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願為他赴死
第34章 我願為他赴死
外面人聲嘈雜, 拍門喊叫催促,屋裏靜谧無聲,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有陽光淘氣, 悄悄順着窗子探進觸角, 僞裝成一塊金箔, 好奇的看三千紅塵。
溫阮難得有些窘迫, 別開臉,不去看邾晏的臉:“你……都聽到了?”
薛恭林帶來的那個公子哥實在不像話, 滿口污言穢語,聽着實在是髒。
邾晏沒說話,只修長手指在他琵琶骨上游移,夏日衣料單薄,溫阮能清晰感知到他指尖的溫度,很輕,很慢,不疼,甚至因為足夠克制, 并不會讓自己有被狎玩的難堪感覺,就是有些癢, 無法忽略。
這人什麽毛病?對琵琶骨這麽執着?
“謝謝你。”總歸又是幫了他。
邾晏:“不是為你。”
溫阮:……
他懂,是因為琵琶骨。
“結果都一樣,問歸是我受了殿下的恩。”
邾晏低眸看着被他困在牆邊的少年,眉目低垂,唇瓣柔軟, 眼角漫出一點不算明顯的緋紅,很乖, 也很委屈:“穿這麽好看,就是為見這種人?嗯”
好看?
溫阮低頭看了眼身上衣裳:“我并不知會遇到這種髒東西。”
邾晏:“那就是為了那個小姑娘?我聽說……姓安?”
“我也不知會遇到她!人好好的姑娘家,殿下別總瞎說,壞人名聲,”溫阮瞪了邾晏一眼,“殿下今天還不是過來看畫冊選人相看的,分明什麽都明白,何故為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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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看到了。”邾晏唇角微微勾起。
溫阮別開頭:“殿下也不知道要個私密包廂,就那麽敞着說話,是個人都看的到聽的到。”
邾晏:“你覺得我選哪個好?”
溫阮怔住:“什麽?”
“聽那麽清楚,心中定有思量,你說我該選閨秀,還是選公子?”邾晏欺近,氣息落在溫阮耳畔,“明豔張揚的好,還是笑眼彎彎,乖巧可愛,有對完美琵琶骨的好?”
溫阮:……
能不能別提琵琶骨了……你這輩子要跟琵琶骨過是麽,能不能把放在我骨頭上的手拿開?
“餘生日子漫漫,殿下還是擇一個喜歡的好。”
溫阮什麽都不敢說,他可是聽到六殿下說過‘娶回來殺了’這樣的話。
“別動。”邾晏大手扣住蠢蠢欲動,想要逃離掌控的小少爺,“你建議過,我讓摸摸它們。”
溫阮後悔死了,他哪知道随口一句,就讓六殿下記到現在,還非得好好摸一摸,檢查檢查他這對琵琶骨是否完好?
好在六殿下很紳士,只把他困在牆邊,不讓他動,動作沒有更多不禮貌,哪怕距離過近,氣息相聞,兩人的身體也沒有碰觸到。
六殿下沒有欺貼過來,摸他骨頭的動作也很克制,沒有任何多餘動作,矜傲的很,君子的很,和傳言中非常不一樣。
“你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溫阮感覺有些違和,既然是君子,矜傲有講究,那連這個觸摸動作都不該有,再擡頭仔細看,發現對方眼瞳極暗極沉,還直勾勾的,似乎有種難以言說的亢奮。
邾晏直勾勾盯着他:“怕了?”
溫阮搖頭,知道事出有因,他反而不害怕了,鼻子輕動:“殿下飲酒了?”
……
樓上很熱鬧,樓下也很熱鬧,看熱鬧的百姓都忙不過來了,見樓上關着門,半天沒動靜,幹脆注意力放到樓下,霍梁兩家打擂臺可太刺激了,還有人鋪子被砸了!好大的聲響!
“……這這這,不是說霍梁兩家打擂臺麽,怎麽邊上孫家鋪子遭了殃,這是被砸了?”
“那這你得問我,說來就話長了,孫家這代家主那是相當不做人啊。”
“快說說說說!”
一連蹲這條街茶五六天,沒挪過窩的老茶客眉飛色舞,口沫橫飛,跟說書講話本似的,把這幾日的事講了個齊整。
說這霍家二少親自來京城開拓地盤,新鋪子賣布賣紗,确實是新工藝,好東西,拿出整個家底整的活,京城最不缺識貨人,賣的非常不錯,業績節節升高,聲勢浩大。
梁夫人呢,核心主業不是幹這個的,接了招,也不怕輸,霍家需要開發新客戶,而她不缺的就是老客戶,哪哪都有面子情,随便招呼一聲,訂單集中下來,業績也非常不錯。
梁夫人更專注做不喜出門的夫人小姐生意,幾年生意做下來,情分信任度可比新客戶多的多,她趁此時機大推新品香氛,新産品路線不就這麽鋪開了?
哦,你問這香氛是什麽?熏香知道麽?舉凡大戶人家,誰不研究香道,誰家不合幾個家傳方子?傳統的香熏好是好,靜遠,幽深,氣派周正又穩當,但香料這東西多少刺鼻,加之越求雅求高級,香料選擇就越有個性,都個性了,必然不會那麽大衆化,所有人都喜歡,這香氛就不一樣了,不知道梁家怎麽做出來的,味道之純粹清雅,留香之綿長靜美,沒人聞到會說不喜歡!
就比如推出的這一款栀夏,就是非常純粹的栀子花香,讓你仿佛在夏日烈陽之下,置身栀子花叢,指甲掐過新鮮盛開的栀子花,鼻尖萦繞全是它花汁的味道,就是那麽純粹,新鮮的仿佛還頂着露珠,不帶任何一點讓人不喜歡的氣味!
它好聞,留香還長,晨起洗漱後随便點一滴在腕間,到晚上還很清晰,若是晚上沐浴後點一點,那更不得了,睡夢都是愉悅氛圍,叫你恨不得一夢悠長,不要醒過來,若是小心灑在衣襟……三五天內,你什麽時候洗,什麽時候這味道消失,你要是七日不洗,它能這麽清清淡淡的伴你七日,就是不消散,你說氣不氣人!
梁家還說了,這只是打頭陣,如果後續條件充足,會有一系列香型上新,比如花香向牡丹芍藥茉莉,比如植物類茶香竹葉薄荷,都會有。
這女人們還不為它瘋狂?因産量有限,限量發售,價格都炒瘋了!
這一下,風頭就壓過了霍家鋪子。
霍二少呢,幾代前就是做女人生意發的家,最擅長的就是這個方向,他是沒有香氛,也沒推出類似競品,而是來了個妝面換新,全線産品折減活動。
說這都六月了,入夏了啊姑娘太太們!咱們衣料得買,新衣服得做,妝面是不是也得配合一下?冬日厚重,春日嬌媚都得換一換啦,夏天咱們要主打清新自然不脫妝,脫妝了也看不出來,甚至反而更美啊!霍家全線妝品要不要帶一套?我們專門培養了妝娘,為您策劃定制專屬妝面效果,您想要的風格類型全能達到效果,還能配合您新買的香氛哦,這個香味這麽好聞,你不想自己也變的和香氛一樣淡雅好聞,氣質出挑麽?
他甚至不嫌棄對家打他沒有的牌,反而還要利用這張牌墊上腳,往上飛一飛。
于是除了布行響雲紗生意,霍家鋪子妝行生意更上一層樓,俯視京城所有!
梁夫人手裏也有護膚生意,即刻跟上,她沒有霍家鋪子那麽多産品,但她在京城夫人太太圈子混了幾十年,這太太姑娘小媳婦,誰什麽心思什麽想法她最明白不過,有些東西美是美,但是并不适合所有人,京派杭派蘇派,都有自己的審美偏好,有的要端莊大氣,有的要精致婉約,她不會拿自己的短處硬去碰別人的長處,怎麽更貼近顧客本身想法,讓對方感知到美的同時,又符合自己現在的身份定位,是她專精的點,她更為細分,更為細致。
她也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酒。梁家的酒經營了幾十年,非常有特點,從粗犷辣喉,到綿綿回甘,品種多樣,足夠各個人群挑選,如今夫人太太們有了新衣裳,新香氛,新妝面,還差什麽?自然是聚會顯擺的機會,那聚會裏最不能少什麽,必然是酒啊!夫人飲宴擇酒,可是比男人們更講究,什麽香型,什麽口感,是辣還是甜,用的是陶罐裝還是瓷瓶裝,失之毫厘,謬之千裏。
梁夫人本人正是各種翹楚,她親自推薦的,最不會出差錯。
總之兩邊鬥得如火如荼,互相接招,又互相拆招,短短五六日,在京城掀起好大一波風潮,誰沒順便買點東西,都是趕不上趟了!
因為品種确實齊全,價格确實比平日有優惠,顧客們一邊眼花缭亂,一邊捧場挑買東西,商行交易金額可謂欣欣向榮。
他們生意好了,別人可就不行了,拿不出相似競品,想不出整合方案,不論底蘊背景,還是腦子靈活程度,全都趕不上,可不就門庭冷落,看着別人掙錢?
大部分商家明白,這是一時的,風頭過去之後,大家還是會各自經營各自的盤子,各自掙各自的錢,左不過酸幾句,合适的時候再過去問問,看能不能談點合作。
孫家,孫文成可就不一樣了,他在這個局裏有自己的打算,眼看霍梁兩家鬥的厲害,外面看欣欣向榮,實則多的是底下人跟不上速度思路犯錯的,光他打聽到的,就知道有幾個挨了罰。
他想挖點牆角嘛,當機立斷,以生意不好為由,要辭退幾個底下人,因為騰出坑是用來給将來人才的,這辭退的人裏,自也有位置比較高的。
他比較不當人,心思手段比較髒,不但随意羅織罪名把人清出去,一文安家費都不給,還克扣本身未付的工錢。
這事叫霍二少和梁夫人知道了,兩家打擂臺幹架,也不耽誤日常工作心思不是?想明白怎麽回事,立刻出手,分別接手了這些被趕出門的,孫文成不喜的,所謂‘庸才’。
當然,他們很精明,好用的,當然要重用,內部捧起來,立為典型,真的能力不怎麽樣的,就往下放,心思不正的那些,一個都沒往回撈。
于是孫家鋪子這邊就發現不好了。
東家辭退了一個年輕賬房,這賬房平日裏話少,總是空閑,看起來像不做事,實則人非常厲害,看起來空,是因為短短時間內就把該做的事做完了,對算賬稅務不要太精通,非常不憤這麽被對待,被霍二少親自請到霍家做事,契約簽了,又受尊重受庇護,無需怕外頭的人,心氣激上來,反手就朝府衙舉報了點東西,孫家鋪子必須得補稅六千三百兩!
還有一個東家辭退的跑生意的年輕人,年輕人出身不好,就是普通百姓,家裏有年邁父母要孝敬,有妻子兒女要養,一份穩定活計對他也很重要,他很努力,也長了一張巧嘴,愛笑會聊能拼酒會說話,可謂八面玲珑,每月業績都不少,很多大客戶都喜歡找他,孫文成倒不是覺得他不能幹,主要是看上了更能幹的人,這種沒家世沒資源人脈淺的就看不上眼,直接辭了。
孫文成不喜歡,梁夫人倒是個愛才的,尤其她這女人多,能頂用的跑商的男人少,立刻把人找回來,給出了極大的尊重和誠意,簽定契約,成了新東家。
這年輕人原本還發愁天塌了,下個月的銀子不知道往哪兒掙,結果好大一個餡餅掉頭上,契約簽的公道,新東家也大方,尤其跑單誠意的分潤,比孫家給的多多了!而且梁夫人在京城經商,誰不知她脾性,是個極靠譜的人,雖是女子,也不必怕別的商家……
這年輕人覺得得交個投名狀,順便出口氣。
他把原本孫家鋪子的訂單全部拉到了梁家。那些大客戶還真就喜歡他,再說在京城,梁家口碑又不錯,在哪兒訂貨不是訂,跟這個小年輕還可以繼續約酒呢!
于是本來該起勢的六月,孫家鋪子賬面上,一單生意都沒有。
還有一個孫文成辭退的人就更了不得了,人看着老實巴交不愛說話,非常好欺負,被辭退了也一聲不吭,乖乖就走了,誰知竟是好幾個街道商鋪的房主兒子,轉身到家就把幾個鋪面租金全漲了,漲的就是孫家扣掉的他的工錢,以及接下來每個月的工錢。
孫家商鋪掌櫃看着虧空的賬面,人都懵了,這真的是霍梁兩家打擂臺幹架麽?怎麽瞧着這兩家生意越來越紅火,全部都在賺大錢,反倒孫家丢人損財,虧的底掉?
孫文成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還在樓上拍門叫溫阮開門呢,拍了半天手都疼了,裏面一點動靜沒有,他冷嗤一聲,陰陽怪氣放話:“不過是個外頭找回來的小鄉巴佬,到底是不是國公府的種都不一定呢,也敢跟我玩這派頭?小子,我教你個乖,趕緊出來認個錯,這人情世故,我給你個臉,你別覺得是自己多有本事,真當能在這京城混的多麽好?我想整你,你立時就得跪!”
裏面仍然沒動靜。
孫文成眯眼,壓低了聲音:“可見霍家對你也沒多重視,瞧沒瞧見樓下動靜?知道那霍二少為什麽和梁家幹起來?我促成的!是我布局妙計,驅虎吞狼,此後他們兩敗俱傷,這京城地界,唯我獨大!你那花皂方子,早晚要予我,現在交出來,我還可保你無虞,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還沒說完,就有孫家鋪子夥計跑上樓喚他:“東家出事了!咱們的鋪子叫人給砸了!”
孫文成:“你說什麽?”
他不信,但報信的的确是自己人,只能朝門裏放了句狠話,匆匆下樓,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一看,也傻眼了,那個瞬間,他的想法跟自家掌櫃一樣,不是驅虎吞狼,讓霍梁兩家大鬥,兩敗俱傷,他好漁翁得利麽,怎麽別人生意做的挺好,偏他這出了大問題!
溫瑜圍觀了這麽久,瞧着房間裏一點動靜都沒有,跟別人的擔心不一樣,他非常滿意,他那便宜弟弟一直和六皇子關在房間裏不出來才好,最好被所有人逮個實在的,就在這生米煮成熟飯才更好!
他眼珠轉了下,也跟着下了樓,不過他并不關注孫家,也不參與街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只是悄悄背着人繞了路,去求見梁夫人。
梁夫人現在就在自家鋪子裏,這幾日霍二少來勢洶洶,她每天都在這裏坐鎮,不漏過任何一個消息細節,斟酌是否跟着改變策略,若是往日,有陌生人求見,她可能不會随便應,但這幾天……
她想了想,叫人進來了。
溫瑜也幹脆,機會難得,他争取到的時間不會很多,便直接了當開口:“我知道梁夫人家一個秘密。”
梁夫人很難不謹慎,微微一笑:“哦?我的?”
“确切的說,是你家的,”溫瑜直直看着她,不躲不避,“你兒媳的表妹,是不是失蹤了?”
梁夫人收了笑:“你如何知曉?”
自家事一直很低調,兒媳也謹慎,不可能同外人說,尤其事關表妹清譽。
溫瑜:“她死了。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無法挽回,可你們若繼續在此事上糾纏,不願放棄,只會折財折人,造成更大的損失。”
梁夫人慶幸兒媳此刻不在這裏,關心則亂,恐生更多是非,她淡淡看溫瑜:“敢問閣下哪位?消息從何處得來,怎麽就能确定我梁家丢了人,還篤定人沒了?若能詳細告知,讓我梁家活能見人,死能見屍,梁家必奉為上賓,自此以恩人視之。”
溫瑜:“我姓溫,名瑜,溫國公府長房出身。”
梁夫人立時想到溫阮,面前這位,恐就是小少爺那個庶出堂兄,同小少爺都有龃龉為難。
既如此,這人便不可信。
溫瑜并不知道梁夫人在想什麽,其實也并不知道這件事具體細節,只知道梁夫人兒媳江氏,的确有這麽個表妹,什麽時候失蹤的不知道,為什麽失蹤都不知道,但這個人死了,這輩子也找不回來了,女人重情,梁夫人和兒媳在這件事上投入了過多的人力財力,還為此得罪了人,丢了好大一筆生意,大失元氣。
他只能神神秘秘說:“如何知曉的,我不能說,總之這就是事實,我已告知梁夫人,也做出了提醒,信與不信在你,總歸財不會是我花出去的,日後得罪人也與我無關,我此次出來只是順便,我那弟弟就在對街聚日樓上……”
“你說什麽?小少爺在對面樓上?”梁夫人忽的站起來,“我聽說對面在鬧事?”
溫瑜:“他出來是為相看,至于鬧事——他出現的地方,什麽時候不出事過?”
梁夫人剛要往外走,還沒來得及說話送客,門就被踹開了。
“當”的一塊,門狠狠撞到牆上又彈回來,來回顫動,好不可憐。
随着這陣風卷進來的,是霍二少那張憤怒的臉。
“梁夫人好厲害的待客往來之道,”霍煦寧鋒利狐貍眼刮過溫瑜,冷笑出聲,話音似從齒縫擠出,“我給梁夫人留幾分情面,梁夫人當我太好欺了是不是?您的機會從哪來的,您自己心裏明白,您在京城數十年,國公府什麽情形,更不會不清楚,竟然偷偷摸摸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他是誰你知道麽!他做過什麽,想做什麽,梁夫人是做內宅主母,掌理中饋的,會不清楚?我本想好好替——”
“二少且稍安勿躁!”
梁夫人招人進來,把溫瑜送出去,才重新轉向霍煦寧,“不瞞二少,此人,今日是我頭一次見,他大概想在我這裏謀些什麽,但與此次之事無關。”
霍煦寧狐貍眼眯起:“是麽?”
梁夫人坦然回視,不閃不避:“是,但與我家事有關,要考慮女眷名節,恕不能同二少直言。”
霍煦寧不可能插手別人的家事,但他非常不信任溫瑜:“我為何對夫人這般客氣,夫人心中該懂。”
梁夫人點頭,自是因為溫阮。
霍煦寧面色冷肅:“少爺聰敏,慧智天成,但心思過于純善,每個走到他面前的人,他都覺得是好人,除非這個人傷了他。人心鬼蜮,世間多磨難,少爺一時看不清誰是人是狗,我便要替他多看多思量,他做的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幹涉,但——”
“好叫梁夫人知曉,少爺雖無親無友,卻不是沒有依靠的,我霍家,我霍二少,願為他赴死!”
空氣陡然一靜。
梁夫人掠眸看面前少年,英氣勃發,氣勢萬千。
霍煦寧咧出一口白牙:“梁夫人若只是規規矩矩做生意,想取財,哪怕貪一點,都随便你玩,任何手段,讨好少爺使得,哄少爺給你更多稀罕東西也使得,少爺高興,我就高興,他的東西愛給誰給誰,只要能對少爺有點用,但你若想害他……哪怕只有一次惡念,我也會叫你梁家覆滅,不惜任何代價!”
梁夫人默了下,笑了:“原來二少也不是沖着我來的。”
這場商戰,是為人亮底氣,警告來的。
她同霍家老爺子有過幾面之緣,想來二少也打聽過她,并不以惡意為先,才手段這麽……溫柔。
“我從不事前狂言,賭咒發誓,向來以我之行,我之義,讓別人知我為人,”梁夫人也很認真,眉目坦誠,“二少的話我記住了,也請你相信,美好的東西總有人願意保護,人心越惡,越喜見純善,不欲這份幹淨被人玷污,雖眼下緣分尚淺,我待小少爺的心,并不比二少淺,日後,二少拭目以待吧。”
霍煦寧眯了眼:“你最好是。”
“不過眼下沒時間細說這些,我們先去接對面,上聚日樓看看?”
“嗯?”
“小少爺被堵在樓上了!剛才外頭那些腌臜話,二少難道不曾聽聞?”
“你的意思是……狗東西,看我不揍死他!”
二人立刻擡腳往外走,急匆匆朝聚日樓走,直接上樓,看到一群人堵在門邊,也不細問怎麽回事了,直接往上沖。
“都給我住手!”
“我看誰敢造次!”
“拍拍拍拍屁啊拍!你家老頭死了麽這麽喪氣!我們小少爺同誰相看關你們什麽事,哪來那麽大的臉堵這,我們小少爺是要娶名門淑女的,你們一個個撒泡尿照照自己德性,少來沾邊!”
霍二少上去就是一頓輸出,直接罵街,鎮場降溫。
門口一靜。
一時間就沒一個人敢跟霍二少杠,無它,現在京城最流行的是什麽,響雲紗,夏妝面,你出頭,怕不怕別人把你名字記住,以後再也買不了這些東西了?
更何況還有梁夫人……香氛……
梁夫人就比霍二少就客氣多了,面帶微笑,優雅從容:“我倒認識不少溫柔淑女,可與小少爺保媒,諸位還是別惦記了。”
他們二人同時站臺,可以說是氣場十足,門口瞬間就安靜了。
可他們并不知道,在他們沒來得及過來的短暫的時間裏,國公府的人比他們早一步到來……帶來了賜婚聖旨。
還沒來得及念。
甚至因為這通意外,都擠不到前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