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天兩個班上的都是色彩課,葉斑各做了一次範畫,挑了兩個同學給改畫,累得手酸。

快下課的時候接到副校長電話,讓他去接一下新素描老師,說是在火車站找不着北了。

他挂了電話一看,正好十一點三十,于是在二班道;“離下課還有十五分鐘,我去接一下你們新老師,把水桶顏料收拾了,下午上素描課。”

沈九問他蔡老師怎麽了,他只說身體原因不适合再帶高三,大家便也不再問,倒是對新老師的好奇度更加高一些。

葉斑被追問,無奈道:“我不清楚。”

他兜裏的手機震了兩下,于是轉過身回了個消息。

背過身的一瞬間,沈九瞬間起立,脖子凹成長頸鹿,飛快地看了一眼。

在葉斑轉回來的時候屁股已經坐上了凳子。

“老師女朋友啊?”她八卦着笑眯眯地問。

葉斑說:“你們新老師,我去車站接他。準備一下,留個好印象。”

他一走,沈九一個眼神。

廖東星坐門邊上,習慣了,長腿一伸,門關上。

“嘻嘻嘻我看到了。”她興奮的宣布,“我們的新老師叫劉——星——”

教室爆發出一陣笑聲。

劉星宿和葉斑最終還是沒碰上頭——他自己打車過來了,手機沒電,正巧沒看見副校長道信息。

進教室的時候是午休時間,廖東星留在教室裏畫畫,背對着門,劉星宿走到他後面順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坐沒坐相,把背挺起來!”

“操——”廖東星吓得一個激靈,硬生生把一支2b的鉛筆芯摁斷在紙上。

他在臨摹于小冬的速寫,正畫到眼睛,直接把模特戳成了個獨眼龍。

劉星宿不滿,橫眉豎目的說:“操誰呢,嘴巴不幹不淨的!”

廖東星一轉頭,看見一個穿着老頭汗衫花褲衩的男人,他有一對秀氣寡淡的眉,眼睛卻很兇,手裏還拎着一個花花綠綠的帆布袋,身上有煙和汗的味道,風塵仆仆的樣子。

“你誰啊?”他有些不确定這人身份。

劉星宿向來看這種人不順眼,冷笑道:“你爹。”

“傻逼。”廖東星無語,聲音大了一些,前面削筆的趙幽回過頭看了一眼。

劉星宿好久沒遇見有人這麽和他叫板,把帆布袋往地上扔,叉腰對着廖東星:“你罵誰呢?罵誰傻逼呢?”

“你呗。”

他沒料到這奇怪的男人真的會動手,小腹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後退撞到了畫架,一連倒了一排,忍不住罵道:“你神經病啊?”

熱血上頭,忍得住妄少年。他回擊,用的力道很大,和男人剛剛那拳不是一個力量級的,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男人居然毫不費力地接了——起碼表面上是這樣的。

趙幽反應過來立刻跑出去叫人,迎面撞上了吃飯回來的沈九。

聽見教室有人打起來了,沈九跑得比誰都快,一看是廖東星,頓時作壁上觀。

副校長還在和葉斑聊新老師的情況,剛說到對方實力強勁,就被氣喘籲籲的趙幽打斷:“老師——他們打起來了,新老師和廖東星……教室裏。”

他們雙雙站起來,對視一眼,副校長:“……不是這個實力強勁哈,據說脾氣是不太好……是有些古怪,”他快步走,一邊擦汗,“但是教的是真的不錯……”

三人匆匆趕到教室,趙幽看見趴窗框上的沈九,不可思議道:“你在幹嘛?”

沈九看他倆見招拆招正津津有味,順嘴說:“我吃瓜。”

葉斑經過她身邊順手給她後腦勺來了一下,她不得不捂着後腦勺進去澆火。

拉開了兩個人,臉上都沒挂彩,額角全是汗。

“你叫什麽?”

“廖東星。”他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沒血但是很疼。

劉星宿朝他笑:“你不問問我叫什麽?”

他沒好氣道:“我知道,劉星。”

“屁,你莫玩腦殼,老子叫劉星宿。”他指着廖東星,“你小子,我記住了。”

下午上課的鈴聲正好響起。

該上課上課,該教育教育。

廖東星被單獨拎了出來,扔給葉斑處理。

“這居然是優秀教師?”他看着劉星宿的個人簡介不敢相信地又重複了一遍,“他真的是老師?”

葉斑:“是的。”

“……我服了,”廖東星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真的服了。”

他站在辦公桌旁邊,葉斑坐着,隔着一兩米的距離,兩人對視了一秒。

“……”

他扭過頭看窗外:“我不會道歉的。”

葉斑頭疼起來:“我還沒說什麽。”

“你臉上都寫着,”廖東星撇嘴,“給個處分好了。”

葉斑抿着嘴向椅背上一靠,微微傾斜身子歪頭,用中指和食指撐着太陽穴:“為什麽打架?”

還能有為什麽。

廖東星交代了幾句,葉斑被他一口一個□□媽講得心浮氣躁,右手捏着拳頭虛握了好幾下才把到喉嚨口的那句“你再說□□媽我就□□”給咽了下去。

葉斑沒心思談心,老生常談了幾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像走程序似的放人走了。

在廖東星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忽然道,“回來,再坐會兒,我拿本書,你在辦公室看會兒書吧。”

他抽了本《色彩高分卷》遞過去,廖東星三兩下就翻完了,神态像在看什麽兒童繪本。

“看出點什麽沒有?”葉斑問道。

“沒有。”

葉斑意料之中地點點頭,問他:“你怎麽來學美術了?”

“”廖東星嗤笑了一聲,在葉斑問下一句之前截住了他的話頭,“不喜歡,沒理由,沒有,不認識。”

“……”

葉斑把眼鏡摘下來往桌上一放,擡眼神色坦然明亮地直視廖東星,語重心長道:“我是你老師,不是你仇人,校長讓我和你談一談,所以我心平氣和地找你聊天了,并不代表我對你有什麽應該遷就的責任。你不是個壞孩子,我想了解一下你,你覺得呢。”

“哦。”

葉斑扶着一百斤重的頭,幾乎要維持不住斯文敗類的外皮,他雙手十指交叉,努力提起耷拉着的嘴角道:“沒有喜歡的畫家嗎?或者藝術家設計師……或者……是個人就行。”

他看着廖東星的沉默,一再降低标準,最終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心想這沙雕玩意兒,和他浪費時間還不如對牆自言自語呢。

在葉斑剛要開口讓他回去,忽然聽見少年低啞的聲音:“你啊。”

“嗯?”

廖東星仰着頭,用日天日地的語氣說:“最喜歡的畫家,你。”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認識的畫畫的就你是個人。”

合着還有不是人的?葉斑啼笑皆非,一邊覺得這小子實在不着調,一邊又有種被告白的銷魂迷醉,嘴上還要推辭:“我算哪門子畫家,祖國的園丁而已。”

廖東星就随口一說,聽他回答頓時起了擡杠的心思,他挑挑眉:“那你很垃圾喽?”

“教你還是綽綽有餘的。”葉斑右手沉沉地搭在他肩上,笑裏溫柔帶刀,“回去好好上課,別再惹什麽事了,嗯?”

廖東星一側肩,把他的手弄下來,面無表情的臉寫滿了拽:“哦。”他腳下生風地走出辦公室,中途在門邊的日歷上頓了一下。

他走了之後葉斑順着他的視線往牆上那本日歷看了一眼,7月,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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