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給臉不要臉

第17章 給臉不要臉

方銳終于找到溫阮的時候,也注意到了從大道上離開的人。

“咦,怎麽要散場了麽?我竟沒趕上吃飯!”

小侯爺大驚失色,他竟來的這麽晚!

溫阮:……

“是六殿下莅臨……”

“六皇子?我就知道他克我!”方小侯爺立刻撸袖子,“他是不是欺負我兄弟了?看我不去幹他——”

溫阮一把把他拉了回來:“我沒事,不必。”

“好嘞。”

方小侯爺把袖子重新放好,高高興興拽着溫阮往裏走,好像這府裏他是主人,溫阮才是客人,相當的自來熟:“六皇子來不來都不影響我,我才不怕他,走走走咱們吃飯去!”

二人往裏這麽走,必然要經過前庭。

六皇子說了天熱,這宴得散,國公府不敢不聽,此刻正在前庭一一送別客人。

客人們雖然餓着肚子,不得不走,但也沒說什麽難聽的話,相反,還得捧點着說,甭管這國公府新找回來的小少爺能活幾天,能讓六皇子中意幾日,總歸活着一天,就是不能惹的存在,還有那個什麽花皂生意……國公府到底準備怎麽掙錢,趕緊拿個章程,讓大家沾沾光啊。

國公府衆人表現就很扭曲了,一邊他們不擔心溫阮死活,但擔心溫阮伺候不好六皇子,給他們帶來麻煩,畢竟血脈相連;一邊又忍不住膨脹,國公府可是好些年沒這麽受人追捧了。

一邊謙虛說什麽哪裏哪裏,一邊又揚着下巴暗示這都是國公府的面子,只要是國公府的人,推出去誰,六皇子都會給臉面……竟還驕傲起來了。

多少有點不要臉。

潘鵬跑了,他爹潘千天還在現場,為這個醜兒子擔憂不已,本來說親就有點麻煩,而今跟六皇子有了龃龉,誰還願意嫁過來?

他看向周氏的視線更有深意了。

溫茹這個姑娘,不管之前看沒看上,現在都是個不錯的選擇,國公府雖沒什麽實權,但有爵位,是朝廷的吉祥物,皇室還要拿溫家刷名聲呢,不會輕易下手,若是能結成親……他兒子安危定然跟着無虞。

他看過來的那一眼,溫茹吓的身體僵硬,一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碗碟。

那是她親自挑選,為宴會場餐點準備的套碟,十分精美,造價不菲,現在不但沒被使用,沒被人問起誇獎,還摔碎了……

就像她驚惶失措的心。

她明明有喜歡的人,那人卻不喜歡她,哥哥們不是沒用,就是搶她喜歡的人,娘親還要逼她……

“啧,他們怎麽這麽不要臉。”

方銳和溫阮經過時,差點被國公府做派惡心吐了。

之前發生的事,他并未參與,架不住事鬧的太大,一路過來都有人在聊,他都不用誰仔細解說,聽這些閑話就能猜個差不離,溫家人幹的這些事,竟然一點都不覺得丢臉麽?

告辭離開的人三三兩兩往外走,見到溫阮都會親切的打招呼,誇他幾句,比如生的好看,性子溫馴,實在覺得太敷衍,過意不去的,挑着溫阮今日負責的擺設誇,說那些草編竹編小物清新可愛,‘五谷豐登’寓意也實在好極了……

果然沒人挑剔他挑選布置的東西,心裏挑,沒說出來就是沒發生過,誰能想到呢,今日溫國公府舉宴,宴還沒上,該露臉的都沒來得及露,也就滿庭花飾和他的鄉土風樸素布置得了贊譽。

溫阮明白,這并不是出自真心的誇獎,當然他也不在乎,他只是沖着國公府衆人,周氏小盧氏的方向,微微一笑——

我說什麽來着?這種事我最擅長了。

周氏:……

小盧氏:……

有人比較心急,直接問溫阮,這做花皂的手藝,未來什麽打算?

此言一出,滿庭靜寂。

溫阮有些為難:“其實我現在也不确定,我還能不能算國公府的人……”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周氏勉強露出微笑,‘溫和’的阻止他,“一筆寫不出兩個溫字,你不是國公府的人,還能是誰家的人?府裏長輩誰會想貪你的東西,是你這孩子太孝順,這孝心……”

溫阮乖巧點頭:“其實我是向着家裏的,這麽多年漂泊,終于歸來,難免依戀,一心想把好東西都給家裏,但您非要提點我孝敬六殿下……我只好勉為其難,将這點微不足道的小東西都送于六殿下了。”

周氏:……

她總不能說別給六皇子,都給府裏,萬一六皇子記恨上她怎麽辦?

方銳懶得聽這些髒耳朵的話,見溫阮沒吃虧,也沒幫忙出頭,繼續讓他往前:“走,去你院子看看。”

小竹軒在府裏位置很偏僻,景也單一,想象得到在冬日會是何等冷清,但現在天氣越來越熱,反而顯得安靜出塵,風涼心宜了。

南星辦事自來貼心,主客二人邊走邊賞景,進入小竹軒時,他已經将飯菜準備好,擺在花廳了。

方銳也不客氣,淨了手就上桌。

“你家這宴辦的确實不省心,改日我下帖子,你去我家玩,定讓你玩個痛快!”

“那我便等着了。”

誰都很難拒絕一個熱情的朋友,溫阮也是,分明沒怎麽和方銳見過,說起話來竟很輕松,聊到之前少年人們玩的推演游戲,方銳直拍大腿,遺憾錯過,溫阮便仔細描繪了當時過程,順口問了一句,小侯爺可對這件事有不同看法。

方銳還真的有,長長嘆了口氣:“谌大人是好人,我家老爺子在北方戍邊,糧草時有不濟,有幾回遇到大難處,全靠谌大人幫忙周旋……他定然是被冤下獄的,可惜我卻沒法子救他。”

溫阮:“城西好像有個月老廟,小侯爺可知道?”

“知道,整個京城都知道,那邊有個叫馮姑子的,聽說說媒很靈,經手的姻緣沒有不成的,”方銳捧碗幹飯,頭都不擡,“你想去?若是不急,等過了這幾日,我陪你去。”

溫阮:“好。”

方銳:“不是我說,你家的人真不行,我剛剛瞅你大伯母那樣子,好像還是要和潘家說親?你那妹妹……算了,不能說姑娘不好,但潘家真不行。”

溫阮很贊同:“的确不太相配。”

“今日你怎麽也算幫了潘鵬那孫子的忙,他要是敢不來謝你,看我遇到了怎麽治他……”

迅速掃光兩碗飯,方銳才滿足的呼了口氣:“餓死我了,你是不知道,我路上遇到的那兩只小貓有多可怕,毛毛居然那麽軟,爪子那麽粉嫩,還黏人又撒嬌,扒着人褲角不讓走……沒辦法,我只得先幫它們買點飯吃。”

小貓?

溫阮相當理解:“六殿下的狗也很可怕,優雅高冷又可愛,看到就讓人很想摸。”

方銳眼睛一亮:“是不是是不是?你也看到他的狗了是不是!超級好看,還乖,可恨六皇子愛顯擺,都不讓人摸!”

溫阮放下碗,深以為然:“确實。”

“就他那臭德性,京城姑娘們竟然還覺得他長的俊,春心蕩漾,你……”方銳話說到一半,突然警惕,眼睛直勾勾看向溫阮,“你覺得,六皇子長得怎麽樣?”

溫阮:“也就那樣吧。”

方銳瞬間心花怒放:“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審美同我一樣正常,歪不了!”

……

國公府前庭,跟終于送的差不多,溫瑜心裏不太舒服,今日并沒達到他想要的結果,溫茹也是,不但難受,還對潘千天離開前的眼神耿耿于懷,感覺未來沒有了希望。

周氏瞪過去,一個兩個不争氣的東西!但凡能幫得上點忙呢?

她看的出來,二房今日叫了娘家那邊的姑娘來,像是沖着溫阮,已經要下手了!她現在有點煩惱,自己要不要跟上,誰家娘家還沒幾個适婚姑娘?

可這是機會,也可能是危機,若真能叫溫阮上了心,從此跟自己一條心,花皂方子弄到手,自然是好事,可若是溫阮沒頂住六皇子壓力,這姑娘也會跟着倒黴……

他到底能不能得六皇子青睐呢?

周氏有些猶豫。

離開的客人們,也在談論方才的事,有人不明就裏,什麽都要聽一耳朵,有人不看好這位才回來的小少爺,各種發表見解,有人則嗤之以鼻,別人問過去,也高深莫測,一字不言。

這群自恃過高的京城人,哪裏會細品別人的優點?

這位小少爺可不只是會做花皂,霍家那麽大的生意盤子,這三年瘋狂卷走的錢,你們以為哪來的?

還得是他們梁家,打聽到了些行業機密,真正恭敬上門,想要結識溫阮,讨個機會的,只要這位財神爺願意看他們一眼,什麽江南巨賈,海外船商,他們梁家根本不用懼,不日就會成為京城首富!

可惜了啊……只能後面再找機會了。

也有人真正喜歡溫阮做的‘淳樸鄉土’風,草編的螞蚱兔子都很可愛,五谷豐登很別致,連故意滾落一邊,做裝飾的小酒壇都很可愛,小小一只,圓肚細頸,摸上去很舒服,剛剛好放到掌心,一不小心……就盤了一個,帶回了家。

沒有人會在意這件事,溫阮自己也不會在乎,廢物利用的小東西,能博客人一樂,已經超值發揮了,這個公子哥家裏卻不能不在意,往小了說,這的确是不小心,往大了說這是偷啊,萬萬不能這麽不小心!

公子哥挨了頓打。

到了晚上,當家大伯父回來,看到小酒壇,猛然一愣,把卧床的侄子薅起來——

“這酒壇子哪來的,這酒還有沒有,快說!”

公子哥屁股疼的直嚎,這酒……有什麽問題麽?

……

二皇子府。

邾賓揮手讓幕僚下去,沉默的脫去身上尊貴的蟠龍常服。

砸爛了一個棋罐。

什麽破宴,給臉不要臉,還去不了了!

老六是什麽性子的人,何曾聽過別人的建議?潘家是什麽門戶,竟要承一個外來小少爺的情?谌永安出事內情一直不為人知,今日竟被推了個七七八八,連印信丢了都所有人知道了!溫國公府何曾這般光鮮過,今日竟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起伏……

誰能想到呢,戶部刑部,五城兵馬司,國公府皇子,京城這麽大的風雲,竟然被一個外地來的小小少年攪動了!

這個叫溫阮的少年是什麽人?

不過倒是可以接近一下……

邾牢手裏攥着棋子,看看人怎麽樣,願不願意跟他。

不願意,就找個辦法,讓這孩子吃點苦,知道他是誰,權力滋味有多好用後,就得求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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