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察覺異樣

第23章 察覺異樣

赤陵居。

齊晟的院子每日都有人打掃清理,畢竟這可是劍宗弟子們每日搶着幹的活兒,屋中連犄角旮旯處都不曾落灰。

對于修劍道的人來說,年少作為棋子被卷進劍宗動蕩,最終卻提劍破局,以“子身”勝卻“天道”的齊晟,早已不僅僅是劍宗宗主那麽簡單。

正如這世間不是處處有廟,但每逢悲苦之際,人人便會念起神佛。

赤陵居入門是一片池塘,穿過建在池塘之上的廊道,方才入院。

兩名弟子正清掃着院內的落葉,忽而聽見一陣陌生的腳步,詫異地對視一眼,停下動作朝外望去。

只見一位戴着面紗,清冷出塵的紅衣女子步入院內,身後緊跟着的……是他們宗主?

兩人頓時瞪眼,立即想起了方才不知真假的傳言。

池州渡停下腳步,望向兩個呆滞的弟子,輕輕歪頭。

這兩個,像林中的狍子。

齊晟輕咳一聲:“你們先下去吧。”

“是!”兩人手忙腳亂地行禮,“弟……弟子告退!”

望着争搶着跑出去結果在門前撞在一起險些摔倒的二人,齊晟沉默地收回目光,朝玄九抱歉一笑,“這些弟子年紀尚輕,不知禮數,還請多多包涵。”

池州渡不甚在意地搖頭,緊接着朝屋中走去,行至門前時,他下意識擡腳欲踹。

齊晟張了張嘴,就見對方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麽,猶豫着收回腿,伸手輕輕将門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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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該是尋常人該有的舉止,卻令齊晟欣慰得說不出話來。

“随我來。”他主動上前一步,領着玄九朝裏走。

齊晟并未告訴玄九貿然進入他人居所本是失禮的。

因為他并不介意。

而他所了解的玄九也不會對旁人如此。

大抵很多人都被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所騙,紛紛止步不前。

齊晟忽然想起了父親那日的話。

“為父年輕時孤僻,性子冷,全靠你娘親一路從南雁山追到北嶼,沒臉沒皮地糾纏,這日子一久,就将我套住了。”

娘親生下他不久便離開人世,父親也因此性情大變,據說消沉了許多年。

那時他尚未記事,只聽叔伯一輩悄悄同他提起。

好在自己幼時頑皮,緊接着沒過多久,輕越也來到齊府,兩人整日如同鬥雞,這才讓父親慢慢有所好轉。

他似乎在某一日忽然想通了什麽,不在對母親避而不談。

反倒常常同齊晟說起他們的過往,那神情總是含笑的模樣。

說得最多的,便是母親當初是如何從南雁山追到北嶼,對他是如何如何愛慕癡迷。

齊晟只信了一半,畢竟以父親當初的實力來說,若當真想躲,母親是如何也追不上的。

他思及此,忍不住輕笑一聲。

池州渡側目看他:“?”

齊晟走到一副被收起的卷軸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下。

那是一副畫像,畫着一位明豔動人的女人。

齊晟手指輕撫卷軸,眼神溫和,“這是我的母親。”

——母親。

池州渡沉寂百年的心突然悸動一瞬,像是被一雙手死死攥住,令他呼吸一滞。

只是還不等他去細品,那些陌生的情緒又在瞬息間消逝,如在手中穿過的風,待人反應過來攥緊手心後,卻發現是一場空。

池州渡擰眉,下意識擡手拂過心口:“……母親?”

齊晟并未多想,見他神色帶上了幾縷茫然,以為他因此思及自己的母親,心中生出了幾分疼惜,便并未多提,只道,“若母親還在,也定會喜歡姑娘的。”

他仔細将母親的畫像展平後,便帶玄九離開了屋內,朝院中的池塘走去。

齊晟領着池州渡沿着池塘在赤陵居內繞了一圈,方便他記下布局。

池州渡一言不發地聽着,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齊晟見狀緩緩收聲,沒再多言,自然地領着他朝相鄰的院子走去,并從腰間取下一枚令牌遞了過去。

“明日一早我得去一趟清訣堂,你若是無聊便四處轉轉。”他說着将令牌遞了出去,“這是我的信物,雖說已經傳令下去說宗內來了貴客,但保不齊有愚鈍的弟子,還是拿着此物穩妥些。”

不知覺已行至玄九門前。

池州渡停下腳步,接過齊晟遞來的令牌。

“若是夜裏不安,亦或有什麽事,直接來赤陵居尋我便好,左右相鄰,也就是幾步路的距離,不過劍宗夜裏有弟子們輪流巡邏,倒也不必擔憂。”齊晟笑道,“玄九,若是不嫌棄,我便讓烏雨去你院中先待上幾晚,它雖說憨厚了些,但看門的本領卻是不錯。”

池州渡不明白他為何認為自己會不安,沉默片刻後,搖頭:“不必。”

齊晟也不強求,又操心地叮囑兩句,這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池州渡轉身回屋,阖上門後,随手取出一張符紙。

符紙無火自燃,幽藍地火焰倒映在玄九眼底。

她眼中的生機漸漸被剝離。

火光燃盡的剎那,玄九倏地閉上眼睛。

魯山深處。

陰暗潮濕的山洞內,一位仿佛從九重天墜落凡塵的人長睫微顫,緩緩睜開眼。

傀絲融于血脈之中,以煞氣為引而聚,以“離魂”之術為輔。

兩者兼容,便是三百年前轟動一時,引得江湖大亂的禍根。

——禦傀術。

玄九以他自身精血煉成,須日日滴血,将其置于極陰寒山穴內,引符聚煞,尋得當世八大至陰至邪之物,在煞氣之中滋養三十餘年,方才長出肉身,可謂“煞傀”,與他血脈相連,共魂而生。

在齊晟邀他前往魯山之際,池州渡便以傀絲與原身相連。

齊晟敏銳,他并未動用煞氣,兩者只能保持微弱的聯系,不過領着原身來到魯山足矣。

在馬車上閉目養神之際,他便領着原身找到了這處合意的山洞安置下來。

池州渡在黑暗中緩緩起身,從懷中取出符咒随手一扔,下一瞬傀絲迸射而出,看似柔軟的紅絲鋒利如針,“咻”地穿過符咒,死死釘入石頭縫中,如同天羅地網一般将人籠罩其中。

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是咒陣。

池州渡指尖溢出煞氣,山洞之中漫天符咒無火自燃。

林中忽然刮過一陣妖風,枝頭鳥雀驚惶地撲棱着翅膀飛遠,附近的生靈也像是感知到什麽,慌忙逃竄着離開此地。

——咒成,陣立。

池州渡席地而坐,調息周轉煞氣。

絲絲縷縷的黑煞蠶食着山洞內為數不多的生機,連灰塵在觸碰到它時也統統消弭,池州渡坐在髒污的山洞內,衣擺卻幹淨如初。

忽然,他平靜的神情微變。

與此同時。

劍宗,赤陵居。

齊晟正盤膝而坐運轉內力,魯山充裕純粹的靈氣令人神清氣爽。

突然,純粹之中混入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雜質。

在感知到陌生氣息的剎那,他倏地睜開眼,目光淩厲地朝一個方向望去。

腰間的雙生鈴也感應到了危險,悶響一聲。

這是早年輕越贈予他的鈴,裏頭藏着靈蠱,若自己遇到致命危險,輕越會立即有所感應。

同時,它也能感知異樣。

這是警示。

齊晟沒有猶豫,立即拿起劍,飛身朝魯山掠去。

……

穩健的腳步在深山之中響起,伴随着枯枝被踩踏發出的“嘎吱”聲。

齊晟提劍謹慎地在林中繞了一圈,卻無法追蹤到方才那一閃而過的異樣氣息。

天色略顯暗沉,他像是察覺到什麽,擰眉停下腳步,擡眼望向四周。

此處……似乎少了些什麽。

安靜得過分。

“唧唧——”

正當他心生疑慮之際,耳畔忽然傳來了一聲鳥鳴,他側目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樹上恰好飛回一只鳥,口中還叼着蟲子。

齊晟緩緩吐息,擡眼打量着天色。

罷了,即便當真有什麽,恐怕此刻也已經跑了。

齊晟沒再逗留,将佩劍挂回腰間,轉身離去。

林間歸于寂靜,腳步聲消失的剎那,鳥鳴也戛然而止。

不遠處的樹後緩步走出一人,暗沉的天色也遮不住他的清絕。

池州渡收回傀絲,鳥兒的身體頓時僵硬,直挺挺地掉落在地,看樣子已經死去多時。

他盯着齊晟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斂眸。

作者有話說:

待會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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