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婚紗
婚紗
俞希聞火速往喉結施障眼法,才擡頭對這女人道:“姐姐,我自己可以走!你別拉着我!”
音色在開口的瞬間變得清麗,是獨屬于女生的聲音。
這女人道:“你這孩子,好歹要經人事了,我剛才跟你說那麽多話都沒聽見嗎?算了。趙姨我早聽小何說你性子急,又是個迷糊蛋。所以早有先見之明,跑來地鐵站這裏找你。你看看你——”她說着轉了轉俞希聞的身體,“怎麽出門連個包都不帶?難怪打你手機打不通。司機就在前面等着,趕緊——”
“趙姨,”俞希聞往後看,“我哥在後邊,要把他給捎上才行呀!”
趙姨豎起兩條粗如蠟筆小新的眉毛,沿着俞希聞的視線看去,秀逸眉目如晴空映雪,弧度柔和的鼻梁下是唇紅齒白樣,下停端正;一眼看柔靡芬芳,再一眼看俊朗如刀出鞘,冷冽如浩瀚星辰,不可遠觀亦不可近觸。這富有美與俊的矛盾結合體,不是俞希聞的臉是誰的臉?
原來在俞希聞被趙姨拉住時項鳴就變了模樣,連帶着右耳垂上的銅錢耳釘也複制得一模一樣。看上去與俞希聞本人毫無差別。見趙姨呆愣在地,項鳴打了聲響指,語氣不耐煩:“還不走?”
他一開口俞希聞就想扶額。幸虧這個趙姨不熟他們,要是熟指定穿幫。他跟人交談時還能有這種腔調?俞希聞上前兩步,扣住項鳴手腕,笑着對趙姨道:“趙姨,遂意他應該跟你說過我和親哥是雙胞胎,所以……”
“這樣,這氣質……”趙姨回過神來,嘟囔幾句,“那我們快些……”
幾人坐上婚車,在半路遇見分岔路口。司機是個新手,沒看懂導航方向,急轉彎拐進死胡同,繞了兩圈才繞到主道路上。所幸沒費太多時間,後面一路無阻地抵達福願雅軒。趙姨說何遂意的車早到了,可幾人下車時沒看見,一問才知趙姨帶他們進的是福願雅軒的後門。
“聽小何說閑兒是哥哥養大的吧?”趙姨解釋道,“那難怪閑兒不清楚,婚車來接送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見面的。別急,你等會就算化了妝穿了婚服,也是要蓋個蓋頭才能見他。哈哈哈,這麽迫不及待見人入洞房,我當年嫁人時也跟你一樣,很緊張。”
項鳴聽進耳裏,冷哼幾聲。
進入電梯,迎面走來一個渾身酒臭味,爛醉如泥的男人。他的頭軟趴趴地吊在胸口,雙腿一條左踏一條右邁,如果不是聽見粗如破箱風似的呼哧聲,這吊死樣,趙姨都要以為這人成了鬼。正要上前搭讪兩句,就見男人眼皮不擡,又是一口白酒灌入咽喉。他往右邊一倒,撞在項鳴身上。滿身酒氣撲身而來,項鳴最讨厭人喝酒,尤其這種喝醉後認不出東西南北的。毫不客氣抻手将他推出幾米遠。
男人差點摔個狗啃泥,穩住腳盤子後扭頭看向項鳴,電梯門卻在這時緩緩合上。項鳴雙手抱臂,迎上趙姨目瞪口呆的神情,渾不在意自己做了什麽。趙姨被他如霜似的眼神吓死哽住,電梯上升到二層樓時才開口道:“剛才那位是何遂意的親舅。我說俞閑哥哥啊,你難道是沒見過……”
俞希聞立馬打斷她:“趙姨,我沒帶鑰匙,你快幫我開開門啊!”
趙姨是何遂意公司裏的人事主管,因為和何遂意母親是好友,又懂得張羅東西,就被拜托了過來。現在是良辰吉時最重要,其他的以後再說,而且這也不關她的事。趙姨就在兜裏掏了幾下,沒掏出來,才記起開門不需要鑰匙,密碼就行。她後知後覺地欸了聲,說:“小何沒告訴你密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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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閑的迷糊在這時候就尤為關鍵。俞希聞坦然地說:“趙姨,我不小心給忘了。”
“你呀你!”趙姨指着他鼻子,氣笑,“這要是懷了怎麽辦?一孕傻三年呢!”
俞希聞朝她無辜地笑了笑,擡眼對上項鳴的視線。項鳴往他的肚子上看,像在思考俞希聞若是懷孕會是什麽樣。見他看着看着還笑了,俞希聞真想給他一個爆栗,礙于趙姨在場,只好剜一眼項鳴。
進門就踩着一塊鮮紅地毯,地毯上鋪滿紅玫瑰。客廳的牆面貼滿喜紅的氣球,底下紅色薄紗的兩頭各綴着排印有喜字的紅燈籠。俞希聞還沒看夠,就被幾個身穿抹胸伴娘服的女生給圍住。趙姨接過一口茶水,灌入嘴裏,說:“可讓我一番好等,還真就如小何說的那樣,人就是坐地鐵過來。”
“哪能讓新娘子這樣過來,八擡大轎呢?”一個胸脯飽滿的女生把胳膊搭在俞希聞身上,“大喜日子,還是快點化妝吧!”她朝俞希聞笑,大概是俞閑的哪位好友,想也不想地吧唧一口親在俞希聞臉頰上,抱着他撒嬌道:“啊呀你今天結婚啦,我還挺難受的……”
俞希聞僵在原地,仿佛被道雷劈中天靈蓋。他想要推開這女生,卻又不能變臉色暴露身份。只好求助般地朝項鳴打眼色。
不用他打眼色,項鳴早已氣鼓鼓。看這女生又是把胸貼上去又是親的,更是窩起團火來,不客氣拉開女生,冷臉道:“那你還抱?”
他把俞希聞推趙姨,沒好眼色地命令道:“磨磨蹭蹭!還不帶他去化妝?”
趙姨再次囫囵地咽下一顆雞蛋,塞得她咽喉哽住說不出話來。心想這親家的脾氣居然那麽橫?!
“咦,這是你哥啊?”這女生看直眼,“你不是說你哥脾氣很溫和的嗎?這看着不像啊……”
俞希聞忙不疊拖着項鳴跟趙姨進了房間。一進門就直面化妝臺。化妝師在沙發上玩手機,見他進來立馬拉凳子:“還趕得上時間。新娘子坐好,我先給你潤個膚。”
面膜是來不及敷了,化妝師抓起洗面奶給俞希聞一頓揉搓,完事用爽膚水給俞希聞補水。俞希聞坐在鏡子前乖乖地任她擺弄,像具毫無生氣的木偶。桌上的瓶瓶罐罐讓他看花眼,化妝師如八爪魚附身般的身手也讓他咂舌。
簡單打個粉底後,化妝師誇道:“你皮膚真好,吹彈可破的。平時吃的什麽呀?”
俞希聞正要回答,就聽身後嘭一聲,一只腳踹翻門頁,帶着滿身酒氣尋晦氣來。何遂意的舅舅——關家雄拎着把锃亮的菜刀大步邁到俞希聞跟前。嘭一聲巨響,化妝師吓得往後倒,手裏的粉底液灑了滿褲子。只見菜刀砍進木桌沒入半個刀身,刀柄還在顫抖。
關家雄無視站在俞希聞右側的項鳴,在人剜他眼刀子的情況下一把掐住俞希聞的臉,探頭往前審視起來。他粗粝的指腹把俞希聞剛上好的粉底給抹了,又揉撚幾下,才意猶未盡道:
“确實生得好看!桃花眼!哈哈哈,難怪何遂意那小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要是像他這樣年輕,就把你綁床上操/你個三天三夜,操得讓你下不來床!”
項鳴冷若冰霜看向關家雄,手掌化刀就要砍掉他的手。俞希聞覺得空氣被細密的沙子糊住,吸一口就堵住呼吸道,他敏銳地抓住項鳴的手,拇指揉揉他的手背,示意不要暴走。自己則轉頭把關家雄的手打掉,冷冷道:“我說舅舅,你這是喝酒喝糊塗了吧?”
俞希聞把菜刀拔/出來,雪亮刀刃印出關家雄陰鸷的眼神。這人和俞閑不知有什麽恩怨,竟在結婚當日過來鬧事。他不好确定這是不是變數之一,只好微微一笑,拔/出菜刀,又左手往下一扣,把菜刀沒入木桌,沒度竟比關家雄那一手還要深上幾分:“舅舅,今天是我和何遂意的大喜日子,你是要坐主桌的人,言行舉止代表何家,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關家雄嚯了一聲,說:“你這狐貍精,在酒吧裏跳鋼管舞露點時怎麽沒像這樣矜持大度,明了是非?別裝他大爺了!!說說吧?你用的什麽狐媚子手段爬上我侄兒的床?在他耳邊吹的什麽枕邊風!讓我股價下跌!”
什麽枕邊風?不過,跳鋼管舞确實是俞閑會做的事,但俞希聞知道她再離譜也不會做出露點這種有傷風化的事,——雖說在他看來做自己并沒有任何錯。總有人的生活和他人不一樣,況且人家愛幹啥就幹啥,礙着誰?言東言西,嚼的都是他人舌根,明明事不關己的事,總有人吃飽飯閑着沒事就着酒嚼,實在可恥。但他們家教嚴,陳延是絕對不允許的,稍微長差等待他們的就是極其嚴苛的戒律,俞閑嫌戒律吃得還不夠?俞希聞微微一笑:“哦?是嗎?”
趙姨在這時進門,邊拉着關家雄的胳膊邊道:“啊呀我說關大哥,你是當舅舅的人。‘天上雷公地下舅公’,你說的什麽混賬話!嘴巴收着點!喝了點酒不分東西,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是你何家小子的老婆!”
關家雄一把推開趙姨,一屁股坐在化妝桌上,問:“何遂意人呢?”
“你犯糊塗?”趙姨從地上爬起來,氣道:“好歹也是結過婚的人,你說結婚時新郎人在哪裏!”
關家雄呸了一聲,把酒瓶子摔地上,罵道:“你他媽算個老幾?我問你你就答!要不想答明天收拾東西從公司裏滾出去!別忘了我也是個有股份的人!開除你我還是做得到的!”
趙姨心中罵道狗仗人勢的蠢東西!面上發憷地答道:“就在小區北門那兒!”
關家雄把菜刀拔/出來,用刀片擡起俞希聞的下巴,道:“小美人,我們酒店見。”
俞希聞微微一笑。站在關家雄面前的阿甲率先飛起一腳踢他下巴。阿甲力氣大,出手沒個輕重,踢得關家雄下巴脫臼,頭在地板上砸出蛛網狀裂痕。詹祥更狠,上前一腳踹他命根子,讓他捂着褲/裆鬼哭狼嚎起來。
趙姨道:“……這這,這是撞了什麽邪?”
俞希聞說:“昨天我去大佛寺拜了拜,讓菩薩保佑我今日成婚順順利利。應該是菩薩看不下去,出手幫了把吧。”
趙姨還真信,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看來大佛寺靈驗得很,改天我也要去拜拜。”
關家雄嚎完爬起來,赤急白臉地指着俞希聞道:“果然是只狐貍精!你給我等着!!”
他把擋道的轉椅踢翻,持刀出去了,走前鼻梁砸到門頁,又憤怒地砍了幾刀。待他走出去,趙姨才敢縮在後面看他。客廳響起一陣驚呼恐懼聲,關家雄邊舉刀假意橫掃四周,邊怪笑着踢爛大門,毛發直豎地出去了。趙姨捂着胸口,一顆心吊在嗓子眼,啞聲催促同樣驚到的化妝師,道:“……快先把妝了!來不及了!”
化妝師手忙腳亂去摸粉底液,俞希聞再三安慰她,才等來她畫眼妝。或許是被關家雄吓到,化妝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給俞希聞化完妝便拎包走人了。趙姨從落地衣架上拿起那件沉沉的、拖地的蕾絲魚尾婚紗,走到俞希聞面前才想起要清人,對項鳴道:“我說俞閑哥哥,閑兒要穿婚紗了,麻煩你避讓一下。”
撂下這句話,趙姨把婚紗擱回落地衣架,從收納盒裏拿出一對物什。對俞希聞道:“你沒什麽胸,那婚紗又是抹胸款的,所以要把胸貼貼上。”
俞希聞再次尴尬一笑,下意識看向項鳴。這人的嘴角帶起點弧度,似乎在偷笑。趙姨見項鳴還杵在不動,急道:“啊呀我說俞閑哥哥!你難道要看着閑兒換衣服嗎?趕緊出去吧,這裏有我就夠——”
誰知,項鳴理所當然地道:“怎麽就不能看着他換衣服?你出去。”
趙姨驚得張大嘴巴,可以塞下一個東北大饅頭。關家雄的事已經讓她目瞪口呆,哪有親家舅舅上門來鬧事的?多不吉利!沒想到還有更讓她目瞪口呆的。她覺得剛才是幻聽:“你說什麽?”
俞希聞當然不可能留她看着自己換上婚紗。赤身裸體,這不等同于暴露身份?只好繞到趙姨身後推着人出門,硬着頭皮解釋道:“趙姨,哥哥是養大我的人,我的什麽他沒看見過呀?我還小的時候他就幫我洗過很多次澡啦。您先出去吧,我讓我哥幫我弄。”
趙姨:“哪有這樣的道理——”
嘭一聲巨響,門被火速關上。俞希聞轉身,還沒來得及把這口氣舒出,迎面撞上項鳴,又是一口氣吊起。項鳴攬住他的腰,若有所思地道:“我幫你洗過澡——”
俞希聞掙紮:“快別說了!”他走到落地衣架前,捧起那件婚紗。
婚紗美輪美奂,領部設計成圓領,但呈開闊狀,往肩上兩邊扯放就成了一字領;領口中線往下裁出一條線,分出左右兩片綴滿珍珠粒的羽毛狀般的衣塊,瞧着柔軟細薄,能在燈光下透出朦胧雲霧。這樣糅合現代感與時髦感的網紗款婚紗,意味着穿的人必須露出頸部、鎖骨以及胸部,才能體現出它的美與靈動。
俞希聞抓起那一對胸貼,扯扯嘴角,把上衣給脫了。項鳴見阿甲和詹祥沒眼力勁兒,甩出個石壁将他們罩起來。他見俞希聞把胸貼随意往胸前一貼,完事兒,直接要套婚紗,便二話不說地把胸貼給撕下。
“這東西不是這麽用的,”項鳴不容置喙地拿起其中一片,在俞希聞漫上緋紅色的胸前比劃兩下,解釋道:“安允之前給我看過一些視頻。就一個女人拿着這玩意往她老公身上貼,所以我知道怎麽用。”
俞希聞心裏嘀咕你解釋什麽。
項鳴捏住一角,指腹狀似無意地撫過俞希聞的.(麻煩管理員看清楚),把罩杯打斜上方貼,又在右邊以同樣方式貼上去。俞希聞與他那克制着欲望的眼神膠着着,心湖被鯉魚尾巴打出幾圈漣漪,實在心悸得緊,禁不住別過臉。似乎能察覺出他的反應,項鳴輕輕地笑了一聲,手指靈活地扣住兩片罩杯的下角,同時指尖緩緩撫平,使其服帖後再往中間靠攏,勒出條**來。再沿**往下摸,便聽咔噠一聲脆響,項鳴扣住了前扣。
“行了,”項鳴再看一眼被他勒出深溝來的胸脯,非常滿意,“把婚紗穿上。”
俞希聞一語不發地接過婚紗,耳垂紅得能滴血。這生理性的反應最惱人,擋也擋不住。待他把婚紗罩上,才發現腰部太顯窈窕曲線,他根本卡不進去。雖說他的腰已經很細,但比起女生的還算不上苗條。項鳴盯着他那凹陷的腰窩,擡手撕掉婚紗的腰正中線,撕到差不多了,再動用法術提着兩側衣片上的綁帶開始交叉成網格,一路順暢往那細長脖頸延伸,綁帶繞過俞希聞的喉結,往後頸交彙。
項鳴提着兩條綁帶,打了個結實的蝴蝶結。
鏡中人灼灼如芙蕖。側看,腰肢下是挺翹的曲線,魚尾裙擺使得他宛若新生,綠缛草木香。
“漂亮。”項鳴看着俞希聞的眉目,誇道。
俞希聞全程盯着鏡子看,看項鳴停下,說:“可以了嗎?”
項鳴撫摸他光滑的後背,隔着蝴蝶結上印下一個濕吻,道:“可以了。”
這家夥……!俞希聞好想把頭埋進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