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這是我家地址,”段江言報了小區名,又轉頭問秦朔川,“您問我生日幹嘛,您也會算命啊?”

秦朔川道:“一月七日麽。”

他和江江江剛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雖說京城各醫院的産房每小時都有無數嬰兒誕生,這八成只是巧合,但萬一不是巧合怎麽辦?

秦朔川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陡然胃痛加劇,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冰白。

“……停車。”

司機連忙在路邊停下,下車幫秦朔川開門,卻見他已經自己推開車門,趔趄了兩步,彎腰一陣幹嘔。

段江言吓了一跳,見他幾乎要站不住了,跟着下車想扶着他別摔了。

秦朔川蹙眉沒說話,擡手示意段江言離遠點不要管他。

段江言拍了拍他後背,看他只犯惡心卻吐不出什麽,嚴肅問:“您該不會一整天沒吃東西吧?”

秦朔川自己站直。

實際上今天下午來孤兒院是臨時安排,最近秦老爺子找茬添亂,事情多的忙不完,助理打包了午飯他也沒什麽食欲。

車上重新恢複安靜,秦朔川閉着眼睛一動不動,段江言有些擔心的看着他蒼白的臉色。

京城各區之間本就路途遠,來的時候有一個小時路程,往回走生生堵車成了兩個小時,乃至高速路上都是近乎蠕動的速度。

他大概是疼狠了,抵着胃部的手沒輕沒重相當用力,看得段江言內心尖叫着豎起醫生雷達:“別這麽使勁!您松手,我手熱,我給您按摩一下。”

秦朔川下意識躲開,冷淡道:“不需要,你話太多了離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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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忽然想到了什麽時候,态度緩和些許,不自然道:“老毛病了我忍一忍就好,你不用管。”

段江言心想我還不想管呢,醫生的職責可不包括這個。

但不得不說,他這樣胃痛低喘的時候,尤其是先是壓抑着隐忍着痛得屏息不動不吭聲,再緩緩顫抖着呼氣的小習慣,聽着感覺真的似曾相識……和北山有點太像。

平時兩人态度語氣完全不同,聽來也不覺得相似,可凡是這樣或者笑的時候就會格外像,讓人忍不住愛屋及烏心疼一下。

轉念想到自己昨天還在被萬惡資本家威脅當擋箭牌,段江言又撤回一個心疼,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轉頭撐着腮幫子看窗外的風景。

“秦董,咱今天還是回‘家’嗎?”司機問。

“去東洲壹號。”他身體不舒服,也沒心情和父母以及秦錦掰扯,只想誰都別煩他眼不見為淨。

東洲壹號正是段江言被逼迫着下周必須搬去的地址,想起這事他就更來氣了。

司機欲言又止,忍不住看了一眼後視鏡,恰好和段江言四目相對。

那別墅對于秦朔川來說是個非常私密的住所,就連傭人都是他自己選的,不從老宅調人過去,更是無任何訪客踏入一步。

“送段醫生回家嗎?”司機婉轉試探。

段江言一聽,頓時警惕扭頭去看秦朔川,幹什麽這麽問,我上車的時候可是說了要送我回家的啊!難道還有別的選項?

秦朔川正閉目養神,聞言理所應當似的淡淡道:“他跟我回去。”

“好嘞!有醫生照顧您确實讓人放心,有什麽需要買什麽話秦董您随時安排給我。”

段江言急眼了:

“啊?秦董?您剛剛說要送我回家我才上車的,您這是詐騙!”

秦朔川早就預料到會是如此了,靠着椅背閉着眼睛巋然不動,任由段江言炸毛:“您不能這樣拐我走!秦董!……秦朔川!你放我回去!”

“兩百萬,”秦朔川遞給他一張卡,“你先拿着花。”

給家裏還債、以至于身無分文的段江言安靜了。

思考了幾秒,最終弱弱哼了一聲——姑且假裝我不是見錢眼開,我只是不想吵着病人。

車開到別墅花園內,段江言職業本能地去扶秦朔川,但他明顯不喜歡被別人碰,即使腳步虛浮卻還是推開段江言的手。

別墅很大,不同于大部分老式別墅複古奢華風的金光閃閃飽和色,這裏的裝修低調考究而昂貴,甚至連整塊的大理石地面都顯然價格不菲。

雖說段家鼎盛時也算是挺有錢,段江言剛穿書來時也被奢華小洋房震驚過,但相比于首富豪門顯然還是差了太多。

他忍不住瞪大眼睛如同進了博物館,在秦朔川身後東張西望。

“客房都沒提前收拾,”秦朔川不經意似的說,“你今天只能睡我房間。”

段江言:?1

先生,您自己不覺得冒昧嗎,哪個正經醫生跟雇主睡一張床……靠,該不會是秦朔川想嫖他吧。

他承認自己對萬惡資本家有錢人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見:商人重利,唯利是圖又殘忍冷血的,尤其是他們還都花心□□又愛出軌。

各種念頭在腦子裏飛速旋轉,怎麽辦,就算段家缺錢他也不能當鴨賺錢吧?

可是父母那邊急着用錢,多年心血急需注資救活,秦朔川長得倒是挺好……不行!那也不行!

秦朔川停住腳步,脫下披在身上的西裝外套随手遞給段江言讓他挂上,顯然是秦少爺被傭人伺候習慣了。

“你在想什麽,我房間有沙發。”

段江言剛伸出手去接住衣服,秦朔川的腦海中陡然響起江江江那句“萬惡的資本家就知道剝削勞動人民!”。

立即不自然縮回手,自己挂好衣服。

段江言為自己的腦補感到尴尬,從善如流推了推眼鏡挽尊:“我只是在想怎麽才能對得起您付的高額診金。放心吧秦董,沒沙發我可以坐床邊照顧您。”

狗都嫌的混蛋,都是成年人了,你說這話的時候不想想有沒有歧義嗎?

秦朔川露出看傻子的表情,想毒舌段江言幾句。

但轉念一想最終欲言又止——心裏有了某個懷疑,哪怕只是一點點可能性,他就不敢再輕易踩某人的尾巴了,免得被炸毛小貓追在身後狂罵。

“你別站這裏擋路,想吃什麽自己外賣去,”秦朔川想了想段江言那財迷的勁頭,補充道,“我報銷。”

雖然今天沒傭人在,但廚房倒是能用。段江言挽起袖子打算大顯身手,遠離不健康的外賣從他做起。

秦朔川每次胃病發作都有大概率要發燒,他頭暈目眩,回房間換了睡衣就躺下了,沒管段江言在樓下叮叮當當炸廚房的聲音。

過了一會,一碗面條被顫顫巍巍端了上來,秦朔川聽着聲音,戴着眼罩看都沒看:“出去,我不吃。”

段江言怒道:“燙手!再不‘降落’要潑您床上了。”

秦朔川把眼罩拉到額頭坐起身,胃絞痛的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有點煩躁,“你要是閑的沒事做,就把花園裏的地全都犁了。”

段江言心裏豎中指,心想你以為我想管你啊,二百萬的出診費要是還把客戶餓的低血糖暈過去,那可就哄堂大笑了。

再說從醫德的角度,下到三歲小孩上到七十歲老頭,他對付這種叛逆的病人最有經驗了。

氣氛凝固。本以為還要繼續打工人和資本家的互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秦朔川居然在沉默幾秒之後妥協了:“筷子……謝謝。”

今天居然人模人樣的,段江言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人病着的時候難免小孩脾氣格外任性,自己剛剛好像有點兇。

秦朔川只勉強吃了幾口,病恹恹放下筷子,段江言見他胃痛得臉色慘白、喉結滾動明顯是惡心想吐,也不敢多強迫他。

“把我手機拿過來。”秦朔川道。

“都這樣了還要處理工作啊?好好休息吧,您這樣的不得氣死一面包車醫生啊。”段江言道。

秦朔川聞言,慢慢轉頭看向段江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單身狗當然不懂情侶睡前聊天的樂趣。”

段江言:……

操你大爺,死毒舌,想感受單身狗的憤怒鐵拳嗎?

“好,您聊吧,”段江言磨磨牙,“我去洗個澡,髒兮兮的別睡髒了您高貴的沙發,借您浴室用用。”

秦朔川的确是真有點潔癖,閑雜人等不能用他浴室。

在沒确定段江言的身份之前,這充其量也就只是個恰好同生日的陌生人而已:“去隔壁客房洗。”

段江言“噢”了一聲。

客房被傭人收拾的很幹淨,被褥都是全新的沒有一點灰塵,甚至還擺着一次性睡衣,應該是可以睡人的。

不是說都沒收拾嗎?段江言疑惑。

他不想對有男友的人自作多情,但秦朔川這樣一個明顯領地意識很強的人,無論是拐騙他回別墅、還是逼着他睡一間房,都是在太可疑了吧。

思來想去也沒個結果,他身無長物,也沒什麽值得被首富大佬惦記的,連稱斤輪兩都沒多重、賣不上多少錢。

洗完澡之後又戀戀不舍看了幾眼這暖和舒服的大床,最終換了床上的睡衣,抱起枕頭回到主卧沙發。

秦朔川居然也洗了澡。

病成這樣都不妨礙他作死,段江言決定收回“氣死一面包車醫生”的評價,這得氣死一個卡車車隊。

段江言嚴肅道:“您的身體狀況不适合洗澡。之前有個病人我們好不容易給救過來了,術後看着好好的,沒聽卧床別動的醫囑,蹲下系了個鞋帶結果就死了!”

秦朔川正拿着手機給誰發消息,聞言瞥了段江言一眼:“沒事,我今天沒鞋帶。”

段江言:……

來人,誰去拔了這個死毒舌的舌頭。

段江言默默燒水找藥,把照顧病人的一系列事情做好之後,爬上沙發把自己裹進沙發毯裏。

——不管秦朔川到底有什麽可疑企圖,他只需要降低存在感、水完時長,然後順利得到出診費。

秦朔川以前胃痛時就只能悄悄忍着不敢吭聲,後來則是沒人有膽量強迫他起來吃飯,沒想到吃了小半碗段江言煮的面條,還真就緩解了。

消息發過去了。

江江江那邊沒有回複。

發消息時,他特意觀察了一下段江言去洗澡而落在他房間裏的手機,并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的提示。

到底是還是不是呢?

燈的開關就在秦朔川床頭,段江言眼巴巴等着他關燈睡覺,他卻慢條斯理披上居家服外套坐了起來。

完了,看來這是胃不疼了半血複活了,又要幹什麽狗都嫌的事情?現在下點藥讓他繼續疼着行不行?

秦朔川倚靠在床頭坐着,狀似不經意聊天:“段醫生,你玩游戲麽?”

“現在?”段江言歪頭,“啧,真看不出您這麽有童趣啊?”

秦朔川:……

忍住,忍住別損他,至少要等弄清這件事之後再說。

他換了個思路,幹脆冷着臉直接命令道:“我是問上次在酒店房間,你玩的那是什麽游戲——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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