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麒麟血
祁連伣麒麟血
一天一夜,除了短暫的吃飯、喝水休息一會兒,一行人不作停歇,現在已經到了滄瀾宗門口。
一路上,那祁連伣絲毫不見初見面時的驕縱跋扈,對連夜趕路未露出半點不滿,始終神色淡淡,沉默不言,只偶爾接過點心和水時輕聲道一聲謝,其餘時間都在低頭撫摸懷裏的黑色麒麟“奇怪”。
此舉沖淡了顧闫顧潇二人對少年的厭惡,也讓顧長風心生好感。
衆人往前走,突然一位身形消瘦,弱柳扶風般的玉面少年,着鵝黃絲袍疾步跑來。
身後,還有一黑色勁裝的少年單手抱着厚厚的披風,一臉驚慌追着少年大喊:“先把衣服穿上!!!慢點兒跑!!!”
少年喘着急促的呼吸,快到顧長風跟前時張開雙臂——然後徑直繞過顧長風,被身後的顧闫接個滿懷。
顧長風頗為無語地盯着自己半張的手臂,再若無其事地放下。
顧潇等人假裝沒看見自家師尊這自作多情的模樣,擡頭望天。
祁連宗衆人眼神躲閃,最後低頭看地。
“怎麽跑得這麽急。”顧闫輕拍顧安後心幫他緩氣,然後順了順發絲,溫柔地問。
“做噩夢了,夢到阿闫哥哥你受傷了,有些害怕。”顧安松開顧闫,疾跑的小臉異常蒼白,只餘眼眶通紅,直叫顧闫心疼不已。
“傻瓜,有師尊在,哥哥怎麽會受傷呢,別怕,先把披風穿上,當心着涼。”顧闫話音未落,顧安已經止不住開始咳嗽。
一旁顧展銘迅速将手裏的披風遞給顧闫,讓他給顧安圍上。
“現在看見師尊跟大師兄他們平安回來了,你這心能放回肚子裏了吧。”顧展銘雙臂交叉于胸前,翻了個大白眼,無語道。
“哼!”顧安回頭斜瞟了一眼,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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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忘恩負義的小混蛋,虧我這天天當姆媽似的伺候你。”顧展銘一臉菜色,語氣憤憤。
“哈哈哈,好了,展銘,別生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安眼裏只有他阿闫哥哥,連我這當爹的到現在都沒看見呢。”顧長風斜眯着眼,佯裝生氣地調侃。
“爹爹,你……”話音戛然而止,顧安忽然身子一軟,暈倒在了顧闫懷裏。
“安安!!”顧闫緊緊抱住顧安,呼吸一窒,眉宇間滿是驚慌與擔憂。
顧長風瞬間一個閃身,捏住顧安一只手腕把脈。
“還好,只是情緒起伏太大引起的暈厥。”顧長風長舒一口氣,随即看向顧展銘問:“小安近日有沒有好好服藥?”
顧展銘臉色凝重,憂心忡忡地回答:“按照您之前說的,現在每日藥量調整為之前的兩倍,小安每日都好好地喝完了,只是并沒有多大好轉,吃得比之前更少了,白日也比之前更加嗜睡,常常只醒一兩個時辰,晚上依舊夢魇纏身,睡不安穩。”
衆人聽完心中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惴惴不安。
顧闫眼中酸澀,垂眼看向懷裏的少年,竟比之前又瘦了一圈……
顧闫打橫抱起顧安,沙啞着聲音說:“師尊,我先送安安回房。”
“等等,顧宗主,不如讓我試試?”祁連伣說。
衆人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出聲的少年。
祁連伣被這些灼熱的目光盯得心裏發毛,漲紅了臉,不自然咽了口口水,重複道:“我爺爺說,叫我到來第一件事就是給他看病。”
祁連伣說完指了指昏迷的顧安。
怕衆人不相信,祁連伣再次開口:“真的,我爺爺已經将看病的法子告訴我了。”
顧長風收回目光,鄭重地說:“多謝。”
一行人回到顧安房裏。
祁連伣半眯着眸子,認真地為顧安把脈。
目光由平靜轉為驚訝和探究。
祁連伣暗自思索:這具身體曾經經脈盡斷,命懸一線,應該被修為高深的修士勉強修複過,再按照他爺爺下的方子,每日源源不斷不要錢地供應靈藥,才能殘喘到現在,但,若不進行徹底的醫治,也拖不久了。
祁連伣把脈的手離開顧安。
顧闫将被子輕柔地蓋好,低聲問:“如何?”
衆人問詢的目光聚焦到祁連伣身上。
祁連伣搖搖頭說:“他之前受傷太嚴重,這具身體底子已經爛透了,無法修複,更別說重新修煉。”
“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祁連宗主說的新藥方也不行嗎?”顧長風急切地問。
祁連伣說:“新藥方是針對他之前的狀态而言的,現在他的身體更加虛弱,藥方裏的藥效比較烈,他未必能受得了。”
“藥方裏的藥可以用其他效果溫和一點的相同藥效的靈藥代替嗎?”顧闫問。
“這……若是我爺爺在還能想想辦法,我的醫術不精,實在想不出。”祁連伣含着歉意說。
“忽然想起,離開時,我将随身的尋音鈴暫時留給祁連宗主了,可以傳音問詢。”顧長風說。
顧闫眼神微動,立即掐訣啓動尋音鈴。
“顧宗主。”祁連弈的聲音從鈴中傳來。
“爺爺……”祁連伣驚喜地喚了一聲,随即将顧安的情況悉數告知祁連弈。
那頭,祁連弈思忖片刻說:“可将藥方裏的龍涎草換成麒麟血。龍涎草性烈,麒麟血性溫,藥效上雖差些,但可用。先前,老朽判斷有誤,不知小安的身體衰敗得這麽快,藥方可以慢慢調養小安的身體到普通人的狀态,但若想繼續修煉,還得另尋他法。”
與祁連弈的傳音,讓衆人對顧安的狀況有了進一步了解。
“其餘靈藥仙草滄瀾宗都有,只這麒麟血仍需去尋,宗主可知何處可以盡快取到麒麟血?”顧長風問。
“顧宗主莫慌,這麒麟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祁連弈笑了一聲說。
顧家三人對視一眼,目光聚焦在祁連伣懷裏呼呼大睡的麒麟幼崽上。
祁連伣神色緊張,迅速伸手擋住衆人視線,另一只手把麒麟幼崽往懷裏緊了緊。
鈴铛那頭的祁連弈早有預料,徐徐開口:“伣兒,顧宗主和他的弟子都是祁連宗的救命恩人,你知道該怎麽做,對嗎?”
“可是,可是,奇怪還小……”祁連伣忽地紅了眼眶,喃喃低聲道。
“我保證,不會傷它性命的,只需每隔三日取三滴奇怪的血。”祁連弈說。
祁連伣緊緊抱住奇怪,以沉默表達自己的抵抗。
奇怪是他還沒回祁連宗時意外撿到的。初見時,奇怪還是一顆未孵化的蛋,是他花了三個月才孵化出來的。
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若是沒有奇怪,他早就撐不下去了。
他知道不會傷及奇怪的姓名,可每隔三日就要在奇怪身上劃上一刀,奇怪是麒麟,是最有靈性的靈獸,他也會疼……
祁連伣恨不得他們每日在自己身上取血,也好過傷害奇怪。
“祁連宗主好意顧某心領,但顧某不能做出傷人所好之事,麒麟血顧某會另想辦法。”顧長風說。
“師尊!”顧闫等人剛開口,就被顧長風擡手止住。
“等等,顧宗主,你能答應我,不讓奇怪疼嗎?”祁連伣臉上挂着一串串淚珠,掙紮許久才緩緩開口。
顧長風溫柔一笑,溫聲說:“叔叔答應你,不但不讓奇怪疼,還會把它養的……黑黑胖胖。”
本想說白白胖胖,但看奇怪渾身烏黑的毛發,顧長風便改了口。
“那好吧,我答應把奇怪借給你了。”祁連伣忍痛說。
“多謝。”顧長風說。
“多謝。”
“多謝。”
“多謝。”
顧闫、顧潇、顧展銘三人也紛紛鄭重其事地道謝。
次日清晨,昏迷的顧安終于醒來。
睜開眼,就能看見一個跟他一般大的少年,翹着嘴,滿臉怒氣的端着黑乎乎的湯藥杵在他床前,像是恨不得立刻将這藥潑在他臉上,愣是将他吓清醒了。
床邊坐着的顧闫似乎想說什麽,嘴角微動,卻又咽了回去,只是輕柔地将顧安撫起,靠在自己身上。
做好這些,顧闫接過湯藥,依舊是溫柔耐心地将藥喂給顧安。
見盛湯藥的碗見了底,那少年動作粗魯地奪過玉碗,對顧安哼了一聲又翻了個白眼,才怒氣沖沖踏出房門。
顧安看看門口,再看看顧闫,摸不着頭腦,“哥哥,這是新收的弟子嗎?怎麽比我脾氣還大?你欺負他了?”
顧闫搖頭失笑:“可不是我惹的他,惹他的人是你。”
“我?難道我夢游了?”顧安不解。
随後顧闫除了隐瞞顧安身體的真實情況和藥效以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得清清楚楚。
顧安恍然大悟,原來竟真的是他惹的,當下便決定去找那祁連伣道謝,順便見見救他的靈獸到底長什麽樣。
“安安,你可以嗎?”顧闫擔憂地問。
“阿闫哥哥,喝完藥我已經好多啦!再說,有你在呢,走不動了,我就讓你抱我呗。”顧安笑着說。
見此,顧闫便不再阻攔,扶着顧安踱步到祁連伣的院子。
“你不好好躺着,跑我這來幹嗎?”祁連伣撫摸懷裏的奇怪,看着顧安冷眼嘲諷。
顧闫瞬間黑臉。
顧安安扶地拍拍顧闫手指,才讓顧闫臉色好轉。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這般不客氣。顧安心想。
“剛剛阿闫哥哥已經将事情經過都告訴我了,我是來道謝的,謝謝你,也謝謝那只救我的小麒麟。”顧安指了指奇怪溫聲說。
聽見顧安道謝,祁連伣氣憤的态度有所緩和,但還是嘴硬道:“謝就不用了,你早點好,我的奇怪就少受點罪。”
突然,祁連伣懷裏的奇怪用力嗅了嗅鼻子,然後“撲”地一躍,跑到顧安跟前,跳到顧安胸前。
顧安一驚,連忙雙手抱住。
懷裏的小靈獸,渾身上下,從角到腳,烏黑一片,只有眼睛明亮,柔順有光澤的毛發細膩柔軟,讓人抱上了就不舍得放下。
“奇怪!!!”祁連伣又驚又怒,“奇怪,你居然往你的仇人身上撲,你忘了你的血給誰用了!!”
“呃,它自己過來的,仇人……算不上吧。”顧安看看懷裏的奇怪,讪讪地說。
“哼!!”祁連伣又是一聲怒哼,對顧安剛緩和的态度,此時跌到谷底。
顧安顧闫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