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屍嬰山
第19章 屍嬰山
眼見齊晟又要長篇大論,池州渡打斷他道。
“我去過。”
“你去過也不……”齊晟搖着頭,下意識接茬。
忽然察覺到不對,他一僵,緊接着拔高嗓音,“……什麽,你去過?”
池州渡:“嗯。”
“那可有傷着?”齊晟心裏咯噔一下,緊張的目光在對方裸露的皮膚上掃視,生怕看見什麽不易察覺的傷口,“你何時去過,有沒有遇上什麽毒物?”
“未曾。”池州渡不懂他為何如此着急,想了想又補充道,“十分安靜。”
安靜?
齊晟心生疑惑,一時間不知他說的是危機四伏的“安靜”,還是真的安靜。
不過見池州渡語氣篤定,也令他生出幾分探究好奇。
齊晟思忖片刻後,掀開簾子朝馬車外兩名駕車的弟子道。
“改道屍嬰山墳徑。”
“是!”
齊晟收回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扔了出去,“輕越給避毒丹,你們先服下。”
“是,多謝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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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口應聲,轉頭将手中的丹藥遞了出去,見池州渡不為所動,哄道,“穩妥起見,還是先服下吧。”
池州渡無聲抗拒。
這些對于他而言不過是一堆苦澀無用的泥團。
“玄九?”
見他久不回應,齊晟在他眼前揮揮手。
“不必。”
齊晟早已習慣他的古怪,平和地問:“這又是為何?”
池州渡指尖點了點冥七,冷淡的語氣裏夾雜着些許不耐:“總之無礙。”
“哦~”齊晟拖長語調,掰起手指頭細數,“姑娘先是不畏寒,這會兒又不将毒煞放在眼裏,鐵打的身子不成?”
他忍俊不禁,搖了搖頭随口道,“畏寒與否倒還好說,這哪有人是不避毒的?”
池州渡動作一僵。
“你若當真不願也就罷了,我這還有……”
齊晟退而求其次,收回手正打算拿出左輕越贈予他的解毒靈蠱,卻突然被什麽拽住,冰涼的觸感在溫熱的手上留下一道鮮明的餘韻。
低頭一瞧,手中的避毒丹被人取走。
他下意識握拳,卻也攥不住那抹一觸即離的涼意。
齊晟方才擡眼,就見池州渡揭開面紗服下丹藥,眉眼露出幾分不情願,比起初冷若冰霜的姿态更令人側目。
他撚了撚指腹,輕笑:“這就對了嘛。”
“廢話連篇。”
車轱辘碾過松軟的土地,風悄悄卷起布幔邊角。
不過一簾之隔,裏頭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兩名弟子看似目不斜視,實則恨不得各自湊一雙耳朵丢進去聽個究竟。
但不知覺已然進入屍嬰山地界,他們只好暫時放下好奇之心,屏氣凝神,戒備地将手放在佩劍之上。
遮天蔽日的樹木落下片片陰翳,兩側的高山之間有一處小徑。
此處以往并不叫墳徑,名喚八明徑,山徑的盡頭連通八處捷徑,有山路也有水路,因此得名。
傳聞以往镖車商販絡繹不絕,兩側山峰偶爾聚攏起薄霧,再添上幾聲鳥鳴,靜谧清迥。
可惜如今陰森荒涼,再不見半點當初的影子。
樹叢茂密,古木蒼天,瞧不出什麽玄機。
但他們心中清楚,濃密的草木中藏着令諸多武藝高強之輩都退避三舍的毒物,枯枝敗葉埋葬之下的,是煞氣頗重的森森的白骨。
“嘶。”
突然,一名弟子壓低嗓音開口。
“今天難不成是什麽黃道吉日?”
“先前不少名聲在外的高手都險些喪命于此,按理說傳聞不假,可今日為何毫無動靜?”
另一名弟子緊握手中佩劍,納悶地接茬,“是啊,路程已然過半,倒真不見什麽毒物。”
“罷了,還是小心些,莫不是有詐……不好!”
他話方才說了一半,就見眼前晃過一道影子,兩人反應迅速,手中的劍立即出鞘。
他們定睛一瞧,只見不遠處的樹上,一條紅紋毒蛇迅速竄下樹叢。
它的尾部受傷,行動遲緩,掉下樹後奮力掙紮着朝林中游去,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像是瞧見了什麽極為恐怖的天敵。
兩名弟子面面相觑:“……”
馬車內。
齊晟雖說不曾開口,但手指揭開簾子,一直關注着外頭的風吹草動,自然沒有錯過這怪異的一幕。
這山中竟真如玄九所說那般寂靜,他蹙眉喃喃:“奇怪……”
“嗡——”
下一瞬,赤陵劍破窗而出,劍氣橫掃之下前方的幾棵樹轟然倒下,塵土飛揚。
“這……宗主?!”
兩名弟子吓了一跳,連忙開口詢問。
齊晟望着依舊毫無動靜的山嶺,心中疑慮更深,運轉內力召回赤陵劍,沉聲道:“無事,繼續趕路。”
“是。”
确實古怪,這山中的毒物似乎都躲了起來。
要知道這些劇毒之物性情暴戾,與煞氣共生,若是弄出動靜驚擾了它們,定有場惡戰,但今日卻毫無回應。
不僅如此,就連傳聞中附着在林中的煞氣也不見了蹤跡。
齊晟百思不得其解。
但毒物與煞氣消失并非壞事,此刻他們着急趕路,齊晟便也沒有放在心上,打算回宗後命人查探一番。
池州渡這才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
不過是些低劣的毒物與怨煞,也配在他面前班門弄斧。
一直到山徑盡頭都相安無事。
正如池州渡所言,十分安靜。
“玄九。”齊晟撓了撓眉心,開口詢問,“你上次來屍嬰山是何時?”
池州渡:“數月前。”
數月前?
可他離開宗門前肖勝金恰好前來拜訪,這位歸于暗器一派,人稱“暗刃”。
他瞧不上影宗的做派,一直獨來獨往,與他因酒結識。
也就是這位肖兄在同他共飲之際,心有餘悸地說出了此地的兇險。
可那日距今,也不過半月有餘。
齊晟壓下心頭的疑惑,不動聲色道:“……姑娘無礙便好。”
池州渡不甚在意地點頭,手指撥弄着冥七的尾尖。
齊晟的目光也跟了過去,新奇道:“這蠍子通體雪白,身軀半透得以看清經絡,背覆銀甲,長尾彎鈎。”
“我倒是從未見過,說來慚愧,起初險些誤以為它是什麽特殊的銀飾。”
“冥七。”池州渡見他目光專注,便擡手将冥七遞了出去。
齊晟反應了一瞬才明白,“冥七”大抵是蠍子的名字。
只是……
他望着被遞到眼前的東西,遲疑道:“它……”
“有毒,但通常不紮人。”
齊晟與冥七面面相觑:“……”
罷了。
他方才已經服下了避毒丹,應當沒什麽大礙。
齊晟試探地伸出手,喚道:“冥七?”
冥七尾部晃了晃,緩緩爬到他的手上,齊晟覺得有些癢,便曲指捋了捋它的背甲。
這一捋,他突然就明白為何冷若冰霜的玄九會對它如此愛不釋手了。
冥七的銀甲很滑,從背脊捋到尾尖的的觸感像是滑動水波,弄得齊晟都有些不舍得還回去。
他悄悄擡眼,卻見對方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
玄九的儀态極好,舉手投足都透露着雅正,倒有些像是名門之後。
齊晟沒有出言打擾,而是垂眼看向同樣不凡的冥七,點了點它的腦袋,無聲嘆息。
你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