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深不可測

第42章 深不可測

“不必。”池州渡旋身回到案前,顯然沒有多言的意思。

齊晟繞到他身邊,見對方不願搭理自己,便安靜地幫他研墨。

“是烏雨太鬧,吵着你了?”

過了一會兒,他悄悄擡眼問道。

池州渡置若罔聞,垂眼畫下一個又一個早已爛熟于心的秘法、符咒。

随便撿起一個,都是百年前令人恨不得哄搶的絕跡之術。

齊晟默默停下動作,在屋裏轉悠了一圈,殷勤地掃掃灰塵,将東西擺正。

“那是我今日與人小聚,沒提前知會你一聲?”

齊晟轉過身來,誠信解釋:“他們皆是恣意山水之人,沒什麽定數,今日來得突然我便疏忽了,本想邀你一起,但一群爺們兒說話、舉止都粗俗了些,我擔心鬧着你。”

“……”

池州渡依舊毫無回應。

齊晟憂愁地望着他,心裏琢磨着自己究竟還做錯了什麽。

“師父,飯菜已經備好了。”煙淼小心翼翼地探頭。

齊晟目光掠過院中擺好的飯菜,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玉碗。

電光火石之間,他鬧鐘陡然閃過什麽。

“真好……以後便都用它了。”

當初拿到玉碗時,自己似乎是這麽承諾的。

齊晟遲疑地轉身,笑着道:“我就說今日怎麽吃的不盡興,原來是沒用對碗,方才光顧着喝酒,這會兒碰巧餓了,不知玄九姑娘可否賞臉一起呀?”

池州渡手上停了一瞬,很快又繼續動作起來。

齊晟心中了然,忍俊不禁,走到池州渡跟前,“當真不理我了?”

“今日是我疏忽了,我給你道歉可好?”

身側的人喋喋不休,池州渡也許是煩了,擡眼看他。

齊晟眼疾手快從他手裏奪過毛筆放在一旁,揪着他的衣袖試探性地往前拽了拽:“一起?”

池州渡:“……”

齊晟樂呵呵地:“一起嘛。”

在煙淼震撼的眼神下,齊晟拽着池州渡的衣袖走出了房門。

雖說玄池州渡一直未曾開口,但齊晟笑得卻很是開心,一邊吃一邊同他說着方才從好友那聽來的江湖趣事。

飯後又跟着進屋,喋喋不休許久,在池州渡終于“嗯”了一聲後,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行至院子門前,袖子被人輕輕拽住。

齊晟側目望去,看見朝後探頭探腦的煙淼:“……你做什麽呢?”

煙淼悄悄問他:“師父,玄九姑娘不搭理你,你不生氣啊?”

“你不懂,這哪裏是不搭理。“齊晟從懷裏取出折扇敲她的腦袋,“初見玄九時,她眼裏壓根沒有我,我說什麽也不理會,這才是不搭理我。”

“今日她不搭理我,一沒轉身就走,二沒将我趕出去,是鬧脾氣要人哄的意思。”

煙淼瞬間醍醐灌頂,對他豎起了拇指:“師父,弟子受教了……啊!”

腦袋上又挨了一下,齊晟輕笑一聲:“小丫頭片子,先立業後成家,還受教。”

“以後尋得良人先帶回來,為師替你把把關。”

“師父,那徒兒若是找不到怎麽辦?”

“劍門不缺贅婿。”

-

晚間,一只飛鴿落在赤陵居窗前,輕輕啄了啄窗框。

齊晟聽見動靜,立即打開窗戶。

取下綁在其腿部的紙條,他展開一看。

——師父已回信,帶上信物前往雲都即可,屆時會有人引你過江。

齊晟轉身提筆寫下幾字,将紙條綁好,摸了摸飛鴿的腦袋:“有勞了。”

鴿子朝他歪了歪頭,旋即撲棱着翅膀飛遠了。

天色已晚,明月高懸。

齊晟轉身拿上赤陵劍,戴上鬥笠,清瘦的身姿猶如黑豹,悄無聲息地躍上屋頂,幾個閃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術宗。

元泰清方才從書房回到屋中,便察覺到異樣。

“元掌門。”

屏風後冷不丁傳來一聲輕喚,吓得他頭皮發麻,見齊晟從屏風後走出來,還是忍不住怒斥兩聲,“你小子!”

“當初就不該告訴你如何解這機關,人路不走盡走鬼路,這大晚上的你吓唬誰呢?”

“元掌門,事發突然,還請息怒。”齊晟笑了笑,目光望向四周。

元泰清會意,回首關上屋門,再度将院內的機關開啓。

“說吧,你來所為何事?”

“前不久,我為符咒之事去請教靈文老先生,今日他給了答複,命我前往一處隐秘之地,那裏有一位前輩,或許能破解這咒陣含義。”

“但此刻我貿然離開勢必會引起懷疑,前幾日我與父親通過書信,便打算以前往北嶼山莊為由,離開幾日,這些時日,我有事拜托元掌門去做。”

“北嶼山莊是齊家地界,高手雲集,又有謝老太君留下的秘術,外人找不到山莊入口,便不用擔心行蹤暴露,倒是個好理由。”元泰清點點頭,“不知齊宗主有何事交代與我?”

“勞煩元掌門交代下去,将姜家與白家之人陸續安葬。”齊晟道,“不必大張旗鼓,低調行事即可,周遭眼線不少,太過招搖恐怕适得其反。”

元泰清頓時了然:“你的意思是……”

“嗯,眼下我們已經得到先要的線索,留着那片證據反倒是個禍患。”齊晟低聲道,“符咒之事無法公之于衆,再拖下去也無濟于事,眼下明面上的線索已斷,倒不如借此向衆人隐晦表示結案,将事件往仇殺上引。”

“據我猜測,這幕後之人短期內應當不會再次行兇,否則很難全身而退,但見我們松懈下來,對方也許會按捺不住,從而露出馬腳。”

“你說的有道理。”元泰清點頭,“那便依照齊宗主的意思來,你只管去拜訪那位前輩,剩下的事情有我,不必操心。”

齊晟聞言,嚴肅的神情一松,拍了拍他的手臂:“謝了。”

“假客氣。”元泰清将他的手拍了回去,摸了摸膝蓋,欲言又止,“……齊宗主。”

齊晟喝茶潤嗓,聞言擡眼看他:“嗯?”

“這符咒之事有了着落固然是好。”元泰清隐晦道,“但齊宗主當初為了平亂已然犧牲夠多,自己的事兒尚未有着落,不知此去歸來,這好不容易來的苗頭還能不能在?”

齊晟頓時反應過來,哼笑一聲:“好不容易來得苗頭哪敢晾着,自然是揣在懷裏好生捂着。”

“齊晟。”元泰清正經道,“那位姑娘雖說有些本事,但到底是位姑娘,若不小心被卷入其中,那可就……”

“元掌門,江湖不論男女老少,此前我也憂心于此,但後來一想,若非我厚着臉皮将人拐來劍宗,她在這偌大的江湖也能自處。”齊晟呷了口茶,目光悠遠,“也許,她比我們所想的……”

“更為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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