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時微悅。”

不同于以往的寵溺, 時襄靈先是一怔,随後就撂下臉色, 第一次對她露出了冷臉的表情。

女人五官生得很柔,但不笑的時候清冷氣質占據上風,才有了Alpha的威嚴冷淡。時微悅卻并不害怕她突如其來的發怒,反倒是上前一步,直勾勾盯住時襄靈那雙與自己很是相似的眼睛,她明明是在笑,溫度卻與時襄靈相差無幾,都是冷冷淡淡的架勢。

“往我的房間裏塞Omega,讓Omega來勾引我, 也算是姐姐保護妹妹的一種方式嗎?那我還真是大開眼界了。”時微悅頓了頓,“或許,還可以讓其他人也知道,時大小姐到底是怎麽保護妹妹的,連床上都要照顧到呀?”

她尾音上翹, 語氣就像是在撒嬌似的柔和, 可在時襄靈看來, 卻比以前所有的大吵大鬧更讓人心寒不已。

一顆心像是在寒冬臘月墜入了冰窟裏, 很難拽上來,逐漸在下沉。

她沒問“你都知道了”這樣無意義的話,而是自嘲地撇了撇嘴, 唇角下拉出愈發疏離的弧度。

時襄靈以前是最喜歡在她面前僞裝“好姐姐”人設的,确切來說那也不能算是僞裝,可能在某些方面, 她也是切切實實地對原主好。對原主有求必應,甚至連錢都供着她、緊着她花, 比時域對原主寵多了。

可這樣的一份寵愛背後無非是扭曲畸形的感情,亦或是究極的掌控欲,無論是哪一種都能讓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時微悅現在愈發懷疑這兩人的目的,究竟是不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來讓原主放松警惕?

時微悅問:“沒什麽想說的嗎?”

“我說什麽?”時襄靈反唇相譏,“反正你更相信的是溫如星。”

“對了,你還記得周武寅嗎?”

這個名字時微悅沒什麽印象,在腦海中快速調動記憶搜尋了下,發現是一位年輕的男性。姓周的人有很多,V城的中上層階級裏就不止一個姓周的大家族,這位家裏是做電子産品的,在家裏排行老二,頭腦很靈光,以前還被長輩誇贊過産品設計。

他年少有為,但後來卻住進了療養院,年紀輕輕的卻患上了精神上的疾病。

原主對他不熟,但知道這個人。時微悅默默看着時襄靈,等待她的下一步,時襄靈卻點到為止,給她留了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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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問問溫如星吧。”

說罷,直接踩着高跟鞋就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

挑撥離間。

時微悅在心裏說。

且不管這人是誰,溫如星和他有什麽恩怨情仇,光是時襄靈在她面前不遺餘力抹黑溫如星,卻又吞吞吐吐藏着不肯詳細說這一點就足夠惹人厭煩了。

更何況,她沒忘記有一次在回時家準備離開的時候,從後視鏡裏發現時襄靈在盯着她看。

時襄靈口口聲聲說安霜凡是個瘋子,實際上她比安霜凡還能發癫。

兩人本質上只是明着壞跟暗着壞的區別罷了。

回家的時候夜已經深了,推開門卻發現溫如星正坐在沙發上,腿上趴着一只熟睡的貓,正在熟練地給奶凍順毛。

這貓她當時買回來就是為了陪伴溫如星的,沒想到成效還挺好,大反派何止是喜歡這只貓,奶凍的地位都快跟她不相上下了。

“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現在已經是夜裏三點多鐘,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沉眠。家裏只點了一盞小夜燈,為了不打擾奶凍,溫如星更是輕輕撫摸着它的毛尖,感受着毛茸茸在手上的觸感,才讓自己沒睡着。

有不少創作者都是挺擅長熬夜的,但溫如星作息也不至于那麽颠倒,大反派也比較注意養生,可能是怕自己活得不夠久,不能給男女主添亂。

困意染上了女人眼角眉梢,溫如星半眯着貓眼,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在聽到她的開門聲時才努力睜開眼睛,把貓放到了沙發上,就站起來朝時微悅走去。

她實在是太困了,以至于意識都有點不清醒,在時微悅剛剛換好拖鞋時就砸到了她的身上來,好在時微悅的力量能輕松把她給接住。

一手摟着女人纖細的腰肢,時微悅也沒什麽多餘的沖動,只是覺得她的腰很軟,身體也很軟不像是其他的Alpha,總是比Omega會更硬一些,溫如星身體線條玲珑有度,每一次的接觸都是綿綿軟軟的,與她那張揚的性格有種反差感。

“洗澡了吧,先去睡覺?”

即使充滿疲憊,時微悅卻也沒有太把時襄靈說的那句話放在心上,而是第一時間關心起困得不行的溫如星來。飛鳥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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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星一直留到現在肯定是有話要跟她說,但卻困到什麽都忘了,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時微悅把她打橫抱起,朝自己的卧室裏走去。直到把人放在床上時才想起來好像走錯了位置,但她也懶得動了。

今天這樣疲憊,時微悅只想趕緊進入夢鄉,誰知在剛剛沾到床的一瞬間,溫如星卻又清醒了幾分,一個翻身就攬住了她:

“外婆怎麽樣?”

她沒有說“你外婆”,時微悅喊她奶奶也是喊的“奶奶”,兩人現在就像是尋常的一家人,都不分彼此的稱呼了。

“外婆腦力退化,記憶倒退回以前,醫生診斷說屬于是癡呆症的一種。”

時微悅聲音像是從被子裏傳來,悶悶的。

老年癡呆症是很常見的一種病症了,有不少老年人都躲不開。可除此之外,外婆的身上還有其他的病痛折磨,她實在是看不得老人家這樣受罪,今天跟在那邊,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老方總年輕的時候也是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女人,她不是Alpha,卻能贏得絕大多數Alpha的尊重,光是這一點就已經非常難得。

可她的這一生命運坎坷,這個世界對Omega的偏見就注定了她想要達成與Alpha同樣的高度就得多操勞,以至于老來落下了命根無法複原,風光都留在了年輕的時候,卻也留不住自己的女兒。

每每想到這一點,時微悅就覺得堵得慌。

被她這麽一問,時微悅也清醒了不少,躺在床上怎麽都無法進入睡眠。淩晨的夜清冷寂靜,想到溫如星怕冷,時微悅就随手打開了暖氣,準備把溫度往上調整時,卻被旁邊人給攔了下來。

溫如星往她身邊鑽了鑽,把頭枕到她的枕頭上。時微悅房間裏只有自己的一張枕頭,不過還挺大的,能容納得下兩個人的腦袋并排靠着。

“擠擠就不冷了。”溫如星道,“今天怎麽回來那麽晚,除了外婆還有別的事麽?”

時微悅就把自己遇到時襄靈,以及兩人的對話都重複了一遍,包括時襄靈提到的那個名字。

她對那人不算在意,但溫如星既然都發問了,她也就适當好奇一下那人究竟和她有什麽關聯。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黑暗中的溫如星眼神閃爍了下,唇瓣緊繃,似乎是在憋着一股氣。片刻後終于給釋放出來:

“他一開始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但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溫如星還沒有成年,他們幾個家世和年齡相仿的聚在一起玩,結果房子裏突然起火了,當時溫如星正從洗手間往廚房的方向走,那邊的火勢很大,把猝不及防的溫如星擋在了那邊。

周武寅比她大幾歲,那個時候已經分化成Alpha了,力氣就比較大,膽子也比尋常人要大一點。不顧其他人的勸阻,搶在傭人到來之前去把她給救了出來。

溫如星當時對周武寅自然是充滿感激的,她也不是恩将仇報的性格。那兩年他們的關系一直都很好,周武寅也一直給她送些小禮物,或是約她吃飯,那時候雖然沒有成年,溫如星卻也看出來這位對自己的心思匪淺。

直到溫如星成年前夕,周武寅邀請溫如星去他的生日派對,一群富家子弟喝酒喝多了,說漏了嘴,溫如星才從別人口中輾轉聽見當年那場火就是周武寅放的。這人膽子大的很,一邊炫耀一邊意.淫溫如星,把她給惡心得不輕,之前所有的感激都變成了厭惡。

偏偏那天周武寅還過來想對她動手動腳,被溫如星一耳光扇過去以後就想用強。有人制止了,周武寅卻放不下這只沒能強扭的瓜,之後三番五次想對她下手。

溫如星忍無可忍,幹脆某一天主動與他獨處,那人上頭了,繼續想對她動手動腳,直接從口袋裏掏出了藏好的刀,形如修羅般對着她亂砍,甚至險些把她的作案工具給沒收。

那天給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從那以後再也不敢主動追求了。又給她寄了幾封信件,也沒別的,就是把她們當天所經歷的給畫了下來。

禁不住吓,就瘋了。主要是當天拿刀亂砍時,已經傷到了她的生殖器,如果不是躲的快,估計做案工具真的要毀于她手。

在跟自己說往年的事情時,溫如星敘述平淡,像是在描述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

時微悅現在已經徹底清醒,聞言卻不由把她給摟得更緊了些。感受着女人貼在自己身上的柔軟,并沒有生出異樣的心思,反倒只覺得壓抑。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家裏人提供不了一點幫助,當時尚未成年的小姑娘,又怎麽可能用這樣決絕慘烈,甚至可能傷到自己的方式來提防惡狼。

如果她不狠心一點,等那人緩過氣來,等待她的就會是新一輪的報複,不如這樣永絕後患。

“害怕了?”

溫如星被她緊緊摟着,又或許是困,聲音悶悶的,還有點鼻音,顯得更加軟糯。時微悅在她臉上輕輕掐了把:

“如果換成我的話,可能會做得更不留痕跡些。”

“誇張。”

“你別小看我,我打小就可聰明了。”

她的生長環境也不算好,家裏人重男輕女,又是在一座小鎮上,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怕是那些人也能歸咎于她的錯誤。

所以她也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不過倒也不會拿着刀亂砍,太危險了。比起溫如星的直白處理方式,時微悅更習慣的是殺人不見血,讓人口說無憑。

溫如星不知是滿意還是不在意她的回答,在她懷裏翻了個身,換個更舒服的姿勢:

“時襄靈是不是朝你告我的狀了?”

時微悅沒否認,就聽她嗤笑一聲:

“時家人還真的是一個賽一個的有病。”

時微悅忍俊不禁。

雖然她知道溫如星罵的這裏面沒她,可有時候在她面前也太口無遮攔了些,不過這也是大反派沒有對她設防的标志。

大反派對其他人可都不是罵,是直接動手的。

陰陽完以後,大反派久久沒開口,時微悅還以為她睡着了,把人摟松了點,腦袋沉沉的也快要陷入睡眠。在迷迷糊糊間又聽見溫如星說:

“可是你要想走上這條路,困難是必須的,争鬥是必須的,甚至有時候舍棄也是必須的。”

要是想無憂無慮的生活,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人來打理家産,自己坐享其成,靠山吃山,就憑她們的出身好,只要別太揮霍,也能夠吃一輩子的。

反其道行,要做的就太多太多了。生在這樣的家庭,獲益與麻煩都是源源不斷的。想朝上走,困難肯定多,想安安穩穩一輩子也是得要一定的運氣和能力的。

畢竟家産大,還得看自己能不能守得住。

時微悅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那你現在快樂嗎?”

“做自己想做的事,挺快樂的。”

其實那件事她沒有跟時微悅細說,過程遠比她敘述出來的還要危險。兒子被搞到精神狀态異常,周家的人也肯定不會這麽輕而易舉就放過她。

當時溫如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手裏沒有權柄,在溫家也沒有很大的靠山。經過長久的争鬥,最終以破釜沉舟的勢頭讓周家覺得沒必要因小失大,給了一筆挺可觀的賠償金以後了事。

她的身邊只有奶奶可以信賴,但不想給奶奶帶去那麽多的煩惱憂愁,所以選擇了自己消化。

但她現在身邊不止有那一個人了。

所以她很快樂。

“睡吧。”

夜色很深了,明天還要上班,能夠緊急補眠的也就這幾個小時。時微悅把她攬住,用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

深夜四點鐘,兩人前後進入夢鄉。

**

接到外婆病危的消息是在半個月以後的某天。

悅興起家以後,時微悅就固定會做一些公益慈善活動,許多企業都有這樣的習慣,但她是親力親為,每次去也不是做樣子。悅興和某座貧困地區的學校有資助對接,在V城的孤兒院也會定期捐贈,今天時微悅是來陪聾啞兒童的。

和大學時候做義工不一樣,每次都會有人拍攝,還會有記者采訪,一點疏漏也不能有,還會有嚴格的時間計劃安排。

今天的公益時間是上午10點到下午1點,還要陪聾啞小朋友們用一頓來自悅興捐贈的愛心午餐。中午十二點,時微悅站在門口,看着在老師們的帶領下孩子們魚貫而入,露出笑容。

但在醫院的電話撥過來時,有記者敏銳地拍攝到時總臉色僵硬了一瞬。

“好的,我馬上到。”

老方總其實不算是她的親生外婆,和她沒有血緣關系,她只是繼承了原主的身份而已。但當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時,像是棉襖從中間被一點點剪開,棉絮被拉扯紛飛,痛意是緩緩傳來的,又像是毒素,侵蝕到了心髒的每一寸。

在他人眼中早就改頭換面,維持着優雅矜持形象的時總奔跑飛快,甚至撞到了記者也沒道歉,時微悅匆匆拉開車門,上車,對司機報了醫院的地點。

她去醫院的次數很頻繁了,司機早就記得路線,沒用導航,從後視鏡裏看見時總不同以往的神色,也沒問,用最快的速度踩油門走了。

司機甚至闖了一次紅燈,所幸是安全抵達,時微悅下了車,這次門口沒有記者把現場圍到水洩不通。上次她把那些記者全部上訴了,無論是誰,都知道柿子撿軟的捏,時微悅如此強硬,那些人也沒敢再招惹。

時微悅甚至等不及電梯,電梯裏在樓上,而且幾個電梯都有人。

外婆在八樓急救室,她就這麽踩着高跟鞋沖上去的,就連事後時微悅也沒想到,她遇事如此鎮定的一個人,會因為沒有親緣關系的一位老奶奶這樣焦心。

她眼眶已經濕潤,手發顫,後面收到消息趕來的時襄靈和方家那邊的其他親戚都沒有來和她搭話。後者是不熟,老方總和親人來往已經不多,他們也絕不可能拿到遺産,前者是有種莫名的情緒,時襄靈低着頭,眼神落寞,像是在沉重地默哀。

“外婆不會死的。”

時微悅秀麗的面龐上忽而泛起從未有過的狠勁,她的目光銳利,落在時襄靈的身上,迫使時襄靈擡起頭來。兩人視線相撞,時微悅從一開始就憋着的無形怒氣快要找到出口,但還是有一股理智的繩在扯着她,讓她沒做出出格的舉動。

時襄靈沒和她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熄滅了,時微悅沖到前面去,她從未有一刻那麽害怕也那麽期待一扇門的打開,情緒在此刻高漲到巅峰,根本不受控。

醫生摘下了被汗水浸濕了的口罩,垂着眼:

“時小姐,請節哀。”

白布蒙上的一瞬,時襄靈來拉她,被她狠狠甩開了。

心上懸着的那顆石頭終究是砸的四分五裂。

老方總身體很差,醫院的檢查報告裏,老人家是死于心腦血管的疾病突發,并哮喘。她就像是一盞快要枯了的燈火,回光返照的那一剎是亮的,但在之後,火滅于風,消弭無形,來世間的這一趟就匆匆畫上句號結尾了。

後面早就料到結果的親屬們各懷心思默哀着送別死者,鄒管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醫院的醫生們看慣了這樣的死別生離,搖搖頭疲憊地讓出位置來。

人死如燈滅,但老方總還有一筆非常可觀的遺産,她在與贅婿Alpha結婚之前都做了財産公證,即使後來的財産不明确,那個贅A被離婚之前也只能拿到她的協議金,其他的什麽都帶不走。

時微悅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也确切知道,時襄靈為了這個也不會罷休的。

比起之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她現在不想去想那些,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可之前還酸澀的眼眶現在卻毫無感覺,所有的眼淚都像是被堵住了,出不來,喉頭哽着。

時微悅閉上了雙眼。

**

飛鳥sk

那天是溫如星來醫院把她接走的。

原主的母親在秋天離世,外婆是在冬天。V城今年下雪早,在老人家下葬之前,就有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飄落下來。時微悅站在院子裏,沒開燈,也沒拉上隔離窗,就任由涼冰冰的雪花拍在臉頰上,潤潤的,濕漉漉的。

溫如星一言不發,起初是站在屋子裏,而後是直接開門到她旁邊站着。她怕冷,不比時微悅,身體好,凍着也不會那麽容易感冒。

時微悅想讓她回去,但話到嘴邊又像是被鎖住了,開不得口。她知道溫如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來陪着她,大反派不善言辭,就連關心都是帶着幾分固執的。

很早以前,她就發現溫如星在笨拙地對她好,就像影視城的事她明明可以找別人,這樣的紅利卻給了剛起步的悅興。時微悅心裏說不出是甜大于酸,還是酸大于甜,胸腔裏像是有一只爪子在撓。

又疼,又癢癢的。

她電話響了,來電顯示是時襄靈。時微悅不耐煩地要接,但手長久暴露在空氣中凍的有點僵硬,溫如星把她手機拿過來,接通、按了免提。

“悅悅,”時襄靈開門見山道,“外婆把她公司的51%股權分給我了。”

“哦。”

溫如星把她電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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