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說這句話的時候,段江言甚至還做了個生動形象的動作。
但專注認真的表情和熟練拿出醫用無菌手套動作又如此坦誠,就好像只是一個普通的看診和治療,讓人不許想歪。
秦朔川在藥效下仍舊有點頭暈遲鈍,轉頭看着他一系列動作,沒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麽。
直到段江言一手按住他,一手幹脆利落一脫他的褲子!
秦朔川登時掙紮着坐起身,怒道:“你幹什麽!”
段江言莫名其妙,這人怎麽還惱羞成怒?
“秦董,不是您讓我從醫學角度給您纾解藥效嗎?您別擔心也別覺得羞恥,藥物狀态下的生理反應都可以理解的。”
別說是人了,生活不易,連獸醫證他都是有的。上周才剛給鄰居家的小汪做了絕育,技術那叫一個棒,穿書之前太窘迫,什麽不可言說的科室他都實習過,早都見慣了。
秦朔川盯着段江言躍躍欲試的手陰沉問:“我是手斷了麽,這種事情需要你幫忙?出去!”
段江言罕見地從狗都嫌先生的臉上看到了名為“尴尬”的表情,秦朔川本就異樣潮紅的臉一路紅到脖子根,最終冷冷側過頭去不去看他。
天地良心,就好像自己是趁機吃豆腐的小色狼似的,明明課本上的确白紙黑字教過這種對病人的治療方法之一,只是太冷門太邪門了從來沒實踐。
段江言只好道:“那,那我給你放風?”
秦朔川怒道:“我是賊嗎?”
段江言:……
您還真有點幽默天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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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江言被攆出自己的房間。
冬夜冰涼的風絲絲縷縷鑽進窗戶縫隙、撒落在臉上,他意識到自己的臉不知何時也滾燙泛紅起來。
腦海中出現緊繃而微微隆起的肌肉線條,秦朔川鎖骨下方的紅痣,暧昧不明的低聲喘息……
段江言反射弧有點長,剛剛還心無雜念,此刻突然意識到這是他想看又不敢看的美男澀場面暴擊,在腦海中無限循環起來。
他趕緊用力拍拍自己的臉,想什麽呢,就算是工具人醫生角色,也不能對自己的病人垂涎三尺!
實際上段江言并不太喜歡氣場太強、拒人千裏的冷漠類型,更不喜歡萬惡的資本家,但第一次見到秦朔川,就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
電光石火之間,他突然意識到相似的低沉聲音、同樣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漂亮雙手——
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其實是來自于北山!
“狗都嫌”的脾氣和毒舌到氣死人的嘴,都完全不配和他親愛的北山相提并論,但不可否認,他驚為天人的俊美長相其實滿足了段江言身為顏控的所有幻想。
假如能毒啞了他,從外表上看,他簡直就是近乎完美的想象中的代餐。
不對,随便拿人當“替身”的行為也太對不起北山了。
段江言甩甩腦袋,還是咱無産階級打工人好,秦朔川那樣萬惡的有錢人只會把自己攆到走廊上罰站。
甩頭的瞬間,一抹紅色的裙子突兀出現在視線當中。
深夜空曠無人的走廊,一個小女孩低着頭,純黑色長發披散着,光着雙腳一襲紅裙安靜站在段江言不遠處。
——啊啊啊啊鬼啊!
段江言差點一蹦三尺,醫生的唯物主義都無法消除他對靈異鬼怪的恐懼,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阿飄。
快開門回房間,門卡呢……我靠,梅開二度,我也把門卡鎖在房間裏了。
他不敢在大佬解決生理問題的時候瘋狂敲門,咬牙不讓自己慘叫,後退兩步貼在門上瞪大眼睛盯着小女孩。
“小朋友,”段江言盡量讓聲音保持冷靜,“這麽晚了,你媽媽呢?”
真怕她一擡頭,露出一張灰藍色充滿屍斑的臉,或者瞪着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
女孩緩緩擡頭。
年紀很小,長相精致漂亮,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很可愛。
段江言松了一口氣。真是自己吓自己,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鬼,居然被一個小朋友給吓了一跳。
等等,是不是不太對。
恐懼如潮水褪去,段江言又去仔細打量這孩子的穿着打扮。
紅裙并不是童裝的可愛公主裙,裸露的肩膀和鎖骨、低胸裝的火辣設計運用在孩子身上幾乎不堪入目的衣服,她光着的白皙的腳踩在地毯上,還沒發育好的胸部若隐若現。
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孩子,十多歲那種。
段江言連忙下意識移開目光不敢再看,這無疑是另一種來自道德沖擊的震撼。
他脫下睡衣外袍蹲下給她披上,太惡心太過分了,把小孩打扮成這副模樣,甚至頭頂還綁着一個意味不明的、如禮物包裝一樣的紅色蝴蝶結。
“小朋友,你來這裏幹什麽呀?你爸爸媽媽呢。”
小女孩擡頭看着段江言:“你是秦朔川秦董嗎?”
段江言沒說話。
大事面前他一點也不傻,這孩子出現的不正常,這句話更目标明确。
小孩依舊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兩人四目相對,段江言試着點頭直接認下:“對,我是秦朔川,你找我有事麽?”
女孩掙脫了披着的浴袍,猝不及防上前抱住段江言!
吓得他登時一蹦三尺,頭皮都麻了,抓起衣服上的帶子直接把小女孩輕輕五花大綁。
瘋了,這是幹什麽?
幸虧開門的是自己,幕後的人怕他反抗、秦朔川硬上弓失敗,居然還有更加惡心陰險的planB。
“你家長呢?”段江言板着臉盡量讓自己兇一些,“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女孩看着他,既沒有害怕,也沒有波瀾,只是試着掙紮出被浴袍捆住的手,想拽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肩膀和胸部。
她甚至wink了一下做出飛吻的表情,一系列操作平靜到不像這年齡的孩子,
段江言幾乎要生理性不适了,只覺得更一陣惡寒。錯不在這個不懂事的孩子,而是在背後那個教她這樣做的人。教無知幼女這樣的行為,到底是怎麽歹毒的居心。
前臺只有一個年輕男生在值夜班,看到段江言把女孩帶下樓,站起來問:“請問您——”
段江言指了指被醫用捆紮法輕柔卻結實綁住的女孩:“認識這孩子嗎?”
不是他想綁成這樣,而是一松手,她就會做一些□□動作,但始終一句話都不說,只管脫衣服、用臉去蹭不該蹭的位置。
服務生遲疑片刻,和女孩對視幾秒後說:“啊,不認識——”
段江言嚴厲一拍桌子:“你再說一遍!”
服務生吓了一跳。
他本就忐忑,知道秦家家主不能惹,但他月薪微薄,面對小半輩子都賺不來的錢財誘惑,心想自己只不過是假裝沒看到孩子上樓去了而已,也沒做什麽嘛。
“我,我只是放小傻子上樓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你認識這孩子的父母嗎?”段江言忍着怒火問。
“她媽就是這個。”服務生說着,從前臺拿出一沓粉紅色的小名片。
“這孩子生下來就有點傻,她爸可能是客人。她去年就跟着她媽一起賣了,她媽還起了個名叫‘買大贈小服務’。她都是老手了,據說活兒好,客人們可喜歡了……”
“操!”段江言登時火冒三丈。
如果不是正義感爆棚,當初他就不會在孤兒院艱苦的環境中明明吃飽都費勁、卻打着無數工自己供自己的學費,立志成為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
這孩子才這麽小,來到這個世界沒得到父母的愛和正常的教育,就成了惡心行業的“小贈品”。在服務生口中,她仿佛只是個輕賤又有趣的商品而已。
服務生被吓得戰戰兢兢。心想之前幾天看這醫生不是戴着個眼鏡、文質彬彬又寡言斯文嗎?這是要挽袖子揍人嗎。
“我、我就是個前臺,再說哪個酒店沒這種灰産啊,你看不慣的話,別點她們不就行了——”
段江言聞言确實想打他了,但更想打的是那個不負責任的媽,還有今晚鬧劇的歹毒幕後主使。
小孩果然呆呆傻傻,木讷看着一切。
只有在段江言擡手拍桌子時,她以為自己又要挨打了,于是習慣性做出閃躲動作,顯然是沒少被客人們打。又也許,施暴人中還有她媽媽。
段江言深吸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打電話報了警。
警局,段江言摸遍自己所有口袋,終于找到一塊本來想随手揣起來想投喂秦朔川的奶糖,遞給了孩子。
她怯生生的想拿又不敢拿,但小孩子實在是經不住糖的誘惑。
她最終忍不住伸出手,再把糖快速藏進嘴裏的同時試探性挺起胸想蹭一蹭段江言的手——在她的世界裏,從出生起看到的、學來的,就是用自己的身體償還一切。
那些叔叔都很喜歡她這樣,如果她很努力的話還會獎勵她好吃的,或者至少不再打她。
段江言快速躲開,眉頭皺得更深了。
年輕的警察上前拍了拍段江言的肩膀,嘆息道:“做完筆錄和鑒定取得證據之後我們就把孩子媽帶過來,拘留還是怎麽判,得看具體情況了。但放心,都跑不了的。”
比起施暴者的下場,段江言更關心受害者的未來:“孩子怎麽辦?”
“轉交給當地的孤兒院福利機構收養,放心,京城這邊孤兒院的待遇還是很好的。”
警察見段江言氣質不凡又剛登記了他基本信息,以為這樣的小富二代都會把“孤兒院”想象成電影中虐待兒童的地獄,殊不知段江言自己就是孤兒院長大的。
女孩膽子小且不太配合,做筆錄的時間有些久。
段江言坐在椅子上,一整天又是秦朔川的病又是秦錦的惡行,沒一個消停的,現在總算空出時間給北山發消息。
不知為何,北山也很忙似的,消失了一整天沒找他。
【江江江:北山北山我跟你講,這群萬惡的有錢人果然就該吊在路燈上,一個個的都不省心,幸虧幾小時之後天亮了就能回家了】
【江江江:但是我今天是江湖大俠,接連拯救倆人呢!】
段江言打字時知道已經是淩晨兩點了,估計北山已經休息了。不過忙得時候兩人經常這樣相互留言,大多是段江言在碎碎念,北山話不多,但基本事事有回應。
沒想到的是,段江言剛放下手機,消息提示響起:
【北山:這麽晚還沒睡?江大俠半夜還在行俠仗義麽】
【江江江:!!你怎麽也沒睡!從實招來,是不是又胃痛了,沒睡着還是疼醒了?】
段江言恨不得趕緊天亮、啓程回京城。
他朝思暮想了好幾天的“約會”,一方面是怦然雀躍的情愫,一方面也是他真的心疼北山,想早點把藥給他讓他吃上,別次次難受的讓人揪心。
【北山:沒有,今天真沒有。只是遇到一點事情要處理所以在外面,放心】
【北山:摸小狗頭.GIF】
聊了幾句,筆錄手續都差不多了,警察道:“段先生,可以走了。”
警車可以來接人,卻不能當出租車送人回去。
淩晨時分的荒山野嶺黑漆漆一片,段江言後知後覺意識自己根本打不到車。把車費提高了一倍,卻依舊無人接單。
更要命的是,而且因為事發突然他本就穿的少,睡衣外套也給了小女孩,此時一套單薄家居服,剛一出派出所的門,就被夜風一吹瑟瑟發抖。
“好冷好冷,”段江言吸着鼻子縮回大門內側,有點想念自己厚實暖和的小恐龍睡衣,“那個……您能不能借一把椅子,我等天亮了再走,打不上車回不去了。”
警察疑惑問:“打車?那位先生是在等您吧,等了好一會了呢。”
順着警察同志指的方向,段江言轉頭向外看去,價值千萬的勞斯萊斯幻影配上閃瞎眼的車牌號,相當顯眼,不知已經安靜停了多久。
不知何時,夜空中飄起雪來,已經在車頂積起薄薄一層。
他眯着眼睛仔細看去,開車的竟然不是司機,而正是秦朔川本人。
秦朔川垂眸打字的動作像是大半夜在給誰發消息,他看着屏幕時眼神溫柔,連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揚,段江言眨眨眼睛,好啊秦董,真沒想到您居然是純愛戰神呢。
段江言頂着往脖子裏灌的冷風快步走上前,雖然前排空調足肯定更暖和,但他相當明事理的沒坐“少夫人”的寶座,而是用陰暗爬行的姿勢快速鑽進後座。
安靜的車內,秦朔川聽到一陣牙齒打顫的“噠噠噠”聲和吸鼻涕的聲音,他無奈嘆了口氣,下車去後備箱拿了一件自己的西裝外套扔給段江言,“坐前面吧。”
“謝謝秦董……”段江言繼續哆嗦,直接從車內靈活跨進副駕駛。一片布一樣的睡衣在現在零下十度的天氣裏,和裸|奔沒什麽太大區別,實在是太冷了。
平心而論,他是萬萬沒想到秦朔川會出現在這裏,這樣又無情又冷血的人居然會這樣有人情味,不僅能考慮到自己穿的少又打不上車的窘境,而且顯然是沉默支持他把小女孩送來警局的行為。
見慣了豪門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面子與對弱者的熟視無睹,還以為秦朔川會責怪他今晚多管閑事呢。
“您居然親自來接我,您可真是個好人。”段江言搓搓手,凍得詞窮了,一時間想不出更多對陛下的皇恩浩蕩的感謝話。
等等。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忍不住視線下移,往一些不可描述的位置偷瞄過去。
秦朔川單手搭方向盤上,目不斜視看着前方,沉聲警告:“你多看一眼、多提一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