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管出于何種原因, 沒能保護好自己的雄主,讓雄主在自己的眼前被奪走,都是重罪,還是恥辱。

塞西斯被劫走的消息并沒有大範圍地傳播, 但是上層卻免不了共通情報。

他們出離憤怒, 因為儲君被搶走這種事,還是帝國建立以來的頭一遭。

雖然塞西斯是出于自己的意志離開了帝國的, 但是起因卻是因為要去找阿彌修。

而在他們看來, 儲君不可能有錯,而阿彌修何德何能?

他作為塞西斯的雌侍, 被陷害懷孕卻不自知,被星盜利用。深受塞西斯殿下信任,給予了他雌君的權利,他卻管教不嚴讓雌奴叛逃。

間接使塞西斯殿下被蒙騙,此前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還敢用懷孕之事謀取利益,是罪。

塞西斯殿下會離開帝國将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是因為阿彌修不知用什麽方法蠱惑了塞西斯殿下, 是罪。

讓就在他身邊的塞西斯殿下被劫走, 是阿彌修的無能,更是罪。

最後他們提出,阿彌修不配為塞西斯殿下的雌侍, 而塞西斯殿下已經被蒙騙得看不清阿彌修“醜惡”的真面目,為了殿下往後的安全, 應該即刻将他判處死刑, 不必等到殿下回來後親自處決了。

免得夜長夢多, 讓罪蟲多茍活些時日。

但由于薩洛格在各方周旋, 愛萊茵又态度微妙遲遲不做表态,最後鬧到不可開交,被擺到了蟲帝面前。

蟲帝睡得好好地,突然被請來了正殿上坐着,本來還想發火,被告知是關于塞西斯的事後,才勉強耐下性子聽一聽他們要說什麽。

在主張判決的蟲們義憤填膺地訴說了阿彌修的種種不可饒恕的罪行之後,蟲帝召見了阿彌修。

他記性向來不太好,況且在他看來阿彌修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雌蟲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只聽一面之詞,好像阿彌修确實是罪不容恕,他又想不起來自己的雄子對這個雌蟲是何種心思,就淡淡地道:“這樣啊,那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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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帝的判決向來說一不二不會更改,一時之間有蟲歡喜有蟲愁。

那些此刻面上深明大義的蟲,要真是全為了塞西斯,他們也不至于非咬着阿彌修不放,一個雌侍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他們其實主要是嫌阿彌修礙事,往小的說,是讓阿彌修挪一挪位置,讓別的雌蟲也能來分一杯羹,往大了的說,塞西斯的雌君就是未來蟲後。

他們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能讓這樣不辨是非,善妒無能的蟲成為蟲後。

薩洛格聽到蟲帝的判決,他的腦子裏嗡的一聲,一時之間有些懵了,他看着阿彌修,看到的卻是多年前那個明明小小一團,還臭着臉怎麽逗都不肯笑的娃娃。

他帶着阿彌修逃離了克拉倫,讓阿彌修遠離帝國争端,教會阿彌修要以自己為重。

讓阿彌修不必步他的後塵,哪怕是雌蟲,也應該自尊自愛。

錯了嗎,是他錯了嗎?

都已經這樣了,他還是不能從蟲族的手中保護阿彌修嗎?

薩洛格的瞳孔顫抖,他的心裏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一如多年前他做不到看着阿彌修被克拉倫折磨死去,現在他也無法讓自己接受阿彌修被蟲帝處死的判決。

而阿彌修便跪在蟲帝的王座下方,聽到蟲帝對他下達的處罰,他的手指抓皺了腿上的布料,卻不是因為自己已經被蟲帝判處了死刑。

阿彌修不記得自己以前是一個什麽樣的蟲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自信且驕傲,永不低頭的。

可當帝國的蟲指責他無能的時候,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甚至驚慌失措。

是的,他無能。

如果不是他無能,他怎麽能親眼看着艾奈爾把塞西斯搶走,他卻無能為力。

那天的畫面他已經回想了無數次,每次都讓他的胸口有一種好像要撕裂的的感覺,卻自虐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回想。

阿彌修心裏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他想要一個只屬于他的雄蟲,發生的意外便是,塞西斯似乎能牽動他的喜怒哀樂,但他也能忽略,因這是對的選擇。

只是,塞西斯是他對的選擇,那他是塞西斯對的選擇嗎,他是否有配得上的能力。

獨占雄蟲,便意味着要與整個蟲族做抗争,他有強到如此地步嗎。

他沒有,他的野心和能力并不匹配,現實告訴他,他連保護塞西斯一個都沒能做到。

阿彌修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明白,他錯了,錯得很徹底。

塞西斯是他找到的珍寶,卻不僅是他眼中的珍寶而已,他是帝國的儲君,是最璀璨的明珠,在高塔上發光芒,引無數雙眼睛觊觎着他。

現在在正殿裏面非要治他于死地的蟲們,不管他們嘴上說的是什麽,其真實目的就是為了塞西斯而已。

艾奈爾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他們與他搶奪,通通都不可原諒。

要如何才能把這些貪婪注視着塞西斯的視線消除,挖掉他們的眼睛,殺一儆百威懾鎮壓,還是趕盡殺絕?

那他應該做什麽?從什麽地方做起,或者說做到何種地步?

首先,自然要把塞西斯親手奪回來,讓艾奈爾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再然後呢?

他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在明知道艾奈爾對塞西斯有企圖心的時候,沒有在意,反而選擇了放任。

所以,為了避免以後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以後凡是要從他身邊奪走塞西斯的,哪怕只是一個可能性,他都要通通除掉,一個不留。

阿彌修的眼中有一片混沌在翻湧,叫嚣着吞噬一切。

他既然已經有了這殺盡帝國的決心。

那怎麽能在這裏被蟲帝輕易處決。

阿彌修此刻的思維已經越發接近正常時候的他,只一瞬間他身上的氣場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已身處現場,草木皆兵,目光所及之處,全是敵蟲。

他緩緩地擡起了頭,兩眼赤紅布滿血絲,手背上浮起若隐若現的鱗片,懾人的殺意從他的身上猛然擴散開來,整個正殿好像被冰凍住了一樣森寒。

薩洛格察覺到了阿彌修的變化下意識想制止他,但很快他的眼中閃過掙紮,只不過一瞬,手已經按住了藏在腰間的武器。

既然已經變成這樣了,他就為阿彌修做雌父的最後一件事,用這條命,送他最後一程,薩洛格已有了赴死的決心。

他為帝國征戰多年,拼盡了一切,但是在此刻,薩洛格只想做一個雌父。

雄蟲們只是突然感到有些心慌,卻二丈摸不到頭,雌蟲們已是額頭冒出冷汗,被迫進入了備戰狀态。

竟敢在正殿之上,蟲帝面前動殺意,阿彌修果然不能留,有雌蟲驚惶怒斥:“阿彌修,你想造反嗎!”

阿彌修冷哼了一聲,從地上慢慢地站了起來,雌蟲們驚駭之下,第一反應就是護好了在場的雄蟲。

一時之間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蟲帝不明所以,他看向在身旁的愛萊茵,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愛萊茵?”

愛萊茵自然将一切都盡收眼底,卻并不像別的雌蟲一樣戒備,面對蟲帝的發問,他只是輕松笑道:“陛下,阿彌修他是想,親自去找回塞西斯,為自己贖罪。”

“可是我已經判處他死刑了,怎麽去找?”

愛萊茵看着阿彌修對蟲帝道:“是的,但是陛下,不能這麽輕易地放過他,他把塞西斯弄丢了,就得要他去把塞西斯找回來才行。”

有蟲聽出了蟲後的意思,竟然是想要放過阿彌修,他們馬上便要出言阻止,薩洛格趕緊附和道:“陛下,阿彌修犯的罪,應當由他自己承擔,怎麽能把責任推給他蟲,等他把犯的錯彌補了,再處決也不遲。”

有蟲即刻就要譏諷薩洛格只不過是偏私自己雌子,想給阿彌修脫罪而已,卻被愛萊茵一個眼神給按了下去。

蟲帝若有所思,他看了一會兒眼神布滿陰翳,好像有暴雨正在醞釀的阿彌修,突然便笑了,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說得對,不能那麽輕易地放過他,死了就什麽都可以不做了,阿彌修要先贖罪。”

蟲帝首次收回了判決:“阿彌修,我命令你先去把塞西斯找回來。”

其原因在于,蟲後的誘導。

如果帝國不責難于阿彌修,他自然也不會選擇與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為敵,一場危機過去,他斂去殺意,彎下了腰:“遵命,陛下。”

蟲帝蟲後都以表态,別的蟲們再是惱怒,也毫無辦法,只得放棄。

當審判結束之後,有些蟲怒氣沖沖地走了,路過阿彌修的時候,都要狠狠地哼一聲,好像在說算你這次好運,下次走着瞧。

阿彌修雖然面無異色,但已是暗藏殺機。

了解自己雌子的薩洛格只想快點把阿彌修帶回去,可正在這時,愛萊茵出現了。

阿彌修不了解這個陌生的蟲後,但他是塞西斯的雌父,剛才又幫了他,便打算低頭行禮。

誰知愛萊茵竟然直接拔出武器,對着阿彌修的腿上分別開了一槍。

阿彌修沒有防備,膝蓋一彎,跪到了地上,血液很快留出來浸濕了地面。

薩洛格知道愛萊茵不會對阿彌修怎麽樣,剛才阿彌修在正殿上大逆不道的行為也的确該教訓一下,嘆一氣,便行禮退下了。

周圍別的蟲也幸災樂禍,有眼力勁地清場了。

愛萊茵問:“阿彌修,你不服氣嗎?”

盡管因跪在地上矮了一截,但阿彌修直視着愛萊茵怒而兇狠的目光沒有半分怯意。

愛萊茵冷笑,他俯視着阿彌修:“塞西斯說你的智力倒退到了十歲,本來我是不信的,但現在看來是真的,你跟幼蟲一樣,只剩下魯莽和自負。”

“竟然想在正殿上動手,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能和整個帝國為敵,你的肉身能擋得住飛艦一炮,還是你能憑蟲翼在宇宙中穿梭?”

阿彌修打算那麽做,自有信心能在圍攻之下逃走,他并不将愛萊茵的說教放在心上。

可是愛萊茵卻問他:“艾奈爾哪裏比你強?他打得過你,還是比你聰明?”

“你自認強過艾奈爾數倍,那他為什麽能在你眼前搶走塞西斯?”

阿彌修一下便怔愣住了,只有這件事他無法反駁,也不會為自己找借口,他錯了,便是錯了。

愛萊茵直接下了定論:“阿彌修,你太過傲慢。”

“你傲慢,所以你自以為可以反叛,因為傲慢,所以你從不把艾奈爾放在眼裏,可結果如何?”

結果便是塞西斯被劫走,現在不知去向……

愛萊茵字字誅心:“你連自己的雄主都保護不了,你如何配得起你的傲慢?”

阿彌修的內心好像被愛萊茵尖銳的話破了一個洞,灌進了冰冷的風,他緊緊咬着牙齒,握緊了拳頭指甲陷入掌心也不知疼痛。

愛萊茵前來,并非為了打擊阿彌修,而是為了提點,阿彌修年齡尚淺,又生來優秀,他可以狂傲可以自負。

但是蟲族留給雌蟲的成長時間是很短的,短到很多雌蟲根本沒有成長起來的機會。

而想要成長就必須要付出代價,不管是塞西斯還是阿彌修。

愛萊茵哪能不懂塞西斯的意思,他不過是在給帝國示威,讓他們都知道,阿彌修對他有多重要而已。

一個雄蟲竟然用情如此之深,蘭澤那樣的雌蟲怎麽能養出塞西斯這樣的雄蟲,但事已至此,愛萊茵也不去探究其中的古怪。

既然阿彌修是塞西斯哪怕把自己處于危險之中,甚至是和整個蟲族做鬥争,也要堅持的選擇。

那愛萊茵,願意去成全他們。

愛萊茵看着跪在他面前心中已有了裂痕的阿彌修,現在正是時候。

他決定把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地教給阿彌修,只要塞西斯不會後悔,他就助阿彌修成為未來的蟲後。

至于阿彌修會學到什麽,往後會走上怎樣的路,他都不會去管,只要阿彌修時時刻刻都記着,塞西斯是他的雄主,雄主高于一切就夠了。

這一次塞西斯被劫走,是給阿彌修上的第一課。

艾奈爾暴露了真實的本性之後,塞西斯對于他現在所處的情形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熟悉,畢竟這曾經占了他的二十年之久。

不過是從蘭澤,換成了艾奈爾而已,其實沒有多大的差別,都無所謂。

塞西斯沒有反抗,因為反抗無用,或者說,還沒到時候。

他也沒有過渡期,因為這對于他來說曾經像呼吸一樣自然,融入骨血。

塞西斯重新成為了一個“被□□者”。

艾奈爾知道塞西斯向來懂得審時奪利,識時務,可是他也沒想到塞西斯竟然如此聽話,并且對他的安排接受得十分自然。

讓他少了好多預想的手段沒處使,竟然隐隐還有種期盼落空的感覺。

但也正和他意,畢竟他也不希望把自己和塞西斯鬧得太過難看,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蟲的密林別墅裏,是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插足的天堂,他可以盡情地釋放自己的掌控欲,把一個雄蟲牢牢地把控在掌心。

從前他連想想都覺得放肆,但是他卻可以現在親手為塞西斯做任何事,安排着塞西斯的一切,讓他只能依賴着自己而活。

塞西斯就好像他的提線木偶一樣,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艾奈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而這其實是因為,塞西斯早就是一個“完成品”了,塞西斯曾經被蘭澤□□到了最讓他滿意的狀态,所以現在也同樣合艾奈爾的心意。

自由在塞西斯的身上,好像只是剎那的煙火,劃過了天空就消失不見了。

他順從而乖巧,美麗又脆弱。

塞西斯這樣的反應,讓艾奈爾解讀成了他們的适配度,他更加堅定了自己和塞西斯才是天生一對的想法,畢竟他們是如此的合拍。

只是,越是這樣低眉順目,不做抵抗,安靜無聲的塞西斯,就越是讓他心裏升起暴虐的想法,他想在這白瓷一樣毫無瑕疵的皮膚上留下點什麽。

他想打破塞西斯始終平靜的表情,無論是看他哭還是笑。

似乎……

僅僅只是這樣掌控了塞西斯的身體還遠遠不夠,他想要的是別的什麽摸不着的,更虛無缥缈的東西。

他想了很久,始終沒有得出結果。

因為這一點,艾奈爾的好心情稍微有些被破壞,他為了不讓自己一時失手傷害到塞西斯,就給自己去找了些事來做。

于是,塞西斯被安排在別墅前面小花園中心的椅子上,艾奈爾按照自己的喜好,給塞西斯帶上自己喜歡的裝飾,不過因為受限于他們在叢林裏,沒有合适的商店,所以都是由艾奈爾親手做的。

有鮮花藤蔓編制而成的項鏈,有用獸骨制成的戒指耳環,他的手很巧,做得都算精致美麗。

這些別有趣味的小東西,遮住了塞西斯腳踝和手腕上的鎖鏈,不仔細看地話,或許還真能算是一副好畫面。

艾奈爾撫摸着塞西斯的頭發,他蹲在塞西斯的面前,笑着說:“塞西斯……不,應該是我的雄主。”

“雄主,你都還沒叫過我雌君呢。”

塞西斯像是沒聽到,他的眼睛明明看着艾奈爾,卻沒有焦距。

不滿塞西斯的冷落,艾奈爾的眼神暗了下來,他在塞西斯臉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就留下了一道顯眼的紅痕:“雄主,難道你不承認我是你的雌君嗎?”

塞西斯被疼痛拉回了注意力,他看着艾奈爾,恍惚中好像看見了蘭澤的臉。

想起艾奈爾和蘭澤的确有血緣關系,倒也難怪是如此相似。

他們越相似,塞西斯就越是反感。

曾經也多有蘭澤逼迫塞西斯,他實在是煩了倦了,不想理的時候,就會放空腦袋,用沉默去應對。

這樣做的後果,至多不過是被施暴而已,也沒什麽大不了。

被傷到了之後因為雄蟲脆弱需要好好養傷,他還能借此清淨幾天。

怎樣都好,随艾奈爾喜歡吧。

而塞西斯的漠視讓艾奈爾發瘋,明明他讓塞西斯做什麽他都順從了,唯獨叫雌君他卻不願。

曾經塞西斯将雌君之位輕描淡寫地給阿彌修的時候艾奈爾看到過。

能随手丢給阿彌修的東西,他卻求也求不來?

都已經被囚在這裏了,難道你就真的非阿彌修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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