第4章 故人交鋒

故人交鋒

幸好适才逃出堕魔陣,狼狽的樣子尚未來得及整理。

鹿笙靈機一動,借着推力,做出靈力不支的模樣,從巨石縫隙中摔了出來,又在地上滾了幾番,沾了滿頭枯葉。

“誰在那裏?”

鹿笙叱道!

鹿笙先發制人,拔出長劍,警惕地看向兩人。

“你們是何人?也是追殺我的?盡管一起上!”

見她如此警惕,行色匆匆,形容狼狽,怕是無意闖入的修士。

金瑤瑤悄然松了口氣,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

“這位師妹,你誤會了!我是天玄宗金瑤瑤,這位是白帝城白祈。師妹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不如先整理下儀容。”

鹿笙聞言,放松了下來,似乎覺得不用再強撐着,便以劍支地,大口喘着氣,邊喘邊說:

“原來是金師姐,白師兄!久聞大名,如雷貫耳!那我就放心了!兩位在修真界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必然和那些蠅營狗茍的小人是不同的!哎,不過是試煉而已,卻不死不休追殺于我!”

金瑤瑤訝然笑道:“還有此事?宗門大比,只是比拼獲取資源數量,并不允許修士們互相殘殺。不過師妹放心,我們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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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鹿笙捏了清潔訣,露出真容。

她似乎相信了金瑤瑤的說辭,放松了下來,運轉靈力,換了身上破損的法衣,又掏出丹藥吃了下去。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讓人絲毫不覺得突兀失禮。

眉目靈動,雙頰暈粉,唇角似笑非笑。

號稱修真界第一美人的金瑤瑤在她面前,只能稱一聲頗有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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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瑤瑤驚道:“是你!”

白祈喜道:“鹿笙?”

鹿笙眼神在兩人臉上掃了一圈,一臉疑惑:“鹿笙不過一介散修,自問并未像兩位一樣聲名遠播。兩位識得我?”

她雙眼如一汪深潭,似乎蒙着一層水霧,缺讓人覺得清澈見底。看人時似小鹿,純真而不設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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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瑤瑤心下一緊,不動聲色地掂量起來。

秘境一見,驚鴻一瞥,她雖知自己這修真第一美人多少有些誇大其詞,可确實從未見過比自己容光更盛的女修。那一刻,她确實有些心思,因此江籬等人追殺鹿笙,她也樂見其成。

如今直面鹿笙,只覺心驚!

這一雙眸子,如此動人心魄,簡直與故人一模一樣!

不過,她曾認識那人,卻相貌平平,甚至稱得上醜陋。

金瑤瑤終是松了一口氣。

罷了,如此容貌,雖然這鹿笙自稱散修,但能從堕魔陣出來的,怎麽能沒有來頭?

白祈只是應邀布陣設伏,實際并未見過真人。

只是此刻見鹿笙頭上插着別致的小鹿發簪,又自言被人追殺,更何況,她掏出的丹藥瓶刻着“笙”字,這才大膽猜測。

他不由想:眼神如此清澈的鹿笙,怎麽可能是江籬口中的惡女?

若是早見了真人,他是斷不會如此武斷。

此刻見鹿笙毫無芥蒂地發問,白祈不由語塞。

難道要說,這幾日追殺你我也有份?

“有過一面之緣!”

金瑤瑤已然先笑道:“至于追殺,都是誤會!我正與白師弟說呢!師妹進入秘境時不曾留意,也是巧了,正正落在我的面前,撞碎了一只杯子。師弟們曉得我最喜愛此套杯子,見師妹來去匆匆,只當是故意挑釁。他們年輕氣盛,非要嚷着替我讨個公道。我這般匆匆趕來,便是要勸解一二,不過是一個杯子而已,何至于此?”

“金師姐客氣了,還是叫我鹿笙吧!我一介散修,當不起師妹這個稱呼。”

鹿笙皺眉,這金瑤瑤,斷不可能無事這麽殷勤。

“原來還有這等事?金師姐海涵!說來慚愧,我原也正是被人追殺,才躲入秘境。你也知道,被人追殺嘛,慌慌張張的,跟喪家之犬一樣,只要逃得快就行了,哪裏還有閑情逸致看看身邊是不是有人郊游?也沒機會挑個穩妥的地方。打破了金師姐的杯子,我可真是太失禮了!”

鹿笙口中道歉,臉上卻懶洋洋的,似乎渾不在意。

金瑤瑤心中更加篤定,這鹿笙來頭不小。也不知是哪個未出山的老怪物的徒弟,脾氣這樣刁鑽。

“一個杯子而已!”

金瑤瑤态度更親密了,嗔怪道:“還好鹿笙師妹沒事!這本就是一場誤會,我替他們給你賠不是!這只發簪是件上品法器,又是仙鹿,配鹿笙師妹最好不過,我替師妹戴上?”

金瑤瑤說着,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作勢欲給鹿笙插上簪子。

鹿笙輕輕一側身,避了開:“哎呀,追殺我的人不是你,為何要你賠罪?”

她身法奇快,金瑤瑤拿着簪子,送也不是,拿回也不是。

只道:“鹿笙師妹不必和我客氣,便是當做見面禮,也使得。哎,此事說到底,起因也和我有些關系。若不是因為我的杯子……”

鹿笙一挑眉,微驚道:

“哦?如此說來,金師姐才是苦主?那可不能再讓你舍東西出去了!我這個人呢,最是恩怨分明。金師姐收回吧。”

金瑤瑤被拒,心道這鹿笙果然出身不凡,上品法器竟然都看不上眼。

平日裏那些弟子們,她便是随便拿些不入流的物件,便讓他們趨之若鹜。

今日真是奇了!

白祈出身世家,能拒絕上品法器不奇怪,沒想到這不知來歷的鹿笙竟也渾不在意。

她絲毫不見不悅,只是将東西收了回去。

鹿笙又道:“縱使我沒事,可這其中太過兇險!好些次我險些就死了!”

“尤其是堕魔陣,若不是我有……”

鹿笙咬牙切齒。

果然是借助了法寶!

金瑤瑤緊張起來,迫不及待地問道:“有什麽?”

鹿笙疑惑地看着她。

金瑤瑤忙收了急色,輕咳一聲,遮掩道:“我只是關心鹿笙師妹。”

心中卻想,如此痛心疾首的樣子,定然是靠了什麽了不得的法寶。自己尚且沒有把握能全身而退,這個鹿笙,來歷一定不一般!只是這性格,委實有些頭疼,不知如何拉攏。

鹿笙卻突然調轉話頭,興致缺缺地說:“不提這個了。總之,我損失不小!這個仇,我必報!”

她一字一頓道:“想殺我的人,我必殺之!”

明明是在向金瑤瑤說話,她一雙眼睛卻一直盯着白祈。

金瑤瑤贊道:“鹿笙師妹說得對!”

白祈聞言,只當鹿笙早已知道自己是布陣人,面紅耳赤道:“鹿笙師妹,布下堕魔陣的正是我!我誤信他人,險些犯下大錯!鹿笙師妹想要我如何賠罪,我都悉聽尊便!”

他修的是積善道,不能無故害人。

所幸并沒有真正犯下大錯,否則,他道心不穩,此生進階無望。

但這因果,必須得由鹿笙來了解。

鹿笙只斜睨了他一眼,不辨情緒。

白祈被這一眼看得頗有些膽戰心驚。

果然,她早就知道了。

他心中正忐忑,鹿笙卻輕笑一聲,并沒理會他。

“哎呀,說了我這個人恩怨分明!原來我竟打破了金師姐的杯子!這可如何是好?我心難安啊!”

鹿笙懶洋洋的聲音繼續道:“我想想,我這裏有一件珍藏!不如我賠給金師姐吧!”

金瑤瑤強按喜意,推辭道:“鹿笙師妹不必客氣!”

連上品法器都能拒絕,出手的珍藏會是怎樣?

既然是杯子的賠禮,哪怕不貴重,或許也能靠此物辨認出鹿笙的來歷。

心念電閃間,金瑤瑤已經将宗門中善此道的人都回憶了一遍。

她期待地看着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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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笙連着摸了幾個儲物袋,這才掏出來一枚豁口碗。

普普通通,好似是個凡器?

再仔細一探。

準确地說,這就是一個粗制濫造的陶碗。

看大小,就是個凡界窮苦人家最常用的飯碗。

豁了口、殘了底、磨了紋。

材質很差,似乎還有些滲進去的陳年垢。

鹿笙一本正經地說:“此物,是我的珍藏!”

“師姐不會嫌棄吧?我在別人眼中,不過是不知哪裏鑽出來的窮散修,哪裏賠得起?我過得窮酸至極,別說賠了,連見都沒見過!還好我有這只碗!它對我,意義非凡!”

白祈面色古怪。這番話,怎麽聽着似曾相識?

他不由去看金瑤瑤的反應。

???

金瑤瑤的笑逐漸凝在了臉上。

金瑤瑤不笑了,眼神甚至有些冷了起來。

這散修?還有必要結交嗎?

金瑤瑤幾次三番故意示好,鹿笙卻油鹽不進。

如今,更是拿着一個扔在地上都會被人踢走的垃圾,說什麽珍藏,要送給她?

賠她的杯子?

她知道她的杯子是千金閣大師作品嗎?

竟然……

如此肆意妄為,她難道不知道自己身後站着天玄宗,亦站着神農宗?

呵!

看來,是時候給她點顏色看看了。

金瑤瑤對着這只破碗,面露欣賞之色。

“這樣看似普通的一只碗,卻是鹿笙師妹的珍藏,一定有什麽故事吧?”

金瑤瑤知道自己資質差,修為低。

可如此明目張膽的敢不給金瑤瑤面子的,她卻更不敢得罪了!

她出身大宗門,向來會見風使舵。

她總覺得,遇上這個鹿笙開始,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挫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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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祈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不就是一只普通的破碗?

這難道有什麽特殊之處?為什麽連金瑤瑤都如此鄭重?

看來大宗門果然不一樣,見多識廣。

他不由得也開始期待起來。

這……

難道真的有什麽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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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笙眼神凝重,似乎陷入了回憶。

“當年我還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但凡好一點的東西都被人搶了去,身邊唯餘下這只碗。後來直到……”

她卻突然住嘴,又不肯說了。

金瑤瑤心中一緊,這個鹿笙,總是到了她想聽的關頭,遮遮掩掩!

她忍不住問:“鹿笙師妹此番遭遇真是讓人心疼!不知後來拜入誰的門下?”

鹿笙似乎突然警惕起來,遮遮掩掩地說:“不曾拜師,不過無門無派的散修。”

金瑤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反而更加堅定自己的猜想。

她識趣地接道:“所以,這個碗對鹿笙師妹很重要?”

鹿笙重重點頭:“是的,它陪伴了我幾十年!對了,用這個碗,吃飯特別香!師姐快收下吧!”

鹿笙一臉依依不舍的表情。

“若不是要賠給金師姐,我還真舍不得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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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鹿笙師妹,還真是一言難盡!

得與世隔絕多久,才能養成這樣的性子!

但凡換一個人,此刻已經神魂俱滅!

金瑤瑤暗自咬牙。

金瑤瑤感慨道:“比起鹿笙師妹的碗,我的杯子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杯子,真的不值一提!哪裏能收什麽賠禮?如此有意義的物品,還是留在鹿笙師妹這裏做個念想吧!”

她似乎生怕鹿笙強塞給她,雙手都悄然背到了身後。

“真的不要?”鹿笙似乎不信她竟然拒絕了,“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鹿笙臉上的笑似乎真心實意了一番。

金瑤瑤點頭笑着,突然歉意道:“鹿笙師妹,今日一見,頗為投緣!可惜宗門急召,我們來日方長!”

鹿笙笑盈盈揮手。

金瑤瑤匆忙離去,無端有些狼狽的感覺。

鹿笙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這樣的破爛,算得上侮辱了吧?

這都不生氣?

這金瑤瑤,為何像換了個人,如何挑釁都不生氣,還對她如此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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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碗究竟怎麽了?

到底是什麽故事?

???

到底說了些什麽,我怎麽什麽都聽不懂。

白祈一臉懵。

鹿笙緩緩轉過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盯上了白祈。

白祈心道:來了,終于到我了!

他反而放松起來,有種塵埃落定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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