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妖城篇

妖城篇

姜塵清道：“他是被獻祭的妖，為何還要尋他？”

芙蓉輕舟道：“我與他還有緣未續完。”

緣？什麽緣？情緣？

芙蓉輕舟緩站起身，如同一抹皎潔的月。但這妖村之後發生了什麽造化，為何會成現在模樣，事實都已擺在眼前，與他定脫不了關系。

琴聲消際的時辰內，洛竹雙眸恢複正常，巡視一圈，臺下的是恩人，身旁的是今日有過一面之緣的吟者。

獨自離得他那麽近，無形中一股畏懼感愈發強烈，壓得身心喘不來氣，洛竹後踉跄兩步，又不慎摔下了臺。

繼後快速來到姜塵清身邊，生怕慢一秒便會被殺害。

芙蓉輕舟摘下蒙着的布條，依舊是那雙蠱惑人心的眼眸，他道：“小花妖，我尋了你十來年，你...不記得我了？”

一聽到“花妖”二字，洛竹猛一顫身，矢口否認，“不...我不是，我不是花妖...我不是....”

寄于過洛竹，姜塵清得知他的魂是殘破的，并非完整。生靈不齊全，很容易會受到波動，不記得以往也并非意外，而是有意作為。能将其遺忘的記憶拖放于生魂中，這特殊的種族屬實神秘。

“妖王，”姜塵清道，“洛竹的魂是殘的，他走之後花妖村究竟發生了什麽？”

芙蓉輕舟未語，眸色淡然，随後盤腿而坐，琴聲“铮”一聲，姜塵清看到了第二段。只不過這次是以自我的視角而看。

進了白诩宮，一連數日未見到妖王。

他一來獨身一屋，除了每每送來的飯菜，再不許踏出去半步。一間卧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成了他唯一能活動的地方。

原本說好的四五日也推遲至五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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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日孤單寂寞，總想出去看看。屋外有看着的人，只要洛竹一露頭便會被差遣回去，摸清他們替換的時刻，他從窗棂飛了出去。

白诩宮甚大，且小徑多繞，不出意外很快迷了路。

就在此刻，寂靜的夜增添起琴聲。似給他帶路般，繞過湖中池塘洛竹來到了一涼亭，望去，一男子還未就寝，垂眸深入彈琴。

他彈出來的曲調婉轉美妙，深透人心，只想安靜賞完再離去。

洛竹一時過于入迷，忘卻了身處之地和時間。

琴聲一段，弦被拉回。他繼續探頭望去，可涼亭內已然空無一人。

身後響來一道音：“是在找我麽？”

被抓了個正着，洛竹臉紅起來，覺得窘迫，“抱歉，你彈得太好了，我一時有些入迷，偷聽了一會兒....”

擡頭對眼時，才發覺是個雌妖。

洛竹心存疑慮，方才明明看到的是個雄妖在彈琴，這會兒怎麽成了她。

芙蓉輕舟勾唇笑道：“琴聲怎麽會叫偷。”

半透明的姜塵清在旁看，能漂浮在空中的他，一條腿翹起，洛竹還沒認出此人就是妖王。

不過這種橋段，倒讓人涼一口。

芙蓉輕舟又道：“你若是真心覺得好聽，不妨多陪我一會兒。”

洛竹疑慮消散，喜道：“好。”

夜裏未回卧房，擁着琴聲，漸漸入了眠。

天一醒，洛竹也睜開眼眸，亭中只剩他一人，那位妖不知何時離去的。

唯留下那把琴。

至此，每到夜深，洛竹皆會溜出去涼亭中，二人之間仿佛形成某種默契，他來，她便會在。

在這白诩宮內，洛竹找到了安心的地方。

美好的時日自然是短暫的。白天洛竹被關在卧房內，無意間聽到外面的對話，“明日王可就回來了？”

“是，”另一個人接話，“那花妖明日也就送過去了。”

洛竹好壞交替，明日到了妖王那裏便不知會不會再回來，他想，總歸還是要道別一聲。

可這次出去并不容易，看守的妖不再替班。眼瞅快到了時辰，洛竹心裏一橫，當着他們的面飛出了窗棂。不過還在速度在行，一時半會也沒追趕上他。

路上一刻不敢耽誤，來到涼亭後，只有一把琴在，妖卻不在。

等待越發煎熬，不過多久，便會有妖尋到此處将他帶走。

終于，那個相見的身影出現了，洛竹飛近她身，道：“我是來道別的。”

“為何？”

姜塵清覺得他真是惡趣味。

洛竹話還未從口出，那群妖便趕來了，本做好了被緝拿的心，沒料到來的妖卻對他躬身，“王。”

洛竹扭頭看向芙蓉輕舟，短短的一會兒，女相變為男相，足足高了他一個頭。

一連幾日，在他身邊的一直是妖王。

“妖...王。”

芙蓉輕舟開口道：“今夜的他獨我一人。”

妖們颔首轉身離去。前些天在亭中洛竹會覺得十分怡然自得，但現在他卻不這樣覺得了。

洛竹再也沒直視他的勇氣，道：“你....為什麽要一直騙我？”

芙蓉輕舟嘴角噙着一抹笑，道：“小花妖，我何時騙過你。”

他說的不假。從起初在亭中相遇過他，從未問過任何，只是時時刻刻傻傻陪伴。

洛竹垂了頭，他果然笨。

芙蓉輕舟撫上他的臉頰，輕聲道：“今夜最後一曲，陪我奏完，可好？”

半晌過後，洛竹心中沉重，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說是陪他奏完一曲，其實不然，洛竹從未聽過一首完整的曲調，即使快完也已昏昏入睡。這次一樣，不過在他合眼之際，芙蓉輕舟停下了，轉頭看向他。

随後姜塵清見他從洛竹體內取出一東西，那東西散發着紅光，芙蓉輕舟吞下後，又俯身用嘴渡入他妖力。

他明白了，那是特殊的種族才有的紅內丹，一旦獻給王生命便會消逝，芙蓉輕舟這是用自己的妖力代替了這內丹。

往日，芙蓉輕舟一改作風，将洛竹放了回去。

宮門外，洛竹遠去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千百年來，獻給妖王的花妖從未回來過，回來的後果也不知。當洛竹重新踏入村中，只要是見到了他均驚慌失措，即刻請來了白胡長老。

白胡長老出來之際立即命令将他帶于封臺。一瞬間，所有妖都對他勢敵如仇，白胡長老開口：“你的到來将會給村中帶來滅頂之災！”

這是一段不好的過往，姜塵清僅僅是個旁觀之人，束手無策。

洛竹一死，沒人哀悼，除三釀在此多站了一會兒。芙蓉輕舟渡入的妖氣一消散，他也就知曉了。一日有餘，妖王只身一人，一把劍屠盡了所有妖，近乎慘絕。

妖王在為他的死感到憤怒，烽火連燒，最終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風嘯飒飒，一把劍竟能一下子沾染那麽多血。

到此，姜塵清收到了系統完成任務的提示音，屬實沒想到此次任務如此簡單，單單是幫助找回記憶。

一段扭曲的回往事。神識回歸後，洛竹在無聲留着淚，他憶起了這段痛苦，“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他們該死？為什麽要将他們趕盡殺絕？！”洛竹崩潰道，“該死的人一直是我！是我當選花妖送進妖城，是我忍辱使命，是我害的他們，是我讓花妖村成了這樣，是我一手造成如今的局面！”

就算當初妖王拼湊了七零八散的魂，複活了洛竹，但巨大的沖擊也足以将他擊垮。

一條命抵上百條命，他何能承擔的起。

在洛竹心中，他就是那個罪人，是他害的如今這個下場，如若不是他，花妖村還存在，還會有以往的風采。

芙蓉輕舟道：“小花妖，你在怨我。”

他們之間的糾葛姜塵清參與不了，也不想參與，其中摻雜太多。早早拿到妖之石也是件好事，姜塵清插道：“既然我已找回他，我要的東西妖王也該呈上了。”

芙蓉輕舟翹首，問道：“你想要之物是何？”

姜塵清直言道：“妖之石。”

只見芙蓉輕舟看向他，沉寂片刻，才道：“仙人要的果真非同一般。”

歷來的王自然以誠信可貴，片刻後妖之石被呈現出來，雖有一定的距離，卻也能感受到蘊含強大之力。

送入姜塵清之手，漂浮空中的妖之石卻被突來的箭襲上，琴聲一“铮”将箭彈開。

四周只有風吹草動聲，遲遲未出來人影。

洛竹低頭不語，受到的沖擊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實在想逃離此地，難以一時接收不想回憶之事。

還未離開半裏地，一把利刃抵在頸，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黑影。

姜塵清看清那人，冷道：“熾血。”

熾血一副自如模樣，自在意料中，道：“還能在這裏見到仙人，屬實榮幸。”

芙蓉輕舟在後眯着眼，看向來人，“魔人也敢在這裏撒野。”

“妖王息怒，”熾血歪頭緊盯姜塵清，笑道，“有仙人當靠山，确實一時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姜塵清道：“表面讨厭仙界的很，內地裏卻是這樣樣子。你要點臉。”

“放了他。”

熾血道：“放了他可以，拿你來換。”

還真是會做買賣，姜塵清扭頭對芙蓉輕舟道：“妖之石替我留一會兒。”

随後他一步步走向熾血，半舉起雙手，“放了他吧。”

熾血未有放開的動作，有意道：“刀刃不長眼，怎麽說你也要接替他的位置。”

姜塵清：“.....”

再邁步，接替了洛竹的位置，姜塵清道：“回到妖王身邊。”

洛竹看着他，“恩人....”

見姜塵清決絕，洛竹還是回到了芙蓉輕舟那裏。

頸處是刀刃，身後是熾血，姜塵清淡道：“想好怎麽殺了我嗎？”

“仙人放心，”熾血道，“花樣甚多。”

姜塵清故作輕松，關于沈長錦他還有一問，“能一路跟随到此地，我想你們目的也明确，找到少主是何人了？”

熾血道：“能找到少主，還要多虧仙人。”

“招搖山我本不确信。但在邊城那回，少主心魔顯現，你将仙力渡入他體內，這才使我們有了感知。”

熾血又道：“仙人這是忘卻了？魔與仙對立，如若不是一定範圍感受不到少主心魔發作，滲入仙力可就不同了。”

姜塵清眉心皺在一起，當時那種情況屬實未想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