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段江言看到這一行字,頓時興奮起來,連舟車勞頓的困意都消失了大半。
親自取?這不就意味着當了半年網友,終于能和北山線下面基了?!
手機屏幕外的兩人各懷心思,但發消息時卻像是無事發生,只是普通朋友取東西。
【江江江:行,我這幾天在隔壁市出差,過幾天正好給你送去】
得了見面的承諾,段江言興奮到恨不得現在就飛奔回京城。
他很了解北山,輕易不承諾但決不食言。他不存在的尾巴瘋狂搖晃起來,原本充滿鈔能力吸引的奢華溫泉之旅相比之下都黯然失色。
北山主動給出了時間和地點,四天之後,秦氏集團附近的咖啡廳。
段江言是行動派,立刻對這裏進行詳細攻略搜索。這位置極為繁華,旁邊就有商圈影院和貓咖,太适合約會了——哦,等等,北山最近很忙,他只是來取個藥。
北山果然道:“這個咖啡廳的單子比較多,我經常在附近取餐。”
那豈不是拿完藥就要走了?段江言的尾巴耷拉下去,卻試圖再掙紮一下:
“單子多因為旁邊是秦氏集團總部大樓吧?這家咖啡廳我在網上查了查,據說連他們總裁都愛喝呢……大少爺喝了都說好,咱要不也嘗嘗?”
真的,某軟件好多帖子都這樣說呢。
秦朔川笑了笑,小傻子怎麽能信這種軟廣。他的咖啡無論是烘焙度研磨度還是溫度都精準把握,誰要是搶了林秘書引以為傲的工作,她肯定得急眼。
等等,好像重點不是咖啡。
秦董足足遲鈍了快一分鐘才反應過來,不對,小傻子未必真傻,他這是在約自己出去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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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二十六年從沒體驗過工作外的感情,這樣明顯的邀請,一時間分不清傻的到底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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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江言到溫泉山莊時恰是傍晚,剛好是吃晚飯的好時候。
午飯在服務區沒吃好,此刻饑腸辘辘,他恨不得一口吃下一頭牛,一聽是海鮮自助頓時興奮起來。
溫泉山莊剛營業不久,對客戶身份有門檻限制且價格又高的令人咋舌,此時人很少。
段江言下車時,只有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開進來,後玻璃垂着簾子看不清坐的是誰,但估計不是樊宇這樣愛開跑車飙車的嘚瑟狂富二代。
經理急匆匆走過來,叫來一衆服務生:“秦董來了,都趕緊過來準備迎接。”
哦豁,冤家路窄,又遇到這位瘟神了。
一路上只顧着和暧昧對象聊天,樊宇給他布置的送死任務早已經被他抛之腦後了。此時後知後覺這事,段江言下意識做賊心虛不敢看秦朔川,何況先前在秦錦的事上已經得罪了他。
趁着秦朔川還沒下車,段江言拉開車門快速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晚飯開餐,只有秦義夫妻和秦錦一家三口坐在一桌顯得其樂融融,秦朔川沒下樓。
樊宇看到自己的白月光以及“未來老丈人”,立刻殷勤去打招呼,段江言無奈,畢竟自己身份是随行私人醫生,只好跟着上前當個陪襯。
邢芝大概也覺得他面熟,看了一會才認出他:“哦,你是那天給阿錦看病的恐龍醫生吧?今天穿得挺正式。”
段江言:……
夫人,這一刻您和您大兒子真是像極了母子,誰說他不是親生的,我替您削死他們。
邢芝雖然叫他小恐龍,但對他很滿意,主動詢問了段江言的房間號并且幫他升了最高等級的客房,原因無他,離着秦錦近一點,好随時給自己寶貝兒子的嬌弱身體保駕護航。
“小錦的身體一直不好,我之前就想着找個醫生跟着他,這樣我也放心。”
旁邊的秦義點着頭,但瞟了一眼段江言後說:“找個資歷老一點、年齡大一點的吧。”
段江言高冷推了推金絲邊眼鏡,沒吭聲。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是嫌我太年輕了?
除了我這樣年輕的,誰陪你們愛裝病的綠茶小兒子玩游戲?還得面對看起來就很兇很吓人的秦董和無腦當炮灰的傻逼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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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最适合泡溫泉解乏,段江言這樣想于是也這樣做了。
但他很快就發現這是個錯誤決定。
如果有什麽比狹路相逢看到秦朔川更可怕的事,大概就是赤身裸體、和大佬直接“坦誠相見”了。
趁着夜色泡露天溫泉,段江言發誓,自己在“噗通”一聲炮彈似的砸進水裏的那一秒,絕對沒看到池子裏還有別人。
但凡知道自己這一個助跑跳水的動作會差點跳進秦朔川懷裏、還飛濺他一臉水,段江言還不如直接吊死在池子旁邊的樹上。
秦朔川不明所以,水花飛濺被“襲擊”瞬間,他下意識反扣住對方!
卻不慎握住對方細瘦的腰,一松手,段江言已經泥鳅似的連滾帶爬撲騰出去好遠。
“對不起……秦、秦董?好巧,您晚上好啊。”
段江言在看清秦朔川的臉的那一刻頓時直呼完蛋,現在逃走反而尴尬,只好故作鎮定當無事發生泡在溫泉裏。
秦朔川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離遠一點,面對段江言這樣讨厭的人,離近了都會污染水質似的。
兩人想法一致,段江言只恨不得池子更大點,最好離着秦董八丈遠。但是,該說不說,大佬這身材挺好看啊……
大概是溫泉水太惬意了,緊張的心情逐漸平複,段江言眼睛不由自主往秦朔川的方向看去。
臉長得好,肌肉緊實線條流暢漂亮,肩膀寬闊而且腿也長,鎖骨上居然有一顆紅痣,相當顯眼,在他冷厲強勢的氣質下竟不覺得違和,反而有點色氣。
而且隔着泳褲也能看出尺寸——不行不許看,真是單身太久餓了吧,連這都敢看。
秦朔川蹙眉。段江言的一舉一動自以為是悄悄的,但實際上他看的一清二楚。這醫生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是又在和秦錦合謀什麽上不得臺面的愚蠢把戲麽?
“滾,”秦朔川言簡意赅,“滾去隔壁泡。”
段江言頓時不爽,萬惡的資本家這麽不友好?咱都一樣是消費者,你憑什麽讓我滾?真該給你們都吊在路燈上。
卻見秦朔川沉默擡手指了一下旁邊的牌子,提醒牌相當顯眼,“禁止裸泡”。
脫光光像剝殼雞蛋一樣的段江言頓時石化。
老天爺,所以,男女分泡的池子也不能光着?
原主雖然是家裏開私人醫院的小富二代,但段江言本人在穿書之前卻是個貧窮的孤兒,當醫生的工資大多捐給了孤兒院,沒閑錢去泡溫泉享受。
他只泡過大澡堂子裏的水池,都不穿衣服那種。
——好好好,跳水差點砸死大佬,還在人家面前遛鳥。
最後的職業素養讓段江言保持禮貌假笑:“好的秦董,對不起,我這就滾。”他快速拽了條浴巾護住自己光溜溜的屁股,逃走時腳一滑差點又砸進池子裏。
秦朔川蹙眉,這利欲熏心的小蠢貨……這行為倒的确是在家穿毛絨絨恐龍睡衣的人做出的,秦錦什麽眼光,找來這麽個笨蛋幫手。
換上浴袍又去餐廳端了幾盤水果回房間,段江言面無表情試圖催眠自己忘了剛剛發生的事。
剛一下電梯,就看到秦錦在走廊站着。
這可真是熟人。前些天被樊宇抓去給這位白月光看了好幾次“再不看就要好了”的小病,當時還不知道秦錦的身份姓名,段江言在心裏默默叫“小白花”。
小白花轉頭看向段江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是在等他——腳趾想想也知道肯定沒好事。
段江言推了推自己剛戴上的金絲邊平光鏡,拿出招牌表情冷淡打招呼:“秦少爺,晚上好。”
秦錦直接攔在他房間門口,人畜無害溫柔笑道:“段醫生,我覺得咱們好有緣啊,又見面了呢。”
屁話,你我本無緣,全靠你的舔狗滿世界追着你舔。段江言在心裏再次默默問候樊宇的十八輩祖宗,面上點點頭冷淡道:“是的。”
秦錦湊近了兩步,低聲道:“別揣着明白裝糊塗,樊宇的錢你已經收到了吧,老老實實給我辦事。”說着,他拿出一張銀行卡,直接放進了段江言的浴袍口袋中。
不等段江言拒絕,秦錦直接道:“段醫生,你父母那家小破醫院,新技術投資不慎導致資金鏈斷裂,現在急需注資,對吧?”
段江言穿書到這裏的第一周,或許是和新的身體不契合,整整高燒了一星期,原主的父母不放心護工的照料,兩人仔仔細細衣不解帶的溫柔守着他。
身為孤兒,這是段江言第一次感受到滾燙炙熱的親情的幸福溫度。
老夫妻都是溫和心善的人,從來不過多約束段江言自己的生活,但又保持着足夠的關心,像避風港一樣永遠願意安靜接納他。
和樊宇不同,段江言知道秦錦是認真的。
“其實我們秦家最近本來就打算注資入股一個私人醫院,”秦錦笑意吟吟道,“段醫生,我們是‘朋友’的話,我可以讓父母選擇你們家醫院哦。”
樊宇的幾十萬好處費猶如杯水車薪,但秦家幾千萬的注資卻足夠救活原主父母的大半輩子心血,他既然用了原主的身體,那——
但一旦上了賊船,對面的可是秦朔川。和秦錦一起算計他的後果,段江言不敢想。
正猶豫,一人行色匆匆從走廊那頭疾步路過,戴着帽子路都不看,直接撞在秦錦身上差點把他撞倒。
“操|你媽,這眼睛是留着喘氣嗎?”秦錦小聲罵道,和他在人前那楚楚可憐的小白花形象完全不一樣。
小插曲打破了冷肅氣氛,段江言回神,又推了推眼鏡,平靜微笑道:“秦少爺,感謝您的幫助,我會認真考慮的。”
秦錦:“我的耐心很有限,明天之前把事情辦漂亮,不然,我就要選擇其他‘朋友’了。”
段江言垂眸,伸手将口袋中的錄音筆關掉,轉身回了房間。
作為一個随時可能被炮灰的霸總文的醫生,段江言向來準備好錄音筆以備不時之需,尤其是這次的溫泉旅行。
如果說樊宇沒機會接觸秦朔川,那麽身為親弟弟的秦錦與他同住一個屋檐下,絕對有太多有機會拿到DNA檢測樣本的。
他不親自動手,而舍近求遠去選個“幸運觀衆”,顯然是打算在得到想要的結果之後,把搬弄是非的罪責都按在段江言身上,然後他自己扮演無知的小白花,單純善良,怎麽可能想到去查看兄長的親緣檢測呢?
隔岸觀火之後美美隐身,這人頭讓段江言送。
段江言捏着錄好了的錄音筆。
他不是傻子,直到自己現在進退兩難。秦錦親自現身拉他入局,意味着他已經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
即使現在想假裝無事去坐觀成敗也來不及了,如果他裝作無事發生秦錦也不會放過他,更不會放過原主父母的産業。
心緒散亂又暫時沒有辦法,段江言獨自開了游戲胡亂送人頭,直到送了兩局之後北山忽然上線,打蔫小狗才總算重新豎起尾巴。
“你最近在忙什麽,好久沒上線和我玩了。”段江言悶悶不樂問。
北山的輕笑從耳機中傳來:“你這個語氣,有點像——”
意識到後半句有些輕佻暧昧,秦朔川閉上嘴,沒有說出來。
反倒是段江言沒反應過來:“像什麽?像苦苦等你回電話的保險推銷?還是像等不聽話的病人回來複診的醫生?”
秦朔川無奈一笑,這小傻子,暧昧氣氛蕩然無存。
有大佬帶飛,段江言順利吃雞兩局,他正歡呼:“不愧是你,嘿嘿嘿嘿!”
就聽北山問:“你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确實肯定的。
段江言一愣:“什麽?你怎麽知道——”
秦朔川沒有再開局,只是在組隊界面停留着:“你今天狙中對手也沒哼歌,罵人倒是多了幾句。”
明明見都沒見過,卻已經熟悉彼此到這個程度了。
段江言沒吭聲,将目光投向房間的牆。
在這面牆的另一側,是他想了一晚上也不知如何搞定的人——秦朔川。
這只錄音筆究竟怎麽用才最好?運氣好發揮好,就能拉大佬給他當躲避秦錦報複的靠山,運氣不好,那位爺這就是比秦錦更狠的死神。
“嗯?”
段江言回神,佯裝無事嬉笑道:“哎,你們外賣行業怎麽樣呀?有什麽入職門檻嗎?”
北山卻沒笑,認真問:“想轉行?你工作被人欺負了?”
“沒有!誰敢欺負我的話,我會背後蛐蛐死他的!讓他一直打噴嚏!”段江言笑道,“就是在發愁怎麽搞定又可怕恐怖又脾氣爛又事逼的大佬——”
話沒說完,那邊的北山突然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