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天見
第30章 明天見
“念念。”
看到蘇念和葉斯辰從二樓下來, 顧言川走了上去，臉色有些冷，但依舊保持着有禮的樣子。
“回家吧。”
他語氣篤定, 沒有商量的意思。
葉斯辰眉心蹙起, 不悅地擡眼看了下擋路的男人, 又轉頭看向了身邊的蘇念。
“蘇念。”他沉聲喊她。
蘇念快速地思考了半刻, 轉頭看向了葉斯辰：“我先回去了, 你陪着爺爺招呼客人吧。”
葉斯辰眼眸沉了下, 即便不願意，也還是說：“好。”
葉斯辰擡起手，指尖劃過了女孩的臉頰，将一縷碎發別到了她的耳後：“到家打給我。”
聽到這句話時, 蘇念明顯不争氣地心跳加速了，因為在她看來, 這是一句非常非常暧昧的話。
“嗯。”她木讷地點了下頭。
“念念, 走吧。”顧言川冷着臉出聲，顧自接過了蘇念的包。
“我先走了。”蘇念朝着葉斯辰擺了下手, 快走幾步跟上了顧言川的腳步。
......
五月的上海，夜晚的風難得夾帶着些潮濕的清涼感, 顧言川因為喝了酒, 把車交給了葉家的管家，晚點會有專人送回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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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并肩走在青石板的路上, 昏暗的街燈拉長着彼此的身影，清風吹過時，梧桐葉交錯着摩挲出高高低低的聲響, 靜谧的街巷內，兩人很長一段路上, 誰都沒有說話。
“男朋友？”
顧言川思慮了許久，還是問了出來。
“啊？”蘇念回過了神。
“葉斯辰......是你男朋友？”顧言川問的更直接了些。
“不是。”蘇念很快搖頭否認：“是朋友，但不是男朋友，他可是大明星，我們怎麽可能是男女朋友！”
“哦？”顧言川挑眉追問：“剛才在葉家，你們一起敬酒，很親密的樣子。”
“江湖救急嘛。”蘇念擺着手，說的不以為然：“老人家催婚心切，我又剛巧在場，所以順便幫忙扮演一下他的女朋友，哄爺爺開心罷了。”
“是嗎......”顧言川見蘇念的神情不像是在說謊。
“是啊！所以言川哥，你要幫我保密！千萬別和我媽還有我外公外婆說！我可不想讓他們誤會！”蘇念其實是不想給葉斯辰帶去麻煩。
“好，保密。”
顧言川心情稍有好轉，他想，也許至少在蘇念這裏，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嗯！”蘇念淺笑。
“念念...”顧言川遲疑了許久，還是出了聲。
“怎麽了？”蘇念問。
“明天，你有空嗎？”顧言川指尖蜷縮，緊張難掩。
“明天嗎？”蘇念想了下：“怎麽了？”
“明天上午9點，我來接你，帶你去逛逛。”顧言川說。
“我......”蘇念思慮着，想要拒絕。
“念念，就明天，我來接你。”顧言川搶先一步開了口。
“好吧。”蘇念道。
“早點休息。”顧言川在姚家大門外停了下來。
“嗯，我先回去了，謝謝言川哥。”
“好，晚安。”
“晚安。”
蘇念揮了揮手，推門走了進去。
顧言川站在原地許久，直到看着蘇念房間的燈光亮起，直到看到那個若隐若現的身影在窗前時而出現，時而不見。
顧言川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他原本想着蘇念到了上海，兩人多的是朝夕相處的機會和時間，而他也可以在細水長流的日常中慢慢讓她加深對自己的了解，逐漸填滿她的生活，直到一切水到渠成，他再去表白心意。
可今晚，他慌了。
當他看到葉斯辰明目張膽的站在了蘇念的身邊，當他看到那個男人眼中同自己一樣的愛慕的神色時，他慌了。
他知道，他等不起了，他必須讓蘇念知道自己的心意，至少要趕在葉斯辰之前。
夜風徐徐而起，空氣中有些瑟瑟地涼意，梧桐葉遮着夜空，不見星幕，顧言川站了許久，直到蘇念房間的燈光暗了下去，這才轉身離開。
......
翌日。
上午9點，蘇念準時出了門，她穿着休閑，紮起了馬尾，整個人帶這些清爽的學生氣，而顧言川也早已等在了門口，同樣一身休閑裝扮，看起來多了些少年氣。
“上車吧。”顧言川打開了副駕的車門，擡手護住，讓蘇念上了車。
“謝謝。”
“我們去哪裏。”蘇念問。
“一些小衆景點。”顧言川說着，對蘇念神秘一笑。
五月的上海，氣溫算是怡人的，今年的熱浪似乎來的晚些，空氣中濕度充足，但熱度卻減了半，街道上不論是車流還是人流都行色匆匆，上海的腳步很快，許多人都在跑着去追趕。
顧言川開車的技術和他本人一樣，很穩，從不急躁，車內放着披頭士的經典老歌，車窗外繁華的都市精致，好似也有了安靜的魔力，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不算熱絡，但也不覺尴尬。
大約過了40多分鐘，汽車停在了一個老巷內，顧言川率先走了下來，給蘇念打開了車門。
兩人步行了十幾米，停在了一個有些年代感，但卻依舊大氣恢弘的大門前。
“這裏是？”蘇念問。
“是我的小學、初中、還有高中。”顧言川說。
“你的學校？”
蘇念有些意外，她踮起腳朝裏面望去，僅僅是透過大門半遮半掩的視角，看到的內景已然是氣勢恢宏、華麗大氣的建築群了。
這哪裏像是一間學校，教學樓的精美程度簡直可以算是藝術品了！
“走吧，去參觀一下。”顧言川走向了一側的保安亭，在出示了一個證件模樣的東西後，側門便打開了。
蘇念趕緊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上午10點，整個校園內一片祥和靜谧，教學樓中時不時傳出一些整齊的讀書聲，聲聲清脆稚氣，令人心情愉悅。
學院分了南北兩個校區，小學在南、初中和高中在北，兩個校區相互獨立也相互呼應着，兩個校區的學院建築更是別具特色。
小學部以中國古建築文化為設計載體，将黑瓦白牆、青磚門罩、木雕漏窗運用其中，滿是徽派建築風格的韻味，而校區內的學生活動區域，也設計成了亭臺樓閣、古典園林的模樣，造景更是別致典雅，将園林式建築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滿是詩情畫意的韻味。
“你小時候在這裏讀書啊？”蘇念贊嘆着這一步一景，一草一木，言語間是直白的羨慕。
“嗯，漂亮嗎？”顧言川看着熟悉的校園，青磚碧瓦間有兒時的記憶，也有許多翻新的痕跡。
“漂亮兩個字太淺顯了，是震撼和嫉妒啊！”蘇念說。
“小學的時候我們的班主任是一個60歲的返聘學者，在職時是985院校的一名古漢語言文學教授，也不知道學校領導是怎麽想的，讓一個60歲的老學者來帶我們一群7.8歲的孩子，雖然我們班學生不多，也不算淘氣，但開始的時候，老頭還是每天力不從心，被我們一群小孩折磨得甚至帶上了降壓藥。”顧言川說着，眉眼間滿是柔和。
“天之驕子還會氣老師？這倒是新鮮。”蘇念打趣。
“哪有那麽多天之驕子，條件都是父母給的，投胎幸運點罷了，該調皮搗蛋該犯錯誤的時候，都一樣，什麽錯誤都落不下。”顧言川說。
“所以！”蘇念忽然想到了什麽：“你小時候總是一副老氣橫秋正兒八經的樣子，該不會是學着你們的班主任吧？”
“被你發現了。”顧言川笑出了聲：“本來少兒階段的人類天性就是觀察和模仿，別說是我了，我們班同學站一排，都是一個模樣。”
“怎麽站？和你一樣，雙手背後那樣嗎？”蘇念彎着眼。
顧言川學了起來，雙手背後，身子還稍稍弓起，走起路來有小幅度的搖晃。
“對對對！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樣，跑都跑不快！”
蘇念想起7歲那年的暑假，她第一次見到顧言川。小男孩明明眉清目秀的但卻總是不茍言笑，一副苦大仇深、不谙世事的老成模樣，甚至走起路來和自己的外公一樣，慢吞吞的。她那時候最不愛帶他玩了，別的孩子都竄出去二裏地了，顧言川卻還是不緊不慢，走的慢悠悠的。
“我們班的同學都不怎麽跑，因為班主任老爺子說了，跑跑跳跳會摔倒、磕碰，他對我們有一種隔輩親的感覺，任何一絲一毫帶有危險性質的事情都不讓我們做。”顧言川說。
“那你跟着我爬樹上房頂，你們老師知道嗎？”蘇念笑。
“他要知道了，降壓藥不得對瓶幹了！”顧言川搖頭笑着：“你不知道，我小時候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特別有趣！很新鮮，也非常陌生。所以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總覺得你跑的那麽快，爬的那麽高，好像能夠到太陽。而你，就像太陽一樣，是會發光的。”
“你這麽總結也對，好孩子眼裏的壞孩子都是這樣的。”蘇念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一樣。”顧言川看向了蘇念，眼底的光始終閃着：“我那時候是夢想成為你的。”
“不會吧。”蘇念笑：“你要成為了我，那我可成了顧家的罪人了！帶壞了一個好孩子！”
“你很自由。”顧言川說的動容：“念念，你從來都是自由的。”
蘇念心跳滞了下，一股暖意淌入了心間。
頭頂上空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顧言川轉過頭，指向了不遠處的操場：“走吧，去看看現在的孩子下課都在玩什麽。”
“好啊！”蘇念笑。
不遠處，開始有三三兩兩結對的孩子走出教學樓，然後幾個一群的蹲在了地上，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麽。
兩人走進了些，這才看清了孩子們手中的玩具，竟然是迷你的自制機器人和無人機！
除了震驚，蘇念感覺自己的頭頂上方還飄來了一排烏鴉，只是這次的叫聲卻酸得很。
“虧我還以為他們在玩泥巴。”蘇念啧了下嘴：“多費電啊。”
顧言川看着蘇念酸溜溜的小表情，笑了起來：“是，你玩泥巴，你不費電，你多節約環保啊！”
蘇念聽出了顧言川的揶揄，擡手戳了下男人的腰間：“我玩泥巴的時候，你沒少湊熱鬧。”
顧言川笑：“是，我負責和泥，你負責建房子，擺明了只拿我當苦力。”
“基礎決定一切！我那是重用你！”蘇念笑着為自己開脫。
小時候，只有顧言川最聽話，也最好欺負，同行一起玩的其他孩子都會搶着搭房子，只有顧言川不争不搶，默默的和泥，然後把和好的泥一次次地遞給蘇念，幫她把泥房子搭到了最高。
“是是是，你多偉大啊！”顧言川說着，擡手忍不住揉了下蘇念的頭頂，滿眼寵溺。
“去西校區看看吧，我怕你一不高興，把小孩的機器人拆了。”顧言川握住了蘇念的手腕，帶着她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我是那樣的人嗎！”蘇念鼓了下臉：“我最多跳起來，把他們的無人機沒收！”
顧言川笑出了聲，走了兩步，自然的放開了蘇念。
“不是吧，言川哥...你們學校要拍電影啊？”
站在西區的教學樓前，蘇念算是徹底傻眼了，初中部和高中部雖然各自獨立，但卻統一了建築風格，甚至可以說是将歐洲的建築風格完美的融合交錯，呈現在了眼前。
這裏有古希臘建築特色的三角形門楣和繞柱，也有古羅馬建築中厚實的牆體和新柱體，還有拜占庭建築風格的特色大穹頂，以及哥特式高聳的尖塔和尖形拱門、巴洛克式的自由雕塑和橢圓形空間也呈現其中，羅曼式拱形的門窗和洛可可式的小碎花風格點綴其中，增添着建築的靈氣。
蘇念拿出手機，忍不住拍攝并且放大着每一個細節，這裏的窗戶上甚至繪有着西方著名的聖經故事和古希臘的神話故事。
“這...這也太精彩了吧！”作為一個建築學院畢業的學生，蘇念看着眼前高度還原的西方建築群，內心有些澎湃。
“你是專業的，覺得這裏的建築怎麽樣？”顧言川問。
“非常漂亮！而且每一個建築的特點都展現了出來，和課本上的，幾乎一模一樣。”蘇念贊嘆着。
“嗯，這也是校長的目的所在，兒時立本，所以小學的校區是中式的傳統建築，每一個細節都是中國建築文化的體現，到了初高中要開始學習世界史，了解世界的文化，所以校長把世界最有代表性的建築和文化搬到了校園裏，讓學生身臨其境去感受世界文化的魅力。學校裏還有兩個藝術展廳，中國的和世界的，那些課本上著名的畫作和文物都被複刻後搬到了展廳中，讓學生們可以直觀的看到、感受到文化的魅力。”顧言川介紹着。
“我都不知道該羨慕你，還是該嫉妒你了。”蘇念滿眼留戀地看着眼前的建築，看得出來設計師非常用心，所有細節的把控都很完美，很還原，真的做到了讓這裏的學生足不出戶，就可以看到世界。
“我初高中的時候成績平平，不算最好的，這裏聰明的孩子很多，從小教育資源充裕的孩子更多，我只是很普通的一個。”顧言川走到了教學樓的方向，指着三層的一個窗戶。
“那裏是我的教室，也是我的座位。”
蘇念順着顧言川手指的方向看去：“靠窗的絕美觀景臺啊。”
顧言川淺笑：“嗯，罰站的時候總能吹着涼風，很舒服。”
“罰站？”蘇念意外：“別開玩笑了，你這麽乖還會被罰站嗎？”
“我這麽乖還爬牆上房呢，罰站怎麽了？”
“行，我聽出來了，你的意思是我教的，我帶壞的。”
“這麽明顯嗎？”
“嗯！訛人的非常直接！”
顧言川笑：“你猜我為什麽被罰站？”
“不聽講，走神嗎？”
“不是。”顧言川指着不遠處的一棵法桐：“我爬樹了，被教導主人看到了。”
“你真行！家門口的不夠爬嗎？非在老師眼皮子地下爬，我小時候可沒教你頂風作案啊！”
“可能是......”顧言川看向了身邊的人，聲音有些沉：“想你了吧。”
顧言川記得，那天，他期中考試考砸了，成績跌出了年級的前十名，各科老師挨個找他談心，話不敢說重了，又能說的太輕，幾個老師翻來覆去重複着相同的大道理，讓他聽着不免煩躁了起來。那時，他忽然想起了有一年的暑假，蘇念因為期末沒考好，在成績出來的那天，怕挨罵的她躲到了梧桐樹上，甚至因為曬着太陽還在樹杈上睡着了，當顧言川和大人一起找到她的時候，天都黑了。
顧言川的話有些暧昧，讓蘇念表情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想起你小時候也因為沒考好，為了躲罰藏到了樹上，我那天爬上樹的時候，好像理解了你，陽光那麽好，空氣那麽好，甚至都不想下來。”看到蘇念的表情變化，顧言川還是把話說明了。
蘇念旋即有些松了口氣的笑道：“你那是想我的寶貴經驗了，哪裏是想我。”
顧言川有些失落，接了話茬：“是，主要是好用。”
“但你沒學精髓，你被發現的太早了。”蘇念打趣。
顧言川笑了下：“想去嘗嘗食堂的味道嗎？”
“這也可以嗎？”蘇念很驚喜。
“可以。”顧言川晃了晃手中的證件：“想去哪裏都可以。”
“言川哥，你是不是走後門了。”
顧言川笑着，牽起了蘇念的手腕：“走吧，一會學生下課了，我怕你搶不到飯。”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蘇念自然地掙開了對方的掌心，從顧言川的身邊快速疾走，随即小跑了起來：“最後一名買單！”
顧言川笑了下，也疾步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