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賞雪與摘柿

賞雪與摘柿

且說沈澄潭賭氣說不去了,他真不再去想跟酒吧有關的事情。

只是征文比賽評比在即,他将酒吧打工掙來的錢、自己節省下來的生活費、以及外公給的零用錢,加起來算了下來,竟還差不大不小的一筆錢。

想到包裏還有潘伯伯給的贊助費,忙翻找出來看,果然是大手筆,上面的金額遠超征文比賽所需。

只是沈澄潭認為自己僅在酒吧駐唱三個月,沒有作出驚天動地的貢獻,且與潘明争執離開酒吧,多少辜負了潘伯伯的期許,所以這筆贊助費他斷不會要,已經想好周末就将錢還回去。

至于差額怎麽辦,沈澄潭暫無好法,但自信“車到山前必有路”,便将視線轉向窗外不再想煩心事,卻驚喜地發現下雪了。

雪對南方長大的沈澄潭來說,是上天致寒冬最可愛的禮物,他忍住內心激動走至窗前欣賞。

此時的雪尚小,一粒粒一顆顆像羞澀的小姑娘,舞着纖細的身姿盈盈落下,俏皮地給大地蒙上層薄薄的白紗,微風因時起,白紗便如霧氣般袅袅騰起,輕入暈染着昏黃燈光的夜色裏。

近午夜,沈澄潭好奇起身再看,此時雪已經大了許多,柳絮般紛紛揚揚下着,頗具氣吞萬裏如虎的氣勢,他便知明日有美景可賞,忙歇下等待天亮。

第二日,樹上,屋頂、草坪像披了棉被般被這場大雪覆蓋,入冬的首場雪用實力書寫了對“瑞雪兆豐年”的深厚期許,也帶給人們無盡的雪趣。

沈澄潭平日晚睡晚起,今日因按捺不住對雪的熱愛,早早起來。

他穿了件黑色及膝羽絨服,腿上穿上最厚的絨褲,外罩深色休閑褲,腳蹬純毛黑皮鞋,搭了條墨綠色絲毛混紡圍巾,然後歡欣鼓舞地下樓。

在樓門口,望着滿眼的雪,見四下無人,沈澄潭激動地跳起來,一溜煙地往中心花園跑去。

那裏有竹林,還有片柿子樹,此時大雪壓頂應別有一番景致。

和他一樣激動的還有蘇荷、江映雪,言語貧瘠的兩人看着外面的雪,在窗戶前激動地抱在一起大喊,看得久居北方的水清淺和尚青雲莫名其妙。

尤其是來自東北的尚青雲對這場雪多有不滿,時間不夠長,量不夠大,實在不能與老家的鵝毛大雪相媲美,不過總歸比不下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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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青雲看着蘇荷、江映雪,鄙夷地說:“至于這麽高興嘛?”

蘇荷笑道:“我打賭連愛睡懶覺的澄潭哥都去看雪了,何況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大的雪。”

說完找出充電器給手機充好電,和自稱已換上最好看衣服的江映雪,一起力邀大家去外面照相。

尚青雲對蘇荷和江映雪的欣喜若狂簡直難以理解,笑着對蘇荷道:“果真像你說的,沈澄潭現在起來看雪去了,我今天就請大家吃飯,如果沒有你連作兩周值日,怎樣?”

這尚青雲自家教後與馬曉軍接觸的多了,兩人不經意聊到沈澄潭,她因此知道這家夥是個夜貓子,常常寫字、讀書到二三點,早上要是沒課,是斷不會按時起床的。

見尚青雲下了戰書,蘇荷二話不說接了挑戰,轉念道:“請吃飯太平常,我要是贏了,你得幹件有技術含量的事。”

尚青雲有必勝的把握,霸氣地應承道:“什麽事但說無妨!”

蘇荷無限神往地道:“學校東門口長滿了燈籠小柿子,我可是想吃好久了,市場上賣的都是大柿子,樣子好看卻一點都不好吃,你要是輸了就弄些柿子給我們吃。”

尚青雲聽此,暗想這還真是個技術活,不僅樹高難摘,且有保安把守,何況學校早有明文禁止摘食。

雖此事難度系數0.9,尚青雲仍愉快接受了:一則她賭定沈澄潭無此熱情,自己只贏不輸。二則縱然戰敗,不過是摘個把柿子,于她而言不過囊中取物罷了。唯一的風險是被捉,卻也能夠避免,到時候多找幾個人盯梢就行了。

蘇荷見尚青雲同意打賭,氣定神閑地掏出手機打電話問沈澄潭起床沒,在哪裏。

沈澄潭隔着電話熱切地喊道:“你們快到中心花園看雪,這裏簡直仙境一般,太漂亮啦!”

挂了電話,蘇荷得意地朝尚青雲搖手笑道:“別忘了柿子哦!”說完,拉着幾人去中心花園看雪景。

剛下樓,姐妹幾人就見華軒在樓下正準備給蘇荷打電話,蘇荷跳到華軒跟前,興奮激動拽着他就要往中交花園跑,卻被華軒嫌棄地攔住了。

華軒卻望着蘇荷的腳不住搖頭,一陣寒風吹過,蘇荷如履冰水,這才發現腳上穿的竟然是拖鞋,氣得猛砸自己大腦門,她無奈地跑回樓上換雙皮棉靴下來,然後同華軒、其他姐妹們同往中心花園找沈澄潭了。

到了中教花園,蘇荷幾人頓覺得兩只眼睛不夠用:不知該先看左邊枝頭挂的“飄棉扯絮”,還是應望右邊冬青上落的“霜糖奶油”,抑或前方草坪鋪起的“千堆雪”。

又有斜前方翠竹浮雪,正前方紅柿挂霜,整個中教花園碧樹雕瓊花,太虛仙境般如夢如幻。

衆人沉浸美景中,一個雪球飛來,直砸得他們魂飛魄散,正疑惑誰這麽頑皮,身後傳來沈澄潭爽朗的笑聲:“你們怎麽來這麽晚!”

只見他全身上下沾滿了雪花,眼上眉毛上也挂着白霜,簡直是從雪堆裏新刨除出來的,沈澄潭用手邊拍打着身上的雪,邊掩不住笑地道:“剛馬曉軍給我扔雪裏了。”

衆人見此忍不住笑起來,沈澄潭又邀請衆人道:“你們來了,人多熱鬧,咱們打雪仗吧。”

尚青雲自小喜歡打雪仗,聽了沈澄潭的建議第一個表示同意,蘇荷、江映雪、華軒也積極參加。

唯有水清淺自小遇寒氣容易胃痛,她本想推脫不參加,怕掃了大家興致,也只好點頭說好。

于是,七人分作兩組,尚青雲、水清淺、江映雪、馬曉軍一組,沈澄潭、華軒、蘇荷一組,在雪地裏恣意放飛自我,玩得不亦樂乎。

快到中午,太陽高照有雪化了,地上低窪處積了水。清淺躲閃不及踩了進去,雪地靴連同襪子一起濕了,剛開始還能忍耐,後涼風吹入鞋子寒透腳,鑽心的胃痛巨浪般襲來,她吃不消只好舉手說不玩了。

沈澄潭跑過來誠懇勸她再堅持下,水清淺氣若游絲地說明了緣故。

沈澄潭這才知道水清淺小時候落下受涼胃疼的病根,雖有十分不舍她中場落單,但見她臉蒼白忙放她去圖書館休整。

水清淺到了圖書館喝了些熱水,尋摸到個靠牆的暖氣包,小心翼翼将弄濕的腳放上烘烤,約摸半個小時,身上漸漸回暖,胃慢慢不疼了。

又過半小時,臨近午飯時間,小夥伴打電話讓水清淺到中教花園集合一起去食堂。

水清淺收拾好東西依約到了中教花園,四下望去發現蘇荷他們不在那裏,遠遠瞧見柿林裏有人朝她揮手,忙走了過去。

到了地方,水清淺見招手之人是沈澄潭,他待她走進先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一番,見她氣色比先前潤朗許多,方轉憂為喜地上前拉住她胳膊,激動地說道:“走,去看看,他們正算計那幾顆柿子樹呢!”

水清淺也好奇尚青雲如何摘得柿子,便加快步伐與沈澄潭快步同往。

到了地方,兩人見尚青雲正煞有介事地安排着晚上如何摘柿子,趕緊認真聽了起來。

讓沈澄潭、水清淺沒想到的是,尚青雲一會的功夫竟想了兩套方案,勢必摘得柿子,聽得在場之人摩肩擦掌、躍躍欲試。

如此好玩之事,一生也難得有一次,沈澄潭和水清淺不由地相視而笑。

水清淺笑起來嘴角上揚,露出淺淺的兩個小酒窩,溫婉又可愛,像一粒潔淨的初雪落入沈澄潭雙眸,霎時心如永動機突突跳得厲害,他不知不覺紅了臉,好在樹影婆娑之下,無人注意到他細微的波動。

尚青雲安排好晚上的計劃,大家心滿意足地同往食堂吃午飯,然後各自打道回府休養生息,坐等月下行動。

好不容易等到十一點鐘,尚青雲拿了桌布與小姐妹傾巢而出,與等在樓下的華軒同往男生宿舍樓,與沈澄潭、馬曉軍會合,然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往中教花園裏的柿子林進發。

剛走到柿子林,竟與保安叔叔狹路相逢,走在最前面的尚青雲氣定神閑目不斜視地繼續前行,其餘人紛紛效仿,皆安全順利擺渡,只有蘇荷按着胸口小聲說吓死了,惹得尚青雲給了她一連串的小白眼。

待保安叔叔走過去,大家按計劃各司其職,尚青雲和馬曉軍負責摘柿子,其餘人員分別守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一切準備就緒。

尚青雲和馬曉軍靠近最裏面的樹,在旁邊的綠化帶找了半天也沒見白天放好的長竹竿,估計是被剛才那個守土有責的保安叔叔收走了,第一套方案拿竹竿敲柿子就此落空。

眼看時間所剩無幾,尚青雲竟手腳麻利地爬上了樹,攀枝折桠地撸起柿子,幾經輾轉上下,摘得一二十個。

馬曉軍忙拿桌布裹起放進書包內,兩人開開心心貓腰出來,喊上其餘幾人往回走。

蘇荷激動地跑過來,未及張口說話,尚青雲先問她道:“剛才你那邊有人看見嗎?”

蘇荷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拿手比了比脖子,委屈地回道:“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沒敢看!”

尚青雲聽了哭笑不得,拿手戳她額頭罵道:“繡花枕頭一個!說吃的時候數你最積極!幹活就啥也不是!得虧還有華軒。”

華軒忙回說沒人,其他幾位也都說沒有人,尚青雲正得意自己部署得當,忽地瞥見頭上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心下想這下完了。

沈澄潭見大家笑容凝結,一個個憂心忡忡,擺手笑道摘都摘完了,先分了再說,要是挨批評,同受領就是了。

衆人聽了沈澄潭的話,重新複轉了興致,滿懷期待地找了個偏僻處将柿子分了,正好一人兩個。

蘇荷小心拿好準備回去洗洗吃,沈澄潭、馬曉軍、華軒則直接在衣服上擦擦便啃了起來,一口咬下小半個,甜、脆如細雨紛飛濺落舌尖之上,暢情順意的笑容躍然青春洋溢的臉龐。

沈澄潭心滿意足地喟嘆道:“果然比市場上賣的好吃太多,縱然是明天挨批評也值了!”

另外兩個男生拼命點頭表示贊同,說得蘇荷心裏好似有幾百只貓爪在撩撥,越發魂不守舍,她不想多停留一分鐘,催促着姐妹速速回宿享用美味。

女孩們毫不矜持地丢下細細回味的男生,匆匆忙忙回了宿舍,将柿子放在一起拿水果清潔劑洗了,小心翼翼徒手掰開,吸着鮮嫩甜蜜的果汁,頓時覺得這個大學沒有白上,笑容不由自主地浮蕩在清麗的臉上,久久回味欲罷不能。

第二日臨近中午十分,班主任把蘇荷、江映雪、尚青雲叫到辦公室,嚴肅批評了他們身為班幹部竟頂風摘柿子,鑒于他們是大一新生,學院此事不予追究,如有下次當即取消獎學金評比資格,聽得尚青雲後背一身冷汗。

出了班主任辦公室,三人嘴上連連說好險好險,臉上卻不見驚色,相視一笑後火速下樓回宿舍去了,摘柿受批如冬日寒風過境,轉念就被無心的大一新生忘記了,而嘴角淡淡的甜味成了他們難忘的大學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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