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快樂人生】 夢開始的日子
【快樂人生】 第二章 夢開始的日子
1.
解釋的工作出乎意料地順利,曹亮自己選擇了退出,另外三個雖然神色間疲憊刻骨,但複雜的眼神中已經尋不到敵意。夏明朗留了一隊人下來幫何确搞演習對抗,常年麻煩別人,有來不往非禮也,而他自己則随着陸臻一行人返回基地,這些日子以來這小家夥太累了,心力俱憔悴,他有點不放心。
不過,陸臻并沒有如他預料地直接回去睡覺,而是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後。
夏明朗拿出鑰匙開門,陸臻在他身後推了一下,雙手貼着夏明朗的腰側圈上去,随着他走進門裏,仿佛迫不及待,卻又如此溫柔平穩。
“怎麽了?”夏明朗想要轉身,圈在腰上的力道緊了緊,打消了他這個念頭,他于是擡手按住了陸臻的手背。
“夏明朗。”陸臻貼在他耳後輕輕地說。
夏明朗意外而詫異,陸臻很少叫他的名字,他一般都會叫他隊長,即使在某些特別的時刻被夏明朗強制要求不許叫隊長,他也會鼓着嘴保持沉默,“夏明朗”這三個字于他而言太過生疏鄭重,近乎矯情。
“怎麽了?”夏明朗握緊陸臻的手指。
然而溫熱的氣息在他耳邊流連不去,陸臻幹燥的嘴唇摩挲着他的耳朵與頸側,一聲聲叫他名字,輕柔而細軟,到最後連在一起分不出音節與音節的分界,像一記綿長的嘆息。
夏明朗覺得心醉,旁人醉酒,他醉情。
“我喜歡你。”
嘆息聲微微顫了一下,停住,換了一個音調。
“我知道啊。”夏明朗笑道。
“我很喜歡你……很愛你。”
夏明朗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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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臻收緊手臂束住他,聲音哽咽:“我該拿你怎麽辦?為什麽你會這麽好?”
夏明朗失笑:“你為什麽要辦了我?”
“我,我不知道。”
夏明朗轉過身去,一頭霧水地看着陸臻眼眶紅透,拇指沾了他一點眼角的淚光,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我最近老是會有些很傻的想法。”
“比如說?”
“比如說,我偶爾會很想把你疊巴疊巴揣到口袋裏裝起來,帶在身上誰都不讓看。”陸臻紅着臉,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夏明朗梗住,竟無語而凝噎,愣了一會兒無奈道:“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張包裝紙,看來還是包幹果仁兒的。哎,兄弟,臻子多少錢一斤吶?”
陸臻笑起來:“賣給你就不要錢。”
“不值錢的東西就塞給我?”夏明朗故意挑眉。
陸臻卻不答話,睜大眼睛看着他,目光晶亮,夏明朗忽然感慨,原來書上寫的那些事是真的,心會軟,會化,會醉,都是真的。
“到底怎麽了?啊?”夏明朗捧住陸臻的臉,額頭相貼。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對你了,我一會兒想把你藏起來,一會兒想告訴全天下我愛你,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了……你不會笑話我吧?”陸臻很着急,臉漲得通紅,而眼神清澈到底,像透明的湖水。
夏明朗想,他會跌到那片湖水裏去,然後把他的心撈出來,于是他嘆息一聲,把陸臻拉到懷裏抱緊:“不知道就別想了,有什麽可想的?”
“我,”陸臻抽了抽鼻子:“我是不是特可笑?”
“是的!”
陸臻掙紮起來。
“不過,我很喜歡。”
陸臻于是不動了。
花灑裏流出清亮的水,蒸騰得一室氤氲,夏明朗建議說咱們兩個都太髒了,是不是應該把自己洗巴洗巴再疊起來。陸臻站在浴室門邊眼巴巴地看着他,夏明朗于是一伸手,把人拉了進去。
古銅與淺小麥色的皮膚,幹淨而光潔,健康的皮膚下緊繃着勁實的肌肉,夏明朗與陸臻是完全不一樣的身型,然而,卻是一樣的優雅而有力,凝固時有雕塑一般的肌肉線條。
陸臻彎着腰讓夏明朗幫他洗頭,白色的泡沫沿着臉頰滑下去,抿到唇間,有微苦的味道。
他于是笑得很傻,忽然直起身,一把拉過夏明朗的腦袋,準确地貼上了嘴唇。
屏息的吻。
互相地注視着,嘴唇緊抿,只是單純地緊貼。
溫熱的水沖刷着相貼的唇,從縫隙之間往下流淌,溫暖而濕潤。
陸臻睜大眼睛看過去,夏明朗的臉上鍍着一層水膜,在浴室的燈光下閃着燦爛的金光,漆黑的瞳孔在水流的沖刷之下黑得沒有止盡,連一絲閃爍的光都沒有。
陸臻全身罩在水裏,喉嚨幹涸得像是在沙漠中。
夏明朗的手臂用力收了一下,兩具火熱的身體跌到了一起。
太陽升起,太陽落下。
陸臻抱着夏明朗的肩膀看到窗簾的縫隙裏漫進如火的紅光,那是夕陽日暮。
他常常躺在這張床上看日落,他偶爾也曾幻想過與夏明朗擁抱在一起看旭日初升,清晨初起的太陽,華美而壯麗,會讓人覺得年輕并且充滿了力量,無所不能,會讓人期待未來。
然而那總是不太可能的吧,休息日的下午是比較安全的時段,至于過夜,那就太過嚣張了一些。
夏明朗在他懷裏動了一下,坐起身來穿衣服:“我給你打飯,還是我們一起去食堂?”
“我要吃番茄炒蛋。”陸臻笑道。
“要是沒有呢?”
“那我就吃你!”陸臻勾起嘴角來笑,露出潔白細膩的牙,在燈下閃着微光。
夏明朗捏住他的下巴,笑道:“你省省吧。”
陸臻側身躺在床上一手支着頭,看着迷彩綠的衣服一點點包裹起他最鐘愛的身體。
“隊長。”陸臻伸手拉住夏明朗的衣角。
夏明朗側過身去看他。
陸臻的手指拉扯着衣襟一寸一寸地往上爬,爬到領口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變成為沒有距離……
“夏明朗,我愛你。”
陸臻微笑地看着他,嘴唇輕微地顫抖,因為剛才的深吻而變得潮濕紅潤。
“你今天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夏明朗的眸光柔和而深沉。
“可我覺得怎麽都不夠,說一千遍一萬遍都不夠,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陸臻熱切地看着他,眼睛亮得驚人,像欲滴的星辰:“如果你知道,我怎麽做能讓你更快樂,請,一定要告訴我。”
“專心做你自己就可以了。”夏明朗溫柔地撫過陸臻的臉頰,起身離開。
開門的時候,夏明朗不自覺轉頭向裏屋看,陸臻仍然在看着他,整個人像是半透明的,內部有光源,臉龐微微發亮,夏明朗霎時間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充盈在胸口,像棉花一樣的柔軟,糖一般的甜蜜。
或者,真的是如此,找一個人,付出愛,是一種本能,如果沒有,心會去尋找。
我們從不害怕愛上誰,我們只會害怕不值得,虔誠地奉上一顆心,被扔到泥土裏踏碎。
我們期待回報,期待着被珍視,期待着那些仿佛身體被漲滿的時刻,如此幸福,而且甜蜜。
于是,在關門的瞬間,夏明朗聽到自己的心底在嘆息,這一刻,他柔軟得不像那個人所共知的夏明朗。
可是,那又怎樣呢?
2.
小陸少校的花園大賞終于收官,曹亮走的時候很低調,不過陸臻還是在門口堵上了他。
“我還是讓你失望了。”曹亮要比陸臻大幾歲,于是黯然的神色看來幾乎蒼老。
陸臻尴尬地看着他:“曾經成為你的隊友,我仍然覺得驕傲。”
“謝謝。”曹亮笑了笑。
“你,你對自己很失望嗎?”陸臻問道。
“有一點,我原來覺得自己啥都能幹,現在不這麽想了。”
“其實沒有人可以十全十美……”
“我知道,”曹亮打斷了他,“我自己都知道。”他忽然拔直了身體:“可以嗎?”
陸臻愣了一下,看到曹亮微微擡起手。
“哦,當然。”
陸臻立正靠步,極為鄭重而标準地搶先敬禮。
曹亮把手指擡到眉邊,嘴唇緊抿,腮上繃起一根線,正午的陽光映到他的眼底,另一種挺拔升騰起來,沖淡了那一抹疲憊的蒼老。
陸臻看着他上車,看着大路盡頭的煙塵吞沒最後的一點影子,他慢慢吐出一口氣,轉過頭卻發現劉雲飛正站在不遠處觀望。
“要送人就站近一點嘛。”陸臻笑着走過去。
劉雲飛勉強笑了下:“老曹想一個人走。”
陸臻收起了笑意:“說真的,我覺得他一點也不丢人。”
劉雲飛飛快地擡頭看了陸臻一眼,笑一笑,沒有答話,陸臻于是主動勾上了他的肩膀:“兄弟,眼睛要往前看,馬上就要演習了,你們這些金剛鑽,得幫我去攬瓷器活。”
“沒問題!”劉雲飛點了點頭,走快了一步,從陸臻身邊離開。
劉雲飛是個火爆的家夥,甚至偶爾會有一點憤青式的激烈,陸臻敏銳地感覺到有些地方不對頭,可是如果對方不想說,他相信自己也問不出什麽來,像他們這些人都受過專門的訓練來隐藏自己真實的想法。陸臻于是苦笑,或者在劉雲飛眼中,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人,他花盡心思來打碎自己完美的形象,即使事後證明那只是一場騙局,但已經開裂的美好不能再還原。
不過,沒關系,陸臻很樂觀地想着,他們是戰士,他們可以在戰鬥中粘合裂縫,在傷口上生長出新的更親密無間的好交情。
入秋之後的第一場大型演習,麒麟一隊風光大振,陸臻與宋立亞兵分兩路牽制敵人,配合默契,殺傷力翻了一倍有餘,而且這一回連老天都幫忙。
夏明朗耍詐繳獲了一輛連級的指揮車,本來他們只是打算着讓阿泰侵入系統看能不能抄到點有用的資料,可沒想到那輛車居然還和紅方的總指揮部聯着網,陸臻腦子裏靈光一閃,一個無比大膽的想法馬上冒了出來,入侵,直接去闖紅方的中樞主機。
馮啓泰一聽這主意眼睛都亮了,兩個人抱着兩臺軍用筆記本瘋狂測試,阿泰搖着圓圓的腦袋後悔不疊,他新編的心水軟件沒帶出來否則那就是個事半功倍啊!陸臻與阿泰聯手,一路沖破了幾道防火牆終于還是被對方發現,可是陸臻到底機靈,搶在紅軍主機切斷聯系之前植入了病毒軟件。
馮啓泰看着藍屏呆了一下,忽然間跳起來:“組長,你用了哪個病毒?”
“你上次給我的那個啊……反正對方都發現了,裝木馬也沒用了,直接滅硬盤。”陸臻抹了一把汗,打開耳機頻道向夏明朗報告戰況:紅方的電腦主機已經被病毒入侵,硬盤數據直接被格空,估計一個半小時之內沒有辦法恢複……
馮啓泰像一個幹了壞事兒的小孩那樣在陸臻面前站着,緊張得直發抖,陸臻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轉過頭一下子笑噴了出來,被自己的口水嗆得直咳嗽。
“怎麽了?”夏明朗在頻道的另一邊抱怨。
陸臻手指着指揮車上的電腦顯示屏笑得連話都說不出,顯示屏粉色的背景上跳躍着一只碩大的黑猩猩,雙臂捶胸,上蹿下跳。一行金光閃亮的黑體字在屏上緩緩流過:大家好,我是泰星寶寶!!
陸臻其實還算是比較運氣的,因為指揮車上的電腦插着耳機,他什麽都沒聽到,據說紅方總指揮大人當時正對着投影圈劃分析,忽然耳中傳來一聲猩猩的怒吼:啊哦,啊哦啊哦哦!
定睛一看,他的地圖沒了,他的數據也沒了,一個光着屁股的大猩猩對着他嚣張地扭動,一排金字閃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這,這……可憐的指揮官一口噴出去,知道的,明白那是菊花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血。
這TMD太過分了!
整個導演組全部笑抽,而紅軍那一邊上至師長下至列兵,一個個氣得血噴心,據說高師長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抓住泰星寶寶。阿泰收到風聲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喘,夏明朗得到消息的時候也笑得不行,而方進卻直接對阿泰驚為天人,畢竟像這種千裏之外都能取敵一口心頭血的戰将,那可是絕無僅有啊!
一個半小時的主機癱瘓雖然不至于讓紅方直接落敗,可到底折損嚴重,成為了紅軍失利的主要原因。紅方氣不過最後還是只能抓着病毒的問題發洩,雖然網絡攻擊并沒有直接寫入作戰計劃,但是在理論上說來,卻不算違規。然而嚴正是多麽玲珑剔透的一個人,眼看着兄弟單位都要爆炸了,馬上主動提出道歉,把馮啓泰哄了一通,還不及回基地,直接踢到軍區去給人家賠不是。
陸臻作為馮啓泰直接領導,尋了個由頭陪着去壯膽,可是聽到半道兒上,差點沒把自己先笑瘋了。
因為出來的時候嚴正千叮咛萬囑咐,千萬不要申辯,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好好地道個歉,回來該幹啥還是幹啥。這話說得是沒錯,可是嚴頭百密一疏,忘記了馮啓泰是多麽膽小而喜感的一個孩子。
你不關照他,他一個中尉站到大校面前就抖得厲害,現在一關照,他根本就是語無倫次。
對方的參謀氣極了怒吼:你怎麽能弄個黑猩猩放在上面呢?
馮啓泰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我以後一定不弄個黑猩猩放在上面。
另外一個少校拍着桌子:你說你,啊!怎麽想的?整這麽一個畜牲在那裏,還扭發扭發……
馮啓泰誠惶誠恐:是是是,我以後一定不讓他扭發。
高師長聽得差點又是一口血噴出來,意味深長地看了陸臻一眼,陸臻笑道:“我們家阿泰離開了計算機語言就不太會說話。”
高師長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慢條斯理地把杯蓋擰好,指着陸臻的鼻子說道:“回去告訴你們老嚴,老子跟他沒完。”
陸臻跨步直立,一本正經地點着頭:“是,一定帶到。”
馮啓泰哭喪着臉驚惶地瞧着陸臻,陸臻随手揉搓他肉乎乎的腦袋,安慰道:“沒事兒,這年頭要跟咱們頭兒沒完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這一個。”
于是馮啓泰同志回到麒麟之後依舊受到了英雄般的禮遇。當然,泰星寶寶這個花名算是固定了下來,方不辜負他那紅透整個軍區的大好名聲。
演習得勝,回到基地裏自然是熱熱鬧鬧地搞慶功,這次一中隊的表現亮眼,先占了食堂開場,大隊出錢把高梁換成了五糧春。馮啓泰是大功臣,隊員們一個個都跑過來敬他,于是酒還未過三巡阿泰就喝挂了,被方進和徐知着撺掇着上臺做成名絕技猩猩跳,笑得陸臻眼淚都飛出來,整個中隊的人都樂得七歪八倒。
夏明朗不露痕地扶着他的腰,撐住人,忽然擡手在他肩上推了一把,指給他看某一個方向。
陸臻眼睛還有笑出來的水光,模模糊糊地看過去,什麽都是花的,用力揉了揉眼角,卻看到劉雲飛一個人坐在一邊喝酒,臉上有笑意,卻進不到眼底,有些飄然恍惚的味道。
“有點問題啊。”陸臻的酒醒了一半。
“心理小組那邊告訴我最近他一直過去,但是很不配合,去了也不說什麽。”夏明朗想了想:“你要不要過去跟他談談。”
“我?”陸臻一愣。
夏明朗笑了笑,在他背上拍了一把。
陸臻伸長手從桌上拿了杯酒,起初劉雲飛還以為是來敬酒的,看到陸臻玻璃杯裏足足有三兩多白酒,臉上一陣窘迫,陸臻與他碰了一下,笑道:“我幹杯,你随意。”
劉雲飛是北方人,酒量可以輸,酒品不能輸,固執地把酒添到超過陸臻一點點,随着陸臻一起悶了下去,臉上頓時騰起了一層血光,陸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爽快。”
劉雲飛仰起臉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站起來急切說道:“我,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行啊。”陸臻随手拎了一塊牛肉扔到嘴裏嚼着,跟着他走到了食堂外面。
劉雲飛的酒氣已經上了頭,整張臉紅通通地直冒熱氣,結結巴巴地拉住陸臻的衣服,說道:“我,我想走。”
“啊!”陸臻吓一跳,酒醒了個通透徹底。
劉雲飛捧着頭痛苦地靠在牆壁上:“我不行了,我成天做惡夢……”
“是,是因為我嗎?我讓你覺得……”陸臻遲疑道。
“我……”劉雲飛低着頭,不肯吭聲。
人和人的心理總是差得遠,有些人當時就知道恐懼,而有些人反而後怕。
有些人在蛇口餘生,覺得那也不過如此,而有些人會怕上十年的井繩,有很多事,會有因人而異的反應。
陸臻一早就發現了劉雲飛的緊張,然而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極端的反應,他本以為那是可以克服一下就過去的。
陸臻深呼吸強壓下心頭的紛亂:“你想走嗎?”
劉雲飛點了點頭。
“害怕了?”
劉雲飛沒有動,過了很久,慢慢把自己縮起來。
“沒事。”陸臻蹲到他身邊,手臂橫過去攬住他的肩膀:“現在知道害怕,總比逞能硬上出了事來得好。”
陸臻看到劉雲飛的肩膀在抽動,頓時更加心軟,大概再也沒有比一個驕傲的軍人忽然發現自己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有難以忍受的絕境,更讓人覺得尴尬的事了。
“沒事的,啊!沒什麽大不了。”陸臻手上緊了一下:“想回老單位?”
劉雲飛忽然擡起頭,困惑地說道:“你沒有嘲笑我。”
“我應該要嘲笑你嗎?”陸臻看着他的眼睛:“還是說,你希望我嘲笑你,假如我罵你一頓,你是不是會覺得好受一點,所以你是在愧疚嗎?”
劉雲飛猛然站起身,用力地把臉抹幹淨,急匆匆的說道:“把我退回去吧,随便用什麽理由,反正,我不配呆在這兒。”
“嗨嗨,”陸臻探手拉住他:“你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劉雲飛一愣,臉上白下去,酒氣都散了。
陸臻扶着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問道:“老實說,你喜歡麒麟嗎?”
劉雲飛卻忽然憤怒了:“老子要走,你聽懂了沒!老子不想……”
“我是說,你有沒有興趣去信息支隊王隊長那邊,他們的任務基本上都在後勤上,而且和行動隊的人員彼此流動配合得很不錯,當然差別還是有的,你知道的。”陸臻頓住,安靜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沐在月色裏,通透而清澈。
“你……”劉雲飛愣了。
“我相信每一個人都有自己适合的地方,所以你其實做得很好,早一點發現自己的需要和禁區,這對我們大家都有利。”陸臻道。
“你不覺得我很,很丢人嗎?”劉雲飛艱難地問。
“我想不出這有什麽可丢人的。”陸臻走過去一步,抱住劉雲飛的肩:“留下來吧,做我們的兄弟,這裏有需要你的戰場。”
劉雲飛被他抱住,整個人幾乎是僵硬的,陸臻沒有動,安靜地等待着他,過了好一會兒,終于聽到一聲微微哽咽地詢問:“真的,可以嗎?”
“那當然。”陸臻斬釘截鐵地。偏過頭卻看到夏明朗站在食堂門口,雙手抱着肩,下巴微挑着,一點妖孽橫生的笑,陸臻心裏一涼。
事後夏明朗隊長強烈地表達了他對此事的不滿,用他的話來說,連身都獻了,居然都沒能把人留下來,白白便宜了王朝陽那老小子。陸臻聽着嘴角一陣一陣地抽,心道,說得來我像什麽一樣。
陸臻為劉雲飛拟的總結非常有技巧,又通過阿泰放了一點風聲回去,王隊長一直眼饞行動隊裏這幾塊寶,自然心領神會地打蛇順杆兒上,連劉雲飛自己都沒有感覺到有什麽別扭的,自然而然的,他便正式入隊成了麒麟基地信息支隊的一員。陸臻辦事的靈活手腕初現端倪,引得嚴頭也含笑贊賞不已。
陸臻原以為,撐過戀愛初期的狂躁症,後面就會是平靜的老夫老妻,搞得不好,情到濃時情轉薄,成天這樣相對着,七年之癢縮成七個月,愛情飛快地走過一個輪回,最後相看兩厭。
然而,世事總不會盡如人所預料,這個世界上畢竟充滿了意外,比如說他的愛情,他們的愛情。
魔幻般的力量。
陸臻有時候覺得這是最美好的時光,生活在夏明朗身邊的每一天都是新鮮的,快樂的而向上的,血液中有一些好像興奮劑似的因子在刺激着他,讓他鬥志昂揚閃閃發光。
那個男人,陪在他身邊,指給他看廣闊的天地,卻讓他自由的行走。
陸臻有時候幸福得想哭,這樣的人,居然是他的,居然可以遇到,人生的旅程中可以跟他相伴走一程,這一生,足可無悔。
訓練,演習,任務一如既往的重,可是他覺得沒什麽,假如一個人心裏充滿了喜悅和感激,那麽即使在荒島上的野外求生存他仍然會準時去欣賞日升月落。
有時候從高空跳傘落下去,看着腳下飄飄蕩蕩的白色蘑菇,一瞬間腳踏實地,安穩與滿足變得如此輕而易舉。
他看着阿泰追着雪白的降落傘狂奔而去,看着方進氣急敗壞的把那小子一拳撂到地上再拎回來,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那一年,陸臻二十五歲。
他會永遠記得那一年,那是他夢開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