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太多秘密
第28章 太多秘密
太後的召見, 讓官如卿心生疑惑,暗道和身份,這兩個驚天秘密, 她到底是知還是不知?
杜庭曦經歷過兩朝風浪, 鎮壓朝臣,何事何人沒見過,不露驚色當也合情合理。
夜晚的皇宮,清冷幾許,剛下過雨的地面,路滑潮濕, 空氣中泛着草木的清香。上官世青不帶宮人, 獨身前來, 她吝于表達, 只言片語間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入更的皇宮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零星的燈火遙挂各宮門檐前, 通往鳳鳴宮的路上, 隔十尺便有幾盞燈火照明。
兩人默然向前,除了偶遇巡邏錦衛禦, 沒有來往宮人。
此次,上官世青沒帶官如卿走正門,而是走了西北角的偏門,踏進去便是鳳鳴宮西殿,可杜庭曦的日常起居都在東殿。
何故來此繞一圈?
官如卿前腳踏入,後腳的門便“哐當”一聲關上了,四下無人, 空曠的草地,幾顆樟樹矗立着, 樹上的藏身之人,在官如卿這種高手跟前無所遁形。
她眼珠輕輕轉動,伸指輕挑鬓發,顧盼之間,挂起媚笑:“上官大人,是得太後令還是在擅自做主?”
上官世青轉身,目光如刃,本就冷峻的臉龐,挂上了冰霜。她的眼神,像深淵在凝望,像死神在逼近。
“你知道得太多,今日我不能讓你活着離開鳳鳴宮。”話音剛落,四名臉譜人從樟樹上竄出,地字門四大高手到齊,他們各持刀劍将官如卿團團包圍。
與此同時,上官世青輕甩外袍,從後腰拔出兩把鐮刀形武器,懸挂而下。她持鐵鏈,拎着寒光凜冽的短刀,雙手微擡,刀起落手,她握住刀柄,鐵鏈在手腕纏繞幾圈,穩穩握着。
官如卿面露喜色,頗有興致地左右走了幾步,視線定格在上官世青的武器上,她雙臂交叉,手撓了撓下颚,笑道:“原來是雙冥斬,鬼語呀。”
沒料想會被一眼認出,上官世青僵硬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許變化,她面露驚愕,殺氣更重。
“瞧瞧,這皇宮大院果然卧虎藏龍,不知太後是否清楚自己養了頭沉睡的猛虎呢?”官如卿發出嬌媚的咯咯笑聲,滿是輕佻與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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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的挑釁激怒了上官世青,她反手前推,兩柄刀如閃電般,藍光四射,如野獸般撲來。
官如卿唇角勾了勾,中指從眉心緩緩撫過,劃至眉梢時,掌心已聚氣,正要回擊。登時,不知從哪裏飛出一道黃色鋒芒,與藍光正面相碰。
“砰!”好似刀劍相擊,內力震懾得地字門幾人後退了幾步,只見一名黃裙長衫女子從天而降,飛來的是一支黃玉長簫,與雙冥斬拼殺後,被穩穩接住。
上官世青收刀正要再出手,看清來人之後,不可思議地說:“郡主?”
來人正是魏清遙,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深更半夜宣旨本就不合時宜,又怎會知道官如卿恰好就在奉先殿。
只有一種可能,是不是官如卿背人誤闖了不該去的地方,或者她的行跡一直被人監視着。
可誰又有本事跟蹤她而不被發現?魏清遙怕事情失控,便悄悄跟了過來。
她簫指上官世青,厲聲說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假傳太後懿旨,在宮內刺殺貴妃。”
“郡主擅闖鳳鳴宮是漠視太後谕令嗎?”
“放肆!你一個小小的宮婢,真以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魏清遙和上官世青争鋒相對,互不相讓,上官世青在鳳鳴宮是一人之下,可魏清遙畢竟是忠王妃女兒,上官世青心有顧忌,不敢過于無禮。
她不下令地字門不敢動,官如卿笑臉盈盈地站在一邊,看着這出好戲。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官如卿想起初次見到上官世青便覺得面熟,今日她想殺自己,沒想到會洩露身份。
世上只有一把雙冥斬,歸離門諜衛者鬼語所有。
“處置如貴妃是鳳鳴宮之事,還望郡主請回。”上官世青斷然不能放官如卿離開,她必須在這裏解決掉這個心頭大患,為太後,也為自己。
魏清遙輕笑,當即站在官如卿身邊:“如貴妃是奉先殿的人,她若有所閃失,皇上必定傷心,恕我不能如上官大人所願。”
“郡主!”上官世青氣得想跺腳,為什麽魏清遙總是出來搗亂,跟自己作對。
無奈她是高高在上,深受太後寵愛的郡主,上官世青不可能真的跟她動武,可現在要怎麽辦?雙方僵持不下嗎?
就在局面難以收拾之時,杜庭曦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這鳳鳴宮許久沒這般熱鬧了。”
聽到她聲音,衆人皆跪,杜庭曦素面朝天,雙手相握,手腕永遠套着一串紅木佛珠。她微微擡手,地字門四人嗖地沒了蹤影。
“世青。”
“奴婢在。”上官世青頭磕得更低。
“哀家是請如卿過來敘敘家常的,這當中起了什麽誤會,你自行與郡主解釋。”杜庭曦看破不說破,又轉眸看向魏清遙,挂着淺淺笑意:“清遙照顧皇兒辛苦,就罰無禮的世青送你回奉先殿,如卿留下,去陪哀家說說體己話。”
“是,太後。”
杜庭曦自帶威嚴,自是沒人敢違命。
在鳳鳴宮動手本就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但她好似一位長者,望着家中孩子鬥氣,沒有予以懲罰,和事之後,只是一笑置之。
官如卿跟着杜庭曦身後往東殿走去。
魏清遙和上官世青相視一看,都沒有說話。魏清遙将長簫,斜插腰間,說:“不勞駕上官大人費心,本郡主自行回去就好。”
“郡主莫要叫我大人,奴婢只是個宮女。”
“這會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魏清遙向前走着,上官世青在身後跟着,她停下腳步,上官世青就停下。
“本郡主說了,不用你送。”
“太後之命,奴婢不敢違逆。”
“真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魏清遙徑自向前走,她甚至故意繞遠幾圈,就是不回奉先殿。上官世青也無怨言,只是沉默地跟着。
最後魏清遙失去耐心,又擔心魏清璃身體,只好速速回了奉先殿。
望着魏清遙入了宮門後,上官世青表情才有了變化,她忙匆匆趕回鳳鳴宮。
靜心苑
官如卿誤闖的那扇暗道之門,在佛像右側的壁畫,她的自投入網,果然掀起了波瀾。
她以為上官世青是奉命将自己滅口,若真是如此,就證明杜庭曦一直都知道皇上是女扮男裝。知道如此大的秘密,暗中卻推進天字書院之事,是在暗中相助女兒嗎?
“不知太後傳召臣妾有何旨意?”官如卿開口打破沉寂。
杜庭曦正在撥弄燭火,昏暗的靜心苑總是燈火昏暗,她親自加點了一盞,四周開始明亮。那天沒看清的畫像,清晰地映入官如卿的眼簾。
官如卿望着畫中人,大為震驚,眼神瞬息萬變。
“如卿可是認識此人?”杜庭曦端袖而望,靜心苑是任何宮人都不得踏足的地方,除了上官世青,其他誤闖者皆會被殺。
官如卿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她慢慢回答:“容貌神似郡主,卻頗有女将之風,這莫非就是忠王妃。”
“是她,如卿可有見過?”
杜庭曦平靜的語氣中,透着幾分疑慮,是試探還是真心發問?
“忠王妃離世時,臣妾才一歲,如何有幸能見識到王妃的風姿。”
“嗯,是啊,你怎會見過她,哀家只是随口問問。”
官如卿望着畫像攢眉,有些心虛地收回視線,杜庭曦為何會這樣發問,難道她知道了什麽?
“太後召見,不會只是為了讓臣妾見這幅畫吧?”
“哀家是另有其事,想拜托如卿。”
“太後請說。”從談昭如變成官如卿後,從未有人這樣親昵地稱過她,杜庭曦身上竟有種母親的溫暖。
她刻在骨子裏的溫柔,不像僞裝,本就是大家閨秀,才如此大體優雅吧。
可為何會對自己一雙兒女如此冷淡呢?
或許這一切只是表象而已,她可是杜庭曦啊。
“這些年,哀家一直在找治愈皇上的頑疾之法,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病根無法祛除。相傳離劍山莊有門心法,可助人治病,有妙手回春之效,你可知其事?”
杜庭曦果然不出宮門就知天下,曉江湖,是上官世青透露的嗎?還是她的棋子,遍布天下呢?
“臣妾略有耳聞。”
“幫哀家把這個門派找出來,皇兒之病若再不找治愈之法,後果難測。”杜庭曦面露憂愁,似乎意識到了魏清璃的病情嚴重。
她究竟是知道自己出自離劍山莊才這樣,還是真心想囑托自己為她辦事?官如卿心念。
“太後一定派出過不少人去查離劍山莊,他們都束手無策,臣妾何德何能。”
“哀家覺着你能。”
杜庭曦之言無懈可擊,只透露自己想透露的,她的話密不透風,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對晚上誤闖之事,杜庭曦真的只字未提,兩人心照不宣,誰也沒提,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只是官如卿心中沒底,她總覺得自己身在局中,可怕的是,這個局是誰布置的都不知道。
話多引罪,只能點到為止。
跟杜庭曦交流,她每句話都要三思而說。
“太後,有句話臣妾不知當講不當講。”
“如卿可與我知無不言,我雖為太後,但也算你們長輩,無需拘謹。”杜庭曦又在用她的慈祥和溫和,蠱惑她心。
官如卿不能被其所騙,她只是想不通一件事。母女相互關心在意,為何這般生疏,難道都是假象?
“太後關心皇上,皇上夢中和病态皆在叫喚母後,為何......”
官如卿沒再繼續說,點到為止,她相信杜庭曦聽得懂。
杜庭曦難得眼露悲色,她先是看了離玉華的畫像一眼,繼而嘆息,只是喃喃說了一句:“兒大不由娘,你退下吧,哀家累了。”她托着額頭,好似陷入了某種回憶中。
“是,臣妾告退。”
原以為要經歷一場血雨腥風,最後卻只是平淡收場,官如卿有些許失望。杜庭曦的所言所行,都始料未及,難以揣測。
她好像知曉一切,卻又淡看一切,她好像心思沉重,卻又平靜如水。杜庭曦人淡如菊,似遠似近,難以捉摸。
官如卿走出靜心苑,上官世青早已等候多時。
她并不意外,只是嫣然一笑:“上官大人急着回來,是想跟本宮一較高下嗎?”
上官世青不語,她探了一眼靜心苑,沉音說道:“請貴妃借一步說話。”
“這會我又變成貴妃了。”官如卿不由得發笑,揣着這麽多秘密,她能保命全靠這身武功,只是沒想到離門諜衛會滲透皇宮這麽深。
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棋子在這裏?
上官世青走到無人角落,轉身對官如卿說:“看來殺地字門的人是你,拔出皇上四衛的人也是你。”
“這裏好像不适合認親吧?師姐?”
上官世青面部肌肉抽動幾下,雙拳不自覺地握了握,說道:“我叫上官世青,是伺候太後左後的大宮女,請貴妃不要亂叫。太後重視貴妃,今後奴婢定當奉貴妃為尊,今日得罪了,還望貴妃娘娘恕罪。”說罷她竟下跪,磕了幾個響頭,便離去了。
這可真是能屈能伸啊。官如卿歪頭望着遠去的上官世青,無語至極。這幾個響頭算怎麽回事?求自己保守秘密?
可笑,她知道的秘密未免太多了。
女扮男裝的皇上,隐藏置深的諜衛,甚至那張神似師尊臉的忠王妃。
離玉華,離劍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