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機天承(五)

第二十三章·神機天承(五)

第二十三章·神機天承(五)

漠北城中大亂一團。漠北都護府已經開始制備兵馬去抵擋厥缁的進城猛攻,神機營更是聽聞了李從歌和段十三以及其他兄弟的死訊傷心難掩。

方弛豫眉目濃淡地看着亂作一團的漠北城。起初,根本沒人認為這會是一場戰争,直到死訊傳來時,城中人這才有了些許危機感。

城樓處,陳從連目光幽深地凝視着城外,遠處大漠茫茫一片,似乎望也望不到頭。這時,望見一道小小的黑點正在快速移動,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韓天承。

他朝守衛使了個眼色,守衛立刻會意,挂在手臂處的弓弩彈射出一把鈎鎖。陳從連相信韓天承也看到了,他從馬上翻身下來,握住鈎鎖。守衛感受到重量後,按下扣鎖,韓天承便攀上了城樓。

向守衛道了聲謝之後,感應到陳從連熾熱的目光,面露悲傷般望向陳從連。

“李營主她......”韓天承有些哽咽。

陳從連嘆了口氣,只是搖搖頭,并沒有說什麽。

身後傳來一聲腳步,是桓玄侯府的千金小姐,也是陳從連的妻子——戚鶴堂。

戚鶴堂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先是朝韓天承點頭問好,而後對陳從連說:“遠之,驚澤、驚訝闕皆都随着府邸家丁前去離漠北最近的懷遠城,想必可以暫時避避風口。”

“我是定沒問題讓你參戰。”陳從連握緊戚鶴堂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說道,“可是你父親那邊也許得保證沒有任何閃失。戚大人要是看到閨女的丈夫讓自己的閨女受傷,恐怕會氣憤至極。”

戚鶴堂保證性地點點頭:“放心吧,遠之。我爹那裏以及商量好了,我若是受傷了,那也是為國受傷。”話鋒一轉,她又調侃起陳從連來了,“別忘了,我小時候可是練武的,在陳府裏可是每日陪你練劍呢!”

夫妻二人又互相囑咐幾句,最後在一個短暫地擁抱下告別。

當時沒發現戚鶴堂居然是習武之人,定睛一看她身着的是白面半面袍,內裏束着甲胄,背後背着兩把劍,想必是習雙劍之人。

在韓天承眼裏,他原以為戚鶴堂是大家閨秀一類的,會在戰亂之時去未被戰亂侵犯的地段躲避風頭,未想到原來是想和自己的丈夫——陳從連,同進同退。

看着眼前的陳從連,韓天承思緒又漸漸飄遠。自第一次初見之後大打出手,他們就再也沒見過了,很多的便是自己追着李從歌慰問着這兩個人的往事。

“那年今日,實在是對不起神機營。”陳從連後會般地搖搖頭,轉過身看着韓天承,“侯爺、太師之令不敢抗議,但最後看着李營主拼死守護營地的模樣,我确實裝作很弱的樣子,還被你們嘲笑一番。所幸的是,治辦神機營之事,桓玄侯卻沒有再提。”

“對不起,陳府軍。”韓天承低下了頭,醒了一把眼淚,而後擡起頭,額頭處沾染着塵沙,在夜晚的涼風裏,有些癢,傷口也被風化,還有些疼。

“自從李營主死後,我更加堅定我不會原諒你們。”韓天承平複着情緒,“可當你知道段十三被厥缁的彎刀斬斷腰肢,軀體四分五裂,卻還是乘着最後一口氣告訴我,未來的我應該怎麽做。可當你知道李從歌被厥缁萬箭穿心之時,所立下的那些誓言,每一步都在硬生生地折磨着自己。正因為如此,無論現在還是長久後,你們漠北都護府需要多大的金錢去處理這番戰役所留下來的創傷,給予我多少好處,我都不會索取。”

而後,他低着頭,擦着陳從連的肩膀而過。

這時,一道急促的身影面向着自己跑來,撞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還把自己的刀鞘撞掉了。

來者戴着兜帽面紗,整張臉只能看到一處眼睛,安靜宛若死水。

他蹲下來,将刀鞘遞給了韓天承手中,也悄悄地、趁着韓天承接過刀鞘的時候,抽走了信紙。

又是一次擦肩。

夜間寒冷,韓天承在今日發生如此大事,有些舉措不安,便沒有選擇回到神機營。因為,他只要一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神機營,剩餘玄甲兵就會對自己問東問西。

他在城樓一個角落了盤腿坐了下來,抓了碎樹枝在地上轉了幾個圈圈之後,一陣熟悉的聲音出現。

“韓天誠!”方弛豫面朝着自己走了過來,随身還帶着一些醫藥,放在籃子裏,走起路來泠泠作響。

方弛豫也盤腿坐在韓天承對面,遞給他一則信箋。

“你爹爹娘娘寄來的。”方弛豫說,“韓天承,生辰快樂。”

韓天承瞳孔微動,心下一熱,他竟然忘了自己是今日的生辰,也沒想到爹爹娘娘還依舊每年每月給他送一封信箋。

他突然覺得苦不堪言,原本早已麻痹的傷口又開始疼了起來。

地上冰涼,他就坐在地上哭,無數淚滴滴落下來,滴落在城牆石磚的縫隙裏,陷了進去,看不到出路,也看不到細微光亮。

方弛豫關切地眨了眨眼睛:“诶啊,天誠,生辰之日哭什麽哭。”

“......不知道。”

方弛豫:“......”

他嘆了口氣,随後從身後的行囊裏,拿出一把用布履包裹着的刀,雙手贈給了韓天承。随後,方弛豫打趣地說道:“你爹娘送你的生辰禮物,看樣子應當是一把嶄新的刀。”

韓天承抹幹眼淚,蹭了蹭衣角,接過爹娘給自己的禮物,此刀似劍一般輕,然刀鋒淩冽,刀身微冷,好似從冰霜裏鑄就出來一般。

方弛豫從行囊裏劃開一小簇火柴,小小的一群亮光只能映照在兩人的鼻尖,好像流逝的光陰和朝夕。

在跳動的橙色火光裏,方弛豫道:“劃開火柴會不會暖和一點?”他擡頭看了看樓內的月色和星河,說道,“時候還早,還能為你處理傷口。”話鋒一轉,方弛豫的目光望向那把刀,“天誠,你為這把刀取一個名字吧。”

望着方弛豫手中那一小簇火光,韓天承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髒也在随着火光跳動着,他笑了一下,淡淡道:“晷景。南梁,有一詩人,名叫江淹,曾在《蕭太尉子侄為領軍江州黃門謝啓》中寫道:‘兄子臣鸾,忝守近畿,嫡孫臣某,載榮省闼。皆倏忽晷景,頻煩升荷。’”

握緊手中的晷景刀,将他放入刀鞘中。正當方弛豫想為自己療傷時,卻聽見一陣響徹雲霄的馬蹄聲,連地面都為之震動。

形勢不好,韓天承立刻從地上站起來,按住刀鞘,凝視着主城樓的方向。兵馬逐漸倉促起來,陳從連的背影宛若一座大山,巍峨地矗立在那裏,在擡手間,百萬箭矢就猶如大雨一般,刷刷地落下城樓外,刺入了敵軍胸口。

“天誠!”

韓天承正要疾步奔去,就聽見方弛豫在身後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你一定要去嗎?”

韓天承只是皺着眉頭,疑惑地看着方弛豫,同樣也思索着這句不明覺厲的話。他怎能不去,他要厥缁敗入北明之下,親自為李從歌、段十三包括神機營的所有報仇雪恨!

同樣,也為他自己。

而後方弛豫扔給自己一些藥膏,擔憂地道:“這些藥膏,你且收下。萬一傷急了,還可以抹點兒,緩解疼痛。”

韓天承接過後,方弛豫便很快離開了。他也不耽誤,立刻奔去主城樓,陳從連回過頭,看着韓天承疾步過來,道:“回去休息。”

“不可。”

“我說,回去休息。”陳從連道,“漠北鐵騎多你一人少你一人都沒什麽兩樣,你且回去休息。”

“萬一多我一個人戰局扭轉了呢?誰也說不好。”

見韓天承如此神色和語氣皆都如此頑固,陳從連也說不好什麽,只好搖搖頭,擡擡手作罷。

“陳府軍!可以下城樓了嗎?”一個士兵大聲問道。

“留一部分兵卒炮轟厥缁,另一部分随......”猶豫了一會,陳從連用食指指着韓天承道,“随韓兄下樓,用兵器抵抗!”

韓天承率先用鈎鎖劃下城牆,一些厥缁發現了他們,便擡起手中的弓箭,瞄準了韓天承。

韓天承自然也發現了,在箭矢飛來的瞬間,他右腿蹬開青磚,箭矢擦着自己的頭發呼嘯而過,“咣當”一下便釘在了青磚處,随後他在空中拔起晷景刀朝着那個人的頭顱劈砍而下。

他閉上眼睛,熱流劃過臉頰,只好用護腕暫時擦幹,澄澈的刀身上濺起血液,卻沒有玷污晷景刀刀身,一塵不染,潔白塵埃。

只身走進厥缁兵馬中,他揮舞着晷景刀一連刺殺了許多“宿敵”,這時,自己的身後突然撞上一道身影,轉過頭才發現是戚鶴堂。

兩人眼色一合,緊接着一刀一劍兩兩相交、相離,将厥缁一小群兵馬包裹在由兩支刀劍圍成的圈圓中,随着幾聲鳴響,雙劍分別刺入了兩個兵卒的心髒,晷景刀也砍斷了兩個兵卒的腰。

韓天承目光一亮,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叱羅彥,一個便是叱羅谷。那兩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就見那兩人朝着自己跑來。

“還以為是逃兵呢,沒想到來報仇來了。”叱羅彥橫起彎刀,放于胸前,目光淩冽如刀一般,足以将人扒破皮。

韓天承和戚鶴堂一對視,随後戚鶴堂蹬腿,一腳踹飛兩個人的馬匹,趁着兩個人騰空的罅隙,她猶如騰雲駕霧般的神仙,青雲直上,揮舞着雙劍,劃破了二人的甲胄。

叱羅彥和叱羅谷捂着胸口落于地面時,韓天承便拿着晷景刀從背後偷襲兩人的脖頸,兄弟二人回過身來,叱羅彥躲過韓天承的攻擊,但叱羅谷未能幸免。

只聽戚鶴堂特別大的一聲:“放火!”

晷景刀和雙劍一起砍向了叱羅谷的胸膛,叱羅谷健碩的身軀一下子轟然倒在了沙地上,流了一灘血,口吐白沫還抽搐了幾下,倒沒了氣。

而後,漫天火把從天而降,戚鶴堂拉過韓天承的衣袖,将他躲開幾名火焰的襲擊,路過叱羅彥的時候,韓天承用力踢過叱羅彥,将他推進火把落下的沙地中,他又拿了一串火把扔向了叱羅彥。

叱羅彥周圍升起了一團大火,他驚恐地對上了站在火光外的韓天承。

立刻道:“你你你你你你要幹什麽?”

韓天承又舉起了一個火炬,對準叱羅彥,咬牙切齒地道:“你還有臉問我我要幹什麽?我要讓你們嘗到死亡的味道。”

“犯我疆土者,皆同宿仇而殺之!”韓天承奮力将火把扔進火堆裏,火焰很快又熾熱幾分,很快火勢将叱羅彥越包越緊,而韓天承似乎怎麽也不過瘾一樣,将厥缁兵卒的屍體一同扔進火圈裏,臭味和烈焰,很快就将叱羅彥淹沒。

“韓兄!”戚鶴堂提醒道,“你夠了!”

韓天承搖搖頭,目光恰如暗夜燭火,他摩挲着晷景刀,只身躍進火焰中,踏過屍山血海,用刀身挑起叱羅彥奄奄一息的下颔,一用力,刀身深入脖頸,“刷拉”一下,晷景刀見血封喉。

“韓兄!”戚鶴堂在一旁大叫道,“你瘋了!?”

韓天承踏過火勢,面朝着眼前的厥缁兵卒,怒吼一聲,雙腳踏過黃沙大漠,累累血河,揮刀左右,大喊道:“不夠!怎麽樣都不夠!每來一位厥缁兵卒我便見一個殺一個!我要你,如獵物一般,死在我晷景刀下!”

額頭上的蠱紋又開始逐漸發黑,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微微閉上眼睛,想讓視線明晰起來,可是再次睜開眼,他整個人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只身踏進萬千兵馬中,殺紅了眼。

“不夠。”

晷景刀砍掉一個人的頭顱。

“不夠。”

晷景刀刺入一個人的胸膛。

變得太瘋狂了,精神和意識陷入了極度的興奮中。他以及殺掉數千名厥缁士兵,而他的眼前又出現了一位身着白衣的人。

韓天承心裏叫嚣着:“那個人不是厥缁人!”

可是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額頭處的蠱紋也越來越顯眼,黑色蠱紋如鴉羽般逐漸延伸到整個左臉頰。

“天誠!”

“韓天承!”

他怒吼一聲,自己完全控制不住晷景刀。末了,晷景刀刺入了那個人的心髒之中。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沒有喧嚣,沒有吵鬧,他拔出晷景刀,布滿左臉頰的蠱紋暗淡下去,附在了皮膚表面,意識模糊沉重,雙腿如灌了鉛一般,使不出任何力氣,就連眼皮也是耷拉下來,完全沒有力氣睜開眼,連氣息都如此微弱。

*

他睜開眼睛,又再次浮現了那些景色。

在叱羅谷的彎刀很快沒入自己胸膛之時,段十三朝這邊扔過來一只利劍,耽誤了彎刀沒入的時間,充裕了彎刀劈斷利劍的時間,而後他看見段十三朝自己只身撲過來,用力地抱住了自己。

再也沒有那只遮住眼睛的掌心了。

彎刀切斷段十三的腰部骨頭,段十三嘴中含着濃稠厚重的血液,如此劇烈的疼痛,他卻只是悶哼一聲,似乎分身的疼痛如同針尖落地般細微、不可估量。

他說:“韓天承!你往前走!你是神機營的刀!你要往前走!不必回頭!”

叱羅彥踢掉李從歌的長槍,“叮當”一聲脆響,長槍落于地面。而後,在叱羅彥兩次擡手,萬千箭矢齊刷刷地刺入了李從歌的全身,沒入心髒處的箭矢最少也得八千支。

這種疼痛還怎麽忍受得了,李從歌居然還有力氣寫字。

“今日,我李從歌若不殺死你們,我就有愧于北明,将在黃泉九幽之下不得長眠!”她怒吼道。

“想不到你們神機營還挺頑強,倒是有幾分這把刀的風貌。”叱羅彥嘲笑着,“然而,李從歌今日之時,或許真的有愧于北明,在黃泉九幽之下不得長眠!”

“放箭!”

[我的功過,後人自說,謀策皆都由我。]

最後的最後,韓天承耳邊出現了兩聲響亮的名字。

“天誠!”

“韓天承!”

方弛豫!

韓天承詫異地轉過身,将手掌伸向方弛豫的時候,方弛豫的神色逐漸變得害怕驚恐起來,可能還有一點難以置信的驚訝。

自己的手也開始蔓延無數鮮血,腦袋越來越痛,許許多多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好像跌落進無盡的深淵一樣,意識暗淡,最後在腦海中駐紮的——那便是方弛豫在城樓的拐角處為自己燃燒起來的一簇簇微弱燭火。

“韓天承,生辰快樂!”

“天誠,你為這把刀取一個名字吧。”

“晷景。南梁,有一詩人,名叫江淹,曾在《蕭太尉子侄為領軍江州黃門謝啓》中寫道:‘兄子臣鸾,忝守近畿,嫡孫臣某,載榮省闼。皆倏忽晷景,頻煩升荷。’”

“好名字。”

......

黑暗逐漸将韓天承吞沒,他在深淵中逐漸下沉。暗湧的江水堵住自己的鼻息,他在寂寥無人處,聽見了自己的心聲。

“韓天承,這就是你想要的報仇雪恨嗎?”

“所謂的報仇雪恨就是以神機營的身份,手握晷景,将神機營裏所有的玄甲兵一起陪葬。”

“這值得嗎?”

又是一波猛烈的江水倒灌,韓天承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了,但無數話語和記憶還是如走馬燈般萦繞在自己的腦海裏。

“你要的是複仇,我們要的是報應。”

“你殺害的是陪着你整整七年的神機營玄甲兵。”

“都怪你!”

“都怪你!”

“呸!韓天承!你下地獄吧!”

如此聲聲,皆都不絕于耳。

我韓天承之手,就算血債累累又如何,就算覆滅了同門又如何,我所做的一切皆都出自于心,哪怕有愧于己,那也不由你們這些芸芸衆生調和。其我非我,非我本我,我生也北明,亡也北明!

我韓天承,作慣了朝廷中的走狗,軍營裏的雀鳥,亂世中的棋子,可我不甘心。你們這些芸芸衆生,說我下地獄,說我不得好死——我韓天承從不在乎,我要用腥風血雨的苦訓,生出強壯的羽翼,我要此月入我懷,我要我心如我願。

我韓天承,要作,就作為世間萬物的執棋之人,坐到廟堂之高,江湖之遠其位,控制你們這些芸芸衆生,然則撕破你們醜陋邪惡的嘴臉。我說的報仇,絕不是報仇,我要以我雪之恨殺掉宿敵之仇。

“你确定你要選這條路嗎?”

“這條路将會格外血腥。”

“你若是選擇這條路,也許得走一輩子。”

好。

一輩子就一輩子。

黑暗不見五指,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在自己面前出現了兩條路。這次,韓天承冷哼一聲,只身孤傲地踏入一條暗黑的不歸路中。

“衆人以為是不歸路。”

“可本官認為,我的面前乃是一條可以拯救北明于水火的絕佳天道。”

“既然是可救北明于水火的絕佳天道,無論是令本官走多少年都無所謂。”

他每走一步,腳下的鐵索便開始搖搖欲墜,每走一步,鐵索橋、不歸路就搖晃得更加劇烈,腳下是萬丈深淵,是不可估量的亂葬崗,身前身後皆是亂葬崗虛無缥缈的冤魂。

每一步,都有如布滿左臉頰的蠱紋一般,令人發瘋,令人失控。

“衆人以為是不歸路。”

“可本官認為,我的面前乃是一條可以拯救北明于水火的絕佳天道。”

“既然是可救北明于水火的絕佳天道,無論是令本官走多少年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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