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我在飛機上看到他,還以為他有事找我,我就讓他們把飛機降落。然後我們下了飛機,暴風将軍說他要帶我去見元帥,塔法裏不讓我去,然後......”雲中向晚說到一半想起來了,“對了,塔法裏和那三個士兵怎麽樣了?他們都被打傷了!”

盛弋說:“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他們應該還在直升機的信號消失的地方。”

雲中向晚稍微放心,但他馬上又緊張起來,在自己身上到處摸索,神情慌亂:“我,我有沒有被......”

“沒有,放心吧。”盛弋這時輕輕打了個冷顫。

雲中向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怕冷,但是盛弋居然就這麽跳進了零下二三十度的海水裏,他現在還好好活着簡直是個奇跡。

雲中向晚慌忙抓住盛弋冰涼的手搓搓,問他:“你冷不冷?你是怎麽把我救起來的?機甲不是不能在水裏用嗎?”

盛弋笑笑,說:“機甲是不能在水裏用,但是你還記得我們剛剛造出來的那個水下機器人嗎?我跟你說它是用來捕魚的,這個不假,但是除了捕魚之外,它更大的作用是水下機甲。多虧了它,我才能在水裏深潛好幾個小時。”

盛弋發現雲中向晚出事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想到雲中向晚應該是被湛維祯劫走了。湛維祯的輪船在海上漂泊,沒有地面威脅,但對天空中他則是戒備森嚴,如果盛弋用機甲或直升機貿然接近,一定會弄巧成拙。

至于海裏,湛維祯不會去防備,也沒那個能力防備。人類早已能夠在太空遨游,卻至今仍無法觸及海洋的最深處。

靠着這個水下機器人,盛弋一路跟蹤湛維祯的船,這才及時救起雲中向晚,把他抱到這塊大礁石上。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呢?”雲中向晚問他。

剛從水下機器人的保護中出來時還好,現在暴露在冷空氣裏時間久了,盛弋實在冷得不行了,他用機甲把自己包裹起來,問雲中向晚:“湛維祯一次次傷害你,你恨不恨他?我幫你報仇,好不好?”

“好!把他也扔到海裏去!”雲中向晚可不是聖母。

“而且不會有人救他。”盛弋說。

雲中向晚重重點頭,停了停又說:“那,你準備怎麽處置暴風将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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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怎麽處置他比較合适?”

雲中向晚嘆了口氣,說:“感情上,我不忍心。但是理智上,我覺得在這種時候,管理部下一定要從嚴,因為現在最缺的就是秩序和法度。混亂之中大家本就容易心浮氣躁,一旦你對叛徒心慈手軟了,我怕會有人忍不住效仿。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亂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藥,是不是這個道理?”

雲中向晚是單純,但不蠢。盛弋看着他小嘴嘚啵嘚啵,把自己的觀點陳述得井井有條的可愛模樣,不覺嘴角微微上揚,滿眼看兒子似的欣慰。

雲中向晚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飄忽。盛弋這時又問:“那你是想把他處死?”

雲中向晚想了想,說:“我可以退一步,讓他自殺,保全體面,并且保證斐啓衣食無憂,也算是對他曾經的貢獻的回報吧。”

盛弋揉了一把雲中向晚濕漉漉的腦袋,笑着說:“嗯,不錯,有點領主的樣子了。”

雲中向晚腼腆地紅了臉,轉而又忿忿不平:“我可是記得某些人之前說過,omega是做不了領主的,言猶在耳歷歷在目。也不知道這話是哪個讨厭鬼說的。”

盛弋說:“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不過這次可以保守一些,就算是絕大多數omega都做不了領主吧。”

雲中向晚“哼”了一聲,說:“那要照你這麽說,絕大多數alpha也做不了元帥。”

“......”盛弋沉默着站了起來,語氣突然變得不鹹不淡:“哦,那你叫他來送你回基地吧,我又做不了元帥。”

雲中向晚自知失言,立刻乖巧地閉了嘴。

*

“原來這艘船是所布列的。”暴風站在湛維祯身邊,“基地之前一直在搜尋幸存者,但重點搜尋的地方自然是陸地,你們得漂泊在廣闊的大海上,才不會被基地發現。所以,讓所布列的船員染上喪屍病毒,也是你做的?”

“不錯。”

“我們還以為是他們遭到了報複。那你這麽做就是為了搶他們的船嗎?”

湛維祯沉吟了一下,說:“一開始是,後來嘛......我創造那些喪屍自然有我的用途。”

“什麽用途?”

湛維祯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說:“你的問題很多啊。”

暴風聳聳肩,一派無所謂的模樣:“不說就不說吧。但投敵是為了活命和晉升,在盛弋那裏我好歹是個上校,要是在你這混不出個名堂,對你的行動計劃一無所知,那我還不如一個打雜小弟。我圖什麽呢。”

湛維祯不說話了,看樣子他還在思考是否能夠相信暴風。

暴風無奈地嘆氣,說:“我還要做些什麽才能取得你的信任?你總不能讓我幫你殺了盛弋吧?這個我真沒辦法,我打不過他。雲中向晚都被你扔海裏去了,我們甚至連個可以用來威脅他的人質都沒有。你是怎麽想的?”

湛維祯老實說:“不知道,抱抱讓我扔,我就扔了。”

暴風開玩笑:“看不出,你還懼內啊。”

兩人一塊兒笑了幾聲,氣氛稍微緩和些,湛維祯說:“其實我沒有太大的陰謀詭計。你覺得我是壞人嗎?我不這麽認為。當下的世界就像是一個突然卡住了的進度條,誰也不知道加載成功後安裝出來的将會是一個怎樣的新程序。即使現在生存的危機勉強算是解除了,但每個人還是都活在巨大的焦慮和痛苦中,這種壓迫感來源于害怕被當做緩存垃圾清理出去。五年了,能活到現在還沒有被喪屍感染的人都是有點本事或者運氣的,大概誰也不願意成為牛馬。那麽我們這些幸存者,到底是該老老實實回到從前的社會秩序,還是抓住這個機會另辟蹊徑?”

暴風說:“看樣子,你是準備另辟蹊徑。”

“不錯。”湛維祯說,“其實我沒有那麽恨盛弋,相反,我覺得他是個可敬的對手。我的确因為元帥之争對他有些不滿,但我離開的原因并不全是這個,更多的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絕對不會同意我的主張。”

“什麽主張?”

“烏托邦。”湛維祯的身體轉向他,“在這個地方,克隆的胎兒在孵化器裏出生,逝去的生命在關懷室裏化作塵埃飄散,兒童大腦植入芯片代替學習,動植物在試管裏量産供人食用,而那裏的每一個成年人,就被分配在這些地方工作。統一的工資、統一的住房、統一的醫療,誰也不比別人缺什麽。他們從出生到死亡都被安排得按部就班,幾乎不會出現意外的情況,每個人都能過上穩定、富足的生活,沒有階級沒有壓迫。”

暴風緊鎖眉頭,像打量一件從沒見過的新鮮物事那樣看着湛維祯。他沉默許久,說:“可是,烏托邦是無法存在的。”

湛維祯笑了笑,說:“五年前,我們也以為喪屍病毒是不存在的。何況現在整個社會全面崩潰,既然要重建,為何不能試試新的方法?暴風,我記得你入伍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你過過苦日子嗎?我過過。最艱難的時候,我一天只能吃一頓飯,而且是方便面。既然上天給了我這樣的機會,可以把一切打碎重來,那麽我想盡力一試,看看我兒時的夢想到底能不能實現。”

暴風長長出了口氣,表情複雜。

“你覺得我是癡心妄想?”

暴風搖頭,說:“我只是不明白,你的這個心願,和你做下的這些事有什麽關系?”

湛維祯說:“要達成這個心願,我自己的力量還不夠,我只能向別人尋求幫助。至于那些殺害喪屍、劫走喪屍的事,都是他讓我做的。”

暴風的心髒猛地一跳,他咽了咽唾沫,平靜地詢問:“哦?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他在地球上嗎?”

湛維祯張張嘴,剛想回答又止住了。他轉而說:“我沒有傷害過人類,我只對喪屍下手。如果今後我真的能為全人類建立起一個幸福的烏托邦,那麽今日那些喪屍的犧牲就都是值得的。就當是讓他們贖罪了吧。”

他不肯說出那個人的身份,暴風不好再追問,太迫切了會讓他顯得可疑。暴風心急如焚,面上卻還是只能不動聲色。他笑着說:“說實話,我也被你剛才的描述打動了。但無論如何,我還是不贊成你對喪屍們做這樣的事,他們已經夠可憐了。”

湛維祯随口說:“可憐?誰不可憐?我也可憐。活着就是懲罰。”

他說完轉身走了,回到他的船艙裏,換上抱抱給他做的那件海豹皮馬甲。

離真相只差這麽一步,可這一步卻還是邁不出去。暴風懊喪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斐啓這時走到他身邊,抱住暴風的手臂,腦袋靠在他肩上。

暴風瞥他一眼,說:“斐斐,去把那件藍色的衣服換上。”

“你怎麽又讓我換衣服?”斐啓有點不願意,噘着嘴說,“天天換,我都換累了。”

“去換上。”暴風難得地沒有順着斐啓的意思,“快去,一定要那件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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