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葡萄和杏子

葡萄和杏子

奧古斯丁講的故事頗具黑暗色彩，但這一時期民間口口相傳的童話故事不外乎是這種風格，德古拉又常在古堡中舉辦故事分享會，聽過不計其數的詭谲故事，自是不至于被故事本身吓到，但奧古斯丁拍他腦袋那一下卻讓他冷汗直流。

他幾乎是瞬間跟國王感同身受了。

他感覺他的腦漿‘呲啦’一聲爆開了。

“怎麽樣？我的故事講得好嗎？”奧古斯丁又拍了拍德古拉的腦袋，不懷好意地問道。

沉默片刻，德古拉回答道：“很好。”

奧古斯丁聽出德古拉這話說得勉強，知道德古拉一點也不好，心裏痛快許多，笑着說道：“那我再給你講一個。”

“不必了，聽一個我就很滿足了。”德古拉讪笑道。

“好吧，”說着，奧古斯丁又摸了摸德古拉的腦袋，并誘導性地點評道：“你的腦袋真像葡萄，捏一下會爆汁嗎？”

如果德古拉剛剛沒有聽到國王腦漿爆開的故事，聽到這個比喻也就一笑了之，不會多想，但他偏偏聽到了那個故事，盡管他不願将兩者聯系起來，但他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幅畫面，他變成了一個腦袋只有葡萄大的小人，奧古斯丁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腦袋，而後他的腦漿爆開了。

“不…不會。”

“你結巴什麽？”奧古斯丁故作不解，仿佛他不是故意引導德古拉把葡萄和德古拉的腦袋關聯上。

德古拉不肯在喜歡的人面前承認有那麽一瞬間他因為一個童話故事感到了恐懼，嘴硬道：“我沒有。”

奧古斯丁不拆穿德古拉，他只笑着說道：“其實你的腦袋還有些像杏子，毛茸茸的。”

“……”

見德古拉不回自己的話，奧古斯丁繼續說道：“我很喜歡吃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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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比喻不見得比剛剛那個溫和，論驚悚程度應當說是不相上下，但給德古拉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葡萄的比喻只彌漫着恐怖色彩，杏子的比喻卻是恐怖中夾雜着一絲暧昧，因為他從‘吃’這個簡單的動詞裏品出了缱绻的情思。

“明天我讓仆人弄些杏子來。”只是提到杏子，德古拉就口舌生津，眼前更是出現了一幅新的畫面，奧古斯丁剝開杏子的皮輕輕咬了一口杏子，杏子的汁液潤濕了奧古斯丁的嘴角，引誘着他去品嘗。

想到這兒，德古拉起了反應，但奧古斯丁還沒從心理上接受他，這欲望的出現着實有些冒昧，于是他倒挂在棺材的邦上，把國王腦漿爆開的故事在心裏回顧了幾遍，強行壓下了他對奧古斯丁身體的渴望。

翌日。

當夜幕降臨，德古拉推開了棺材蓋，邀請奧古斯丁與他共進早餐。

奧古斯丁本以為自己的虛弱無力是暫時的，但睡了一覺，他的力氣仍然沒有恢複，這讓他意識到喝下魔藥的後遺症恐怕不止美狄亞那本古老的魔藥書上講的那些，他腦子靈活，明白原先的複仇計劃是難以繼續了，立刻轉變了複仇思路，決意再跟德古拉虛以委蛇一段時間，而後偷偷弄一把木錐進古堡，将其釘入德古拉的心髒，這麽想着，奧古斯丁跟在德古拉身後去了古堡大廳。

今天的早餐是奶酪、豌豆、香腸、烤牛肉、白面包、覆盆子果醬與葡萄酒，佐以肉桂、胡椒等來自東方的昂貴香料，奧古斯丁本以為自己昨晚吃得夠奢侈了，但在見識到德古拉的早餐之後，他發現他對富裕一詞還是缺乏想象力，在這個年代，進口香料屬于奢侈品，只有少數的貴族王公才消費得起，平民百姓別說消費了，恐怕見都沒見過，奧古斯丁若不是在一家香料鋪打過工，這會上了餐桌一定露怯。

德古拉見奧古斯丁在發呆，以為奧古斯丁對早餐不滿意，立刻說道：“昨天忘了跟安東尼（德古拉的管家）說我帶你回來了，早餐他只吩咐廚子做了我愛吃的，你愛吃什麽？我讓廚子現在去做。”

“不必，早餐很豐盛。”

奧古斯丁的評價叫德古拉難以置信，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餐食，脫口而出道：“真的嗎？今天的早餐再簡單不過了。”

“簡單？你每天都這麽吃嗎？”奧古斯丁認為德古拉的早餐豐盛且奢侈，跟簡單一點也不搭邊，而且僅是吃早餐這個行為就足夠奢侈了，這一時期的大部分人一天只吃兩餐：午餐和晚餐，并且他們的食譜薄到可憐，一頁寫着黑面包，一頁寫着豆子湯。

“是啊，怎麽了？”德古拉不解道。

德古拉的這種理所當然與不谙世事叫奧古斯丁覺得自己的憤怒十分可笑，他搖了搖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