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妖城篇
妖城篇
半刻後,衆人往高層擡頭。擡眼看去,頂層一層往下一層寬,高層上一舞者跨越而起,飛舞在天,手拿着一把油紙傘,面帶面紗,身着異域衣,挂在腰間的銀铛清脆作響。忽的從上落下幾條紅綢布,布上繡着鳳凰,她将傘抛向前,躍過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須臾,又抓住紅綢,宛如魚兒般靈活,回抓住傘,緩緩落地。
“好!”
臺下歡呼,“這百朝鳳果真驚豔!”
落地的那刻,才看見女子面貌,因帶着面紗并未看全,只有露出的一雙眼眸,乍一眼,驚鴻一瞥,挪不開視線。
女子随即走向中央,舉起一杯酒,道:“情歡之節,乃妖城獨特的節,願汝與郎君長厮。”
言罷,她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席坐各位也端起酒飲盡,只有姜塵清面前的酒杯不知所蹤。
藝舞一過,舞者不知去處,坐席者吃喝兩不誤,恢複了原有的嘈雜。
忽聞旁邊道:“聽聞此次情歡節妖王也會來,怎到現在不見身影?”
“不是說妖王出城去了應尤界游玩了嗎?幾天時日應是沒回。”
“應尤一界古老神秘,還全都沙,王去那裏作甚?”
“我們這些平妖,哪能知道這些。”頓後又道,“不過聽聞應尤界近來發生一件大事,而應尤王與王也是故友,會不會去扶助了?”
他們議論聲還未完,樓臺上便傳來一道聲音:“諸位妖與人賞面來此地,盡管暢飲!”
“妖王于此,不必有何忌諱,情歡憚神,今日妖王是同歡慶的。”
他道完躬身退下,随後緩緩走出一個影,此人氣宇非凡,一眼便能分辨是妖王。
不過不同的是,眼前的妖王是男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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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雙眼眸與方才藝舞的女子如同一轍,天仙子,芙蓉輕舟。
今日一見,果真如執者所說那般,身為王的他自始至終未擺出上尊下低的姿态,與妖民可謂融洽。
姜塵清摻插其中,頃刻察覺到妖王目光所視他,橢圓的眼珠立尖起來,像是對待獵物般。
存在的僅僅也只有片刻,再望去時已恢複原樣,接着朝姜塵清漫步走來,“這裏還真是招待不周,仙人怎能落坐在席客位。”
認出了他的身份,姜塵清也沒覺得大怪不怪,本就是妖界的王,何等世面皆見過,早該認出他是何人了。
說是招待不周更像是有何目的,姜塵清迎笑道:“游山玩水之時碰巧聽說妖城節俗臨近,便想來湊個熱鬧。”
“可疏忽怠慢了仙人?”芙蓉輕舟道,“聞言仙界不許有七情六欲,是何時改了規矩?”
姜塵清道:“總歸是死板的界規。如若真心愛一個人,命都舍給,何必又為這些不足挂齒的小事所阻礙。”
芙蓉輕舟笑了起來,道:“仙人是和身後這位?”
姜塵清點頭,“是。”
“仙人所言極是,”他道,“能尋求真愛而不被世俗所指染,此次情歡節的賜福便給予你們。”
賜福似光點般圍繞他們,“情歡賜福可讓其接線,今後便能感應對方。”
姜塵清無言,反倒是沈長錦道:“多謝。”
“仙人客氣。”
言畢,他并未離去,姜塵清以為還有事,接着只聽芙蓉輕舟又道:“不知仙人可否幫個忙。”
妖王的請求自然是不容拒絕的,姜塵清道:“盡管說便可。”
芙蓉輕舟道:“在仙人的身上我嗅到了‘他’的味道,能否告知‘他’在哪?”
姜塵清一時有些發疑,這個“他”指的是誰。
見不語,芙蓉輕舟情緒有些激,“我尋了他許多年,仙人若将他帶于我面前,提任何需求都可。”
一線生機,姜塵清還是要試探,道:“妖王怎知我想要的一定能拿出來?”
誰知他道:“物是非,我只要他。”
沒餌卻釣上了魚,也讓姜塵清犯難,妖城之大,此人又沒個準确的說法,他上哪尋?
可轉念一想,妖王說他身上有另人的味道,且這些日只和徒弟有接觸,還有....洛竹。
妖城流浪的小妖,會是他要找的人?
病急亂投醫,死馬也能當成活馬醫,姜塵清決定還是先見到他。
見到了洛竹,睜着一雙大眼搖了搖頭,道:“并無交集。”
夜深再尋也無果,揮手讓他們回房。推出門外,玉露輕拉着金風的胳膊,道:“金風,來我房一趟。”
金風看着他,這人執着,道出拒絕,定會不休,便也随他去了。
他在桌前坐着,玉露在翻找着什麽東西,須臾從包袱中拿出一小香囊,金風見狀,直道:“這麽醜的東西還帶在身上。”
玉露道:“一點不醜!這是箐兒妹妹親手做的。”
金風淡淡“喔”了一聲,話在嘴邊還未出口,窗棂猛然被捅破,只見外吊墜着個人,眼猩紅,他一眼認出是招搖山那時的人。
熾血露出一口尖牙,笑道:“好久不見。”
金風作勢拔劍,幾步到窗,熾血正身坐在檐上,“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金風一怒,跳上窗,便要追他,身後玉露趕忙道:“算了!”
金風朝後看他一眼,勢必不罷休,一躍而下。
沈長錦屋中剛坐下,司法機關僞裝的人在面前現身,“渡舟。”
“一段時間未見了,”他道,“此名為司法機關所取,如今抛離了那個身份,渡舟一名便也消散了。”
“我名燭芒。”
沈長錦冷道:“邊城中僞裝執者,你究竟有何目的。還有,為何要助我引渡心魔。”
燭芒道:“想知道的話随我來。”
說完,他光明正大推門跨過門檻,沈長錦看了他一眼,旁屋的是姜塵清。
燭芒見他不動,道:“是怕我害你?”
沈長錦确實有些許顧慮,但最終還是跟他走了。
穿過竹林,月過林稍。越往前越能聽清刀劍相碰聲,空中閃過兩道身影,片刻熾血落地,金風也随後落地。
見到沈長錦,問道:“你怎在此。”
沈長錦答道:“尋清事。”
燭芒一雙笑眯眼,實則看的一清二楚,他對熾血道:“你在此候着,我帶進去。”
熾血道:“那你可要奉勸那位仙人離開,否則被我一不小心殺了,不太好啊。”
燭芒笑道:“随你。不過我也好心勸告一句,往後被挫骨揚灰時要記得犯過什麽。”
言罷,他再次轉向沈長錦,“不遠了。”
沈長錦對金風道:“你回去吧。”
金風環着劍,看着他,“你一人在此,我怎放心?”
其實也是,這兩人都非同一般,他若是出現個不妙情況,作何交代?
沈長錦不再說什麽,只是應道:“我很快回來。”
燭芒繼續引着路,沈長錦跟上他,直至到了一處地,才停下。
此地還有個人,不過是背對着他們,從背後來看,壯碩不已。須臾,他緩緩轉身,無形中的一股氣壓使四周緊張起來,沈長錦微皺眉。
心中早已做好戒備狀态,随後他緩緩轉身,沒料到竟向他颔首,并道:“恭迎少主。”
沈長錦身形一頓,冷峻着臉,還未等他開口。皎潔的舒月下飛下個人,他一身青衣,在這單調的景色下增添了一抹色彩。
姜塵清穩步落地,看向在場人,譏笑道:“拐我的弟子來此地我也不說什麽了?但編造謊話故意挑撥師徒關系,是不是過分了?”
燭芒這會兒還有時間打着招呼,笑眼,“一段時間未見了,仙人。”
姜塵清看他一眼,道:“噢,原來是你啊。披着司法執者的皮,實際不仁不義,對待手下人皆如此殘忍。”
燭芒昂首伸眉,道:“做事總歸不能手軟。”
他能來到這裏,自然也是清楚的。仙魔大戰的仇還記得一清二楚,若不是為了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特地向系統買了高價武力值藥水,否則他也不敢貿然前來。
那位陌生面孔道:“謊話?難道自始至終編造謊言的不是仙界麽?”
考慮到還有沈長錦在場,他不打算多留,便放下狠話:“別說廢話。過兩招?”
這般猖狂屬實令人難以忍下。沈長錦餘光瞥向他們,冷眼相待,氛圍既詭異又危險,但僵持之中,他卻道:“仙人何必着急,今後的時日還長。”
看來是不打算動手,姜塵清翹首,将劍轉在身後遮住,望着他們離去。
待只剩下他們後,沈長錦上前幾步,來到他面前,唇抿了又抿,“弟子知錯。是弟子自願來的。”
他自願來的,姜塵清當然也知曉,身世在他身總歸是個迷,越有線索越要搞清。
他道:“你信他們說的麽?”
這次沈長錦沉默了,沉默的不是一時半會,而是很久。他沉默的時間內在姜塵清心中是難熬的,漸漸動了恻隐之心,姜塵清手擡在半空,張了張嘴想道些什麽。
下一刻,系統屏幕隔空出現,編號0033:【警告,宿主不可違反進度!】
晾在半空的手又落下,姜塵清眉心苦澀。随後只聽沈長錦道:“弟子不信。”
姜塵清看向他,有些出乎意料,他本就是保着知曉答案的心去問,有了對策再去圓回,沈長錦卻說,他不信。
“我唯信師尊,”他堅定了眼神,“世上我只信師尊。”
聽着如此衷心的話,姜塵清有些心虛,只怕再直視他一眼,防線便崩壞了。
又還想再說些什麽,即使想了千言萬語,卻不知出口,輕嘆一口氣,“走吧。”
出來後,見金風還未走,空地獨留他一人。金風望見師尊,先是一驚,然後恢複:“師尊。”
“嗯,”姜塵清不鹹不淡道,“都學會偷溜出來不打聲應。”
金風無反駁,乖乖聽着。
酒樓內,玉露一人獨守三間房,燈燭一直未熄滅,燈油廢了許多。終見到人回來後,犯困的眼眸立即睜開,清醒了幾度。
“師尊,師弟,金風你們可算回來了。”
姜塵清轉向三人站直身,有些肅立的道:“從今往後立條規,凡是沒我的允許,一律不可獨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