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貴妃歸來

第32章 貴妃歸來

蒼雲峰松雪林

這裏四季皆冬, 十月已是一片蒼茫,舉目而望,細雪如塵, 銀裝素裹, 天地間盡是蕭條,唯有瑟瑟寒風,呼嘯而過。

松雪林位于蒼雲峰山腳,對外可抵禦外敵,迷惑方向,是離劍山莊布置的障眼陣法。松雪林深處, 有一處寒潭, 潭邊伫立一雪人, 已被冰封, 周身被薄雪覆蓋着。

一陣烈風拂過,雪花飄落, 清晰可見冰下之人。

不遠處, 一紫衫長袍白發者,如天外飛仙, 踏雪而來,她似是腳踩地面,又宛若雪上飄,一路過來竟是沒有留下腳印。

她輕輕落在雪人跟前,輕甩衣袖,探手向前,像是将風火藏于掌心一般。瞬間, 覆雪簌簌而落,只聽得寒冰開裂之聲, 繼而“砰”的一聲,藏于裏面的官如卿,癱軟向前,倒于冰天雪地中。

原來,官如卿并無解毒之法,她不甘一身離心功法被破,又無法遏制赤練蠱和迷情藥的折磨。

承受不住體內烈火般的炙烤,她只好回到蒼雲峰求救,可她還沒上山,就在松雪林寸步難行。

為了澆滅身體那股強烈的yu火和痛楚,她将自己冰封于此,減輕痛苦。當她破冰而出,已是奄奄一息。

官如卿雖沒看清來人的臉,但也知道唯有師尊離劍歌,才能不露氣息,悄然到來,并且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地将厚厚的冰殼破裂。

她有救了。

“師尊......”官如卿艱難地向前爬行,抓住那撮紫色的衣角,口中喃喃:“師尊救我。”

這是她唯一的活命希望,也是世間唯一能救她的人。

但她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加之雙毒折磨,身體早已不堪重負,還未得回應,便暈了過去。

半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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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後的帝京,繁華如常,就連那枯黃的落葉,都成了都城的點綴。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表面一片祥和的大地,争權奪勢的浪潮,從未停下。

東陽軍兵變,二公子魏乾成為鐵騎統帥,逼着老東陽王退位立世子。他本就得一半軍心,在魏清璃暗中協助下,搞定了那些倚老賣老的将領。

有些人吃軍饷,作威作福被留下把柄,公子乾手握重要證據,不但沒有威脅,反而清空過去,不予懲罰,以此成功收買人心。還有少許不服他的人,不是意外身故就是觸犯軍規被罰。

原世子公子坤本就無心繼承王位,他與意中人私奔遠去,留下退位之書,失去蹤影。老東陽王一氣之下,吐血病倒,大權盡落公子乾手中。

此事秘密上報朝廷,在朝堂引起軒然大波。朝堂上分為兩派,一派主降罪公子乾,密謀王位本就是死罪,這種有反叛之心的人怎會效忠朝廷?

一派主和立王,公子乾本就是文武将才,繼承東陽王之位無可厚非。若真的治罪,引來東陽軍的不滿,恐将引發內亂。

東陽八萬鐵騎,皆是精銳,對外鎮守東部邊關,對恙族有震懾作用,不能輕易降罪。

魏清璃人在朝堂,心在九霄。她在龍位上表現出昏昏欲睡,假裝對此不感興趣,但也洞察到百官對這件事的态度,最重要的是忠王魏延德對此事态度不明,似乎另有打算。

“此事由左相禀報母後定奪吧,退朝!”魏清璃說罷匆匆離位,将這件事的決策權推給杜庭曦,她深知現在還不到自己展露鋒芒之時。攝政司有左相在,自然會有向好的結果。

東陽軍如此重要,太後不可能準許朝廷出兵,降罪公子乾,這等有雄心膽略之人,被朝廷用之,必定是如虎添翼。若真的讓大公子即位,東陽軍衰退只是時間問題。

下朝後,魏清璃坐在桌案前發呆,紙上是賀朝兵力部署圖,東陽二字已被叉去。南、離、朝、杜、忠,下一個最容易下手的,該是朝陽王了。他無兒有女,三女已有兩人出嫁,兩個女婿在争奪朝陽王之位,小女兒聰明伶俐,但與世無争,喜歡混跡江湖,會點武功,喜歡自由。

“皇上,郡主呈來的天字書院名單,請您過目。”未央将書畫內容呈上,魏清璃打開一看,裏面正有朝陽小郡主魏辛棠。

“清遙妹妹果真有本事,真的說服了辛唐郡主參與科舉初試。”魏清璃批閱後,将書畫放于桌案前,在秋日山水間,添加了個烈陽,預示着準奏。

一切都在計劃中,順利進行,可魏清璃身體卻不容樂觀,若魏清遙在,還能用針灸和內功緩和症狀,她不在,光靠藥理,太醫蜀也束手無策。

已經數月沒有官如卿消息,魏清璃絕望至極,一去不返這是毒發死了,還是就此離開了?若真的如此,她寧願官如卿是一走了之,而非在那樣的折磨中死去。

魏清璃的頑疾,除了天生體弱,便是憂思而至,積郁會加重病情,所以官如卿也成了她一塊心病。

一場秋雨一場涼,皇宮裏的秋天,寒氣加重。

天總是蒙蒙的,陰沉不已,正如她的心情。魏清璃屏退左右,獨走宮中,那寂寥的身影,總會出現在昭如宮。

未央跟随在後,不敢過于靠近,只能遠遠看着。她不願意承認,皇上對官如卿動情的事實,總覺得不可思議。

宮中那麽多女子,從未動過心,難道就沒人能與官如卿相比嗎?

近來的昭如宮,并不太平。

郭湄尋人未果又回到皇宮。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将官如卿抛下,獨自離去,即便是明羽,也不會喜歡她這麽無情無義。

兩人在昭如宮等着官如卿歸來,郭湄相信她定能化險為夷,弄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畢竟年輕氣盛,有時等不到人還會哭。

但是,自從得知官如卿失蹤後,後宮一些勢力開始蠢蠢欲動,昭如宮曾經得罪過不少人,如今主子不在,宮女太監走到哪裏都被欺負,今天竟有太監被廢手腳。

魏清璃每次都會在後亭,停留片刻離開,恰逢今日她在,聽見了吵吵嚷嚷的哭泣聲從側院傳來。

“太過分了,到底誰幹的?”弄墨生氣地叫道。

“之前堯妃只敢打我們,哪裏會這麽殘忍,你看小春子的手腳骨頭都斷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下一個會不會是我們。”其他太監面面相觑。

“這是有武之人下的手,一招斷骨。”郭湄查看太監手腳後,發現是力大之人所為,宮人下人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也沒有膽子挑釁昭如宮。

即便傳言如貴妃失蹤,皇上也還念着情分,斷然不敢這麽嚣張。何況萬一她有天回來,必定有仇必報,誰又能承受得了如貴妃的手段?

小太監痛得失去知覺,不能說話,宮人沒資格邀請太醫蜀看病,郭湄只好命人去抓藥,自行處理,這斷骨怕是很難再接回去了。

魏清璃在旁聽了幾句,臉色微變,上前厲色問道:“怎麽回事?”

發現皇上駕到,衆人紛紛下跪。郭湄将情況詳細講述一遍,這段時間昭如宮受盡宮中冷眼和欺淩,但因為都是奴才和奴婢之間的糾葛,只到掌事宮女那就被按下了,都是地位低下的人,死傷無人關心。

“請皇上替我們昭如宮做主,娘娘若在,絕不會坐視不理。”弄墨膽子最大,好不容易看到能做主的人,趕緊尋求庇佑。

皇上畢竟盛寵如貴妃,即便她不在,應該還有幾分情意在,否則怎會出現在昭如宮?

“郭湄去查,查出結果,交給上刑司,依法辦事即可。”

魏清璃輕描淡寫說了幾句,也算傳達了聖旨,衆人領旨謝恩。她落寞地轉身,沒有官如卿的宮殿,她無心逗留,對這些人亦是漠不關心。

只是,她不喜歡有人說如貴妃失蹤。

有這昭如宮的一天,就還有如貴妃。

不過數月時間,魏清璃發現這裏的一花一木,都在枯萎,就連雜草都泛着枯黃。

“如貴妃不在,宮中雜草都沒人清除了嗎?”魏清璃責問道,龍顏不悅,太監宮女膽戰心驚地跪地。

她無心逗留,因為這裏已經沒了官如卿的氣息,與其他宮廷院落一樣,沒有人情味,沒有情緒,沒有煙火氣。

魏清璃這才發現,官如卿的痕跡少之又少,就連酒亭、寝宮都聞不見那熟悉的酒香,她那身不受約束的江湖氣,在這規矩至上的皇宮,顯得彌足珍貴。

她沉重地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咳了幾聲,轉身離去。

宮人将太監準備挪走,正擡起來時,他醒了,郭湄忙擺手,問道:“誰傷的你?”

“林......”

“林?”郭湄心中盤點着,能夠進出皇宮并且姓林的人,只有堯妃之父堯遠旗下的人,“你是說城防軍的林校尉?”

太監疼得無法完整地說出一句話,只是點頭。

郭湄恍然大悟,她頓時明白這是堯妃聯合內外,共同壓制昭如宮,看來這股惡氣,她怎麽都不會出完。

可氣的是,皇上根本不可能動城防軍的人,那是忠王的勢力,無法撼動。

一個小小的校尉竟然欺淩到昭如宮頭上,實在憋屈。

正當大家忿忿不平時,不知從何方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打狗也要看主人。”

這聲音就像千裏傳音,回蕩在整座昭如宮,魏清璃身子一震,停下腳步,心不由自主地顫抖,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四處張望,可還是不見官如卿的身影。

她急得原地打轉,不斷左右觀看,渴望從某個角落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魏清璃恨不得叫出她的名字,可喉嚨像被東西哽着,心頭懸挂的石頭晃來晃去,依然沒有落下。

“是娘娘!”

“娘娘回來了嗎?”

衆人大喜,相互攙扶着,直接跪了下來。

片刻功夫,官如卿的身影終于出現,她身穿清淺綠紗,一襲長衫,立于側殿房頂,朦胧似雪,有種傲視天下的氣勢。

她巡望衆人,視線定格在魏清璃身上,兩人相望許久,好似隔了山與海的距離。

魏清璃只覺這座索然無味、黑白素色的皇宮,終于又有了一絲色彩,她沉寂的心,再次恢複了跳動。

她也明白了,身在帝王家,也難以逃過一個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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