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膽敢觊觎王妃
第75章 膽敢觊觎王妃
這種事最震驚的, 當然是當事人。
什麽禮儀傲骨,修養脾氣,邾宴全忘了, 他本也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 手裏把玩的木頭珠子都捏碎了, 叫什麽藍田, 冷着臉自己就上了。
“砰——”
他擡腳踹開門, 迅速橫到溫阮面前,擋住宮融雪的視線, 目光霜戾:“你剛剛,說了什麽?”
什麽叫求少爺憐你,什麽叫崇拜多年,心向往之,願為奴仆,願為鞍馬,願為君赴死?
輪得到你!本王是幹什麽吃的?
宮融雪蹙了眉,蹭着膝蓋往旁邊挪了挪,不想自己失去溫阮的視野。
邾晏哪能容他, 他挪,他就跟着挪, 反正就是擋着,不讓他瞧見溫阮!要不是溫阮不喜歡見血,他進來就一掌拍死他了!
宮融雪不愉:“閣下哪位?”
邾晏:……
別說他了,房間裏的人,房間外聽着消息的人, 全都懵了。你不是來碰瓷救命之恩,暗示是簡王的白月光, 有過露水情緣?這都露水情緣過了,認不出和你露水情緣的臉?
房間氣氛詭異,面前人臉色鐵青,似乎有點氣的說不出話,宮融雪短暫的意識回歸,把注意力從溫阮那裏拉回來,端端正正朝邾晏行叩拜禮,認真道歉:“抱歉,先前只看過王爺畫像,一時沒認準。”
只、看、過、畫、像!
只看過畫像就敢污蔑他,只看過畫像就敢跑到阿阮面前刺激,認本王馬馬虎虎敷衍至極,認阿阮倒是一認一個準,見面就表心意求憐惜!
邾晏袖子裏的手緊緊攥起,這麽把人殺了又覺得很不劃算,還顯得自己器量很小,跟這糟心玩意說一句話他都覺得跌份,尤其邊上溫阮還看着,心機叵測,手段狠辣的簡王殿下一時竟不知如何動作,最後繃着臉氣憤看向溫阮——
Advertisement
簡直跟他欺負擠兌狗子時,狗子朝溫阮的告狀的眼神一模一樣:你看他!
溫阮:……
“殿下過來坐。”
邾晏這才面沉如水走過來。
營帳房間不如王府房間正式,正北正座其實是一個短榻,中間放了只小方桌隔開,左右分正側位,可以坐人,中間小方桌放茶水,溫阮坐在右側,邾晏分明可以坐在坐側尊位,卻偏偏不,就擠到溫阮身邊,和他并肩坐。
說是短榻,實則足夠長,別說一側坐兩個人,并肩坐三個人也綽綽有餘,可這不合規矩,而且你要喝茶怎麽辦,離的是不是有點遠?
哪知邾晏竟然伸手越過溫阮,還毫不客氣的端起溫阮的茶,喝了。
溫阮:……
你要不要這麽幼稚。
邾晏還伸腳,搭在狗子肚子下,把整條狗擡起,扔到了一邊。
嫌狗子窩的離溫阮太近,挨挨貼貼的,影響他心情。
“汪!”狗子氣的,幹脆蹿上了短榻,窩到溫阮腰後,就挨就挨就挨!我還蹭蹭蹭了!怎麽着吧!
邾晏眯了眼,很有再次伸手的意思。
溫阮卻因為很暖和,伸手到背後護住了狗子,微笑提醒邾晏:“殿下不是有事忙?”
不是說很忙不來,讓我全權處理,正好避嫌?
“做完了。”
邾晏眼睛都不眨的撒謊,他能不來麽,再不來家都要被偷了!誰能想到呢,這事該避嫌的竟然不是他!
溫阮:“殿下倒是效率快。”
邾晏:“沒辦法,有人催。”
溫阮也只能效率快些,看向跪着的宮融雪:“先起來,你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想求我幫忙?”
他并不認識宮融雪,但對方的表現有點明顯。
“是……”宮融雪臉微紅,“但我剛才的話也是真的,我對少爺早有敬仰,并無二心!”
溫阮:“你什麽時候認識的我?”
宮融雪眼神柔下來:“少爺可記得一個叫牛角溝的地方?”
溫阮搜索記憶,想不起來。
南星适時微微躬身提醒:“一個小村莊,同屬泗州,少爺沒去過,卻收留過那邊的災民……四年前。”
“哦,”溫阮想起來了,但也能确定,“我并未見過你。”
宮融雪點了點頭:“是我妹妹,她受了少爺大恩,若不是少爺,她四年前就死了,現在活得很好,去年順順利利的嫁了人,今年八月生了對龍鳳胎,可愛極了……”
他微微咬了唇:“如果不是少爺,她會死,會和我娘一起,死在那場天災裏……貧窮,是能吃人的。”
溫阮看着宮融雪,過于精致的相貌,保養得宜的皮膚,手指有些細繭,但看上去是苦練琵琶,日常撫弄留下的,并不是吃了什麽苦:“你看起來不像農戶。”
“是,”宮融雪垂眸,“他們本來要的是我妹妹。”
他們?本來要的?
這句話每一個字,都似乎飽含了深意。
但溫阮沒說話,讓他接着說。
宮融雪:“他們要的是女孩子,我當時重病,家裏窮,買不起藥,大夫說活不了了,我娘只生了我們兄妹兩個,我不想我沒了,妹妹也走了,只剩娘一個人,妹妹也膽小,吓的直哭,我便把妹妹藏了起來,讓他們帶我走。”
“他們本不怎麽願意,但我因病重,身量不如一般男子,要矮些瘦些,倒是臉随了我娘,還算能看,那些人反正也得不了我妹妹,商量了商量,就把我帶走了。”
“我本以為很快就能病死,一了百了,誰知沒那種好運氣,竟然被他們灌了藥,活了下來。”
活着竟然不是幸運,是不幸。
原本要的是年輕女孩子……
宮融雪原本的确是農人,現在氣質脫胎換骨,完全不一樣了。
溫阮心頭陡然浮起三個字:“你說的‘他們’,可是娘娘教?”
宮融雪苦笑:“東蓮聖母教,少爺說的娘娘教,正是它們在民間的另一個名字。”
“你來求我,”溫阮已經猜到了,“是因為我挑過他們的場子?”
京城的馮姑子,泗州的分部,整個是被他起頭,邾晏幫忙滅的,在鹽田,他還硬剛過當地娘娘教的紫素,不管之前有沒有仇,現在,他和娘娘教都是仇人了。
宮融雪并沒否認,再次鄭重的行了個禮:“是,知道少爺敢,也願在此事上,祝少爺一臂之力。”
溫阮:“所以你這次來,是接了任務?”
宮融雪點頭:“淨壇尊使點的我,說是需要我做一個任務,冒充兩三年前曾救過簡王殿下的少年,接近簡王殿下,勾引簡王殿下——但我不想這麽做。”
這句話同樣信息量豐富。
娘娘叫并不只收年輕女子,還收男人,仍然是用特殊方法引導教授,培養成各種各樣的模樣,用來完成各項任務。
宮融雪能接觸到淨壇尊使,得其親點,應該是個業務技術很不錯的人。
溫阮并不覺得宮融雪在撒謊。
交易好談,利益好換,但真摯很難演,謊言編織的越多,越靠近,越容易拆穿,如果宮融雪想騙他,最不應該的,就是說出自己的家人。
在收到琵琶的一瞬間,溫阮已經讓人把宮融雪控制了起來,不管外面環境如何變化,局勢如何演變,任何消息都不可能送到宮融雪眼前,宮融雪也必然不會知曉事情已經敗露,此時的做法,就是本來想好的行動,不存在中間更改。
他是由心而發這樣做,不想破壞溫阮和邾晏的婚姻。
至于送那把琵琶,大概是有人監視,不得不那樣做,如果連這個事都不幹,他根本不會有面見溫阮或邾晏的機會。
溫阮:“這應該不是你第一次出任務。”
“是,”宮融雪不避不退,直面溫阮目光,絲毫不避諱自己的卑劣,“我做過很多類似的事,他們培養我,就是為了讓我做這些,我不是什麽好人,為了活,害過別人,可少爺不是別人。”
他看着溫阮:“若換了別人救過我妹妹和娘親,我這般行為,別人許會疑我要恩将仇報,但我知道,少爺一定不會,少年心中所想所念,太多人不懂。”
溫阮微怔,這個人……素未謀面,竟然有點懂他。
宮融雪看了眼邾晏,聲音小了些,但仍然執着:“我此前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想要為奴為仆,侍奉少爺左右,若少爺不喜,事畢之後,我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保證不會打擾少爺……”
怎麽保證不會打擾,你要自殺麽!
溫阮清咳一聲:“還是要好好考慮的。”
他看向邾晏,眼色示意:放心了?
邾晏:……
放心什麽?更不放心了好麽!這是要一輩子纏上來的節奏!
“你說你是因任務接近我,而此次你的任務,與北狄使團作為息息相關,”邾晏看着宮融雪,十分不客氣,“你們娘娘教,是跟北狄勾連,還是在朝堂上發展了教衆?”
宮融雪:“我不認識北狄人。”
“那就是朝官了,”邾晏問,“誰?”
宮融雪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是淨壇尊使才能掌握的機密,但我今日如此行為,只要少爺傳揚出去,定然會有人來滅我這個叛徒的口,我如今在簡王府左右,不是在民間,想殺我,必得調動更多更特別的力量,屆時王爺和少爺自可順藤摸瓜,”
也就是說——
邾晏:“你知道的機密也不少。”
溫阮:“你想犧牲自己做餌。”
宮融雪沒有大義凜然的豪情,甚至微微紅了臉:“我沒別的本事,若能對少爺有一點點助力,都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只盼少爺能如願。”
邾晏:……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這個人趕走!
溫阮沒有趕走宮融雪,而是聽他繼續,詳細說說這些年過往,在娘娘教經歷的,聽到的事。
将近一個時辰後,才道:“南星,你親自送宮融雪回去,給他換個屋子,好好照顧,用我們的人。”
南星:“是。”
溫阮:“今日之後,就讓他跟在我身邊。”
南星看了邾晏一眼:“是。”
“汪!”
房間裏就剩兩人,狗子瞧着氣氛不對,跟着南星跑了出去,等等我!
正好一盞茶喝完,溫阮提壺添水:“沒想到娘娘這樣存在了這麽久……宮融雪剛剛提到了十三年前,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半晌沒有回音,他回頭看邾晏,發現邾晏一直怔怔看着他,沒有表情,他這一回頭,邾晏有反應了,伸手抱住他,一個吻就壓了下來。
溫阮推開他:“說正事呢……”
“這也是正事。”
邾晏狠狠親了溫阮一頓,直到溫阮氣息不繼,呼吸不過來,才放過,也只是放過一息,很快低頭想要繼續。
溫阮伸手捂住他的嘴,眼角還濕潤着:“邾晏!”
邾晏這才嘆息一聲,拉下他的手,親了下掌心:“那一年你走丢,我不在京城,”他聲音有些幽怨,“直到現在,你都不願和我說身邊殺機之事。”
“不說,你不是也知道了?”溫阮哄他,“南星都不如你知道的多。”
邾晏面色微緩。
溫阮拉他坐好:“說說看,都知道了什麽?正好今日無事,我們好好聊一聊。”
“好,換個地方。”
邾晏拉着溫阮回到自己的房間,炭盆燒旺,烤肉腌制好,水果小菜也備上:“飲些酒?”
溫阮看着一眨眼,房間裏多出來的東西,怔怔點頭:“好?”
邾晏:“聽曲麽?”
溫阮:……
“不了吧。我真聽不懂。”
分明是之前那把琵琶的勁還沒過去。
邾晏也不強求,準備好一切後,坐到溫阮旁邊:“我查過你當年走丢的事,收獲不多。那年上元夜,宮中有亂,正逢市井燈節,亂象忽起時,周遭百姓都跟着倒了黴,你不是唯一走丢的小孩,這些年來,京中丢了孩子的人家無一不為這件事煩惱執着,找回來了很多,比如你堂兄溫瑜,但你的這條線索,被故意隐去了——有國公府的手筆。”
溫阮并不傷心:“猜到了,府裏沒有希望我回來的人。”
可這麽多年不聞不問,為什麽能捏着鼻子認呢?那些有關他的身份證明,哪來的?難道是——
“很可能與宮裏有關。包括要殺你的人。”邾晏磨牙,“我卻查不出根底,似是而非的信息,指向的都是宮中老人——死了的那種。”
溫阮訝異:“可我那時還小,從未進過宮……”
更不可能得罪什麽老人。
他看着邾晏:“那一夜,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能告訴我?”
“那一夜,不僅皇後薨逝,還有兩個妃嫔,燒死走失的宮人更是不計其數。”
邾晏微微垂眸,聲音盡管在努力控制,想要平靜,仍然透出難以言喻的壓抑感:“因不是什麽‘好事’,宮中禁止消息外傳,父皇也不喜別人提起。”
那一夜,血染宮城,全城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