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啓程·下

第17章 啓程·下

盲翁年事已高,雖說山下有位後輩幫襯,但總歸有不周之處。

齊晟本打算讓兩位弟子暫且留下修行,恰好雪山寒苦,也能鍛煉人心性,一舉兩得。

誰料盲翁并不領情,連連擺手拒絕,“行了行了,老頭子我沒那精貴的命,一個人習慣了,落得個清淨,有小卓幫襯着足矣。”

小卓是那位山下的後生。

雖說盲翁并未明言,但齊晟也猜到恐怕二人是師徒關系,于是不在強求。

他從弟子手中接過錦盒塞進盲翁手中,嘆息一聲,“好,也是齊某唐突了,那在下的一點心意,俆老且收下吧。”

那錦盒被人打開。

盲翁雖說眼盲,但嗅覺卻異常靈敏。

一股非同尋常的藥香萦繞鼻尖,他停下推拒的動作,臉色微變。

“……你這小子究竟是什麽來頭?”

這些可都是千金難買的寶貝,并非有財便能納入囊中的。

齊晟走近一步,并未猶豫,坦率地自報家門:“在下齊晟,這些日子多有打擾,還請俆老莫怪。”

三宗之首,劍宗,北嶼之尊,齊

劍宗宗主,齊晟。

木屋中莫名安靜下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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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翁才無奈地笑道:“你若早自報家門,又何苦受老夫為難呢?”

“名聲都是用來唬人的罷了,齊某欽佩俆老已久,并非只為藥寶而來,往後若有所需,書信一封送往劍宗,在下定當盡力而為。”

盲翁搖了搖頭,頗為感慨地拍了拍齊晟的胳膊,喃喃道:“甚好,甚好……”

兩人順勢坐下閑聊片刻,一直等到盲翁盡興了,齊晟這才起身告辭。

“齊宗主。”

忽然,盲翁叫住他。

齊晟駐足回眸,只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盲翁依舊對着他的方向,嗓音一如既往的沙啞粗粝。

“那丫頭,與你并不合适。”

齊晟聞言哼笑,無奈地搖搖頭便踏出門檻,恣意的嗓音悠悠傳來。

“人生在世,總歸得做幾件不合适的事,俆老那日可是叮囑過我……”

“世人之言,有心之語,聽過則過。”

徐老一愣,旋即忍俊不禁。

“這小子。”

——

兩位弟子留在闫府外等候,齊晟快步朝後院走去。

一想到待會兒便要與玄九一起回劍宗,他就莫名興奮,那感覺像是終于将人拐入了自己的地盤,安心不少。

“……哎呀……玄九姑娘……這是……!”

斷斷續續的聲音自院內傳來,隐隐能聽出驚惶與急切。

齊晟臉色微變,立即加快腳步。

他方才跨入門檻,就見趙管家面色驚恐地望着玄九,而他身側的小白則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像是……沒了聲息。

“怎麽回事?”齊晟忍不住沉聲問。

趙管家的目光下意識望向池州渡,支支吾吾道:“這……這是……”

池州渡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盯着地上的雪貂。

“方才小人途經此處,本無意多瞧,只是……”趙管家語氣遲疑,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又看了看池州渡的臉色,這才吶吶道,“只是聽見一聲動靜,下意識看了過去,誰料正好瞧見那雪貂從屋旁的樹上掉了下來……”

他頓了頓,聲音更小。

“玄九姑娘分明目不轉睛地看着,卻并未出手相救,原本那雪貂尚存一息,習武之人若用內力暫且吊着小家夥一口氣,倒還有的活,誰料姑娘卻眼睜睜冷眼看着它死了,腳步都不曾挪動一下,小人急匆匆趕來卻也晚了一步。”

趙管家小心翼翼瞥了眼依舊毫無反應的池州渡,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搖了搖頭,耷拉着眉眼兀自嘟囔着,“都養着這麽些時日了,怎麽着都該有些感情了才是,這……唉……”

齊晟聞言眸光微閃,抿唇喚道:“玄九。”

“死了又如何?”

池州渡轉頭望向他,冷不丁開口。

齊晟緩緩擰眉。

池州渡無視一旁的管家大呼小叫,沒朝地上斷了氣息的雪貂望去一眼,邁步朝門外走去。

趙管家聲音弱了下去,唏噓道:“這姑娘心腸可真歹毒啊……”

“行了。”

見玄九離開,齊晟忽然斂了神情,目光冷淡地瞥向管家,似笑非笑,“闫府庫房中缺了件狐裘,早間聽聞夫人說要再置辦一件,這貂皮柔軟順滑,不是正合意嗎?”

“……這。”趙管家垂眼,幹笑兩聲,“小人聽不懂公子的意思。”

齊晟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走到雪貂的屍體旁,突然伸手朝一處探去。

那管家頓時變了臉色,迅速道:“公子你……!”

但為時已晚。

一根細長的銀針在光下顯得晃眼,齊晟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又放輕動作,垂手輕柔地拂過格外冰冷的白毛。

“……看來闫莊主當真喜愛這皮毛,只是若真心喜愛,知會齊某一聲便可,何必勞煩趙管家這樣的高人親自動手?”

“公子可真會開玩笑……”

齊晟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在他身上亂摸一通。

“喲……确實沒有暗器,是在下失禮了。”齊晟微訝,神情有些尴尬,抱歉地朝他一行禮。

趙管家面色僵硬,但很快便控制住表情,驚疑不定道:“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小人當真不知啊!更何況小人方才一進來便見玄九姑娘站在這雪貂跟前,莫非……”

“莫非趙管家親眼所見,玄九用銀針殺了小白?”齊晟順着他的話接道。

“這……自然沒有。”

玄九雖說不通人情冷漠了些,但她素來行事坦蕩,絕不會隐瞞什麽。

齊晟急着去追玄九,便懶得多費口舌,朝趙管家和善道。

“那想必是誤會一場,也許是路過的‘野狗’心術不正生了貪念,還望趙管家轉告闫莊主一聲,近來府中要加強戒備啊。”他說着拔劍,在不遠處刨出一個小坑,将小白埋了進去,“這小家夥到底跟了我一段時日,心裏怪不舍的,可惜着急趕路,只好暫且安置在這院中,改日齊某會登門取回安葬,這便先謝過闫莊主了。”

趙管家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勉強笑了笑:“公子言重了。”

齊晟沒再逗留,朝他輕輕颔首,便朝池州渡離開的地方而去。

路過趙管家身邊時,他冷不丁開口。

“趙管家似乎對玄九格外在意。”

趙管家背脊發寒,正欲開口,卻見齊晟闊步離開,像是沒打算聽他的回答。

“紅衣、春桃、銀甲長尾蠍……”

趙管家在原地靜立良久喃喃自語,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畏懼,而後轉身,匆匆朝自己的屋子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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