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坦白
第56章 坦白
整一個夜晚,顧夏都在翻來覆去,直到淩晨才堪堪睡去。
她第二天起來時的臉色很不好,眼下凝着兩團烏青,面色更是白得令人心驚。
她好似在過去的那一夜裏,生了一場大病。
朱嬷嬷瞧着十分心疼,卻也沒有多問,一大早便出去打聽消息了。
喜兒端了洗漱的水進來伺候。
清淩淩的溫水上面漂浮着幾朵紅豔豔的山茶花,裏頭還兌了昨晚剛養好的茶花水,滿盆都是山茶的幽香。
顧夏望着盆裏飄浮的茶花,怔忪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過去洗漱。
她這會兒精神不好,腦仁兒突突地跳着,頭部隐隐作痛,要擱往常,她大抵會在榻上歪個半日,補補眠。
眼下卻沒了這個心情。
洗漱完畢,又草草用過了早膳,去外院打探消息的朱嬷嬷才終于回了來。
“世子昨晚就出去了?”顧夏有些詫異,“一直沒有回來?”
朱嬷嬷點頭應是:“世子昨晚剛從王妃的院裏出來,就立即騎馬出了府,随行的還有定安護衛。”
怎麽那麽晚還出去,是出什麽事情了嗎?顧夏微微擰眉。
“爺定是被要事耽擱了才沒有回來的。”朱嬷嬷笑着勸慰顧夏,“主子您可以寬心了。”
顧夏卻沒這麽樂觀,世子往常不回來都會派人來說一聲的,這次卻這樣不聲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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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還是惱的。
但顧夏沒有表現出來,她好似松了口氣般,又恢複了慣常的平和。
練字、看書、做做繡活,偶爾到院子裏澆澆水賞賞花,顧夏做着與平常一般無異的事情,神情态度也沒有半點異樣。
朱嬷嬷和喜兒見了,徹底放下心來,不再草木皆兵。
午膳的主菜是瓦罐魚,顧夏還點了一道蒸芋艿,又讓小廚房看着做了兩道素菜。
瓦罐魚的做法較為複雜,需先将魚切成段,腌制之後入油炸,炸過後再放到瓦罐裏炖煮,顧夏還挺喜歡這道菜的,濃稠的湯汁澆在白花花地米飯上面,吃着特別香。
蒸芋艿也很不錯,芋艿被炖得爛爛的,軟糯香甜,根本不用嚼。
另外兩道青菜也很新鮮。
都是顧夏喜歡的菜式,但她吃的不多。
晌午的時候,蘇绾寧來了一趟梧桐院。
那會兒顧夏剛踢完毽子,出了一身汗,就吩咐廚房做了一道果子露來。
一碗涼涼的果子露下肚,剛出了汗的身子頓時舒坦了不少。
蘇绾寧見顧夏心情頗佳,瞧着一點也沒有被昨日的糟心事影響,也就放心了。
顧夏還得沐浴更衣,绾寧便沒有久留。
這一天過的很平淡。
卻也特別得漫長,于顧夏而言。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麽挨過去的,臉上挂着笑,渾渾噩噩地做着同樣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平常蘇禦回府的時間,卻遲遲沒有見人過來通禀。
随着時間地推移,顧夏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坦然。
要是他一直不來了怎麽辦?她還沒有跟他解釋,她是一定要跟他解釋清楚的!
更漏就在窗子的外邊,顧夏一直盯着更漏,第一次覺得時間如此漫長,如此煎熬。
她盼着快些天黑,卻也懼怕天黑。
又等了半晌,顧夏突然站起身,帶着喜兒就出了梧桐院。
她不想再等了,她得親自去找他,不能讓這個誤會一直橫亘在他們中間。
這本也是她的問題,她得解釋清楚。
顧夏一貫看不起那些依附男子而活的女子。
是的,就是看不起。
她雖是庶女,在尚書府裏不受待見,就連下人都能給她臉色,可她依舊有自己的驕傲。
顧夏自認是個自私的人,只求自己和阿娘能活得好就夠了。
即便将來嫁了人,她也絕不會以別人的喜好來左右自己。
可等她真得全心全意地依賴一個人時,才發現事情遠沒有她想得那麽容易。
大抵這就是喜歡一個人時的心情吧。
不由自主,不受控制。
顧夏打算去青松院裏等人,卻被喜兒帶去了外院書房。
喜兒曾是蘇禦身邊的暗衛,對他的行蹤很了解。
都這時候了,喜兒哪裏還看不出主子白日裏的泰然自若都是裝的,主子也真是厲害,不僅瞞過了自己,就連朱嬷嬷那麽老練的人都被她瞞了過去。
不愧是世子爺看上的人,跟爺一樣的喜怒不形于色。
外院書房。
安順讓顧夏進去裏面坐着等,顧夏搖頭拒絕。
蘇禦要是不想見她,聽到她在裏面恐怕就要避開了。
書房又是重地,沒有世子的首肯,她也不好就這麽進去。
安順沒法,便去裏面搬了張凳子出來。
顧夏颔首表謝。
安順張着嘴還想再勸一二。
還是喜兒見顧夏心意已決,上前一步,直接将人給擋了進去。
顧夏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夜間溫度降了許多,她出門前忘了加衣,待久了或許會冷,可她管不了那麽多了,她只想攔住他,把話說清楚。
顧夏這一等,便是一個多時辰。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夜風沁涼,因為坐得太久,顧夏的手腳漸漸沒了知覺,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回走動着暖身。
外院的燈火都點起來了,安順憂心忡忡地站在不遠處張望。
世子爺對這位的态度安順都是看在眼裏的,昨天發生的事情王府裏并沒多少人知情,安順就不知道,所以他并不清楚顧夏非要等在這裏的原因。
晚上這樣冷,夏姨娘要是被凍病了可怎麽好?世子爺知道了會不會削了他啊。
安順很憂心,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去再勸,蘇禦正好就回了來。
看到遠處有人走過來,顧夏忙伸長脖子看過去,走來的人果然就是蘇禦,身後還跟着定安等三人。
蘇禦也看到顧夏了,皺了皺眉,腳下步伐加快,幾步就走到顧夏面前。
他還穿着昨日那身衣裳,神情頗為冷峻地看着顧夏。
“你來這裏做什麽?”蘇禦語氣很嚴厲,一問出口,也沒等顧夏回答,就又說道,“別待在這兒,快些回去。”
說完就要往書房裏去。
顧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道:“我有話想和您說!”
一語出口,尾音都在發顫。
即使顧夏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止不住的緊張。
跟着蘇禦一起過來的幾人見狀,都很吃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敢說話。
蘇禦看着顧夏,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淺藍的袖子因她的動作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一截骨細豐盈的手腕,蘇禦的目光就釘在那截皓白的手腕上,看着那纖纖素手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衣袖。
顧夏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蘇禦一把抓住了腕子,那一片白皙被擋在修長的五指之下。
蘇禦拉着顧夏快步往書房裏去。
蘇禦走得極快,顧夏完全跟不上他的腳步,走得跌跌撞撞的。
沒一會兒兩人就進了書房,“碰”的一聲,門被蘇禦關上。
“爺……”
“你想跟我說什麽?”蘇禦高大的身影驟然罩了過來,顧夏失聲,踉跄地往後退了兩步,又被蘇禦給逮了回來,“嗯?怎麽不說了?我讓你回去你偏不聽,是要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顧夏被他這發狠的氣勢給吓的雙腿發軟,下意識就想躲。
蘇禦又哪裏讓呢?
“這時候知道躲了?晚了!”
蘇禦輕輕松松就逮住了顧夏,将人往後一
帶。
顧夏整個跌落到書房那張用以休憩的床榻上,她掙紮着想起,卻被蘇禦死死壓住。
蘇禦的雙手就撐在顧夏的臉頰兩側,将她整個圈在胸膛與床榻之間,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您……您先起來,我有話要同你說。”靠得太近了,顧夏又羞又躁地擡手去推他。
蘇禦一把抓過她的手壓到頭頂,俯下身去吻她:“你就這樣說。”
顧夏被親的臉熱。
“蘇修止!我是要跟你說正事,你先起來!”顧夏早不是小姑娘了,那種事情的意趣她懂得很,眼下被蘇禦親的情動,深知再這樣下去,今日就什麽也說不成,不由得大聲吼他。
“叫得不錯。”被人吼了,蘇禦不僅不生氣,反而像是得趣了般,“再叫一聲。”
蘇修止,從她嘴裏說出的名字,聽着格外誘人。
“你……”顧夏簡直想罵他不要臉,卻被堵住了嘴。
蘇禦一下一下地親着她,從臉頰到脖子,最後堵住嘴唇,直親的顧夏快不能呼吸了才放過她。
顧夏眨着霧濛濛的眼眸控訴蘇禦。
蘇禦笑着又親了親她,随後從她身上起來。
顧夏以為他們終于能好好談了,剛想起身,卻又被蘇禦按了回去。
蘇禦一手壓着顧夏不讓她起,同時騰出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衣帶。
“既然你不想走就不走吧,我現在也不太想讓你走了。”
蘇禦的動作瞧着慢條斯理的,可不過眨眼的功夫,他身上就脫的只剩下中衣,他拉過顧夏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放:“瞧你這手涼的,在外面等多久了?”
“也沒……等多久……你先讓我起來。”觸及他滾燙的肌膚,顧夏就想抽回手。
蘇禦當然不讓,還強硬地拉着她的手往下摸去。
簡直就是混不吝!顧夏沒法,只能軟着聲音哄他:“爺,我是來跟您說正事的,您先別鬧。”
“又不是第一次碰了,你怎麽還這麽害羞?”蘇禦順勢也躺到了床上,一邊吻着顧夏,一邊喃聲說,“你想說什麽便說,我都聽着。”
顧夏被他整個抱住,一股灼熱融燒她的大腿,很燙,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滾燙,血脈贲張。
“你先放開我!”
“別動,再動我就不聽了。”蘇禦說着,不輕不重地在顧夏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顧夏羞得滿臉通紅,沒有辦法,只能壓着心底的躁動,将事情解釋一遍。
“修止是真實存在的,所以我不敢解釋……”
“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你就是修止,我一直擔心我們在廟裏的事情會被你知道,你對我那樣好……在王府的這陣子是我有生以來過的最好的生活,您是皇孫,是大應的戰神,而我只是個不受寵的庶女……人總是喜歡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得到了就不會珍惜了,況且我還只是您的一個妾……我很怕,我怕您會知道那段過往,即便我問心無愧,也确确實實同一個男子朝夕相處了十來日……”
顧夏斷斷續續地說着,沒有邏輯,也不通順,可蘇禦就是聽明白了。
“你不信我。”蘇禦低低地說,她不信他,不信他對她的感情。蘇禦也說不上來這是什麽滋味,但他很清楚,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若非他當初以那樣的方式逼她入王府做妾,她也不會這樣沒有安全感。
蘇禦心裏惱怒的不止零星半點,但他并不後悔,不那樣做的話,她就不會是他的了。
她甚至于……會死。
跟齊星禮有所牽扯,李清姿是不會放過她的。
顧夏搖着頭否認:“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對我自己沒有信心,母親總說,為人妾者,最忌交出真心。”頓了頓,顧夏擡起臉望着蘇禦濃烈如墨的眸,輕輕地說,“可誰又能真地控制得住感情呢?”
“我可能比我自己想的還要更加喜歡你。”
“我想不到如果沒有你,我現在會是什麽樣子……”
顧夏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緊接着男人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無法克制地急切。
顧夏的嘴唇被他狠狠含了住。
衣襟也被挑了開。
顧夏始終睜着眼睛望着他,看他烏黑的、沾染着欲、色的眼。
……
屋外夜風簌簌,屋裏燭火搖曳,兩道沉重的呼吸緊緊地交纏着。
直至風停雨歇。
又過了許久,男人低啞的聲音響起:“我去打水來給你擦擦?”
顧夏渾身酸軟,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兩人相擁着,肌膚相親,顧夏舍不得放開他。
她難得這樣親近自己,蘇禦也舍不得松開,便又陪她多躺了會兒。
凝視着懷中女子甜美的面龐,蘇禦低聲說道:“夏夏,你永遠不必因為我對你的好而感到愧疚,這本就是我欠你的。若非我太過自私,你也不會成為妾室。”
顧夏也不知聽清了沒有,閉着眼睛,更深地往蘇禦懷中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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