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她的語氣滿是委屈,似不是她帶着一幫子人沖入酒樓恐吓四娘,不是她搶了阿瑤的簪子,不是她的人将阿蓁壓在身下。
我冷眼瞧着她,我看不透她,對于莫名的委屈,對于她再次的輕聲呢喃,我皆看不懂。
江楚抿了抿唇,用幹淨的那只手擦去了我臉上的溫熱。她又回到了過去,她又是那個知我懂我的師姐,可許朝不是過去的許朝了。
“我沒死會讓你難過嗎?”
我質問她,她的眼裏尋不到半分情緒,她永遠是寧靜的,沒有一顆石子會讓她心底的湖面掀動陣陣漣漪。
“朝朝離開我,我會難過。師姐在,沒人會碰朝朝。”
“江楚,你而今又在裝些什麽?當初殺我之人是誰?我被人追殺又是因誰?你若看不爽我盡管殺了我,沒必要為了膈應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我。”
“今後沒人敢動你了,朝朝,師姐回來了,師姐不曾戲弄你...”
一路颠簸,她不準我離開她半步,有病,她“好心”的解了我的穴,又捆住了我的雙手。她就是有病。
“你給別人刻了簪子。”
“對!我不僅現在刻,我未來還刻百八十個!我通通送人!”
我要你江楚知道,你江楚不要的東西自有人要。
她被氣笑,用手捂住我的嘴不準我出聲。我是何人?我直接咬住她的手心瞪着她,這麽些年來的委屈若是光靠這一口能還清倒也值了。
她吃疼,收回了手,我嘚瑟的靠在馬車上瞥着她。
“師姐,這招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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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女人湊過來咬住了我的下唇,我去你大爺的江楚!我死命的搡着她,手都被捆住了哪裏能推得動?
哪有人打架咬那裏的?江楚真瘋了,她咬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是因為我不争氣的哭了。我當時就一個念頭,師父你快把師姐帶走吧,人間不适合她待着了。
師姐又滿是柔情的望着我,她的指尖拂去我臉上的淚痕,默默抱住了我。
“朝朝,和我回血無痕,漳州所有人都不會有事。”
“你将我帶回去,你的女兒會死。我殺不了你還動不了我的親侄女嗎?”
我說着氣話,沒有人能聽的了這話,江楚不愧是能将我氣的吐血的師姐,她哼笑一聲。
“朝朝,我沒有孩子,你信不信師姐。”
這是她第二次同我說這種話了,第一次是于竹林之上,我光顧着罵她了。現在是在馬車裏,她認真的眸子望向我。
我喜歡她的眼睛,這是許朝不敢言說的秘密。
許朝是呆愣的人,那雙眼睛會讓許朝溺死在回憶的潮水裏。
“可外界…”
“信我還是信外界?”
我不言,我信她。
馬車內陷入沉寂,中途轉了一回水路,我舉着被綁着的手冷言:“我不跑,放開我。”
江楚照做,而後就握着我的手一路不放,天殺的你不還是放心不下我,短劍也被上繳了…
入了船艙我不耐煩的甩開她的手,她不惱,只是抽出了短劍用幹淨的帕子擦拭着。
“朝朝,你帶了它多久了。”
“十四載。”
“對…十四載又四個月。我和朝朝認識有這麽久了…”
雖不争氣,我喜歡她叫我朝朝。天下我只準她叫我朝朝,江楚狡猾,江楚總能讓許朝莫名心悸,這不知是什麽邪門歪道…許朝也想學學…
反正師父沒教過。
回到血無痕是三日後,江楚貼心的将她給我的令牌系到了我的腰間,這樣一來凡事我走過的地方皆伴随着血無痕弟子的行禮。好不自在…偏偏她還陪着我轉完了整個血無痕…
血無痕的弟子擴充了三倍有餘,本部也改天換地的重裝一番,難怪我上回來能險些迷路。
江楚将我帶去了我曾經的住所,看守的人一個沒減,我親侄女原來不住在這啊,那安排這麽多人看守作甚?那些弟子被江楚遣走,她推開了門,房間內的裝飾還和曾經一樣。
“我以為我侄女住這兒呢...”
她聽到我的喃喃,不高興的握着我的手,“除你我外我不可能讓第三個人踏入這間屋子,況且....況且你沒有侄女。”
“我的好師姐,你別一直說,你倒是跟我解釋解釋外界傳聞啊。”
這厮勾的我心癢癢,我雖信她,可也着實好奇為何外界會放出她有了孩子的流言蜚語。她偏偏只說真相不論原因,果真是心狠的女人,就會欺負我。
她聽到我這話忍不住笑,那張冷清的臉笑時更是撩人。天殺的江楚,你真是長了張令人嫉妒的臉,所以才能讓我一次次壓下罵人的沖動。
“先去沐浴。”
确實該洗洗了,趕了幾天路,想想都受不了。她抱着衣服望着我,既不給我換洗的衣物,也不同我說點什麽,就幹站着同我對峙。
“你想...沐浴?”
我問,她點頭。
“你手裏抱着的衣物,有給我的?”
她又點頭,那雙不安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若她不是女子,我一定挖了她的眼睛。可她是江楚,江楚的眼睛比月兒更柔和,比起月兒,許朝甚至更喜歡她的那雙眸子。
“那你倒是将衣服給我自己再老老實實的去沐浴啊。”
“朝朝...我想和你...”
“你不想。”
兒時不是沒和她一起沐浴過,通常我們二人泡在浴池裏我也能煩的她無奈的笑。我喜歡同她說話,喜歡她用寵溺的目光無聲的回應着我。
我能從山腳村子裏的王二娘的小兒子放牛記說到新來的弟子都不及師姐好看再到師父總是不說話,有一回開口吓得一新入門的弟子腿軟倒地...
那時的時光是會溜走的,常常我還沒說完師姐就會将我從浴池中抱出,再将我擦幹淨給我換上幹淨的服飾。後來長大了,是我先拒絕和師姐“共度美好時光”的請求,因為...因為師姐她...她開始長身體了...
許朝祖上一定有好色之徒,否則許朝都是個女人了還會克制不住的望向師姐再面紅耳赤的落荒而逃。
現在許朝也長身體了,江楚竟還好意思一起沐浴!不知羞!要是讓硬氣的許朝待會兒再做畜生事,許朝真該一頭撞柱了。
“朝朝,你怕了?”
“我怕你什麽啊江楚。”
我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江楚這個壞女人在笑,她挑着眉用着許朝無法抗拒的聲音說道。
“怕什麽只有朝朝知道了。”
去你大爺的,沐浴就沐浴,你江楚怎的話那麽多!
激将法,一眼就能看破的激将法,只有許朝心甘情願的蒙上自己的雙眼踏入牢籠。
周圍熱霧氤氲,眼前女人吹彈可破的肌膚在我面前晃着,就該拒絕的...許朝你就是個色胚子!
我一邊在心裏咒罵一邊默默閉上了眼佯裝小憩,等水涼了就爬出去,等水涼了就爬出去...
我一遍遍的念着“清心咒”,直到好聞的氣息逼近,柔嫩的肌膚貼上我的胴體,女人的指尖在我的身上游走。
江楚你也是個色胚!
“幹什麽幹什麽!江楚我警告你我對女人沒有興趣....”
“疼嗎?”
我在她眼裏頭一回看到了真實的情愫,她的難過讓我的心發癢。我低下頭,發覺她看到我身上留下的劍痕。哼!她還好意思問我,這些劍痕有一半都是因她留下的,後來去都去不掉了...
喉頭滑動,本想氣氣她,自己又狠不下心。半晌我才蔫裏吧唧的回應,“早都不疼了。”
尤其是,被她這樣摸着,我要瘋了...
愛慕師姐的人不計其數,多半的雜碎因自知配不上師姐就轉頭去貶低師姐,這種雜碎我恨不得掏了他們的腦漿找找裏面有沒有漿糊。
江楚是年少的許朝遇到過最驚豔的人,或許,現在依舊是她生命裏最驚豔的人。
許朝從來都沒有看穿過江楚,也依舊願意為她賣命,死亡不能帶走許朝的愚蠢。或許為江楚而死,對過去的許朝來說是最美好的事。
“你哭什麽?我都沒哭呢...”
江楚的眼淚讓我心慌,我讨厭江楚哭。有一段時間江楚只要看到血蓮的圖騰就會默默落淚,我以為她愛血無痕愛的癡迷了...直至現在,我也沒搞懂那段時候她的悲傷是因何而來的。
江楚只肯在我面前哭,這是我敢篤定的事。她的眼睛總是溫柔的,落淚時更讓我恨不得将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師姐...你別哭...”
許朝是蠢貨,江楚一流淚她就犯蠢,這種蠢病只在江楚身上奏效。過去我殺人無數,也有人哭着拽着我的衣角求我放過他們,我沒心軟過一次。
江楚做了壞事,江楚是惡人,江楚欺騙了許朝,江楚曾想過讓許朝死。
江楚一哭許朝就難受。
所以我活該死在江楚為我編織的虛幻裏,這個世界江楚說了算。她是造物主,她要誰死,于我而言,誰就是惡人。
虛幻破滅,江楚與許朝的結局都只有一個——墳墓。也許我想的過于美好了,我們可能還不配有墳墓,我們也許...也許會被丢入亂葬崗,被正派人士追殺。
到時候,我唯一能保證的事,是我會抱着江楚,不讓一絲污垢濺到她身上。
“你不要讨厭我...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