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吃醋
第39章 吃醋
翌日,齊晟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光輝事跡在姬葉君的罵街中聲名遠揚。
姬葉君本就傷了眼角,誰料去了趟劍宗竟讓齊晟騎在身上狠揍一頓,還破了相。
這也就罷了。
不但當着他劍宗弟子的面,還趁着自己昏迷拉着他巡街,甚至像是扔破布袋子那樣将他朝暗宗門前一扔。
他姬葉君何時遭受過這等羞辱?!
果真……果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齊晟這些年瞧着人模狗樣,端得是霁月風清,正派謙和。
昨日那拳風倒是不曾收勢,像是真對他動了殺心。
“齊晟,你有膽子對我下如此重手,怎麽沒膽子出來給我個交代?!”姬葉君今早在銅鏡中見到自己鼻青臉腫的鬼樣,氣得生生嘔出一口血來,怎麽也也不下這口惡氣,只好戴上帷帽來到劍宗門前。
他已然在門前罵了半個時辰,劍宗的弟子仿佛聾了一般,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予理會。
姬葉君攥緊了拳頭,怒火滔天。
“如今江湖動蕩不安,為了個狐媚子先讓三宗離心,你擔待得起嗎?!”
“嗡——”
一陣仿佛上古龍吟般的嗡鳴聲響起,赤陵劍破空而出,直直朝姬葉君攻去。
有過昨日那一遭,此刻姬葉君如同驚弓之鳥,反應都要比平日裏快許多,立即飛身朝後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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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陵劍沒入地面,就豎立在他跟前。
齊晟一改往日謙和的模樣,冷臉睥睨着他,不怒自威。
“姬門主,有何指教?”
“哈。”姬葉君簡直氣笑了,“齊宗主還真是情深義重啊,我在門前問候了半個時辰你都不為所動,方才提了一嘴你的紅顏知己,便按耐不住了。”
“怎麽。”姬葉君面露嘲諷,“當着衆人的面,齊宗主還想與我這負傷之人鬥上一番不成?”
“姬門主說笑了,既然是負傷之人,便該在屋中好生休息才是,來我劍宗門前挑釁不說還反咬一口,這便是暗宗的規矩?”
“我今日就是要來讨個說法!”
姬葉君望着齊晟冷峻的面容,心中甚至湧現出幾分恨鐵不成鋼。
自己的情兒沒有成千也有上百,圖樂子便圖樂子,他從不會為此犧牲什麽,用完一腳踹開便是,齊晟倒好,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怎麽能比得上他?
他再怎麽說也是三尊之一,那女人不過是美豔了些,也配與他相提并論?
“讨說法……”齊晟緩聲重複了一遍,冷嗤一聲,“讨什麽說法?”
“你對我宗貴客不敬,對我委以重任的大弟子出手,在我劍宗內撒野,還要我賠禮道歉不成?”
姬葉君拔高嗓音:“我不過是與那狐……女子打聲招呼,你那愛徒便像是防賊似的,我氣不過才……”
“教訓我親傳弟子,還輪不上你!”齊晟忽然跟着拔高嗓音,劍眉星目在此刻顯得無比鋒利,他揚聲道,“姬門主,我的不是已然聽你說了半個時辰,也該輪到我說上兩句。”
“第一,我劍宗如何,不勞姬門主操心。”
“第二,姬門主既為三尊之一,一言一行便也是江湖之人的臉面,還望你自重。”
“第三,若你當真不服,傷好之後,擂臺上見。”
“人人皆有底線,姬門主既然一再不知收斂,那也休怪齊某不顧情面。”
原本喧鬧的周邊街市都安靜了幾分。
姬葉君不知為何也靜了下來,衆人只能瞧見他攥緊的拳頭。
齊晟看不見他的面容,但目光不躲不閃,就這麽冷眼看他。
良久,姬葉君終于開口,嗓音微抖,竟然帶上了幾分隐忍的哭腔,他咬牙道。
“齊晟,從今往後,暗門與劍宗,勢不兩立!”
他說着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拂袖而去。
齊晟也有些錯愕,滿心莫名其妙地收回赤陵劍。
“他……”陽一方才趕來就聽見這麽一句,頓時愣在原地,小聲道:“他是什麽大姑娘不成,怎麽還哭上了?”
“別侮辱姑娘,自行去領罰。”
“是是是。”陽一自知失言,但還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低聲道:“姬門主真是愈發不着調了。”
“白瞎了一身天賦。”
齊晟冷臉回宗,并不在意。
待到劍宗大門重新合上,周圍的人這才紛紛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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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晟這一行徑無疑是殺雞儆猴,同時也令衆人清楚那紅衣女子在他心中是何等地位。
不少識趣之人,上至有來往的高官貴族、各門宗主,下至當地富商,紛紛命人備了些禮送來示好。
齊晟并未拒絕,揮手讓人全部送往玄渡居。
元泰清特地來了趟劍宗,笑着詢問齊晟是怎麽将姬葉君氣哭的。
齊晟晦氣地擺手,顯然不願多談。
他這幾日心情不佳,命魚靈越好生修養,自己天天巡視練武場。
劍宗弟子一個個哭喪着臉,對魚師兄的思念達到了頂峰。
劍宗本是劍門。
與旁的門派不同,在歷經一個險些毀掉根基的內亂後,劍門四分五裂,各自成立宗門。
齊晟帶走了鄭風長老一脈,成立劍宗,并一一己之力将其發揚光大,直至如今的三宗之首。
其他幾脈有些未能撐過江湖風浪,銷聲匿跡,剩下的唯有一個靈纏軟劍還算強勁。
劍宗的弟子看着憨厚老實,但在一年一度各宗弟子擂臺之上,有大半都是令人忌憚的強敵。
此刻強弟們一個個如同霜打的茄子,雙腿顫抖地坐在牆根之下。
“宗主這些時日是怎麽了……”
其中一名弟子盯着自己即便坐着也止不住顫抖的手,忍不住哭喪着臉道。
“我入宗五年,從未見過宗主這般模樣。”
“是啊,魚師兄的傷也不知何時能好,再這麽下去,我恐怕就時日無多了。”
“還不是姬門主,非得出言調戲玄九姑娘,劍宗上下誰人不知宗主有多看重玄九姑娘……”他說着放低嗓音,“那說不準就是咱們未來的夫人。”
“什麽說不準,宗主恐怕就是為了這事吃醋,這才悶悶不……”
“吃醋?”突然,一道清冷的女聲在他們頭頂響起。
幾人一愣,旋即驚恐地仰頭望去。
只見他們口中的玄九姑娘,就那麽堂而皇之的坐在他們頭頂枝繁葉茂的樹上,靜靜垂眸看着他們。
也不知在此處聽了多久。
幾名弟子頓時吓得起身,結果又因受訓過度,雙腿顫抖無法站直,只好連滾帶爬地扶着牆根勉強站好。
“玄九姑娘!”
“玄九姑娘……”
他們慌亂地行禮,形容狼狽。
池州渡看了一會兒,身子輕盈地躍下,在他們跟前站定。
一行人腿肚子頓時抖得更加厲害。
“吃什麽醋?”
見他們一個個低垂着腦袋,無人回應方才的問題,池州渡便又問了一遍。
衆人面面相觑,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回應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其中一人反應較快,立即磕磕巴巴的解釋,“醋……醋,是啊!咱們宗主偏愛吃醋,平日裏用膳就喜歡蘸醋!”
其他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瘋狂附和:“對對對,咱們宗主無醋不歡!”
池州渡歪頭,眼中閃過沉思,旋即點頭,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衆人先是松了口氣,旋即又戰戰兢兢起來,不知對方是否信了這番說辭。
“壞了,小松子你這烏鴉嘴,這下我們真是命不久矣!”
“凡是別忘壞處想,咱們夫……玄九姑娘人美心善,定然不會多想的。”
“一幫榆木腦袋,你們也不想想,若是玄九姑娘當真對宗主無意,方才又為何主動出言詢問?”
“嘶……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不過,你們不覺得玄九姑娘的實力似乎也很強嗎,方才在我們竟然無一察覺到有另一人的氣息。”
“你這麽一說倒也是……”
-
夥房之中,孫主廚正悠哉哉地哼着小調,手裏利落地切着菜。
忽而,徒弟橫沖直撞地跑進來。
“師父!”他一把拉住孫主廚的衣袖,神神叨叨道:“你猜誰來了?”
“打什麽啞謎呢?”孫主廚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繼續哼着小調,将切好的姜蒜扔進鍋裏,“有屁快放。”
“玄九姑娘來了!”
“來就來了呗……”孫主廚不耐地神情一僵,頓了一下後,将鏟子扔到一旁,“你說誰來了?”
徒弟:“玄九姑娘。”
孫主廚立即将他拽到鍋前,匆忙道,“你先替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哎,師父!”
孫主廚充耳不聞,脫下襜裳便迎了出去。
池州渡恰好行至門前,便見一人匆匆跑來。
孫主廚連忙行禮:“小人孫瓤,見過玄九姑娘。”
跟在池州渡身側的弟子道:“玄九姑娘,這位便是孫主廚。”
池州渡颔首:“嗯。”
孫主廚聞言,便知曉對方是來尋自己的,立即詢問:“姑娘可是有什麽吩咐?”
“嗯。”池州渡簡言意赅,“今日,多放醋。”
多放醋?
孫主廚思緒飄忽了一瞬,驚疑不定地瞟了一眼池州渡的肚子,又匆匆收了回來。
意識到自己失禮,他輕咳一聲:”那個,姑娘,不知要放多少呢?“
池州渡沉吟片刻,吐出一個字:“多。”
孫主廚:“……”
雙方僵持片刻,孫主廚遲疑道:“若是姑娘不嫌棄,小人将菜做好,姑娘來看放多少合适可好?”
池州渡望向不遠處的夥房,沒怎麽猶豫地點頭:“好。”
“這夥房中氣味嗆鼻,姑娘可能接受。”
“嗯。”
孫主廚見對方這般爽快,以為他心中有數,便樂呵呵地領着人進去了。
一炷香後。
孫主廚望着空了一半的醋缸,以及對方潇灑離去的背影,眼神略顯迷茫。
他平生頭一次放下架子,請教自己的徒弟。
“明書啊,為師問你。”
徒弟也愣愣地望着醋缸:“啊?”
“按常理來說,這菜還能吃出什麽滋味兒嗎?”
“……也許姑娘就好這口。”
“酸兒辣女,酸兒辣女……”孫主廚神情恍惚,嘴裏念叨着,“這醋量怎麽着也得有兩三個小主子……”
“師父,你念叨什麽呢?”
“沒什麽,沒事兒別瞎打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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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齊晟去探望了一會兒愛徒,眼見時辰差不多,便來到玄渡居。
沒成想今日飯菜竟然已經擺好。
齊晟并未多想,以為是玄九餓了,笑着坐在她身側。
“方才去瞧了瞧小魚,來晚了些。”
池州渡:“無礙。”
齊晟捧起自己的玉碗,正欲說些什麽,碗裏就多了一塊肉。
池州渡收回筷子,看着他道:“吃。”
齊晟甚是驚喜,耳尖悄悄泛起紅暈,想也不想,埋頭便放入口中,嘴角含着笑意。
忽然。
他的神情一僵,擰眉望向盤中的肉:“這肉……”
一股極其濃烈的酸勁兒直沖腦門,齊晟眼淚都被逼出來幾分,他正欲放下碗筷,便見池州渡淡定地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仿佛失去味覺一般咀嚼,神情沒有絲毫波動。
齊晟一愣:“……玄九?”
池州渡并不理解齊晟為何會喜歡這種古怪的味道,但他并不是很挑。
見齊晟眼眶微紅地看過來,心中想了片刻,覺得對方應該是極為喜歡,于是伸出手,又夾了一筷子豆角給他。
齊晟不明所以,慢吞吞地放入口中。
熟悉又尖銳的酸勁兒讓他當場擡手按揉眼眶,他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些什麽。
但就這麽一個猶豫的功夫,池州渡一反常态地給他夾了幾乎小半碗菜。
齊晟:“……”
拒絕玄九是萬不可能的。
齊晟最終還是強笑着端起碗,硬生生憑借着意志力吃完了池州渡夾給他的所有菜。
作者有話說:
差點沒趕上,先發之!
還是沒來及捉蟲,抱歉寶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