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攻略進度49%|含300雷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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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智齒聽起來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只是把長出來的那顆牙齒從牙龈上拔出來,但說到底, 這也算是個口腔外科手術。
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個手術該怎麽做,但僅憑想象也能模拟出它的血腥程度。神無夢當然不敢讓琴酒動手,但眼前的男人卻已經将玻璃瓶裏的麻醉劑吸到針筒之內,還很熟練地推了推裏面的空氣,把液體從針尖擠出來一點。
看起來像模像樣的,可她對琴酒的職業十分了解啊!
就算是漢尼拔, 人家也不會在當殺手的同時兼職牙醫,不管怎麽想琴酒和這份救治病人的工作都有不小的違和感吧?
神無夢想要反抗,但這張椅子仿佛是精心設計過的, 躺在上面之後只要有一只手按在肩膀的位置, 她就像是從海裏被撈出來的魚那樣沒辦法動彈,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撲騰和掙紮。
針尖在燈下泛着銀白的光澤, 神無夢不敢輕舉妄動的情況下,只能開口确認道:“大哥,你會拔智齒嗎?”
琴酒扯起唇角, 露出了一個在她看來有些森冷的笑容,反問句底氣十足:“有什麽區別?”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不适合在這種環境下讓她進行頭腦風暴。
神無夢在組織裏待了兩年, 見過的事情理論上來說不會太少, 但她地位特殊,太過血腥暴力的場面又選擇主動回避,所以她真的不太确定琴酒除了殺人之餘, 會不會還兼任一些審訊工作, 到底有沒有碰過別人的牙齒。
她吞咽一下,短暫地抛棄了屬于成年人的勇氣, 強調道:“大哥,我可不是你的任務目标啊。”
這句話說完她都覺得滑稽,因為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琴酒反而是她的任務目标。
面前那雙近在咫尺的綠色眼睛直直盯着她,如果是平時什麽不太重要的小事,神無夢就在他的威逼下松口同意了,但現在是從自己的嘴巴裏拔掉一顆牙齒——雖然是智齒,但當操作人變成了琴酒,确實很讓人害怕啊!
大概是她的恐懼太過具象化,琴酒屈尊降貴地開了口,右手捏住她的雙頰,左手還拿着注射器,說道:“別亂動。”
神無夢覺得她是在劫難逃了,眨巴着眼睛提出最後一個要求:“大哥,至少、至少你穿件醫生的衣服吧,一身黑就好像針頭會直接紮進我的頸動脈一樣……”
有種黑手黨不想用太過血腥的方式滅口所以選擇注射藥劑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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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被捏着,吐字變得含糊不清,但并不妨礙琴酒聽懂。
面無表情的男人扯扯唇角,看着她的視線跟随着手中的針尖移動,勉為其難地直起身來,在旁邊櫃子裏翻出件嶄新的無塵服。
雪白的衣服被他拆開,和他的一身黑格格不入。
神無夢眨眨眼睛,意識到連她都不能這麽精準地找到無塵服放置的位置,琴酒卻連找都沒找,是對這裏了如指掌的狀态。
他對這裏的結構這麽熟悉,和他自己有關,還是和烏丸蓮耶有關?
神無夢趁機又觀察了一遍周圍的擺設,這間房不太大,除了那臺電腦以外就是這把用來拔牙的椅子,櫃子和抽屜沒有任何标識,她懷疑宮野志保都沒辦法把這間屋子用得這麽順手。
等她再将注意力轉移回琴酒那裏,這個男人已經把那件無塵服穿好了,卻并沒有脫掉裏面的黑色風衣,看起來像是個被白色布料裹着的黑心醫生。
醫生專屬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長長的銀發散落下來,比白色的布料更有光澤。無塵服被他穿得松松垮垮、十分敷衍,但他的腿太長了,身材比例又太好,導致無論什麽搭配都能撐起來。
但加上他一絲一毫也改變不了的氣質,神無夢半點沒有感到醫者仁心,反而增添了一份森冷,讓她更加緊張。
現在反悔讓琴酒把醫生制服脫了會不會激怒他?
神無夢提醒自己不要得寸進尺,努力催眠自己要信任眼前的人,最起碼他動手的精準度是不用懷疑的……吧?
她最後又問了琴酒一次:“大哥,你确定你可以?”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算她再怎麽有意見琴酒也不可能停下。被不斷詢問類似的問題,裏面的懷疑之意太過明顯,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掩蓋住其中的不快,說道:“只要你配合。”
好吧。
除了相信他,神無夢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她在心裏希望琴酒的拔牙技術足夠高超,最好和他此刻的自信程度在一個水平,不要讓她有任何痛感,更別出現拔顆智齒血流如注的場面。
因為害怕,神無夢本來是緊閉着眼的,但那些金屬器材碰撞的聲音時不時響起,還不如親眼看到踏實一些,畢竟人類最大的恐懼是未知。
她視死如歸地睜開眼,看着那只手穩穩地拿着注射器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随後第一個命令在耳邊響起:“張嘴。”
之前被他捏着的臉頰位置現在還有輕微的痛感,神無夢覺得她再不給點反應估計琴酒的耐心就要告罄。
如果被強行捏着嘴巴張開,那種正在被審訊的感覺就更加強烈,她怕這樣萬一惹怒琴酒受罪的還是自己,只好聽話地張開嘴唇,看着他移動旁邊的燈光,然後那支注射器被他轉交到了右手,戴了無菌手套的左手直接伸進了自己的口腔內。
懸在面前的針尖仿佛是恐吓性質的武器,讓她放棄反抗的念頭,只能吐出模糊的質問:“幹什麽?”
口腔裏被闖入異物的感覺太奇怪了,嘴巴下意識地合上,想要驅趕,但這樣的動作卻反而裹住了他的手指,舌面都蹭了到了與自身不同的溫度,讓她趕緊把嘴巴重新張開,想要等對方良心發現自己把手指拿走。
“別動。”
琴酒太習慣發號施令了,與之相對的,他并不願意浪費口舌為自己的行為解釋。
但看在她還沒有完全幹涸的眼睛,他把力道放得輕了些,說道:“想讓我拔錯地方?”
“唔唔。”不要。
舌頭被壓住了,神無夢只能發出無法翻譯的語氣詞,大概明白了他是在确認自己的智齒位置,畢竟只看那張牙片就直接動手确實太過莽撞,很容易出問題。
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她忍氣吞聲地讓他确認好,還有種提醒他再仔細一點的沖動。
但身體和大腦總是走在兩條軌道。
理智知道這樣做對自己來說更好,更加保險,身體卻沒辦法接收到這條信號,反而将全部的神經末梢都聚集在了他觸碰到的地方,而那薄薄的一層無菌手套并不能夠隔絕任何觸感,不管是他指腹的溫度還是力道,都清晰地傳遞到了她的牙龈位置,很癢,讓她有躲避的沖動。
除此之外,由于時間太久了,神無夢覺得一直張着嘴巴好酸,最關鍵的是吞咽的動作不夠流暢,就算現在是躺在椅子上仰着臉的,她依舊擔心唾液會順着嘴角溢出來。
對方手指的動作幅度不大,也只伸進來了一根食指,摸到她的智齒尖尖之後就停了下來,沒有更加過分的動作,在收回的時候沿着齒列折返,和口腔裏的液體撞到一起,攪出了輕微的水聲。
房間不大,又很安靜,所以神無夢聽得很清楚,她也确定面前的男人聽見了,因為他故意又動了一下,好像從中發現了某種樂趣。
一點點所剩無幾的尴尬都被弄沒了。
自己還面臨着要拔智齒的恐懼,神無夢忍受不了他拿自己練手還這樣不負責任的态度,用力扯了扯垂到身前的銀色長發,不滿地瞪向他。
椅子邊的燈光很亮,聚光燈一樣的打在她的臉上,将上面的顏色變得更加鮮明。白皙細膩的肌膚,淺金色發着光的瞳孔,被他摸過的那排整齊齒列,還有被他按住因為充血而變得泛紅的柔軟唇瓣……
太過乖巧,所以更容易激起心中的暴虐。
琴酒收手的動作很快,幾乎是猝不及防的,于是黏連着的晶亮銀絲從空中斷開,目光都無法追随。
神無夢還沒有反應過來,下巴上冰涼的濕意和男人粗糙幹燥的指腹觸感同時傳遞到她的腦中,有什麽被抹開擦掉,接着她看到琴酒重新直起身,換了一副新手套。
燈光直直照射進她的口腔,她的眼睛失去了強烈的光源刺激,周圍的一切呈現得更加清楚,讓她深刻感受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八個字該怎麽寫。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只能把視線停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從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嘴唇,再從他的嘴唇看回他的眼睛。
是看過很多遍的一張臉,是最帥的反派,但懷抱着此刻的心情欣賞還是第一次,她懷疑以後再遇到牙疼的時候也會想起今天。
術前的準備工作未免有些過長了,神無夢的心情從緊張到平靜又重回緊張,只覺得時間拖長到讓她心慌的地步,已經從最開始抗拒讓琴酒動手變成了希望他能夠快點開始,別再折磨自己這樣的念頭。
那支注射器又一次被他拿起,針尖很細很長,刺進口腔牙龈的時候傳來一瞬間的痛感,然後是麻醉劑注射進去,有少量液體流出來,沿着她的口腔側邊滑進喉嚨,泛着淡淡的苦味。
知道快要正式動手了,神無夢努力讓自己放松,但身體并不是時時刻刻都聽從大腦的指揮,她抓着那縷頭發的手指又緊了緊,快要纏在指間。
頭皮傳來輕微的疼痛,琴酒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被她如臨大敵的表情弄得只覺有趣。
他把注射器扔進邊上的小盤子裏,挑挑揀揀選了個趁手的工具,又掃了眼被牢牢攥在她手裏連發尾都翹起來的頭發,沒有多說什麽,繼續着下一步動作。
躺在椅子上,神無夢的視野因為角度受限,連琴酒最後選了什麽都看不到,只能猜那是一把金屬鉗。
她感覺到嘴巴裏面碰到了冰涼的東西,然後金屬鉗在自己的智齒上面敲了敲,像是在測試它的堅硬程度那樣。
麻藥是不是還沒有完全起效?
她的心裏閃過這樣的疑問,但嘴巴裏還有異物,她也怕在亂動的過程中口腔內的軟肉會被劃破,不可能開口說話。就好像全身的肌肉都在這短短的兩分鐘內繃緊,其實什麽反抗也做不出來,有一種任人為所欲為的錯覺。
神無夢看到琴酒朝她投來的目光,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
要說點什麽嗎?
她的牙齒一直都很健康,不論是原來的世界還是現在的世界都沒有拔牙的經驗,不确定自己現在應該怎麽辦。
這把椅子的設計初衷可能就是為了讓患者無法觀察到醫生的每一個動作——當然,這并不是她認可琴酒的醫生身份,只是在強調她看不到琴酒究竟做了什麽。
除了揪在掌心的頭發和視野中能看到的白色衣服之外,她都不太能确定身邊的人是誰。
所以琴酒真的毫無醫德可言啊,哪有醫生會任由自己這麽長的頭發散下來,根本沒有做任何無菌措施,也不怕被她吃到嘴巴裏!
神無夢在心裏狠狠批評他,但嘴巴還是不敢亂動,任由他操作着,生怕出了一點問題,最後難受的還是自己。
看不到他的動作,所以就只能通過感受來推測。
口腔內智齒的位置偶爾會傳來被觸碰到的感覺,一點也不疼,神無夢猜他是在找角度,懸起的心又放下一些,對琴酒的謹慎表示高度贊揚,在心裏那一長串不滿的話裏摻了兩句誇獎。
她胡思亂想着,試圖放空大腦,盡量忘掉自己正在被拔牙的現狀,餘光卻看到覆在身上的男人重新站直,耳邊傳來了清脆的碰撞聲。
又要換工具嗎?還是出其他狀況了?
神無夢正滿腦子困惑,嘴巴裏就被塞進一顆棉球,讓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已經結束了。
阻攔她坐起來的障礙全部消失,她撐着自己起身,先看了眼正在摘手套的琴酒,接着發現旁邊的小盤子裏除了染血的金屬工具之外多了一顆帶血的牙齒。
“好了?”
神無夢承認自己有些明知故問,但兩分鐘前這顆牙齒還在她的嘴巴裏,醫生操作太過高效的後果就是她在感情上還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把手套扔進旁邊垃圾桶的男人回頭看她,咧起嘴角,語氣有幾分興致勃勃:“還想繼續?”
她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神無夢果斷搖頭,順便很禮貌地道謝:“不用了,謝謝大哥!大哥你還是蠻厲害的嘛!”
原本智齒的位置被塞了一顆棉球,她很清楚這是用來止血的,連說話的聲音都放小,嘴唇動彈的幅度也盡量控制住。
她這句話說得長了一點,本來就聽不清楚的內容變得更加含糊,只能連蒙帶猜地想出意思。
親手為她拔完智齒的殺手皺眉盯着她,吐字冷漠:“說不清楚就閉嘴。”
閉嘴就閉嘴,明明是在誇他欸!
神無夢本來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多說話,捂住嘴巴做出拒絕交談的态度。緊接着,她想起來這位臨時上場的醫生還沒有向她交代注意事項,也沒有告訴她這顆棉球要在嘴巴裏面塞多久。
她連忙摸過手機,坐在椅子上朝琴酒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看自己的屏幕。
——大哥,我現在要觀察多久?下一步是什麽?
雖然一開始很擔心也很懷疑,但現在智齒被全程無痛地拔掉了,神無夢對琴酒的信任呈指數增長,和之前的猶豫驚慌判若兩人。
她的眼睛在睜大的時候看起來是圓圓的,被注視着的人會産生一種正被她全身心依賴着的錯覺,不論是什麽要求都想要同意,什麽答案都要告訴她。
但琴酒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自己安全屋的醫藥箱都只有止血藥和消毒水,組織的Top Killer從來沒有過這麽小心翼翼的時候——還是為了個幾乎不能被稱之為傷的傷口。
他張口,想要提醒她拔顆智齒死不了,但是對上那雙等待着答案寫滿了期待的淺金色瞳孔,琴酒沉默了半秒,脫下身上的那件無塵服扔在一邊桌上,給她留下句話:“我去找Sherry。”
他的行動力太高,神無夢都來不及在手機上打出第二句話,但她心裏也認可琴酒的做法。這一回雖然是琴酒成功地幫忙解決了智齒,但志保在理論層面上肯定遠勝于他嘛!
如果是貨真價實的患者被醫生一個人留在房間裏肯定會慌張,但她不一樣,因為她好歹還有系統,可以幫她聯網查詢【拔完智齒的注意事項】。
只是當前年代因特網沒有以後那麽發達,搜索結果相當匮乏,更多的是建議她短期內食用流質食物之類的,沒有任何關于在牙科診所內拔完智齒該怎樣做。
可能是因為沒有人會像她一樣把這項重任交給毫無專業知識的殺手,對方還操作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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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宮野志保忙完實驗室的事情回來,神無夢已經戴着無菌手套把自己那顆胖乎乎的智齒洗了一遍,幹幹淨淨地放在透明的塑料小袋子裏,坐在椅子上和沒有身體也沒長過智齒的系統交流心得。
“夢?”
宮野志保聽到琴酒讓她回來的時候就隐約察覺到不妙,但她問了兩句琴酒都不回答,所以她只能熄了追問的心思,連忙趕回來。
好在房間裏的人還完好無損,年齡只有十四歲卻操着大人心的茶發少女松了口氣,下一秒卻注意到對方手裏拿着的袋子。
和實踐出真知的殺手不一樣,宮野志保是正經念過醫學課程的,以她的專業水平一眼就認出來裏面的牙齒形狀。
她定定看了兩秒,确定那是一顆智齒,餘光又掃到電腦桌上多的那件無塵服,心中更加震驚。
宮野志保沒辦法推測出這半個小時內究竟發生了什麽,更不敢把這件事情和琴酒聯系到一起,連平時冷淡的神情都控制不住,驚呼出聲:“怎麽回事?誰給你拔的?”
兩周之前她都一直待在美國,到這所實驗室的時間不長,對周圍的人信任度很低,更不敢随便把神無夢交到誰的手上。
拔牙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任何見血的手術都有風險,她對這方面越了解就越擔心,生怕神無夢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被誰騙了。
她越想越後悔,覺得剛才實驗室那些小問題拖着處理也沒關系,還是幫神無夢拔牙更加重要一些。
茶發少女的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關心道:“你現在感覺還好嗎?我不該走的。”
“我沒事呀。”神無夢看出來宮野志保應該是多想了,但她還不敢用力說話,只能小聲道,“是琴酒幫忙的。”
“琴酒?”
宮野志保恍惚一瞬,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實在很難想象那個看起來就殺人如麻的人能做這麽細致的工作——不是說懷疑他不會拔牙這種事,但給敵人拔牙和給搭檔拔牙是兩回事,她都有點擔心琴酒有沒有給神無夢打麻藥。
宮野志保下意識地看了眼盤子裏的那些藥品,看到空空如也的麻醉瓶子才放下心來,但另一個問題随之而來:“琴酒怎麽知道麻藥怎麽注射?”
這個問題神無夢也回答不了,她還想問琴酒怎麽連拔牙都這麽熟練,而且從他的手法和她目前沒有任何不适的結果來看,他在這方面還是有點研究的?
原來上次體檢的時候他問要不要幫自己拔牙不是随口一說,竟然是真的有實力幫她。
這番話說起來太長了,對于才拔完智齒的患者來說頗具挑戰,神無夢沒有折騰自己的打算,索性略過不答,朝面前的專業醫生問道:“志保,我嘴巴裏的棉球什麽時候可以拿出來呀?這樣子說話好別扭。”
“距離拔完牙多久了?”宮野志保比起琴酒要靠譜多了,耐心地朝她科普注意事項,“一般是十五到二十分鐘,你張開嘴巴我看看,只要不再流血就沒關系。”
“啊——”
神無夢面對醫生的時候十分聽話,坐在椅子上,朝着對面的少女乖乖把嘴巴張大,讓她便于觀察自己那塊智齒缺口的情況。
在志保面前和在琴酒面前的感受簡直可以用“懸殊”來形容。
明明是相似的姿勢,但琴酒在場的時候總給她一種被盯上的緊繃感,換成志保之後就徹底放松下來,就算她托着自己的下巴轉來轉去也不會慌張。
宮野志保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刻和琴酒相提并論了,拿着手電筒往她的口腔裏面照了照,判斷道:“已經止血了,可以吐出來,不要舔。”
“志保好厲害!”
神無夢毫不吝啬誇獎的詞句,拿過剛才包裝好的那顆智齒,虔誠地交到了面前的少女手上:“拿去研究吧,要對它溫柔一點噢!”
被她生動的口吻影響,宮野志保也忍不住軟了語氣:“知道啦。”
看到宮野志保臉上細微的笑意,神無夢忍不住又湊過去貼了貼她的臉蛋。
雖然志保平時總是用冷冰冰的模樣保護自己在組織裏生存,但神無夢知道她的內心是很柔軟的,可愛的小朋友就是要多貼貼抱抱嘛,這樣才能成長得更加健康陽光!
貼在女孩子的耳邊,神無夢小聲說道:“上次的事我已經和Boss說啦,志保不用回美國了,留在日本和明美多多相處吧!”
她說得很輕,但落在身上的擁抱卻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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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上午忙着抽血,然後又拔智齒,神無夢覺得自己每回來實驗室都充實得不行,但最好還是少來幾次。
琴酒把宮野志保叫回來之後就消失了,神無夢猜他是去幫Boss盯研究進展,也沒有打擾,自己留在房間裏又休息了一會。
麻醉藥的效果很好,但她擔心藥效過了疼痛就會湧上來,還特意問宮野志保拿了止痛片。
“傷口很小,琴酒的技術還不錯,藥效過去應該也不會難受。”
對琴酒有一定的偏見,但話也得實事求是地說,宮野志保補充道:“你的身體不好,痛的話買點雪糕就行。如果不想吃生冷的東西……最好還是雪糕,比吃止痛藥見效快而且副作用小。”
對醫生的建議神無夢選擇盲從。
她家裏是絕對沒有雪糕之類的食物的,于是鄭重考慮起回家前要不要去超市買點雪糕的建議,但又覺得讓琴酒陪她去超市有哪裏怪怪的,暫時将這個念頭抛到腦後。
可回家總是得找到琴酒的,她連車都沒有呢。
實驗所裏的信號不太好,神無夢想了想,沒有給琴酒打電話,而是索性趁着這個機會多看看這裏的構造,對組織的研究方向增加了解,萬一哪天用上了呢?
——她現在也勉強算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吧。
神無夢拒絕了宮野志保陪同的提議,畢竟她做的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只要給她的權限足夠就行,根本不需要向導。
烏丸蓮耶斥重金打造的這棟實驗樓一共三層,還有一層地下室。一層主要堆放雜物,二三層則是實驗室,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十幾間,專業設備更是不計其數。
只要有需要,無論這些儀器價值多麽昂貴,烏丸蓮耶都會購買并且運輸回來,提供的研究環境能夠稱得上是日本第一。
這棟實驗樓建得再偏僻也是過了明路的,只是裏面真正進行的研究和報備的有所出入,神無夢不确定是否存在人體實驗,到目前為止也只在一到三層轉過,還沒有去到地下室的機會。
這裏面的員工她見過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沒有代號的,但不過最差也是組織的邊緣成員,沒有任何一位全然不知情的工作人員。
在宮野志保回到日本之前,有兩位代號成員——斯米諾和培恩在這棟實驗樓裏做研究,将二層的實驗室一分為二。
也就是說,原先這裏是斯米諾和培恩的地盤,宮野志保的加入将這棟實驗樓又分割了一份出來,她擁有的還是看起來最重要的、起先始終無主的第三層。
神無夢可以理解烏丸蓮耶的安排。
另外兩個成員研究了這麽多年都碰不到“返老還童”的邊,而宮野志保的父母卻已經能夠做出讓貝爾摩德永葆青春的藥丸,加上她本人又是難得一遇的天才科學家,委以重任也很正常。
不過……
神無夢悄悄把旁邊敞開的門縫推開更多,清楚地聽到了裏面人對宮野志保的不滿,似乎之前實驗室遇到的小麻煩就與他們有關。
她覺得今天自己的行動力似乎比往日更強一點,而且更不謹慎,有種遇到什麽都躍躍欲試的沖動。
沒太弄明白這種變化從何而來,神無夢默默掏出手機,準備錄個音留下證據,順便提醒志保平時要小心他們,別讓他們在實驗的時候再搞什麽壞事。
她的手指剛剛塞進口袋,手腕就被人按住,将她的動作扼殺在搖籃之中。
神無夢的心猛地一跳,還沒來得及回頭,整個人就被拖進轉角,視野裏面一片混亂,目光好一會才落到實處。
偷聽的确讓人心虛,但她只慌了片刻,下一秒就冷靜了下來,沒有太擔心。
首先,她聽到的只是說同事壞話的職場矛盾,內容也沒有任何需要保密的,就算讓她當面跟斯米諾和培恩對質,她也不覺得那兩個人敢表露出太多不滿。
其次,本來就是他們理虧嘛,要拜托她別捅到Boss那裏才好。雖然以她對烏丸蓮耶的了解,對方根本不在意組織成員的相處是否和諧,反倒是鬥得越兇越利于他控制手下。
對拉住自己的人的身份有所猜測,神無夢擡起頭,張口就是抱怨:“大哥,你把我吓到了。”
好吧。
她這麽有底氣的關鍵原因是她并不是卧底,所以不管怎麽調查都無所謂,甚至敢在這種時候反客為主。
神無夢沒有要保持隐蔽的想法,說話的音量在被确定過口腔內的傷口無礙之後也不再控制,問道:“你忙完了嗎?我們要走了?”
她的聲音不算太大,但裏面的兩個人到底是組織代號成員,就算平時都泡在實驗室搞研究,最基本的警惕心理還是保持着的,只是神無夢靠近的時候腳步太輕,又是在他們自己的地盤才放松了警惕。
這會聽到外面有人說話,斯米諾和培恩不約而同地閉嘴,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斯米諾的語氣不耐:“是誰?沒長眼睛嗎?不知道這裏不許随便來?”
在這棟實驗樓,他們的地位最高,不管遇到哪個不懂事的屬下都準備開口教訓一頓,就算遇到了地位相當的雪莉也不打算客氣,最多把話說得冷嘲熱諷一些,總之是不打算容忍的。
注意到了轉角處的黑色衣角,培恩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在背後說人壞話被偷聽去的情況讓他沒有心情多想,直接道:“藏什麽?有這麽害怕?我還能讓你試藥?”
可現實總是出人意料。
在聽到那聲冷笑的時候培恩就開始不安了,但邁出的腳步很難收回,所以他直直對上了那雙綠色的瞳孔,其中的冷意讓他瞬間後背發涼。
哪怕對方暫時沒有掏槍的動作,懷裏還抱着個沒看清臉的長發女人,他也不敢随便糊弄過去:“琴、琴酒,是你啊……”
該死!
他們組織這位事務繁忙的殺手怎麽會一聲不吭站在門口偷聽啊?
聽說他清早就帶西拉酒去找雪莉了,這都快中午了,竟然還沒走?
不不不,培恩迅速否定自己的推測,琴酒怎麽可能做偷聽這種事?肯定只是路過!
“一場誤會。”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賠笑道,“剛才以為是哪個新來的不認識路亂走,琴酒可別放在心上。”
共同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把琴酒罵了一通,就算對方不至于在這裏掏槍滅口,他們也沒有具體的地位高低之分,但直面組織裏遠近聞名的Top Killer給人的壓力還是很大。
斯米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遞上臺階:“我和培恩還有實驗要去看看,就先不招待琴酒你了,改天有事再聯系我們!”
不等琴酒回答,他拉着身邊的同事轉身就走。等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兩個人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那是西拉酒嗎?”
“沒看清,有點像。”
“她和琴酒在一起原來是真的啊?”
“你小聲點!不過他們本人确實沒有否認過?”
……
神無夢的聽力比不上琴酒,沒聽到後面那些竊竊私語,只覺得好悶,伸手推了推攔在身前的人,想讓他松開點。
他搞得好像在她被發現之前救了她一樣,其實她根本無所謂自己被發現嘛,而且他們兩個人躲都不躲地站在這裏,想不被注意到都難。
而且事實是琴酒阻止了她留下那兩個人說宮野志保壞話的罪證!
之前的問題他一句也沒回答,剛才那兩個人出現的時候也不說話,神無夢還想再問,就聽到琴酒朝她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大哥不是都看到了嗎?”神無夢回答道,“随便逛逛,結果聽到他們在說志保,我就聽了聽嘛。他們比志保大三十歲了,竟然還嫉妒她!”
她的态度過于坦然,琴酒盯着她,沒有說話。
神無夢知道這種時候越是心虛越是有鬼,仰着臉和他對視,繼續道:“大哥,你覺不覺得你最近有點愛管閑事啊?我手腕都被你扯疼了。”
這句話倒不是在撒謊,手腕那圈都紅了,雖然過一會就會消掉,但看起來還是很能引起愧疚的。
不過琴酒顯然不知道“愧疚”是什麽感覺。
他抓着少女手腕的那只手松開,垂着眼睑提醒她道:“別讓我發現你的小動作。”
“我能有什麽小動作嘛。”
他太高了,神無夢覺得自己幾乎被困在他的身體和後面的牆壁中間,有些不舒服。而且她現在的心跳很快,情緒也高度興奮,就感覺空氣更加稀薄,連供給自己呼吸都有些不夠。
太不對勁了。
身體仿佛在發燙一樣,如果不是她确定自己沒有誤食什麽東西,或許都要懷疑是不是服用了興奮劑。
等等——
麻醉劑的玻璃瓶子從腦海中閃過,上面那排字是什麽?
……腎上腺素。
只是注射那麽一點,就會給人帶來這麽大的影響嗎?
所以患者愛上醫生的案例這麽多,難道都是藥物作用之下的連鎖反應嗎?
神無夢不确定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她很确定的是,這種持續興奮的狀态在琴酒面前并不是什麽好事。
生理反應會誠實地表現在身體上,她白淨的臉蛋蔓開淡淡的粉,呼吸加快,連眼睛都變得更亮。
她的不對勁太過明顯,琴酒松開她一些:“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
神無夢覺得瞞也瞞不住,而且給她注射麻醉劑的人本來就要為此負責:“好像是麻藥裏面的腎上腺素刺激到我了,回去問問志保該怎麽緩解吧。”
其實她并不覺得一定要緩解,因為現在她感覺大腦皮層無比活躍,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興高采烈的狀态之中,有些不願意脫離。
她說着言不由衷的話,表情卻已經把真正的想法透露出來,好像渴望糖的小朋友強忍着要将長輩送來的糖還回去,亮晶晶的眼睛裏寫滿了不舍。
琴酒想不出這麽童稚的比喻,卻輕易從眼前的情形中察覺出她平時的表現真假參半,沉聲道:“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就算那是一支腎上腺素也不該讓她高興成這樣。
“我才沒有裝呢!”
神無夢大聲反駁他,下巴卻被捏住,然後不得不順着對方手指的力道微微擡起,讓她沒辦法再随心所欲地說話。
鼻尖充斥的硝煙味道更加濃烈,她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睜大的瞳孔裏卻倒映出眼前男人的動作。
銀色的長發一寸寸垂落,他朝她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