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單純無害小少爺

第58章 單純無害小少爺

既然決定了, 就沒必要再拖延。

短時間高效率,緊鑼密鼓的準備兩天後,邾晏就走了, 沒刻意再打招呼, 早上留給溫阮的, 是一個涼透了的被窩, 和空無一人的房間。

溫阮醒來後, 抱着被子,不願起床。

短短幾天, 他竟然習慣了和另一個人同床共枕,原本打算好的分房,保持隐私空間,慢慢認識和熟悉,因為一次次的意外,從未實現過。

他知道邾晏是什麽意思,沒必要送別,因為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離別,邾晏非常狂妄自信不會出任何問題, 很快就能相聚,所以沒必要镌刻痕跡懷念。

他們之間, 永遠在進行時,一起往前看的風景才是最美的。

就如同……中秋夜那個暧昧的約定。

懶洋洋起床,沒人幫忙绾發,溫阮便叫了南星,這活兒以前, 都是南星幫他。

“方小侯一早送了幾箱東西過來,說是臨別贈禮, 請少爺費心,千萬別忘了給他留幾十壇好酒,說要過年與宴,一醉方休的。”

邾晏把方銳帶走了,溫阮一點都不意外,畢竟方家老爺子都鎮在邊關呢,在那邊搞事,多少要跟老爺子商量,且方銳正是需要歷練的時候,但——

“幾十壇酒?他也不怕撐死。”

他現在與梁家合作嘗試的,是高度數的糧食酒,可不是市面上的水酒,別說幾十壇,一壇,估計方小侯都受不住。

南星手腳麻利的幫少爺绾好發,用玉簪固定:“霍二少來了,帶着商行的車,咱們……真的今天就走?”

“不然?”

溫阮起身,意氣風發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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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也打算今天離開,如果不是邾晏快了一步,今晚獨守空房的會是簡王殿下。

“喲,少爺——帥的!”

霍二少和溫阮在一塊,從來沒正形,不管對方是鄉下孤苦伶仃的少年,還是國公府小少爺,亦或今天的簡王妃,都是他的拜把子好兄弟,耍賴賣乖癡纏發脾氣,二少什麽都敢!

“你倒是一般,穿的跟個醬茄子似的。”溫阮提袍上車。

霍二少大驚失色:“真的很醜麽!我原本想秋冬主推這個色系的!”

溫阮:“勸你別。或讓別人來。”

皮膚黑成這樣,再穿這種紫色,委實有點傷眼。

霍二少委屈:“都說了讓你來,你非不幫忙!”

少爺這冷白膚色,穿紫最好看,淺紫濃紫全都可以駕馭,最近他剛制出了一批紗,是略濃,但很純粹,幽靜的紫,別人誰都穿不出味道,少爺絕對可以,穿上必定會有那種斷情絕愛,死了男人一樣的寡之美感,清冷禁欲,又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溫阮沒理他,看着車輛駛出街道,走向城門。

他并不是非要插手鹽鐵這樣的大事,國家管控的東西,他從沒想過從中發財,只是現在市面上的鹽實在太少,這個時代制鹽方法比較落後,出鹽産量不高,質量也不好,可分明海水廣袤,國民不應該受這樣的苦。

人沒糧會餓死,攝取不到足夠鹽分,身體同樣遭不住。

市面上流通的鹽不夠,鹽價一漲再漲,私鹽泛濫,朝廷對這件事早就很重視,只是苦無辦法解決,現在邾晏為他争取的機會,他當然得努把力。

若是能順利制出足夠多……分出一點來,和現在的鹽混一混,賣給即将到來的使團,豈不一舉兩得?

沒人不願意掙錢,大歷的商人是,大歷也是,朝廷這兩年赈災都花出去不少,若能有巨大盈餘,來年各出預算也會好一些。

溫阮猜上位者也是這麽想的,不然為何他這行動,沒人插手,處處順利?

不但不插手,還來送了。

二皇子于城外十裏涼亭處等候,還帶了溫茹。

“此行路遠,你奔波辛苦,”二皇子還帶了酒,給溫阮倒了一盞,以做別情,“若有任何需要,盡可打招呼,我雖沒有老六的王爵,海事倒是略知一二,能解阿阮燃眉之急。”

他外祖家主涉海上生意,海船,海路,域外奇珍異寶,包羅萬象,為大歷奉獻了不少稅收,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裏的……既然涉海事,海上的盜匪,自也略知一二,但這不能說。

溫阮能猜到,海邊并非風平浪靜,但若想讓他和盤托出,全部倚仗二皇子,那二皇子是在做夢:“多謝殿下。”

二皇子面對微笑,眼神則暗示溫茹。

溫茹抿着嘴,裝作沒看見。

二皇子微笑轉頭:“你家兄長來了,都不打招呼,如此憊懶,怕要被你兄長笑話。”

溫茹只好下來,垂眸朝溫阮行禮:“山高路長,妾想叮囑什麽,又不知說什麽好,左右有二殿下幫忙,兄長若有需要,盡管聯絡便是。”

“二哥就莫要為難阿阮了吧!”

遠處有聲音高高揚起,是三皇子,果然這兩個人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從不會讓對方痛快。

“阿阮放心,雖海上是二哥地盤,我也不是沒有關系,”三皇子目光鼓勵,“莫要怕人掣肘,只管大膽去辦事,誰敢對此事不利,就是對朝廷不利,我等你的好消息!”

溫阮:……

他還沒開始幹事呢,兩邊都掐起來了,可見這海邊,也不是好闖的。

“好啊,那就多謝兩位好意了。”

他眉眼彎彎,笑的很乖,二皇子三皇子突然覺得有點不大對勁,莫名有種危險的感覺……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溫阮表現的謙遜溫朗,落落大方,一丁點壞心眼都沒有。

看來是錯覺了。

溫阮從沒覺得即将要做的事很容易,鹽之一字,光看它舉足輕重的位置,就能猜到必有利益關系網的存在,他過去,真的只是想搞技術,提高制鹽産出,別人卻未必這麽想,壞了別人的蛋糕,可是要被針對的。

于是這一路上,他和霍二少反複商量過應對策略,或明或暗,或黑或白,兵分兩路,互為底牌和幫襯,遇到事該怎麽辦,遇到意外怎麽處理,從哪分開……

霍二少:“我倒沒什麽,行商嘛,低調不了,可這樣的話,別人真有什麽陰謀詭計,全沖着你去了,你可別撐不住。”

“你确定?”溫阮毫不留情戳好友痛處,“當初是誰被大少手段折騰的叫苦不疊?”

霍家對未來家主的選擇可不是随便的,培養更是,霍二少得經受老爺子到叔伯兄弟的各種‘關愛’,尤其霍家大少,原本的擔子擔不了了,他一直覺得對家族有愧,對打造弟弟這件事更為上心,務必要打造的比任何人都要出色……

霍二少哇哇叫:“你還說呢!你當時一點都不幫忙,就戳在旁邊看笑話!大哥壓榨我那麽狠,你一點都不帶心疼的!”

溫阮:“狠麽?我怎麽覺得還不夠?”

“好你個小少——咦,那是什麽?”霍二少突然指着遠方。

穿着喪服跪在路邊的少女,鬓邊顫巍巍的小白花,破席子覆着的屍體……賣身葬父?

正好是在他們的目的地城鎮,正好是他們行進的方向。

早在之前,霍二少和溫阮的車就分開了,也分別往外放出了風聲,原本霍二少也不應該在這輛車裏,但他不放心,易了容整了妝陪到此刻,現在看……

“你的活兒,我走了!”

霍二少趁着四周人多,悄悄下了車,滑溜的魚一樣鑽進人潮,轉瞬不見。

溫阮就跟着車,繼續往前,直到再也走不動,南星打簾子,說前面堵了。

他這才下了車,随人群一起看路邊賣身葬父的姑娘。

只一眼,他就瞧出了端倪。

路邊人說話很大聲,全部都在嘆這姑娘可憐,早年死了娘,和爹相依為命,結果鹽田活重,上面小頭領不好相與,爹也沒扛住,挨了頓打沒了,只剩她一個姑娘,将來可怎麽過喲……

可這姑娘,手指纖纖,皮膚細嫩,一點都不像幹粗活的手,臉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怯生生的眸子透着少女獨有的羞澀,看人時的角度,跪姿時肩腰的角度,都不像是一個普通百姓家裏,沒有被規矩教導的尋常姑娘。

“唉,可憐是真可憐,可又有誰敢買呢?這姑娘生的好看,怕是要被那些大人物糟蹋了。”

“可不是?尋常人誰敢救?除了待不久就走的外地人,在此地沒有因果,大人物也不願多生事,反而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咱們這種地方,哪來那麽多外地人……”

外地人,現場不就有一個?

溫阮垂眸,你們能點的再明顯點嗎?

除了有兩個說話引導非常明顯的,其他圍觀人大多不明就裏,但也這樣說,可見這裏的勢力氛圍,的确被人把持。

這地上跪着的姑娘絕不可能是鹽田的,就是針對他的局,做的這麽淺顯……或許是因為,他一路上放出的消息,并沒有說是簡王妃,而是一個簡王信重的少年,技術是有的,就是年紀還小,可能容易被騙。

溫阮注意到面前讓開了一條路,本地人自動讓開的,似乎看到了他這個面生的外地人,有意促成。

他本沒打算立刻進局,可看着地上跪着的姑娘,那朵鬓邊小白花……不知怎的,讓他想起了娘娘教裏的‘聖女’。

沒什麽道理,沒什麽證據,就是一種直覺。

娘娘教在泗州只是一個小分支,在京城甚至還沒來得及鋪出巨大網絡,他們尚不知道在哪裏根除,沒想到這裏有。

既然如此……那就一勺燴吧。

溫阮直接皺眉上前,給了銀子,把那姑娘給買了。

因為他做決定很快,不說話,眼裏也沒半分淫邪,看起來就是一個不谙世事的愣頭青少爺,見不得別人受委屈,直接就給辦了。

待那姑娘好生安葬完‘父親’,過來跪謝,說自己叫含煙,願做個丫鬟,侍奉左右時,溫阮真就收下了,讓她做丫鬟,指揮她端茶倒水,還非常輕易的被套完了話。

比如姓甚名誰,哪裏人,來這裏做什麽的,都會什麽……全都說了。

含煙:……

竟然是這樣一位單純無害的小少爺?

那些什麽制鹽技法,她聽不懂,但其它的她明白,既然少爺信了她,對她不設防,她就可以……

“本地鹽田都為栾家把持,外人難進,哪怕拿着官府的文書,也很容易被排擠,正好我爹曾包了片鹽田,現在還未到期,如果少爺信得過,我願帶少爺過去。”

她說了個地方,竟然緊緊挨着邾晏給溫阮的鹽田。

溫阮笑唇輕揚:“好啊。”

他敢随便說自己的技術,就是因為這方法別人學不會,也聽不懂,可你既然說了要給我當丫鬟,就得盡心盡力,該辦的事都要辦好,否則不就可疑了?

至于女色,他扮演的是一個不開竅的愣頭青少爺嘛,沒一點這方面心思,一心沉浸技術,才是他該做的事。

要是這姑娘有什麽壞心思,南星是什麽吃的?還有那幾個隐在暗處,幾天下來他看都沒看到過的暗衛。

不管這姑娘和她背後的人,想在他身上達到點什麽目的,是不是都得有點耐心,培養培養信任,交點投名狀出來?

這是明晃晃的陽謀。

你看,這不就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他立刻就能到鹽田做事,沒一點掣肘?

端茶倒水的活兒被搶,南星被擠到了一邊,尤其大晚上跟着少爺随含煙到鹽田……多少有點擔心,感覺職業生涯中第一次受到了挑戰,得提起十二分心思防備,同時也得私下會會那幾個暗衛,別什麽事都往外瞎說。

暗衛們當然不可能瞎說,他們不但會賭上性命護好王妃,事情也不敢瞞,該報的都得報。

邊關甚遠,邾晏隔了幾日才得消息,只有暗衛的消息。

他那沒良心的王妃,非但一封信都沒給他寫過,還拈花惹草,被女人纏上了!

“無妨……無妨。”

簡王殿下氣的吃了三大碗飯,把自己關到書房裏寫信。

王妃不給他寫,他可以給王妃寫!

邊關朔風凜冽,未及九月,已沁寒意,但沒關系,掠過他的這陣風飄往遠方,總會有那個瞬間,纏繞包裹住他的王妃。

書房牆壁上,也從這夜開始,挂了一個大大的‘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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