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豐慶想的其實很簡單,玩夠了,就把慕容沉影再送回大牢裏,反正沒人會怪她。可這次卻沒那麽簡單,就連一向寵愛她的父皇母後都不承認這是誤會。她一遍又一遍的對所有人說這不是喜歡,可所有人回應的都只是自以為是的笑容。
從那時開始,豐慶的氣再也沒消散。
真的沒人明白嗎?
喜歡?
她早已經喪失了這種興趣。
沒人知道,雖然豐慶從小受盡了前朝後宮的寵愛,沒有一個人敢忤逆她,以下犯上,但也是在不經意間,她已經習慣了各種爾虞我詐的陰謀。
情愛?
開在廢墟中的花,她早就看透了。
因此,從很久之前,豐慶就知道,一輩子肆意張揚才是她最該争取的。
可是,她用盡了一切辦法,卻還是沒有讓寵了她十多年的父皇母後妥協,甚至連她以前最嗤之以鼻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都無濟于事。
所有人,依舊無動于衷。
豐慶不知道這個慕容沉影到底有什麽魅力。
她來到慕容沉影面前對他說,只要他想,她會用盡全力讓他回到夏國,甚至幫他複國。可對方只是輕笑,
“我對公主的真心,只有公主不知道。”
豐慶情願信鬼話。
她可以殺人的,但她從來沒殺過人。
最後只剩下了威脅,
“如果我們成親了,我一定會折磨的你生不如死!”
慕容沉影笑的坦蕩,
“能被公主折磨死也不錯。”
那一瞬間,豐慶才是真正體會到,什麽叫被氣的生不如死。
她逃婚了。
可彼時未動修仙念頭的她,又能跑多遠?
皇宮內外早已被大紅色覆蓋,她的宮殿裏,從器具帷幔到穿戴用品,入目皆是紅色,只有她,執意穿着一身純白素衣,披頭散發坐在紅床上,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無盡怒火,看起來馬上就要在眉目間爆發。
從被抓回來開始,她就沒說過一句話。面前跪着無數的宮女太監,各個安靜的像是不存在。與他們相對良久,豐慶的怒氣終究還是爆發了,她起身擡腳就踹倒了身前的宮女,可那宮女又立刻跪好了。
豐慶氣急挨個踢過去,可所有人都是立刻又跪好,終究還是她先累了,扶着床沿大口喘着氣,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像一朵白梅,被春天的寒風吹得簌簌而落。不過,有時候疲憊的很了,反而心裏卻清楚很多。
緩過了氣息,豐慶帶着滲人的笑容老實坐在那裏,任由宮人們給她梳妝穿戴,而她目光如炬,終于看準了衆人松懈的時機,一個箭步就沖到殿門口搶過了侍衛的長劍跑向了最紅的宮殿。
說是跑,可一路上,害怕的,看熱鬧的,誰又敢攔她?因此她走的四平八穩,在無人報信的情況下,她走到大殿門口之時,雙眼自然順着大紅色定格在了熱鬧的中心。
赤金發冠将烏黑的頭發高高挽起一半,其餘的發絲則在大紅色的寬袖綢緞婚服上順滑而下,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紅唇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眉眼之間的光芒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雖然俊美絕倫的外表看起來外放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目光還是讓人不敢小看。
多麽完美的一幕啊!
眼前的一切就像熊熊燃燒的烈火,從豐慶的雙眼迅速燒遍了全身。
“慕容沉影!”
豐慶的怒吼像箭穿過人群,準确無誤的刺到了中心那笑的溫文爾雅的人。慕容沉影回頭就見身着大紅色的俏麗身影手持一把長劍正一步步向他走來。
滿堂的笑聲剎那停止,幾乎還來不及收回笑容,所有人都像沒了提線的木偶一樣看着怒火一般的人,只有少數幾位大臣閃躲的迅速,生怕那赤雲髻上胡亂晃悠的琥珀鳳凰步搖打到自己。可那精致貴重的步搖早已經在豐慶的怒目而視中挂在了十二根金簪上。而其餘十二只搖搖欲墜的金葉釵則化為利劍和她手中的長劍一起向沉影砍去。
其實,豐慶并沒有想過真的流血,她只是想讓慕容沉影動手反抗,可對方卻只是躲開了她。看着慕容沉影依舊那副做低附小的柔弱樣子,豐慶仿佛化成了業火,此刻,她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個想法,燒光這宮殿!
滿目的紅色,早不知是血還是淚,豐慶揮舞着長劍,模糊的四周漸漸只剩下了一個人影,卻在這個時候,一只手忽然奪下了她手裏的劍。豐慶此刻已經沒了理智,即便手中什麽也沒有,她依然向慕容沉影壓過去,拳頭像冰雹落個不停,直到父皇母後的聲音響起,她才推走拉開她的人,
“滾開!司馬歸一!當好你的太子,這件事擋不住你的皇位!”
“放肆!司馬豐慶!你不把我這個哥哥當回事,難道連父皇母後也看不見了!”
如今她又能看見誰呢?
豐慶依舊歇斯底裏,除了太子無一人敢上前,可太子也是她的親哥哥,又怎麽能讓豐慶吃虧,最後到底是讓她打了慕容沉影一個巴掌才暈過去。
原以為鬧了這麽一場,就算不做個文書和離,也斷不會讓兩個人再見面了,可豐慶沒想到,第二日睜開眼睛之時,看見的第一個人還是慕容沉影!
晨霧中的屋門就像一道分界線,慕容沉影從亮的發白的地方走來,最後停在了床邊,将放着清茶和燕窩的托盤放在一邊後,他又順其自然的坐在豐慶身邊伸出手去扶她。而豐慶早已察覺,她打開慕容沉影的手後,翻了個身縮在了床最裏面。
對于眼前的情況,慕容沉影并不意外。他的手在空中轉了彎,依然伸向了豐慶的臉頰。
看着骨節分明的手指越來越近,豐慶第一次對慕容沉影産生了恐懼,她壯着膽子打掉了狀若妖魔的手臂,
“我們之間已經這樣了,你還在這幹什麽?滾!”
慕容沉影落在下的手順勢拿起清茶吹着熱氣,
“公主,喝口清茶去去火。至于我們,以後會更好的。”
“滾!你給我滾!”
豐慶将遞過來的茶掀翻在地,怒目圓睜的怒吼着,直到慕容沉影帶着滿身的溫柔疼惜消失,她才扶着床吐起來。
“我雖不知道真正的喜歡,但我能肯定絕對不是這樣的。他的輕柔語氣,他的戀戀不舍,他的一切!只會讓我越來越惡心!”
豐慶從回憶中緩過來,看着回來就坐在京落身邊的塗漫一眼又嘆了氣,
“看着你們兩個人我更加确定慕容沉影不喜歡我。他突然的一往情深我真的不明白怎麽騙了所有人,難道沒人記得,亡國皇帝也是皇帝啊,他又怎麽會願意做什麽沒有實權的驸馬呢?”
豐慶很久沒有這麽激動了,直到說的頭暈腦脹才離開去休息。京落送走她後回神看向塗漫,
“我生而仙胎,雖下凡歷劫,但凡人時期開悟也快導致沒幾年就飛升了。即便來到昆侖處理的大多數是凡間情事,但也都是仙子們負責。因此我從來沒有考慮過凡間的感情究竟是怎麽産生的。如今聽了豐慶這些話,我亦覺得有理,可慕容沉影我也看不出來假意,塗漫,你也下過凡,可有什麽見解?”
塗漫将慕容沉影拉走後,什麽也沒說,就将他涼在原地回到了京落身邊。所以豐慶的話塗漫也聽了八九不離十。雖然現在依然看不上嚣張公主,可塗漫同意豐慶的最後一句話。可他剛要張口卻對上了京落充滿恍惚的目光。
忽而心頭一軟,往常都是京落給他答疑解惑,如今他這算不算是師父的師父了?心緒飄忽,他的語氣也溫柔很多,
“當初下凡,多虧仙子們從旁指導,不過我解決的那幾個事,每一次情起都不一樣,一見鐘情,日久生情,獨缺此情,每一種都不一樣。但最重要的,都是時間。”
“時間?”
“對,能愛多少時間,才是最重要的。”
“那慕容沉影還有多久?”
“誰知道呢。或者豐慶還能堅持多長時間才是最重要的,畢竟我還沒接受要和她師出同門。”
看着京落無奈的神情,塗漫的笑容更深了,
“凡人的情起,一個仙一個妖怎麽說的清呢?”
大概,這便是注定成仙的豐慶必須經歷的吧!
為了盡快幫助豐慶脫離這段凡塵情緣的痛苦,京落決定要盡快查清楚道姑為何而來。她拉着塗漫落到了公主府內的一座道觀內,原本在京落進府那日,豐慶就要拆了這道觀,但為了留住道姑,豐慶還是聽了京落的話忍了下來,依舊給道姑居住。
兩個人隐身收了所有氣場,以京落的觀察,道姑的修行根本不會察覺到。可幾日下來,除了去請求見豐慶被拒之門外,她都是在道觀裏修行,最多偶爾,在來回的路上碰見慕容沉影,可兩個人也沒說過話。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出乎意料,京落正想着如何打破這平靜,卻感覺到豐慶又去了院子,因此,她只能先和塗漫回到了屋子裏。
因為京落始終沒有答應豐慶拜師的要求,所以豐慶也只是日常請安,一開始塗漫對豐慶多是冷嘲熱諷,但日子長了,也就變成了互相調侃。如現在,豐慶看着塗漫将一杯濃香的茶放進京落手裏,忍俊不禁,
“要不然你直接喂京落師父喝了這杯茶吧!”
聞言,塗漫依然滿臉笑意,倒是京落将茶放在了一邊神色鄭重,
“塗漫,你不用這樣。”
“我們現在是道侶,照顧你才是對的,你管別人做什麽。”
京落剛要反駁,卻看見豐慶也在笑着點頭,她便也變成了點頭應是……
豐慶很快便走了,京落本想和塗漫商量怎麽對道姑出手,可沒想到塗漫一邊收拾茶具一邊問道:
“我們現在,在外人看來是一對很好的道侶了,你開心嗎?”
京落一愣,随即認真的想了想,
“很開心。”
“我也是,只要和師父在一起,在哪裏我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