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本王不會做那種蠢樣子
第51章 本王不會做那種蠢樣子
京城。
“你說什麽?女婿跟楊肅那不是人的東西杠上了, 還失蹤了?”
蒙韋儀端茶的手都抖了,想啪一聲摔桌子上,又怕吓到小外孫, 只能輕輕放下, 憋的這叫一個難受:“那你回來, 為何不同我說實話!但凡你早些開口, 我現在都不知道參了姓楊的多少本, 女婿也不會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蒙氏垂眸, 掩住眼底淚意:“父親剛正,鐵骨铮铮,忠義為本,行走朝堂多年,說話做事從來有憑證,腰身未曾彎過,得皇上信重,同僚敬重,夫君說……他尚未抓到确鑿證據, 理清事實脈絡,不能沖動尋父親幫忙, 讓父親關心則亂,壞了父親名聲。”
“夫君他……在外做官,從未同別人提起過,有岳父在京城為官。”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講究這些!他若死了,是要你守寡麽!我的小外孫喲……”
蒙韋儀從女兒懷裏抱過外孫, 心疼的不行。
“外公……”小孩膽子倒是大,一點都不怕吹胡子瞪眼的外公, 還笑出小米粒牙,抓外公的胡子,“不氣氣哦,氣氣就吃不下飯飯啦。”
蒙韋儀心裏一暖,把小孩親的咯咯咯笑:“不行,不能這樣下去,女婿的事,我立刻叫人去打聽!”
“爹,真不用,”女兒比他還穩,“若真出了事,現在做什麽都來不及,若出不了事,急也沒用,夫君不是蠢傻不知變通的人,這些年下來,遇事也總有些運道,想來應有足夠安排,爹靜下心,同女兒一起等消息吧。”
要不是消息送到了家門口,眼看瞞不住,他也不會同父親說。
“我說你這次回來怎麽有點怪,你娘還說我想了。”
蒙韋儀快速思索,眼睛漸漸眯起:“那也得尋人去打聽打聽……江南出了這麽大貪官,隐約同京城近事有牽連,我得好好查一查。”
掀翻了天又如何,國法規矩,不容踐踏!
……
Advertisement
溫國公府。
溫瑜在八角飛亭下,請溫茹飲茶。
小亭子精巧安靜,柱子上纏繞着翠綠的爬山虎,下人們刻意修剪過,有蔭涼爽,又不阻擋視線,風一吹味道也清新,無一不好,只是它正對的方向……是薔薇院。
最早是溫阮父母住處,後被周氏強行侵占,又被邾晏蠻橫霸占說要住,但也沒來兩晚的院子。
它并不是國公府最大最華麗的院子,卻是最舒适,最叫人放不下,長房最喜歡的院子。
“咱們的好弟弟應該快回來了,”溫瑜話音幽幽,“二房那邊幫你挑選的婚事,你可考慮好了?”
溫茹當然沒考慮好,她一個都不滿意:“不是講家世背景,就是講家財萬貫,或是某某貴人的姻親,真正要與我成親,未來一起過日子的人怎麽樣,全然不顧,是不是醜陋淫邪脾氣暴戾,在她們那裏竟然都不是缺點,不過就是想讓我為家裏聯姻,哪裏管我以後幸不幸福,開不開心。”
二房有自己的打算,平時再親,這時候定也不會全心全意為她打算,而最該在這個時候幫忙的親娘……呵,本來好好的牌面,竟然插不上手,當真是沒用!
你說你日子過得好好的,非去惹溫阮幹什麽!
溫瑜見她面色陰郁,唇角勾了下,又平了回去,周氏被罰,插手不了親生女兒的婚事,倒是能算計他,最近頻頻動作,似乎改變了什麽主意,想要通過婚事控制他,繼爾争取些東西。
可真是天真。
周氏當真以為自己表演的天衣無縫,真心還是假意,別人看不出來?
嫡母和庶子,本就是天生的仇人,怎麽可能關系好,周氏多年‘善待’他,是想通過此舉,讓別人覺得她是好人,同時讓他背負‘恩情’,不敬不孝會被萬人唾罵,他多年做‘聽話’的兒子,狗一樣舔嫡母,維護嫡母,也是要讓別人覺得他是好人,謀什麽事都有退路,可做狗那麽多年,難道是為了以後一輩子都要這般做狗?
不可能。
這個府裏,他不會是世子,二房不允許,連周氏自己都沒這麽想過,她更想的是過繼二房的人,以此選擇權為籌碼,和二房争長短,但凡她真的考慮過庶子也可以是人選,他們之間如今就不會是這種局面。
重來一世,他想過的是好日子,是生機勃勃,充滿希望的,向上的日子,而不是在國公府這潭死水裏,跟一群眼皮子淺的人争搶日暮西山的東西,他已經和敬宇青認識,相知……未來大好生活已經向他招手,他怎麽允許被破壞?
遂他得想個法子,制止周氏可笑的自信拿捏。
他問溫茹:“你是什麽想法?”
溫茹恨恨搖了搖頭。
她能有什麽辦法?一個內宅女子,做什麽都不方便,做什麽都于名聲有礙,她根本沖不出未來。
溫瑜:“你可還記得葛淩春?”
溫茹怎麽可能忘了這個‘手帕交’,區區來遠伯府出身,就敢事事別她苗頭,什麽都要同她比,踩她比誰都狠:“好好一個嫡女,竟然與人做了妾!”
“可她能肆無忌憚嘲諷你,踩你的臉,落你面子,且再無需顧慮,”溫瑜道,“我聽說因她出身來遠伯府,畢竟是貴女,三皇子很擡舉他,除了需得敬重府裏正妃,旁事幾乎沒有顧慮,過幾日她便要在皇子府辦宴,請相熟的人做耍,還給你遞了帖子……”
說起這個,溫茹更煩惱了,如今那賤人身份不同,她若不去,便是不敬,她若去了,定然會被踩臉欺負!
溫瑜:“如此受寵,若将來有孕産子,皇室血脈,母憑子貴,她就更……”
溫茹貝齒咬住下唇,眼珠子都要紅了:“你同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這一輩子都要被她踩,永遠出不了頭了,你滿意了麽! ”
“妹妹怎麽這麽說?”溫瑜訝異,“這才哪兒到哪兒,也不是不能啊。”
溫茹一頓:“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皇子又不只三皇子一個。”溫瑜慢聲道,“我知你不願嫁給薛家那個,他雖喜歡你,會說話,知道讨你開心,總歸身份低了些,還更顧家,看妹妹比你還重要——”
溫茹想起這事就煩:“大哥快別說了,我想起他妹妹就想吐,還不喜歡我,當我喜歡她家了!”
溫瑜唇角微揚:“薛家是不行,但薛家追随的人……”
溫茹眼睛倏的睜大:“你說二皇子?你想讓我與人做妾?”
“皇子的女眷,怎麽能是妾呢?”溫瑜循循善誘,“若有朝一日能往上走一步,府裏女眷……那個位置也是可以争一争的。”
溫茹心髒劇烈跳動。
對啊,一般人家的妾,一輩子都是妾,永遠不可能扶起來,但若入了皇家,丈夫成了皇帝,皇上後宮妃嫔,争的都是皇寵,哪有什麽妾不妾的,歷史上的皇後,難道都是原配嫡妻?被給了臉面身份扶起來的多的是,若能一舉得男,生幾個皇子,皇子再有出息,那自己豈不是——
溫茹激動的都不敢再想。
溫瑜:“就算暫時不想将來,只談眼下,長者為尊,妹妹是不是還壓在別人頭上?”
對啊,那賤女人只是三皇子的妾,她若進了二皇子府,三皇子見了都得稱聲小嫂子,那賤女人敢對她不敬,叫外人瞧到了,三皇子都得治她!
還有府裏,若她真的入了皇家,誰敢不尊敬,誰敢不幫扶……
溫茹呼吸越來越急促:“哪有這麽好的事,便是我不介意為妾,二皇子也未必會青睐于我,他都沒怎麽見過我,二房還拿捏着我的婚事——”
“這不是還有兄長?”溫瑜一臉溫柔的看過來,“阿茹,你我陪伴多年,你不該忘了,你有哥哥的。”
溫茹怔住:“你……要幫我?”
溫瑜:“總不能看着你自苦。”
溫茹:“那……你有什麽,是我能幫忙的麽?”
“倒也沒什麽,你的事,若你點了頭,為兄自會一切都幫你料理好,”溫瑜道,“只是此事不能叫母親知道,她定是不同意,最近管我也管的嚴,若妹妹能周旋一二,讓她別再那麽關注我,我做起事來,會更加便宜。”
夏日燥熱的風裏,兄妹倆很快達成了協議。
……
溫阮卻并沒有很快回來,本來是打算找到馮姑子,事情處理好就走,但娘娘教的事牽扯很多,且真就如他預想到最壞的結果,泗州不過是一個分支據點,搗毀了也不能徹底打擊,還有更多的事要做,更長的路要走,楊肅貪官的案子,總也得把證據線索收集齊全再辦,還有其它雜七雜八的事,益松雪忙的腳打後腦勺,邾晏也好幾日不見人影。
暫時回不去……可太好了!溫阮本就牽挂泗州的事,從商鋪到農田,天天很多事要忙,要歸納,要整理,他恨不得不走了,中間因為下雨,心髒疼了兩天,他都沒叫邾晏知道。反正他這病犯起來雖有規律,也沒規律,有時重一點,有時輕一點,這回就沒怎麽遭罪。
後來邾晏回來了,不忙了,他仍然不想走,因為七月十五都過了,第一波搶收開始了啊!他既然在這,總得看一看糧食産量吧!
總之各種事耽誤,行程一直沒确定好,直到七月将完,京城裏來信催,說婚期将至,新人不在怎麽行,溫阮才不得不和邾晏一起回京。
安排的仍然是快船,行水路,兩三天就能到京城。
“殿下似乎曬不黑?”
船行水上,溫阮看着邾晏,感覺有一點陌生,好像很久沒見了……自那夜酒後,他們就很少有時間獨處。
他太忙,地裏,商行,漕幫,還有霍家将要辦喜事,他總在到處跑,時常上午在一處,中午就去了別處,下午再去找定然找不着人,晚上在哪裏睡就更不一定了,這裏是泗州,他簡直可以四海為家,在哪兒忙完直接在哪兒睡,很少回邾晏置的那個宅子。
回了,邾晏也不一定在。
哪怕能碰到,說幾句話,又會匆匆離開,分別去做自己的事。
兩個人是真的都在忙,并非假裝不想見面,先前那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仿佛細碎的泡沫,風一吹就沒了。
溫阮開始懂禮貌,講規矩,保持距離,連玩笑都開得很有分寸。
“是麽?”
邾晏慢條斯理拿過釣魚竿,分給溫阮一個,他并不覺得自己耐曬,是江南連烈日都帶着別樣柔情,且他也沒怎麽曬過太陽,反而身邊的少年,天天在外面跑,不是下地就是去商行,或是跟着漕船轉悠,這樣竟然也沒曬黑,露出的皮膚粉粉白白,更招人了。
之前天天逮不到人,現在倒是乖乖巧巧,還笑。
“收心了?”
溫阮接過魚竿,小心抛到河裏:“殿下吃醋啦?”
邾晏:“大——”
“大膽是不是?”溫阮看着浩渺江面,突然覺得,也不用那麽守規矩,“好好好是我僭越了,殿下怎會吃醋,殿下又沒有喜歡我,只是協議婚約而……哇,殿下快看,這必然是條大魚!”
剛抛鈎就有魚來,好兆頭啊!
溫阮緊緊盯着江面:“看我釣它上來,今晚的飯有着落了!”
邾晏:……
江面碧波蕩漾,一望無際,藍天高遠,有白鳥輕掠水面,清風拂過面頰,帶着濕潤的水汽,微涼。
這一餐飯因是魚,二人吃的很慢,從夕陽餘晖,吃到天色沉寂。
今夜晴朗,沒有月亮,星子卻很好看,顆顆閃爍,鋪挂在夜空,像情人的眼睛。
“殿下怎麽這樣看着我?”
溫阮放下筷子,摸像自己的臉:“又沾到東西了?”
邾晏擡手,指腹掠過他唇邊。
“……可能吧。”
溫阮低頭,看到邾晏摸過他的那根手指,指腹上沒有任何東西……邾晏是故意的?想碰碰他?
好壞!
溫阮耳根有些燙,沒理邾晏,重新拿起筷子吃魚,吃着吃着,又忘了這點點尴尬,重新眉開眼笑起來,這魚也太好吃了吧!鮮甜,細嫩,一點腥味都沒有,果然真漢子就是得在江面上釣魚吃!
頰側突然又被手指碰了下。
邾晏:“以後都這樣笑。”
溫阮:……
“你……”是不是有毛病?別人怎麽笑你也要管?
邾晏看着他,眼底深邃靜谧,有一種深情的錯覺:“會讓我覺得有成就感。”
他能養好這個少年,能讓他過得開心。
溫阮善意提醒:“殿下,這魚……好像是我釣的?”
邾晏:“……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行吧。”溫阮笑出了聲,他養未婚夫也不是不可以。
本來一切順利,連夜風都溫柔多情,可誰知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狀況——
“王爺!”
“少爺!”
藍田和南星同時沖過來,面有急色:“有刺客!”
他們話音還未落下,同時有數十黑影從水面中旋出,對大船形成包圍之勢,直直沖了過來,瞬間和船上護衛遭遇,纏鬥起來!
所有人都手持利刃,穿着鯊魚皮的裹身衣服,腰間挂着水肺,顯是一直在水面下,跟了很久,因一直悄無聲息,沒任何動靜,船上護衛才未察覺到,這群人故意挑選這種時候動手,要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他們武功還很高,藍田和南星撲上去,都未能立刻阻止攔下……現場立刻血肉橫飛,多了很多殘肢斷臂。
溫阮眉心蹙起,這是沖誰來的?沖他?還是——沖着邾晏?
“阿阮莫怕,到我身後。”
邾晏站到前方,遮住溫阮視野,也隔絕了那一大片血色。
他手中長劍出鞘,如蛟龍入水,沖向最前方,也最險的漩渦之中!
溫阮知道自己斤兩,這種時候不可能随便上前,不能幫大家的忙,至少別拖後腿。他很聽話,慢慢的,一點點往後縮,趁着夜色,挪到對船不熟悉的人絕對發現不了的角落。
外面刀光劍影,驚起夜鳥無數,血色将江面染透,白日安靜的魚群竟也躁動起來,似乎在游走逃跑,又似乎在啃噬這頓天上掉下來的血肉盛宴。
溫阮看到了藍田。他對這個侍衛不算太熟悉,只知道他是邾晏的左膀右臂,非常能幹,好像多比別人長了兩個腦袋四只手,能同時辦很多事,不管邾晏怎麽離譜的要求,都能完成,人很機靈,圓融通達,也很謹慎,偶爾看上去很有君子之風,可他卻是使刀的,刀身比一般的刀要寬,開刃非常鋒利,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往前沖,殺氣四溢,狠辣暴戾。
溫阮也看到了南星。無論任何時候,南星總會在他身邊,從不會離太遠,南星的劍鋒也很鋒利,灼灼映光,可他很少會一往無前往前沖,因為他最先考慮的,總是少爺,他也會殺人,但更多的,是用密不透風的劍招構建出一片安全天地,叫人傷不了他的少爺。
前者是殺人的刀,後者是守護的劍,但都鋒利無比,無懼無畏。
溫阮又看向邾晏。
他不止一次見過邾晏打架,他打架的感覺同本人在外面的印象差很多,外面所有人都怕他,覺得他陰郁,瘋狂,可他的劍招卻是最光明正大的,大開大合,不懼陰詭,黑夜為他增色,江面為他澎湃,如果這是在戰場,那他就是最前方的将軍,勇武剛猛,振三軍士氣!
溫阮本想悄無聲息茍到危機結束,不被任何人看到,他也的确做到了,這群殺進來的黑衣人并沒有察覺他的存在,相反,他看到了黑衣人隐藏的後招——
有個人游到船尾,似要鑿船!
他看得非常清楚,只有一個人,所有的黑衣人在和船上護衛交手,刺殺邾晏,船上所有人也在反制牽制,黑衣人能騰出的就只有這麽一個人手,動作還非常慢,非常緩,生怕被人發現。
溫阮很想提醒船上人,又不敢出聲,危險就在左右,他怕他的沖動會讓自己受傷,讓別人擔心,反而影響局勢,遂他悄悄的,慢慢的,也朝船尾移動。
他還路過了自己的房間,摸出了藏的東西……
若照平時,他一定會被發現。會武功的人五感很強,會察覺到,但今日不同,船在晃,江水在蕩,刀光劍影人聲嘈雜,做壞事的人還得關注戰圈,調整身形不被發現,他故意跟随波浪節奏的腳步聲,并不會聽到。
終于近了……就是現在!
溫阮兜頭沖着那人撒了一堆藥粉,同時把提前拔開的劍戳過去——
那人的确沒了意識,身邊也漫出了血色,死沒死不知道,但肯定失去行為能力,不能再鑿船了!
可那人暈過去前喊了一聲。
溫阮被發現了,立刻有飛刃朝他射來!
“铿铿——砰——”
一把劍飛過來,擊飛了那兩把飛刃,插入船舷,劍柄輕輕顫動。
邾晏眼睜睜看着那兩把飛刃沖着溫阮要害,差點來不及,雙目沉凝:“不是說讓你躲好!”
溫阮:“可下面有人要鑿船……”
邾晏卻沒聽到,因為有黑衣人追着他打,他只分神了那一瞬,就得集中精力繼續應對。
這群黑衣人似乎沒打算活着回去,沒能立時擊殺邾晏,只趁機會傷了他,非常不滿足,出聲嘲笑:“喲,我們的六殿下怎麽還犯這種顧此失彼的毛病?二十年前被罰跪罰抄書多少次,怎麽還沒改呢?”
“放肆!”
邾晏一劍斬斷口出狂言之人的脖子:“你、也、配!”
他衣上濺滿別人的鮮血,眼角也是,眸底殺戾之氣似無法壓抑,出手數招,招招直擊要害,了結人命!
刺客伏誅,船上安靜下來時,他轉過身,滿目戾色,肩背都是血。
看起來不大對勁的樣子。至少情緒不對。
溫阮:“殿下……你怎麽了?”
邾晏面無表情:“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
溫阮往前走的腳頓住,眼眸慢慢垂下去:“是,殿下保重。”
确定危險已然解決,也有人給邾晏看傷後,他回了船艙,自己的房間。
睡肯定是睡不着的,他看着河面,突然察覺到了他和邾晏的距離。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這種事,只是第一次,內心有了觸碰感。
那個草率的結婚契約……他其實并不知道邾晏是怎麽想的,他們沒有認真談過這件事,他只知道自己,是有點被蠱惑了。
面前的男人好看麽?是。是不是有點神秘?是。有沒有對他造成吸引?有。
溫阮直覺想做這件事,就答應了,他不覺得那一刻發生了愛情,但他覺得自己被吸引,覺得這份吸引有意思,想要探索。
可現在看,沖動的決定還是不要做才好,他和邾晏其實有很多隔閡,他有不太想說出口的秘密,不想邾晏知道,邾晏顯然也有隔絕出來的空間,不想讓他闖入,大家心裏都有堡壘……這樣成親,真的可以麽?
真的能享受當下,及時行樂?
溫阮并沒有生氣,只是有一點點失落,至親至疏夫妻……說的就是如此麽?
船上經歷了刺殺事件,氣氛沉凝,溫阮又經一夜思考,感覺自己之前的言語過于輕浮,沒再找邾晏,船上遇到,問候也很禮貌,什麽玩笑都不再開了。
邾晏似乎察覺到了,又似乎不太明白,在一次溫阮例行公事的打交道後,說:“你還是喝醉比較可愛。”
溫阮:……
“此前若有失禮,是我的錯,還請殿下莫怪。”
仍然一副冷冷淡淡,乖乖巧巧的樣子,但實際并不乖,笑意未達眼底,眼裏也有防備。
邾晏眯了眼:“本王不會做那種蠢樣子,你這輩子都別想。”
霍家大少爺很會哄人,但他不可能會。
溫阮不知道邾晏在說什麽,又想到了哪裏,但這種語氣很讓人上脾氣。
“明日船就能抵京,短期之內,我與殿下就不要見面了吧。”
溫阮面帶微笑,話音平淡:“殿下忙,我也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