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後宮風波
第42章 後宮風波
第二顆離心丹之後, 官如卿的心許久沒有如此悸動過。迷情藥的殘餘之毒,與離心丹一同發作,痛苦加倍。
随着寒霜訣的練成, 體內寒毒已能控制自如, 接下來就是要将迷情毒徹底化解。
官如卿固步于昭如宮,每日潛心練武,只是她總會想起那位松風大師,據說近些日子,魏清璃不僅與意妃走得近,連號稱夢夫子的墨妃, 也深得君心。
後宮情勢變得微妙, 四妃仿佛分成兩派。
明妃葉薇、蓉妃杜玲珑與官如卿交好, 往來密切, 常在一起切磋武藝,關系勝似姐妹。
但意妃闌珊、墨妃李夢淺常伴駕左右, 一個懂音律, 一個好書畫,與魏清璃志趣相投。
四妃母族勢力強大, 皆是武官背景,都不容小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太後把持一切。
只有墨妃李夢淺還沒有正面交鋒,想來也如意妃那般難以下手。
十二月,帝京迎來了初雪,素色寒霜布滿皇宮。
雪色如銀,葉薇長qiang在手, 如疾風閃過,杜玲珑雙挽劍花, 抵擋葉薇的攻勢,兩人旗鼓相當,過招五十,也不相上下。
“你可要當心哦,玲珑妹妹。”葉薇旋轉飛qiang,如凜冽飓風一般,杜玲珑後仰雙劍插地,腳踢矛頭,靈敏如蛇的身姿,高高躍起,提起劍柄淩空下壓:“薇姐姐才要當心。”
兩人上下對招,依然難分伯仲,陣陣飄雪落下,葉薇笑望着杜玲珑,手臂向上,杜玲珑一個側空翻,穩穩落地,将雙劍合于左手,抱拳:“姐姐承讓。”
“妹妹承讓。”
共同習武的日子,二人交情匪淺,姐妹相稱,今日難得相聚昭如宮,心情甚好。不用應付皇帝,不用面對三教九禮,進出自由。
盡管不知官如卿意欲何為,可受教至今,二人與她同心同德。她們不甘于成為攀龍附鳳的棋子,懷揣遠大抱負無法實現,總有點郁郁不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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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如卿似乎自帶神秘的吸引力,她不矯揉造作,不玩弄心計,有種莫名的可靠和安全感。
她們遵照官如卿教的招式,武功日益精進,這也成了枯燥無味的宮廷生活,唯一的快樂。
兩人在左殿院子內習武過招,官如卿每日于右殿調息逼毒,寒毒将體內迷情毒化解,她将指尖劃破,驅動功法釋放最後的毒素,歷經多日的折磨,終于得以清除,她突破了第十層離心功,控制赤練蠱的能力又加強了一分。
但她無法感知迷情藥是否會有殘餘,畢竟那些奇怪的感覺和心情,在特定情況下,面對魏清璃時才會有。
離心丹依舊是她的心頭患,像個隐藏的暗器,不知何時就會襲擊自己,卻讓她毫無反抗之力。
看見葉薇和杜玲珑功力突飛猛進,總算心有所慰。
不知師尊看到自己練成她的衣缽,是否也會這般滿足?
不知不覺,官如卿的情感與情緒,逐漸豐富。功法突破一層之後,那些淺淺的情意,不足以威脅她。
“官姐姐來了。”杜玲珑見到她行了個跪拜大禮。
“我說了不喜歡別人跪我。”
“你不承認,也是我們師父,一招一式都是你所創,跪你天經地義。”葉薇說着也要下跪,官如卿輕揮衣袖,一陣內力之風襲來,竟托住了她的膝蓋。
杜玲珑或許得杜家門風傳承,注重禮節,深知禮數,見官如卿不喜這套,她也不再堅持。
“但是我們就學到了皮毛,跟官姐姐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葉薇轉動金馬qiang,意猶未盡,言下之意還想多學一些。
“薇姐姐放心好了,官姐姐定會對我們不吝賜教的。”
官如卿笑意加深:“一唱一和,你們倒挺會得寸進尺的,不過貪心也沒錯,有欲望才能精進,我會教你們使用暗器,便于遠攻藏身。”
葉薇興奮不已,認真聆聽,杜玲珑收劍入鞘,亦是全神貫注。
“高手飛花走葉,任何東西在手中都能成為武器,若是你們的刀qiang被繳走,怎麽辦?”官如卿撿起兩塊石子,左右手交叉,同時甩出,只見石頭深深嵌入涼亭兩邊柱子。
杜玲珑驚愕不已,她第一次看見這種功力,比起官如卿的身手,軍營那些将領的武功,當真不值一提,自己亦如此。
“這要靠內力驅動,你們招式精進了,內功跟不上也不行,我會寫套功法給你們,每日勤加苦練吧。”
“是,師父。”葉薇與杜玲珑竟異口同聲,兩人相視一看,均發出笑聲。
“無聊。”官如卿無語至極,她才十八,一聲師父,瞬間老十歲。
想起還有兩妃沒搞定,她心有不甘,不能再寸步難行,得主動出擊。自從封了四妃之後,魏清璃似乎對她有所疏遠。
這是瞧上了意妃和墨妃麽,這二人,她該單獨去會會。
正當她想着,弄墨咋咋呼呼的叫聲傳來:“娘娘師父,娘娘師父。”
“何事?”
“快去禦花園,大家都去了?”
“去那邊做什麽?”葉薇問,她對新鮮事物頗有興趣,“有好事?”
“太後臨朝了,大稀之象诶。”
三人臉上都露出不同程度的驚訝,皇上即位後,除了登基那天,太後從未臨朝過。
是發生什麽大事了?
“我聽說,南陽鬧了饑荒,民衆怨聲載道,有前朝餘孽煽風點火,老南陽王病得不能下榻,公子雨本就是纨绔子弟,無法處理這件事,便上書朝廷,南陽一亂,邊境就會騷動,我想太後可能是為了這件事。”杜玲珑分析道,她與家中聯系密切,知曉外界一切。
葉薇說:“這種災害每年都會出現,但太後從未為這種事出過鳳離宮,可見她目的不在此。”
“皇上如何?”官如卿問。
弄墨壓底聲音道:“皇上聽聞太後臨朝,直接去了墨妃那,連上朝都沒去。”
墨妃李夢淺,人稱夢夫子,性格孤傲,一支白羽仙筆随身而帶,可作為武器,亦可随時作畫。
“我去會會這位夢夫子,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讓皇上可以不臨朝。”話音剛落,官如卿便用幻影神步離開了昭如宮。
為了來去自如,她常用輕功行走宮內。
朝堂正如火如荼地讨論南陽饑荒,太後坐鎮朝堂,皇上卻流連後宮,與寵妃風花雪月,書畫天地。
墨玉軒
雪花細小如屑,肆意淩亂地飛舞,又見那溫柔如許地落在枝頭、屋頂、鵝卵石、臺階上,化為清水。風雨連廊間,一架古琴,幾副空白畫卷如簾懸挂,兩位絕色女子,一位低眉信手彈琴,一位執筆作畫。
松風古琴之音,曲憂弦重,如訴衷腸。闌珊将輕柔多情的曲子,奏出一種蕩氣回腸的氣勢。
李夢淺一手持雙筆,一手舞動水袖,袅袅身姿,随琴音而動,那兩只粗淺不一的畫筆,夾在指間,迅速游動。粉白的水袖,靈動飄逸,輕擺于畫上,淩亂的潑墨,漸成山水。
一曲畢,畫已成。
魏清璃落下八卦圖形棋陣最後一子,擡眼,四副墨玉軒畫作已完成。李夢淺一身淺白煙紗裙,透着山水天下的朦胧美,她劍眉出挑,帶着幾分夫子的嚴肅和冷傲。她畫藝精湛,別在腰後的白羽仙筆都未拿出。
“不愧是才高八鬥的夢夫子。”魏清璃命人将四副畫卷放在一起,她提起筆,笑着潤色了幾處,四副畫竟變成一副完整的墨玉軒。
點睛之筆,天作之合,李夢淺笑意濃濃。
高臺樓閣,假山梅林,雪如飄絮,小橋流水,均在此畫中顯現。
若說四妃皆有所長,那魏清璃便是全能之才,精通棋藝、書畫、琴笛等,幼小時因為身體病弱,她只能學些安靜的才藝。只是女扮男裝之後,便藏起了這些。
“誰跟我說皇上是風流昏君了,我見皇上才華橫溢,深藏不露,這幾日與我二人故意親近,是為了氣如貴妃嗎?”李夢淺言語直白,似是嗅到了有人靠近。
闌珊心如明鏡,她四處看了看:“墨姐姐這裏,看來有貴客到。”
“能感應到我在的人,不多。”官如卿迅速閃現,甚至沒看清從哪裏進來,李夢淺迅速抽出白羽仙筆,旋轉向官如卿襲去。
這等武功又怎會是官如卿對手,她不似對葉薇和杜玲珑那般耐心,直接以寒氣出掌,将那只白羽仙筆凍住,眼見那寒冰要連同手一起封住,李夢淺手臂一震,收招後退兩步。
“這是什麽武功?”她顯然被官如卿這招下馬威震住。
官如卿輕哼一聲,揚了揚手指,劃過一抹媚笑:“這是我的武功。”
闌珊見狀,要上前行禮,被李夢淺阻止:“這是墨玉軒,不是昭如宮,皇上特許墨玉軒不用行宮廷大禮,你這是做什麽?”
“墨姐姐,貴妃來此想必是見皇上的,按照禮數,我們當行禮。”闌珊善于察言觀色,洞察人心,她注意到魏清璃的視線早已落在官如卿身上,那眼神帶着幾許愛意和柔和,甚至有種隐忍的寵溺。
傳言不假,如貴妃深得聖寵,在宮中橫行霸道,沒有任何約束,上無皇後壓制,下無妃嫔能夠與之媲美。身懷絕世武功,又掌管天字書院,得太後賞識,有這樣的資本和實力,誰會低調?
可李夢淺畢竟是“夢夫子”,與她學畫的門生遍布帝京,讓她對一個人心服口服,比登天還難。
在她眼中,官如卿不過家世優越,時運好而已。她只欣賞德才兼備,文武雙全之人,意妃闌珊便是其中一人。
“早就聽說如貴妃本事了得,今日聞名不如見面,臣妾不才,想與貴妃娘娘讨教一二。”
公然挑釁官如卿的妃子,李夢淺是第一個。
官如卿掩嘴輕笑,上前兩步,揣手歪頭望她:“你是在向本宮宣戰嗎?”
“貴妃娘娘可以這麽理解。”
“這是皇上的意思?”官如卿看向魏清璃,她淡定自若地坐着,饒有笑意地回答:“朕還沒開口呢。”
官如卿走近桌臺,看向挂着的四副合成畫作,又見桌上擺放着八卦棋陣,瞬時想起郭湄被傷之事,一股怨氣沖上腦尖。
“皇上覺得臣妾應該接受墨妃的挑釁嗎?”她問。
魏清璃慵懶地托腮,指尖輕點,猶豫片刻,眯眼笑道:“朕覺得甚好,但是你們各有所長,拿自己長處比對別人短處,有何好比的?”
李夢淺說:“就由皇上出考題好了,文武皆可。”
“武就算了,整個帝京都未必有人能勝過她的。”魏清璃撓了撓下巴,思忖着,時不時瞟向官如卿。
進宮至今,官如卿除了展示出金牌諜衛的身手和智慧,确實沒有顯露其他才能。但她思維缜密,洞察力極強,這種能耐并非在琴棋書畫中能比拼。
“這樣吧。”魏清璃拍桌說道,仿佛靈光一閃,有了好主意。
“慢着!”官如卿阻止了她。
李夢淺笑道:“怎麽?貴妃要後悔了嗎?”
“我出生至今,還不知後悔二字怎麽寫,既要比,定會出個輸贏,輸了如何?贏了又怎樣?”
“貴妃娘娘有何高見?”
官如卿笑而不語,雪花悠揚,一股寒風呼呼而來,她的眼神在闌珊身上游走一圈後,才對上李夢淺:“我若輸了貴妃之位讓你,你若輸了,尊我一聲夫子。”
李夢淺當即沉下臉,雖然她并不在意名諱,可向來都是別人尊稱她為夫子,官如卿分明是故意羞辱。當不當貴妃不重要,但此次關乎顏面,一定要贏。
“太嚴重了吧?”
“皇上盡管出題就是了。”官如卿笑意斂起,李夢淺越是這般不服自己,她越要降服這匹汗血寶馬,讓她對自己心服口服。
況且,她也必須完成太後交待的事,只有協助太後,順着這條路走下去,才能完成師尊的命令。
杜庭曦應該不是敵人,官如卿相信自己的直覺,暗道的秘密,一直壓在心頭,不得答案。
魏清璃站起身,從棋盤拿起三顆白棋,将第一顆先放進闌珊手心,剩下兩顆分別給予了李夢淺和官如卿。
她緊緊裹住貂絨披風,打了個冷噤:“意妃也參與,但無需争輸贏,題目就是,如何讓朝廷不費財力、人力解決南陽饑荒和騷亂。”
三人表情一僵,沒想到魏清璃會出這種題,太後坐朝便是為了此事,怎會讓後宮妃子來為此事獻計?
“給你們一晚上時間,明日上書給朕,可行?”
“臣妾遵旨。”李夢淺行禮後,便拂袖離去,闌珊抱着琴,匆匆說:“臣妾也告退。”她追上李夢淺,兩人在雪中齊步向前,交談甚歡。
墨玉軒終究不是自己地方,官如卿發現魏清璃已經冷得口吐白氣。
“皇上,你這身子骨,耐不住凍,現下這麽多人關心您,可要保重龍體呀。”
“貴妃有心了。”魏清璃言語之間透着生分,兩人之間不知為何變得有些別扭。
“煞費苦心讓臣妾來找墨妃,當面選擇意妃讓臣妾難堪,皇上如今對臣妾的聖寵倒是特別得很。”
“愛妃潛心教授明妃與蓉妃武藝,又是為了什麽呢?”
兩人再次言語争鋒,魏清璃眸光流轉遠處,輕嘆一口氣,她不想嘴上逞能,剛想說點什麽,上官世青到了。
“太後有旨,宣如貴妃觐見。”
官如卿下跪磕頭:“臣妾領旨。”
“母後下朝了?”
“是。”上官世青點頭。
魏清璃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聲:“貴妃真是比朕還親。”言語間略有失望,不知是被太後壓權導致,還是母女離心所悲,她眼中寫滿無奈與憂傷。
杜庭曦仿佛是心中的刺,每次都會讓她敏感多疑。官如卿感受到魏清璃的心情,上前輕挽她的手臂,莞爾一笑,溫柔說道:“皇上先回宮吧,臣妾去完鳳離宮便去看你。”
突如其來的親近讓魏清璃心中一暖,盡管知道這可能是逢場作戲,可就這瞬間的溫柔,她也知足了。
只是,回宮後,魏清璃才得知,杜庭曦還傳召了明妃葉薇,蓉妃杜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