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幼時也很可愛
第48章 我幼時也很可愛
天光大亮。
燦爛陽光悄悄爬進窗槅, 透過床紗,落到臉上,有一點點癢。四下悄靜無聲, 沒有人走動, 沒有人說話, 連清晨活潑的唱歌小鳥都沒有, 好像周圍特別空……
空?
溫阮下意識摸了下身邊, 沒有人,也沒有溫度, 整個房間氣息幹淨,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睡過。
昨晚……是做了什麽夢?
他睜開眼睛,很有些迷茫。
他真的喝醉了,有點斷片,上馬車時還記得,那時只是有點暈,努力控制着自己別醉別醉,和邾晏相處也記得分寸,只頭沉的不行時, 有點無賴的靠了邾晏肩膀……
之後呢?都幹了什麽?是回來就直接睡着了麽?邾晏什麽反應,有沒有生氣, 有沒有跟着睡,有沒有……自己沒做什麽失禮的事吧?
溫阮趕緊下床洗漱,收拾更衣,問南星:“昨晚……我在簡王殿下那裏,可曾有失禮?”
南星搖了頭。
溫阮松了口氣。
南星說:“我不知道。”
“咳咳——”溫阮差點用一口茶嗆死自己, “你……不在?”
南星:“少爺讓我去和昂爺通個氣……”
溫阮:“對,是得去告知。”
不然以昂爺那脾氣, 不得親手拆了楊家那宅子。
“那你有沒有替我轉達,我要去家裏看看老太太?”
“因尚未确定時間,”南星當時想說來着,但一來少爺有點醉了,二來簡王在,他不确定今天能不能成行,也不能替少爺約定,“便沒說。”
溫阮理解南星為難處:“還是得去的,待會兒就去。”
“怕是不行,”南星道,“昂爺那邊派人傳了信來,說是今日有點事,不确定什麽時候能回……”
溫阮:“那就明日再去,今天先去霍家,看看老爺子。”
都在府城,倒也方便。
南星提醒:“王爺那邊……要問一下意思麽?”
溫阮靜了下,才道:“不問一下……似乎不合适?”
“問什麽?”
邾晏正好來了,穿着滾了金邊的王爺常服,玉帶金冠,豐神俊朗,緩緩繞過廊柱時,淡淡看來一眼,眸底似藏有千山萬水,又似什麽都沒有。
“同本王有關?”
溫阮被那一眼看得心慌,他昨天晚上到底有沒有做什麽失禮的事啊!
“難得回來泗州,有些舊故要拜見,今日我想去霍家看望霍老爺子,”他幹脆直說,“殿下可要同去?”
邾晏視線掠過少年柔軟的唇:“可是霍二的祖父,曾經照顧你良多的那位老人家?”
溫阮:“正是。”
邾晏:“也罷,既然你求我了,那就陪你走一趟。”
溫阮:……
他默默看向南星:我求了?
南星眸底很有些深意:少爺要不要想想昨天晚上?或許是那個時候?
溫阮:……
“王爺要不要更……”
“不必。”
“我還有禮物未備……”
“藍田會處理。”
溫阮發現未婚夫比他準備的還要充分,衣服不用換了,身上這件就很合适,禮物也不用備,已經提前備好了?這是指導他要做什麽,全部都提前做好了……還是他真的在昨晚求過這件事!
總之,簡王殿下比他還積極,速度比他還快,快的有點……讓他跟不上。
完全不像很遷就,很親近他的樣子,倒像是要保持距離,果然昨天夜裏……都是夢吧。
全部都是錯覺,他沒有對簡王殿下挨挨蹭蹭,簡王殿下也沒有對他……疑似親吻的動作,他怎麽就做了那樣的夢!
在馬車上也是,他和簡王殿下一人一邊,不但坐的毫不沾邊,一點碰不着,還都不願意說話,簡王殿下甚至把眼睛都閉上了,眼不見為淨麽這是!
造孽啊,他昨晚到底做了什麽!
等到了霍家,發現不對勁的事還有很多,比如……怎麽這麽安靜?這可是霍家,霍二那張嘴家學淵源,霍家做生意,沒有不愛聊天湊熱鬧的,他已經叫南星提前過來打過招呼,怎麽這是一個人都沒有麽?
沒人是不可能的,霍家甚至開了大門,恭恭敬敬迎簡王和他進府,可這不對勁,這麽安靜,一定藏着什麽幺蛾子。
果然,他和邾晏剛下車,由門房引領走到庑廊,撲棱蛾子就過來了——
霍二少今日盛裝打扮,穿的五顏六色華美至極,溫阮頭一次見他穿的這麽花哨,跟個紮着翅膀要飛起來的錦雞似的,錦雞直愣愣往這邊滑沖,停都停不下來:“啊啊啊啊阿阮快躲開,王爺恕罪,我剎不住腳啊啊啊啊——”
不大像自己跑出來迎人的,倒像是被扔出來的,還直直沖着這邊扔,往溫阮身上撞。
他沖出來的太突然,角度太刁鑽,邾晏和溫阮并肩而站,邾晏是很輕易能躲掉的,但溫阮不行,他就站在霍二少沖鋒的路上,躲閃不及,很快就要撞上!
邾晏現在要是閃開,以霍二少和溫阮的交情,勉力轉個角度,與溫阮擦肩而過是可能的,前提是他在這個沖速上依然有控制身體的本事……
邾晏顯然不相信,他拉開了溫阮。
把人拉開,他仍不放心,擔心霍二少這只錦雞撞上廊柱再回彈,二次傷害溫阮,幹脆自己迎上去——
簡王殿下自是沒被撞倒的,反倒是霍二少,像撞到一堵鐵牆,直接被彈開,重重跌倒在地,好一個結實的屁蹲。
“疼疼疼疼疼——”
霍二少被這一下撞的眼淚汪汪,感覺尾巴骨都不是自己的了:“王爺你好狠……”
邾晏:“你該慶幸,本王的狗不在這裏。”
霍二少:……
他艱難的,揉着自己的尾巴骨站起來:“抱歉,我剛剛腳滑了一下……”回頭就罵開了,“哪個不長眼的扔的瓜皮,今天王爺莅臨都敢偷懶不打掃,是想被提腳賣出去麽!”
溫阮:……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踩着瓜皮腳滑過來的?瓜皮呢?被你吃了?
下人們竟然還配合,一群五六七八個,烏泱泱過來了,手裏拿着打掃的工具,恭恭敬敬行禮,認認真真的幹活,什麽都沒打掃鬧哄哄的走了。
邾晏:……
“還好都沒傷着,要不說我們霍家風水好呢,連簡王殿下都給盼來啦!”霍二少臉皮厚,就跟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什麽都沒被看出來似的,笑嘻嘻往前引路,“來來來王爺,裏面請,我們老爺子正等着給您行禮問安呢——”
然而還沒看到老爺子,就先看到了一個小孩。
小孩兩三歲的樣子,虎頭虎腦,白白嫩嫩,不怎麽能跑穩當,從天井廊臺下爬上來,剛跑兩步,啪叽一下倒在地上,他倒是沒哭,但抱住一邊柱子,不擡頭也不肯起來了。
“我們小幺怎麽了?”霍二少蹲過去,用很可怕的夾子音和小孩交流。
但小幺沒理他,問久了,還鼻子哼哼,跺起了小腳,分明很急,卻說不出一句話,可愛死了。
霍二少哄不好,趕緊回來解釋:“王爺勿怪,這是本家叔叔的孫兒,今天家裏有貴客,祖父叫了大家同樂,孩子就跟着長輩一起來了,小幺還小,正是不懂事不怕人的年紀,有點調皮……”
溫阮發現小孩偷偷看他,便走過去:“小幺?”
小幺這孩子可能有點顏控,看到溫阮過來笑出米粒牙,羞澀又可愛,軟軟叫了聲:“漂亮哥哥……”
溫阮看到小孩臉上的淚,伸手過去幫他抹了:“我們小幺怎麽啦?叫誰欺負了?”
小幺乖乖任他抱,模模糊糊又委委屈屈說了一句:“糖糖……掉了。”
“這麽可憐呀,”小孩實在可愛,溫阮蹭了蹭他的臉,“那哥哥給你幾顆好不好?”
他今天過府拜訪,知道這邊少不了孩子,剛好備着呢。
小幺卻背過手,不接:“可是這樣哥哥就沒有了,小幺不能要。”
小孩太乖了,溫阮直接把糖塞過去:“沒事,哥哥長大了,不喜歡糖了,都給小幺吃。”
小幺想了想,收下了,但從小兜兜裏掏出顆草編扣子:“這個給哥哥,”又掏出一只布縫的小兔子,“這個也給哥哥,”又掏出兩枚果果,猶豫了一下,狠了狠心,全部推過來,“都,都給哥哥!”
可見這是他全部的寶貝了。
溫阮一顆心都要化了,誰家養的孩子這麽乖!他都想偷走了!
小孩得了糖,送出了禮物,悄悄看向漂亮哥哥身邊的男人——
邾晏面無表情看着他。
“哇——”小孩都沒堅持超過一息,立刻哭了。
“沒事沒事,那位哥哥只是長的兇,沒想兇小幺,小幺的糖都是他準備的呢!”溫阮趕緊哄。
但小幺明顯哄不好了,哇哇哭的超級委屈,跑向照顧他的下人,嘴裏喊着爹爹,催促下人快走,連沖人道別揮手再見都忘了。
溫阮:……
“多可愛的孩子,殿下不喜歡?”
“沒你可愛。”邾晏面無波瀾。
溫阮:……
他昨天晚上一定得罪殿下了!
他話音委婉:“他還是個孩子,殿下何不溫柔一些?”
“他這招本王兩歲時就會了,”邾晏慢條斯理,“必然是饞了,娘親又不讓吃糖,擔心壞牙齒,就想辦法找人诓,周邊人騙一圈騙不到了,上門的客人自然不能錯過。”
說完還語重心長教導溫阮:“學會了?小孩子也并不都天真,總有使歪招的地方。”
溫阮:……
“但是他很可愛。”
邾晏:“本王幼時也很可愛。”
霍二少:……
王爺您要不要瞧一眼,旁邊還有人在呢?這就開始打情罵俏了麽!
溫阮:“你不喜歡小孩子?”
邾晏:“不喜歡。”
溫阮:“當真?”
邾晏:“本王值當在這種事上撒謊?”
倒是不必。
溫阮只是覺得很意外,香香軟軟萌到沒邊的人類幼崽,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啊!
再往裏走,霍家老爺子攜全家人行禮跪迎——
“參見簡王殿下!”
老爺子禮數周全,還招手叫霍二少過來,一起跪下,該有的場面做足,該給的恭敬給足,該說的話滴水不漏,甚至連禮物都準備好了,不管別人怎麽勸都沒起,行過全禮後,才在邾晏叫起的聲音裏起來。
之後,才是溫阮過來見禮。
按理說,溫阮現在身份不同,是京城溫國公府的小少爺,霍老爺子若是個講禮數的老古板,這時也不應該少,應該把先前那一套再拿出來,禮行一遍再說,但溫阮說行家禮,霍老爺子真就沒推脫,并未向溫阮行禮,溫阮朝他拱手長揖時,他也沒避,就這麽受了。
顯然沒把溫阮當外人,就像自家小輩那樣疼愛對待。
對比面對邾晏時的嚴肅排場……有些東西就很明了了。
邾晏坐在主位,漫不經心的垂眸飲茶。
“聽說你即将成婚……”霍老爺子目光慈愛的遞過來一份東西。
溫阮接了,還以為是本書,随手翻開,這書嘩啦啦往下滾,竟然是一張折好的禮單子,相當相當長,滾了很久才停,鋪開在地上長長一條。
溫阮一下子就看到單子前面寫的幾樣東西,他都認得,是老爺子的寶貝,祖産上留下來的,收藏了很多年,如今價值早已難測,早先說過是要傳給後代子孫的,現在竟然給了他?
而且這麽長的單子,紅紙金字,怎麽看上去那麽像嫁妝單子啊!
溫阮立刻明白了老爺子的用意,趕緊推回去:“老爺子對晚輩拳拳愛護之心,晚輩都知道,只是這東西,晚輩不能收。”
霍老爺子急了:“為何不能,你剛剛說見家禮,不用別的禮,現在是逼着老頭子行禮麽?”
溫阮:……
他就知道。多年前見老爺子老爺子如此,到現在還如此,是真的對他很喜歡很愛護,但……
他看了眼霍二少。
你親祖父,你倒是勸勸啊!
霍二少別開眼,不敢,勸不了,而且也沒多少東西,給你你就拿着呗。
溫阮:……
邾晏:“收下吧。”
溫阮疑惑偏頭,嗯?
“老人家一番心意,何必辜負?”邾晏面無波瀾,“本王自會給他們更好的回報。”
一個王爺的承諾,一個皇子說更好的回報,分量顯而易見。
瞬間把送禮物變成了利益交易,只要霍家受了,日後将有了不得的巨大收益。
霍老爺子立刻回絕:“王爺厚愛,霍家不敢受,這些只是賀阿阮大婚的禮物而已,談不上什麽回報不回報。”
邾晏:“不要回報?”
言下之意象在問,不要交換?
霍老爺子斬釘截鐵:“不要,這些本就是我為阿阮攢的。”
邾晏:“那不能收。”
溫阮:“對對對,不能要。”
霍老爺子臉黑了。
溫阮看看下首一句話不說的霍二少,再看看一直面帶微笑的霍大少爺,悟了。
正如他對霍家感情很深,數年來往裏認可彼此的脾氣秉性,家風行事,霍家對他亦如此,他與霍家榮辱與共,霍家也想保護他,為他做點什麽,平日裏大家都有自己的賽道,要不要互相幫襯都沒關系,反正自己都挺厲害,可成親大事,怎能不重視?老爺子恐是瞧出來他在京城國公府那個家不像樣,十分替他操心,怕他在錢財上吃了虧,又怕未婚夫品性不端,與他不配。
遂有了這幾次試探。
霍二少在門口的那一滑,直直沖着他來,霍家是想看邾晏反應,危急之時獨善其身,還是會顧念他的安危,拉他一把……他不知邾晏對他是否有‘情’,畢竟這是一場契約婚姻,但邾晏心正,行事自來有分寸,有能力時必不會看着無辜人受傷。
那個叫小幺的孩子,則會勾起子嗣問題。
小孩虎頭虎腦,粉妝玉琢,可愛又不失機靈,是個人都會喜歡,在這樣的小孩面前,少有人會繃的住,然而邾晏是真的沒什麽偏愛,他對小孩子談不上讨厭,但也談不上喜歡,該是對子嗣沒那麽看重的人,如此的話,婚後應該不會想要女人?
對方畢竟是皇子,霍家不敢打探更多,只希望用自己的一點點辦法,看清一二,如果不好怎麽應對,如果還好,至少會放一點心。
再就是這紅紙金字的‘嫁妝單子’。
當着邾晏的面拿出來,是不想這位王爺輕看,是想告訴他阿阮是有娘家人的,這麽多代代傳承的東西,霍家都敢分,就是把阿阮放到了子孫相同的位置上,未來阿阮好了,他們看着高興,未必會想沾光,可阿阮不好,只要霍家在一日,阿阮就永遠有歸處。
溫阮心間似有暖泉流過,軟軟脹脹,鼻子都跟着酸了一下。
“老爺子……當真不必如此。”
他有些後悔沒和老爺子商量,就同意了這樁親事,他該要來說一聲的。
他早該明白,他在這世間,并非是一個人,早有很多人走在了他的身邊,陪他一同經歷,溫暖陽光也好,狂風驟雨也罷,大家其實都在一起。
霍老爺子還在生氣:“這單子你不要,就別同我說話!”
放完狠話,又舍不得兇溫阮,瘋狂朝一邊孫子使眼色——茶啊!給續上!眼睛都瞎了麽!
霍二少趕緊給續茶。
霍大少爺呢,則取出一方棋盤,邀請邾晏:“閑來無事,王爺可願手談一局?”
邾晏修長指節搭在茶盞沿:“你膽子很大。”
霍大少微笑:“王爺要同阿阮成親,亦是厲害人物。”
兩人也不廢話,直接就執了黑白子,殺将起來。
溫阮:……
若是他猜的不錯,這也是一輪試探?以棋路觀人,想看看邾晏人品風骨,心機城府?
熟悉的人都知道,霍家世代從商,盤子很大,財富更是積累了不知多少,下一代家主已定,就是霍二少霍煦寧,可很少人知道為何如此。霍煦寧排行為二,上面自然是有一位大哥的,這位大少爺名霍煦方,與二少乃是一母同胞,自小聰明伶俐,才華橫溢,天分奇高,小小年紀就嶄露頭角,友朋皆知,至今霍家很多商路布設,商品營銷策劃,人際關系籌謀斡旋,挑事平事,都是出自他手,至于為什麽他不是未來家主……
乃是因為他少時落入寒潭,肺腑落下病根,經常纏綿病榻,不能遠行。行商要天分,也要經驗,哪裏都不能走,怎麽談買賣,怎麽開新商路,怎麽撐起家主之位?
這一方棋局,在靜寂裏厮殺,在棋格間布局,無聲的接近,誘捕,格擋,有人力拔山河,有人以退為進,有人暗棋藏兇險,有人布局千裏之外……
迷霧揭開時,酣暢淋漓!
“妙啊!”霍二少拉着溫阮,“簡王殿下好生厲害!我哥沒事幹時就會研究棋路,能把他逼成這樣的,可是多少年沒有了!”
溫阮見過霍煦方下棋,卻是第一次見邾晏下棋,原來他這麽厲害的?
棋局見心性,這麽多彎彎繞的心思,可見這麽多年,他吃過不少苦。
所有人都說,六殿下幼時養在先皇後名下,太子親自給開的蒙,養在身邊教導,他聰明伶俐,對皇後孝順,對太子孺慕,兄弟感情很好,縱有一二調皮幹壞事,也很知道分寸,從不給皇後太子添麻煩,朝中內外都贊他懂事,說未來是不可多得的賢王人選,可十三年前,所有都變了,皇後和太子先後離世,六殿下當着皇上的面,殺了好幾個導致這些事發生的人,也變得越來越陰郁,越來越瘋,行事沒有顧忌……
他自己,也是不願意的吧?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溫阮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也是在這一年走丢,上元夜,他和溫瑜一起,不知道怎麽走丢了,溫瑜早早被找了回去,他則今年才被‘找到’,分明一直有人暗裏盯着他,為何……
他輕輕把這些念頭晃出腦後,不再多想,而是專注眼前棋局。
霍老爺子盯上了南星,準備趁他不注意,暗搓搓将禮單子塞到他衣裳,或腰封裏。
南星是阿阮的長随,他拿走了,便等同于阿阮拿走了,到時生米煮成熟飯,他看阿阮敢退回來!
退回來他也不會認的!
他這麽大年紀了,受了驚吓可是會暈過去的,他就不信阿阮有那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