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轉機

第27章 轉機

發球權輪轉,月島發球。

利落的上手發球毫不意外的被谷川穩穩接下,赤葦再次将球傳給谷川,黑尾和木兔迅速跟進攔網。

起跳時不知道是不是好哥兩的默契,黑尾和木兔都不約而同的選擇朝谷川左側傾斜了一點。

的确,谷川雖然是左右手都能用的雙刀流選手,但木兔知道,谷川其實是天生的左撇子,右手是後來練出來的,所以在很多時候他的第一選擇會是左手。

而且今天谷川一直在用右手,這種時候以谷川的習慣絕對會換一只手來晃他們!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空中,木兔和黑尾同時看見谷川揮起的右手,兩個人都一愣,那并不是谷川注意到他兩的小動作臨時做出的改變,木兔看得很清楚,一開始谷川想用的就是右手,只有右手。

這一球輕易的穿過兩人攔網的空隙,狠狠的砸下去——

就在這時,木兔在空中靈巧的一伸右腿,在身體往□□的同時伸出右腿将球救了起來!

球剛剛被谷川施加了極大的力氣,突然被截空一攔又高高飛起,極速的落回到谷川隊的場地上。

“攔得好!”黑尾想和木兔擊掌,但對方似乎不大有興致,顯然一副靈魂已經出竅的樣子。

黑尾的視線在谷川和木兔身上來回掃動,不至于吧,不就剛剛失誤攔網判斷錯誤了嗎?難道今天是木兔消極日?

但還沒等他想出個名堂來,充當裁判的海信行已經吹哨提示催促繼續下一球了,他只得先不去想,回到原位。

下一球繼續月島發球。

“後排後排!”黑尾眼睛緊緊盯着又被傳到谷川面前的排球,高聲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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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尾準備攔網,月島退後到底線前,木兔卻依然站在網前沒有動。

看着準備擊球的谷川,木兔顯然已經自我修複好了,自信的一笑。

哼哼哼~剛剛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這一次覺絕對不會錯了!以他和谷川快五年的交情作擔保,這個時候一定是吊球,他就呆在下面做好準備接就好...阿勒?

伴随着“咚”的一聲巨響,球被狠狠的拍死在了地上,甚至給人一種一瞬間球被壓癟了的錯覺。

是繞開攔網直接強扣?!居然猜錯了...

木兔露出了豆豆眼,然後如同僵化了的石雕一般筆直的倒下了。

“谷川今天真的超級厲害!”谷川最後一擊得分結束了這場比賽,日向興奮的沖上去和他擊掌,身上的崇拜已經要溢出來了。

谷川彎着腰手撐着腿,大口的喘着氣,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了才勉強擡手和日向擊掌,算是應下了稱贊。

這三局下來的确是太累,他走到場邊的凳子前直接坐下,拿起提前放好的水杯小口喝起了水。

喝了大半杯水谷川才感覺喉嚨沒那麽幹了,他把手撐在凳子兩邊,微微彎腰看着地面。

他腦袋裏有點亂。雖然這場比賽谷川發揮得很好,但卻不知道為什麽,他就像是被悶進了棉花裏一樣,沒有沒有默契配合時的爽快也沒有贏下比賽後的爽快。

他能感覺到的,只有深深的疲憊。

看着坐着休息的谷川,日向疑惑的歪了歪腦袋,“今天的谷川總感覺怪怪的。”

“?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嗎。”

“才不是啊。”日向震聲,“他剛剛居然應下來我的話!”

迎着其他人疑惑的目光,日向開始傳授自己的“飼養谷川心得”。

“正常情況下谷川對于表揚什麽的都會很害羞,只回些語氣詞試圖蒙混過關,但當他太累了呀,腦袋轉不過來的時候就會直接應下的!上一次脫離暈倒之前也這樣了,而且剛剛谷川甚至和我擊掌了诶!擊掌!”日向言之鑿鑿的說。

“脫力暈倒?不是說是摔了一跤嗎?”

日向搖頭,“不是啦,聽醫務室的老師說是訓練過度所以才脫力暈倒的。”

“嘶——谷川這麽胡來的嗎?”

日向大力點頭,“而且明明我們贏了卻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

赤葦正拉着癱在地上的木兔,聽到這邊的對話也擡頭看向谷川,“可能是太累了吧,畢竟要一直保持那種進攻頻率。”

日向一臉迷茫,有點沒理解赤葦的意思,“可是我們平常都是這種感覺欸。”

“那是你們烏野太恐怖了。”黑尾甩着震痛的手跌跌撞撞的起身,順了口氣才接着說,“谷川他以前可不是這種風格,打起來就和泥鳅一樣。現在倒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黑化了,都是你們烏野帶的。”

“谷川的球感天賦可是變态級別的,所以他之前打球一直是偏向腦力派,和現在這個'大炮'完全就是兩人嘛!”

“說起來好像的确。”海信行也回憶起來曾經和谷川對上的恐懼,溫和的笑着。“雖然平時很沉默但是一到賽場上就相當有意思呢。”

黑尾沖到海信行側邊,一下指出來躲在後面給海配音的福永,“不要偷偷躲在後面,用那張敦厚慈祥的臉配這種話啊!福永招平!”

福永從海信行身後一探頭露出個腦袋,還朝谷川比了個剪刀手。

這邊聊得正嗨,一向喜歡參與閑談拌嘴的木兔這次卻沒有在裏頭。他還趴在地上,遠遠的看着像一只飛不動的耷拉貓頭鷹,任憑赤葦怎麽拉也拉不起來。

赤葦想:奇怪,難道木兔學長今天這麽累嗎?表情看上去怪怪的。

木兔貼着地轉了半個圈把頭面向谷川,微微側頭看着谷川。

他對于剛剛最後一球判斷的失誤,還是耿耿于懷,

“吶———”木兔的語氣脫拖得老長,問道,“谷川你怪怪的欸。”

語氣裏是全然的好奇。

聽到木兔的話谷川心中一驚,“木兔學長為什麽會這麽說?”

他的聲音有點顫抖。

木兔又躺着轉了個圈,像個長條形的圓柱朝谷川那邊滾過去了一點,他嘟囔着說:“感覺明明是在和谷川打球卻像和烏野打球一樣。”

日向正好坐在不遠的地上收着東西,聽到木兔的話擡起來頭,頗為不解的問道,“和烏野一樣?谷川不就是烏野的嗎?”

木兔一下被問住了,他向前一滾一個用力翻坐起來,撓完左邊的腦袋瓜子撓右邊,隔了半晌才說:“就...就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是...”

看着一臉苦惱怎麽都形容不出來自己的感覺的木兔,旁邊的赤葦嘆了口氣,幫忙解釋道:“就是谷川學長沒有自己的特色,和他打就像和烏野的其他人打一樣?”

“對對對!”木兔滿意的點了點頭,“阿卡西你就是我的心腹大患!”

赤葦一臉黑線,“那個...木兔學長是想說知己...吧...”

谷川表面看上去依舊一臉平靜,他淡定的開口:“烏野是一個集體,怎麽打更有利于集體發揮自然就怎麽打了。”

赤葦點了點頭,頗為贊同。

邊上的日向也一揮手,比出一個大拇指,“不愧是谷川,想得太全面了!”

一向容易“被糊弄”對木兔這次卻沒有直接順着谷川的思維走,依舊一臉的不解。

“可是很奇怪诶。”他說,“谷川你完全沒有把握好那個'利于'的度,這次受傷也是為了能盡快融入烏野所以訓練過度了吧?而且還是用完全不适合你的訓練方式,這很容易受傷的哇——”

邊上的黑尾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的樣子。

的确,這幾天來每次看到谷川自主訓練是他幾乎都是在做力量型訓練,發球也是一直在追求大力跳發。雖然這樣有一定的效果但...正如木兔所說的,這和谷川真正的風格完全不一樣,就像被烏野“同化”了一樣。

誇張點說,在打球的時候他都感受不到谷川這一獨立的個體。

谷川握着水杯的手逐漸握緊,硬質的防滑螺旋紋把手勒出深深的紅紋他卻毫無痛覺,光是努力維持自己的表情就已經用盡了全力。

“嗯...這種...集體意識?”木兔頓了頓,他也不知道這個詞用沒用對,“雖然這個東西是很重要啦,但打球的不是谷川你自己嗎?為什麽要把其他人當成最重要的一部分呢?”

谷川瞳孔猛的一縮,呆呆的站在原地,“可是別人就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就要放棄自己之前的打球習慣去生硬的迎合別人?”木兔依舊坐在地上,明亮的眼睛認真的盯着谷川。

谷川抿了抿唇,聲音微微有些抖,“如果不這麽做我肯定會被抛棄…不符合隊伍需求的人只會被抛棄…”

他的聲音深處含着濃烈的恐懼,那天晚上五十岚和他的對話終究還是影響到了他。

木兔:“谷川你是今天才加入烏野嘛?烏野他們會因為你不變得和他們一模一樣就讨厭你,排擠你嘛?只有東京那群大笨蛋才會這麽想吧!”

谷川一怔,他知道,他當然知道烏野的大家有多好,他只是害怕,他已經被別人抛棄過太多次了,所以無論是遇到多麽溫暖的事情谷川的第一反應都是害怕自己會失去。

他喃喃的說,“我只是想融入大家…”

木兔:“谷川你前後關系都反了欸。排球的目的不是為了集體,他只是一部分過程而已。”

谷川重新鼓起勇氣反駁:“可是在我看來排球的目的就是能夠融入集體。”

他語氣堅定,臉上卻是難得的一臉慌張。

因為打球的時候大家都用的右手所以避免去用左手,哪怕完全放棄自己左右手兼具的優點也無所謂。

因為這支隊伍的風格是注重全員進攻,且正好需要強有力的進攻端,所以就盡力去把自己掰成隊伍需要的樣子,哪怕和自己之前的風格完全相反也無所謂。

哪怕會讓自己所謂的“球感”消失也無所謂。

他想要擁有一片容身之地,融入集體就是最重要的,別人就是最重要的。

對,就是這樣。

谷川想要這樣去說服木兔,也想說服自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話全部都堵在了嘴邊。

“那你為什麽要轉學?”木兔又問了一遍:“如果是想要融入集體的話谷川你為什麽要轉學呢?”

谷川沉默了,本來在心裏逐漸編好自我欺騙的理由直接被木兔的話擊垮。

為什麽轉學?是啊,如果是想融入集體他為什麽要從已經熟悉的環境裏跳出來,他為什麽會去相信灰二哥的話,他為什麽會寧願反抗谷川拓北也要回到宮城來?

谷川淺淺的指甲狠狠的掐進了肉裏,企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些,絲絲陣痛把他從混亂的思維裏脫離出來。

他當然是知道的。

他就像一只把自己關在籠子裏的鳥,又向往外面的藍天又不願意拉開沒有上鎖的籠門,只敢貼着欄杆豔羨的看着外頭的鳥歡快的飛翔,聽着它們的經驗和鼓勵。

但也只是聽而已。

就算終于有一天鼓足了勇氣跨出了籠門,他依然被不存在的籠子的陰影所籠罩。

就像現在,即使轉學來到了烏野他也克制不住自己。他把其他人當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去跟随去模仿,希望能夠永遠藏在其他人的影子裏。

是他自己太懦弱。

體育館依舊燈火通明,其他人還在随意的閑聊着,這邊的空氣卻仿佛被凍結了一般,再也沒有人開口。

日向敏銳的注意到谷川的不對勁,他向這邊走來打算看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中途卻被黑尾攔下了。

黑尾朝他搖了搖頭,“讓他們兩個自己解決吧。”

“可是——”日向有些遲疑。

“沒有比木兔更适合解決谷川現在問題的人選了。”黑尾一拍日向的肩膀,然後将他往邊上拉了拉,“不用管他們啦,還有一堆器材得收拾呢——招平!你也過來!”

隔了不知道多久,木兔重新站了起來,坐到了谷川邊上。

他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剛剛那段空白時間裏氣氛的尴尬,就像随便起了個話題的普通閑聊一般,語氣依舊歡快的問道:“谷川喜歡排球嗎?”

谷川還沉浸在剛剛的掙紮猶豫中,聽木兔這麽問不由得一愣。

過了半晌、他先是點頭然後再搖頭。

“那就是喜歡了。”木兔果斷的幫谷川決定了,“那最近呢?谷川最近喜歡排球嗎?”

這一次谷川沉默了,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木兔用手托着下巴,微微歪頭,“谷川你經歷了什麽我完——全——不知道,但是無論你想通過排球做什麽,要是連喜愛都沒有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起身的同時一個用力,把谷川也從凳子上拉了起來,“所以試着去喜歡吧,接下來一切都會變得順理成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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