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直升機降落,夔桓行抱着雲中向晚落地,機甲發出了“滋滋”的不祥之聲。夔桓行也顧不上這個了,他迅速上了飛機,盛弋接過已經半昏迷的雲中向晚,把一針血清注射進他體內。

雲中向晚難受得直哼哼,眼睛也睜不開了,意識模模糊糊,一個勁往盛弋懷裏鑽。盛弋一手抱住他,一手擡起他的小腿查看他腫脹的傷口。

他對夔桓行說:“我帶了一瓶生理鹽水,在那裏,拿來給他沖洗一下。”

夔桓行一邊沖,一邊繼續給雲中向晚擠出殘留的瘀血,盛弋看他一眼,說:“你自己也漱漱口。”

夔桓行嘴邊還殘留着一點毒血,他卻渾不在意,說:“我沒事的,先給他處理幹淨傷口再說吧。”

盛弋淡淡“嗯”了一聲。

雲中向晚此時幹嘔了一聲,眉心擰起,痛苦地攥緊盛弋胸前的衣服,并輕微扭動身體。

盛弋連忙說:“他想吐,快找個東西來接!”

還沒等夔桓行找到東西,雲中向晚“哇”的一聲,結結實實全吐在盛弋身上了。好在他不吃飯,胃裏沒有食物,這會兒能吐的只有點水和胃液。

盛弋嘆了口氣,他也沒有脾氣了,無奈地對夔桓行說:“拿紙吧。”

喪屍體質比人類強些,血清打得也及時,雲中向晚吐出來後稍微緩過來一些,他哼哼唧唧地抱着盛弋的腰,嘴裏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盛弋聽來聽去,只聽清了“壞元帥”這三個字。

盛弋挑眉說:“壞元帥?行。”

他把雲中向晚抱到一邊放下。

乍然脫離溫暖的懷抱,雲中向晚沒了安全感,他一扭身就從座位上掉了下來,夔桓行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溫柔地把他放回去。

雲中向晚閉着眼睛亂抓,抓住了夔桓行的手就不放了。夔桓行看了盛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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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弋正在換衣服,好像完全沒看見這一幕似的毫無波瀾。

雲中向晚砸吧着嘴,無意識地捏着夔桓行的手玩,偶爾嘀咕兩句難受,夔桓行手上的皮膚都被他搓紅了。

見盛弋換好了衣服,夔桓行想把手抽出來,可雲中向晚壓根不給機會,抓得更緊了,還要哭不哭的,嚷嚷着不許走。

夔桓行苦笑說:“你抓錯人了。”

雲中向晚這會兒什麽也聽不見,反正他聞着身邊熟悉的alpha釋放的安撫信息素就覺得舒坦,哪肯輕易放了人走。

盛弋在一旁坐下,又檢查了一下雲中向晚的傷口,紅腫沒有再繼續擴大,是個好現象。他稍微放心些,靠在椅背上閉了眼睛。

機艙內的氛圍一時有些詭異,直升機開着自動駕駛,盛弋和夔桓行都不說話,只有雲中向晚一個人躺在那一邊嘤嘤嘤,一邊抓着夔桓行的手不放。

夔桓行一開始蹲在他身邊,腿都蹲麻了,只得用別扭的姿勢坐着,把手拿給雲中向晚捏面團似的揉捏,有點像給嬰兒含個奶嘴他就消停了。

不過雲中向晚消停了沒一會兒就又開始了,他小聲叫喚:“元帥......”

夔桓行腰疼地嘆了口氣。

盛弋沒理他,雲中向晚皺皺眉,小腿一蹬:“元帥。”

盛弋還是沒理他,雲中向晚用盡全身力氣第三次喊:“元帥!”

盛弋睜眼看着他,不說話。

雲中向晚都快哭了,他用力蹬腿,一腳腳蹬在夔桓行身上:“元帥!元帥!元帥!!”

夔桓行忍無可忍,他握住雲中向晚的腳踝,皺眉說:“在在在。”

雲中向晚“唔”了一聲,沒過幾秒就呼呼大睡,還打起了小鼾,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都造了什麽孽。

盛弋一夜沒合眼,這會兒眼睛都有點腫,眼底也全是血絲。他靜靜地看着夔桓行,夔桓行被雲中向晚折騰得頭疼,他也是忙活了整晚,拍拍幹淨被雲中向晚踹髒的衣服,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開了。

雲中向晚不舒服地動了動腿,好像是想把腿伸直,夔桓行幫他把腿架在自己腿上,很小心地沒有碰到雲中向晚的傷口。

“你們要抓的人抓到了?”盛弋忽然問。

“抓到了。”

“順利嗎?”

夔桓行點頭:“在山裏找了一會兒,很快就找到了。”

“那他是怎麽被咬的?”

說起這個,夔桓行仍然心有餘悸:“他拿蟲子吓唬我,我能不跑嗎,他在後面追,然後就被咬了。”

盛弋笑了笑,說:“怪不得。你要是在他身邊,肯定不會讓他被咬。”

夔桓行沒有否認。

雲中向晚和夔桓行現在看起來非常親密,兩人貼在一起,還拉着手,如果讓不知就裏的外人來看,肯定會以為他們正在熱戀中。客觀來說,他們也的确是般配的。

夔桓行密切關注着雲中向晚的狀态,眼裏的關心擔憂都快溢出來了。盛弋觀察他的神情,明知故問:“你還喜歡他嗎?”

沉默須臾,夔桓行說:“他喜歡的是元帥。”

“這不是我剛才問的問題。”

“......”夔桓行輕輕點頭。

“也好。”盛弋說。

直升機回到基地,盛弋把雲中向晚抱過來,送去醫療站檢查身體,進行後續的治療。等把雲中向晚照顧好了,盛弋這才想起今天還沒有做完的事,他匆匆趕去實驗室,幾個科學家正在裏面忙活,實驗室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

盛弋聞不出來,但他在看見角落裏被掃在一起的碎片後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妙,他立刻說:“你們都出去,戴上防毒面罩再進來!”

他自己也趕忙出去戴上防毒面罩。

雲中向晚被蛇咬了的消息來得突然,盛弋一瞬間什麽也顧不得了,抛下實驗室裏的工作,急匆匆趕去醫療站找血清。

他滿腦子都是雲中向晚,全然忘了他用喪屍屍體提煉出來的那些藥物還在沸騰着,淡紅色的煙霧從大肚燒瓶中冒出來,在實驗室裏袅袅上升,盤桓不去,直到燒瓶爆炸。

戴好防毒面罩,大家把實驗室裏打掃幹淨,開窗通風。盛弋問他們:“剛才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氣味?”

“有啊,元帥,一股說不出來的香味。”

盛弋呼吸一滞,重重閉上眼睛。

事已至此,只能寄希望于他們吸入這種藥物的時間很短,還不足以讓他們感染病毒了。但為了保險起見,盛弋還是讓他們趕緊去打血清。

這回的簍子捅得很大,不僅使得科學家們暴露在危險當中,還浪費了一具寶貴的喪屍屍體。如果換做其他人,肯定是要被盛弋狠狠處罰的,可這回肇事的偏偏就是他自己。

盛弋很費解。入夜,他獨自待在房間裏抽煙。

失态,一次足以載入史冊的失态,盛弋複盤全程,從自己的舉動裏找出了危險的苗頭。

他必須把這個苗頭狠狠按死,扼殺在搖籃裏。

他絕不能讓自己的感情失控。

盛弋的神色一點點冷下去,他叫來了夔桓行。

“元帥。”

盛弋遞給他一支煙:“坐吧。”

“是。”

盛弋已經很久不抽煙了,可此時他面前的煙灰缸已經快攢滿了。他沉默着又抽了半支,這才開口:“雲中向晚當上喪屍聚集區領主之後,你有什麽打算?”

夔桓行一愣,說:“元帥真的要讓他做領主?”

“你覺得他不行嗎?”

“倒也不是不行,但......”夔桓行頓了頓,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那樣,兩方對立,各自的首領就絕不能再有任何私人感情了,這會讓彼此的民衆都很不安的,他們甚至會質疑自己首領的每一個決策,究竟是為己方考量,還是出于私情。”

盛弋抽煙的手停了一下,瞥一眼夔桓行,說:“我和他什麽也沒發生過,談不上私情。”

“我知道,元帥是個有分寸的人。”夔桓行說,“但其實也沒什麽,他畢竟不是我的omega。”

盛弋輕笑一聲,指指他:“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自然界的alpha動物求愛要是都像你這樣磨叽,它們早就滅絕了。”

夔桓行問他:“元帥希望我去追求他嗎?”

為了省電,盛弋只開了一盞臺燈,他的神情在昏暗的光線下不太清晰。他按熄了煙屁股,幾秒的沉默後,他說:“當然。我一開始把他留下,就是想讓你追他,你忘了嗎?”

夔桓行皺了皺眉,說:“我太不明白,元帥對他其實是很有感情的,否則也不會如此心煩意亂,還抽了這麽多煙,可為什麽現在卻又避之如洪水猛獸?難道愛上一只喪屍比殺死一只喪屍要更艱難嗎?”

難道愛上一只喪屍比殺死一只喪屍要更艱難嗎?

夔桓行的這個問題振聾發聩。

比起上次和暴風談“愛”,這一次盛弋的感受要更加深刻。

“為什麽不會更難呢?”盛弋反問他,“我始終認為愛不是人的本能,它是需要學習和淬煉的。許多人終其一生也不知道什麽是愛,因為人的本性自私,而愛一個人卻要心甘情願地為其付出,忤逆、違抗自己的本性。你覺得不難,那大概是因為你已經學會了。”

“所以,元帥不願意學嗎?”

盛弋搖搖頭:“我沒有這個精力,我也不想學。其實你想想,這個世上總是要有人得不到愛的,這樣才能顯得它珍貴,如果人人都有,那就爛大街了。”

夔桓行說:“可我還是希望元帥能有。”

“我擁有的已經夠多了。”盛弋拍拍他的肩,“我準備在喪屍聚集區附近駐紮一支我們的軍隊,時刻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這支軍隊就交給你。希望我能早點喝到你們的喜酒。”

臨走時,夔桓行轉頭看了一眼盛弋,見他的上半身籠罩在陰影裏,似乎并不願意被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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