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悸動難抑
第44章 悸動難抑
難怪太後遲遲不放兵權。
難怪發生任何事, 魏清璃都覺得太後意圖不軌。
難怪母女感情疏離,難怪太後身體安康,魏清璃卻體弱多病。
這個宮廷秘聞有多少人得知?
可即便不是親母, 皇上認太後為母, 也無可厚非。皇室以後位為尊,庶出子女尊其為母,實屬正常。
為何魏清璃會對杜庭曦深懷敵意呢?
可以不親近,不用憎恨吧。
飛花谷之事與杜庭曦無關,皇上心裏的芥蒂到底是什麽?
“你一定在想皇上為何對哀家敵意如此之深,也一定覺得我杜庭曦所做這一切, 是為了自己稱帝, 當女皇是嗎?”
官如卿搖頭, 雖心中不解, 但也知道絕非如此。
“太後若想當女皇,何必大費周章, 您已大權在握, 除掉忠王就好,這麽多年一直都只是牽制, 防備,從未為了一己私欲,破壞賀朝好不容易穩固的江山。”
“皇權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哀家從沒放在過眼裏,哀家只是想完成年輕時未能完成的抱負,也當替故人一同了卻心願。”杜庭曦說起來雲淡風輕,可誰能知道這背後, 經過了多少年的謀劃和隐忍。
她嘆息,每每提及這件事總會這樣無奈。
“璃兒是不會原諒哀家的, 因為她的生母是哀家送走的。”
官如卿猛然擡頭,杜庭曦平靜的語言中,包含了多少狠絕的手段,又或者藏着別人未知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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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不重要了,都過去了。”杜庭曦端茶品了一口,她唇角含笑,轉移話鋒:“所以,皇上的題,如卿知道如何解答嗎?”
“區區一道題,不可能讓李夢淺這種人心服口服的,所以臣妾必須先贏一局,再乘勝追擊。”官如卿揚着自信的笑意,雙手疊握,食指輕輕摩挲手背,似是在思考。
這熟悉的動作,讓杜庭曦目光一滞,她看向官如卿,眉頭微蹙,陷入了回憶,久違的痛苦,襲上心頭。
杜庭曦細微的表情,被上官世青看在眼裏,她也注意到了官如卿的小動作,若有所思。
官如卿沉思片刻,轉頭問道:“太後娘娘,臣妾一直覺得以皇上的心智與您聯手,定會事半功倍,何故你們明明所求相同,卻還要橫生誤會?若您有苦衷,可與皇上解釋,母女好好交談一番。”
“沒有必要,皇上不願與哀家多言,哀家也覺得沒這個必要。讓她獨自面對,用自己的手段和智慧處大世,是好事,你只需跟着皇上想要的答案走就好。”杜庭曦說着從袖口拿出一只錦囊,遞過來:“如果實在覺得李夢淺棘手,這是你的殺手锏,需要時可以拿出來用。”
官如卿雙手接過,看來杜庭曦在暗中培養四妃時,就留了後手,就連她今日的召見,都早有準備。
萬一李夢淺不能為她所用,降服之法應該都在這錦囊裏。
她希望自己用不到。
“臣妾明白,臣妾先行告退。”
“哀家給你提個醒,王爺在東陽,郡主在南陽。”
“多謝太後。”
官如卿緊握錦囊走出正殿,地上覆雪一片,已看不清來時的路,宮人們正抓緊清掃地面積雪,不斷有人更換殿內炭火,這些忙忙碌碌的卑微身影,随時能夠淹沒在這片素白之中。
不知是心裏哪根弦被觸動了,她有些惆悵。也許是體寒,也許是心涼,官如卿瞧這片冰天雪地,與蒼雲峰下的松雪林一般,毫無生機。
“貴妃娘娘。”身後有人喚她。
聽見來者聲音,官如卿停下腳步,上官世青嚴肅厲色走來,行色匆匆,縱然看起來着急,她的表情也從來沒有變過。
“上官大人有何吩咐?”
上官世青左右看看,沒有宮人靠近,沉音說道:“此事不要彙報給師尊。”
“此事?哪件事?”官如卿故意反問。
“明知故問。”
“我這人就愛跟別人作對,尤其是你。你讓我不告,我偏要說。”官如卿剛要拂袖而去,被上官世青沖上前,一把拉住:“這件事若被師尊知道了,你我命運都将改變,甚至這天下局勢,也會發生動蕩。”
“我這要說一句放肆不為過吧,你揪得我好痛哦。”
上官世青抿了抿嘴,忿忿地放下手。
官如卿撫了撫手腕:“您言之過重了吧,上官大人。”
“如貴妃,此事關系重大,師尊性子你知道,如果是觸到她的痛處,定會攪得天翻地覆,她也有這個本事,不是嗎?”
原本官如卿并未想得太深,可上官世青的過激反應,當真奇怪,她頗有興趣地說:“這件事與我何幹呢,天下亂不亂,誰當皇帝,我并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麽?”
官如卿腦海中竟劃過魏清璃的影子,但嘴上卻回答:“我什麽都不在乎。”
“你會有在乎的,望貴妃娘娘三思而行,此事關系重大,我不再多言。”上官世青彎腰鞠禮,往大殿走去。
她的身姿挺拔,頗有女官風範,許是皇宮待久了,每一步都中規中矩,知禮守常,沒有半點江湖氣息。若非那天亮出雙冥斬,洩露身份,官如卿竟不知離劍歌派人守護杜太後。
上官世青早已心向杜庭曦,對離劍山莊還有幾分忠誠?
今日得知的秘密太大,官如卿有諸多事須去求證。
傍晚,落雪盈盈,梅香撲鼻,一個身影潛入清明閣,翻找《宮廷秘錄籍》。
這是記錄宮中大事之書,由事錄官記載,大到皇帝登基,小到妃子産子,皆記錄在案。
文帝登基,立太子妃杜庭曦為後
文帝一年,杜皇後早産誕下龍鳳雙胎,取名魏清揚、魏清璃
文帝二年,忠王妃離玉華誕下郡主魏清遙,忠王妃難産逝世
文帝四年,魏清揚被冊立為太子,魏清璃賜封傾城公主,魏清遙封傾和郡主
文帝六年,紅甲軍組建,皇後杜庭曦力挺宮騎為主帥,秘訓紅甲軍;同年,天地玄三大門創立,由杜庭曦掌控
文帝八年,紅甲軍揮師北上,鎮壓邊境,以少敵多,一戰成名
文帝十年,皇上病重,卧榻不起,由杜皇後代批奏折
文帝十二年,朝廷動蕩,逼杜皇後讓權,杜皇後于朝堂斬殺六大官員,杜家軍鎮守包圍帝京
文帝十四年,先皇駕崩,璃公主遇刺身亡,太子揚登基為皇,杜太後設立攝政司,把控朝局
這都是世人皆知的大事,還是沒能查到那些隐藏的秘密,魏清璃的生母到底是誰?無從查起。先帝還未登基就娶了杜家千金為太子妃,當時杜家涉嫌謀反,杜氏險些遭遇滅族,是杜庭曦與當時還是太子的魏延仁揪出幕後真兇,并且平外亂,熄內禍,鏟除前朝黨羽,這才讓杜家得以鳴冤平反,并且封杜氏為忠烈之裔。
當時,太子妃杜庭曦名聲大噪,自然在新帝即位後成為國母。只是先帝體弱,雖接連封了幾位妃嫔,但都無所出,杜庭曦穩居後位,杜家勢力日益壯大。
能讓皇上心有怨恨的必定與身世甚至生母相關。早産會不會是個幌子?為了隐藏杜庭曦從未懷孕的真相?
到底是杜庭曦殺了魏清璃生母,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呢?
莫非是她不能生育,搶了其他妃嫔之子,挾天子以令諸侯?
翻閱一圈,官如卿內心的困惑更深,她忽然能理解魏清璃的內心為何築起那麽高的城牆,或許幼時也有過母愛,但最終被殘忍的現實拉回。
她夢中的呓語,或許是懷念曾經的杜庭曦,又或者在叫喚自己的生母。
身世之謎消除了她對魏清璃的餘怨,随之而來的是心疼和憐惜。
官如卿想起了秀峰閣她脆弱的女裝模樣,想起了奉天池邊那孤單的身影,想起了她強忍感情,在絕情與多情之間的彷徨。
她才是被命運擺布的人,無法掙脫。
離開清明閣,在回昭如宮的路上,官如卿看見了李夢淺,一路跟過去,發現她竟進了奉先殿。
官如卿心有不甘,這墨妃真把自己當成鳳凰了嗎?當真以為可以碾壓她?
反骨蠢蠢欲動,魏清璃越親近別的妃子,官如卿越不想讓其如願。李夢淺不是要事事一較高低嗎?她偏要将她打擊得體無完膚。
官如卿站立雪中,在不起眼的山石之間,那流動的清泉,似乎在結冰。
帝京的冬日漫長,夜晚格外如是。
官如卿像樽凍僵的冰人,一動不動地站着,目不轉睛地盯着奉先殿的宮門。她耐心地等着,直到李夢淺離開。
幽幽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官如卿冷笑一聲,擡腳時發現四肢僵硬,而她卻無所察覺。
明明這般冷,她卻感知不到,只是握了握通紅的四指,發現不太靈活。
奉先殿內,燈火覆滅,只留了一盞微弱的紅燭,魏清璃的寝殿,擺放着八只銅爐,裏面炭火旺盛,保持殿內溫暖。
她蓋着被褥剛要躺下,感覺到有人靠近,這氣息很熟悉,曾經官如卿也是這般冒然闖殿,然後帶她出宮,捉jian嫣然宮。
“官官?是你嗎?”魏清璃不喜歡稱官如卿全名,官官這個稱呼她甚是喜歡。
“皇上還記得叫臣妾小名。”官如卿從幽暗中走出,身影被燭火拉長,愈發清晰。
“這麽晚了,有何事?”
“皇上如今待我生分得很,前一句喚我小名,後一句又将臣妾打入冷宮。”官如卿衣着單薄,卻是臉色紅暈。
她望着魏清璃,挂着柔媚的笑意,那妖嬈的身姿入豔三分,風情刻骨。
“朕要休憩了,貴妃也早些回去吧。”
魏清璃的冷淡,激發了官如卿的征服欲,恰好,她也想求證體內的迷情毒到底根除沒有。
她爬上龍榻,緩緩逼近,被雪壓過的青綠薄衫,沾着細小的露珠,她的衣領微微張開,輕聲問道:“皇上是覺得臣妾的美貌不配擁有聖寵嗎?”
魏清璃不知她突然為何這樣,有些心慌地抱着被褥,退到床角,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衣衫不整的官如卿,輕聲說道:“你......放肆!她眼神閃躲,不敢直視。
官如卿媚眼一揚,俯身而來:“臣妾還敢更放肆......”
魏清璃擔心自己把持不住,只好提聲說道:“你就不怕離心丹發作嗎?”
“皇上是在擔心臣妾,還是擔心自己?”
“朕自然是在擔心你......”
“那你說,是臣妾美還是李夢淺美?”官如卿伏趴而來,兩人咫尺之距,滿是對方的氣息,魏清璃臉上的紅暈慢慢鋪開,呼吸紊亂,有些恍惚地回答:“誰也不若你美。”
官如卿唇角笑意加深,忍不住輕撫她的臉龐,想起她的身世,頓時覺得心口隐隐作痛,就連赤練蠱似乎都被這陣悸動喚醒。
“璃兒穿女裝的樣子才是真的美。”官如卿放縱了自己,釋放出被離心丹強壓的感情,輕輕吻住了魏清璃的唇,她第一次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