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兵天雪地】 林海雪原
【兵天雪地】 第二章 林海雪原
1.
這次的任務主要是林海雪原地帶的攻防戰,95突擊步槍與03式是主要武器,主力尖兵多配一支9毫米的02式微沖,主要火力支持使用輕機槍,槍上全部加裝反射式瞄準鏡、紅點激光瞄準鏡和戰術電筒,尖兵多半還加挂了槍榴彈。因為是雪原區,戰術護目鏡非常重要,還領了小當量的定向塑膠炸藥,用于在特殊時刻直接炸斷樹幹搭設工事。
剩下的個人通訊及特別器材,戰地監視雷達,單兵戰術電臺,紅外定位儀,無動力傘等等,按各小組分配;另外夏明朗狐精鬼詐,除了正常的雪地迷彩和重型防彈背心,他還多領了一套森林武警的冬季常服,當時在給後勤下單子的時候陸臻就似笑非笑地拿眼瞅他,用口型說:違規啦!夏明朗笑笑,兵不厭詐。
當然,最後最特別的,基于上一次抗雪災得到的經驗,他們還特別配制了寒區保暖內衣、加厚的鴨絨睡袋和特制的防風帳篷,雪地靴用膠帶封口确保不漏水,寒區戰術手套每人備了三副。
于是,這一堆零零總總,除了直接在戰士身上披挂的,另外又裝了幾個一立方米的儲運箱。
夏明朗與陸臻是第二批走的,米-17将他們從基地帶到軍區機場,一架圖式運輸機正在做起飛前的臨檢,頭一批到達的戰士們已經把物資搬進了機艙。機長拿着任務條與夏明朗核對目的地與時間,感慨着這年頭做事越來越沒個準備了,顯然他是臨時接到的命令。
突發,直飛,千裏大運兵。
陸臻微微一笑,頭頭們終于也學會不放過任何一次考驗部隊的機會了,去年五月那場災難完全突顯了空軍運兵能力的不足,
具體的演習地點已經随着警報一起到達,陸臻放大電子地圖,阿泰開始在機艙裏用噴塑制作立體地圖,這種噴塑罐可以直接噴出極細膩的泡沫,在15分鐘內有塑形的能力,15分鐘後硬化,硬度與韌性都要好過一般普通泡沫塑料。
陸臻指着地圖中的某一點問:“傘降?”
夏明朗搖頭:“開車進去。”
這種天氣,這種地貌,傘降會死人的。
陸臻笑了,說噢耶!
因為天氣預報顯示明後兩天有來自西伯利亞冷空氣入侵,狂風大作,北方的雪幹,風揚雪,所以開車進去……也是會死人的。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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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麒麟的根本在西南西北,主要的活動範圍也那裏,但是全氣候、全區域、跨軍種,這是夢想也是初衷。有一句老話說得好,一百次沙盤比不上一次演習,一百場演習拼不過一回實戰,切膚永遠是最有效的痛。
夏明朗簡報上報是跨軍區聯合軍演,一中隊全員上報87人,正式命令下達核實出動兩個中型作戰單位,戰場假想為一次綜合型斬首計劃。夏明朗需要在上萬平方公裏的山林草場區搜索敵軍指揮部并摧毀,戰鬥指示極其簡單卻明确。己方人數自選,己方裝備自帶,物資補充無,信息支援全力;而與此相對應的對方的人員配比火力強度,通篇看下去也只有兩個字,大概……常規戰力約主力營級,另有團屬偵察連,特種戰力規模不詳,是否有武裝直升機支持不詳……
夏明朗露齒一笑,白牙森森,說:夠妖!
這個戰場假想從骨子裏就流着嚴正式陰損的血脈,當然還有其他詭異的火光。聽說最近總參的作戰指揮室裏換了一批新血,新鬼代替了老鬼,現在看起來果然不錯。
演習絕不應該是演戲,這個誰都知道,夏明朗早年受夠了那種炮兵轟完步兵沖,紅軍老大哥百戰百勝,藍軍小弟弟灰溜溜看戲的老把式。麒麟從最初組建起,血管裏就流着純藍色的血,一路拍碎了無數個萬歲軍的光榮傳統。當年有人氣得全身顫抖地追着嚴正問,你們是藍軍怎麽能這麽打?嚴正笑得陰損而從容,他說我們是藍軍才可以這麽打!
于是,後來情況好一些了,兩軍相對時也能見點真本事,但是某年某月某日在某號地區,X軍X團與X軍X團就某某方面進行戰鬥對抗,這樣的戰場假設其實也傻得很。
什麽叫戰争?
戰争最殘酷的,就是你永遠都不能真正确定什麽。
如果說常規軍那些兩年期的“老兵”實在不能讓人們過多地指望些什麽,可是對于麒麟這樣的職業化軍人來說,的确不需要那些花架子。
陸臻在作戰命令下達時就開始寫簡報,在米-17起飛之前第一份戰鬥簡報完成,中間空開幾個關鍵位置供夏明朗定奪,同時夏明朗與陳默一起敲定武器裝備的行攜量,鄭楷負責指揮裝箱。
兩個中型作戰小組,夏明朗挑了24個人,狙擊組、電子通訊及爆破手、尖兵……各項目組混編。夏明朗這兩年新改了訓練模式,把手下的戰士按職能分組訓練,随時拆散随時組合,無論是單一職能的陣地化作戰還是兩人、三人、六人、十二人混合編組都應用自如。
以前特種小組牛,牛在單兵上也牛在整體默契上,幾個兄弟綁成團地出生入死,情誼是在血與火裏磨合出來的,各小組內部鐵板一塊,你咳嗽一聲我就知道你要往哪兒打槍,當然默契,當然融洽。可是這樣也造成了一個缺陷,那就是獨,新人融不進去,老人拆不開,在戰場上萬一打散了,戰鬥力一降幾等。
第一份戰鬥簡報的批示在圖運的飛行過程中利用機載電臺傳回到陸臻手上,陸臻輸入電腦翻譯加密電文,機組人員很自覺不探頭看,卻好奇地站在旁邊問:“你們在出絕秘任務啊!”
陸臻微微笑,豎起食指貼到嘴唇上,眼神高深莫測。
機組人員噢了一聲,心滿意足地走了。
圖運停在黑河市郊的一個小型軍用機場,機場方提供給他們兩輛卡車。陸臻一下飛機不自覺就打了個噴嚏,果然寒風割面,卡車司機笑着說:“冷吧,這個點兒還是最熱的時候呢!”多功能腕表顯示氣溫為零下31度,陸臻仰頭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陽,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夏明朗打算帶領隊伍從大興安嶺北麓東坡呼瑪縣附近進入林區,汽車會把他們送到林區的邊緣,事先征調的摩托雪撬已經送到位。帆布篷的卡車完全不足以抵擋酷烈的寒風,開車的小戰士很抱歉,他說通知過來的時候就說要車,沒說是這麽多人,早知道給你們找輛依維克了。
夏明朗笑笑說沒關系,現在習慣起來也不錯。
小戰士聽出他們要進山,驚訝得結結巴巴地說現在這時節,晚上林子裏得有負40多度。
夏明朗張大嘴,做出很害怕的樣子。
小戰士嘆氣說你們辛苦了。
夏明朗一本正經地回答為人民服務。後面車廂裏聽這兩個人對答,在寒風中笑倒了一堆。
老天爺不幫忙,一開始就是下馬威,從下午三點多鐘時就開始起風,太陽隐去,狂風大作,路邊的雪被揚起來卷上半空,灰霧霧一片迷霧。小戰士很好心地建議他們是不是跟上級領導聯絡一下,現在進山太危險了,能緩最好緩兩天。
夏明朗按住小戰士的肩膀語重心長,他說黨和人民把任務交給了我們,這是一種信任,一種榮耀,不畏艱險遇強則強是我軍的光榮傳統,怎麽能夠遇到一點困難就跟領導讨價還價呢?
小戰士臊得滿臉通紅,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夏明朗聽到雙向耳機裏傳來兩下刮擦聲,夏明朗擡手彈一下耳機。
陸臻笑着說報告領導,我們在寒風中聆聽您的教誨,感覺心中無比溫暖。
夏明朗點頭說很好,受點教育,後面的車子跟上,保持車距。
車子的位置與GPS上的紅點精确重合,夏明朗叫了一聲停車,兩輛車靠邊停在林區的山路上。開車的戰士擦了擦汗,說還好首長您到了,要不然這麽個鬼天,您再讓我往前開,我都不敢了。
夏明朗笑了笑,低頭核對地址參數,發動機還在嗡嗡的響,不敢停,停了怕打不起火。
過了一會,方進繞過來兩短一長敲了下窗子,示意,摩托雪撬找到了。
夏明朗開門下車,門開處竄進來一股寒風,小戰士怕車子熄火不敢下去,用力向夏明朗敬了個禮,大聲說首長小心安全。夏明朗隔着窗子回禮,車窗上蒙着一層霧氣,看過去身姿模糊。
2.
天已擦黑,雪末被風吹得反複揚起在半空中,迎面三米之外已經不見人影,給他們準備的摩托雪撬被埋在一個背風的雪包裏,油箱已經凍死了,正在烤。夏明朗戴好防風護目鏡把風帽扣死,整個人徹徹底底地被包成了一只粽子,不過,還是冷,寒氣從腳底竄上去,像針紮一樣,夏明朗用力跺了跺腳,知道那是因為他剛才一直呆在駕駛室裏,還沒有習慣這樣的溫差。
摩托雪撬按兩人一組分派,輪流開車,各項物資已經被均勻地分配到了車上。天氣惡劣,陌生的山路,陌生的代步工具,能見度差。雖然借助紅外夜視鏡還不至于走失人員,但是行進的速度實在讓人不能容忍。
兩個小時之後,凝固在寒風中的肢體開始麻木,頭腦暈沉疼得發炸。
夏明朗聽到電機裏傳來輕微的噪響,耳機傳來陸臻的聲音說嘿嘿!夏明朗笑道噢?
開始通話一般都習慣擦刮、彈指為號,兩下,三下,長長短短。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耳機都被封在風帽裏實在沒這條件。陸臻在公共頻道說咱們得找個新暗號了。方進問用什麽?陸臻想了想說,以後我說噢,你們就說耶!方進想笑,嘴被風帽堵着笑不爽快,憋悶!
夏明朗頗嚴肅地說不錯啊,挺好的。方進絕倒,嚷嚷着隊長你是不是腦子被凍壞掉了!肖準抱怨,你們說笑話也提前通知一下,車都要開到溝裏去了。
話題牽出絲來,隊員開始小聲地說一些閑話,消磨這可怕旅途的巨大壓力,反正像這樣的大風揚雪天氣,敵對方的偵察機也很難起飛,而且這漫天的揚雪也是絕好的天然紅外屏蔽層。
每隔小時換班開車,同時休息五分鐘,GPS随時在校正方向,陸臻利用一次休息時間用猝發電臺給基地發報,回複很快傳來,陸臻拉出一條單線給夏明朗,因為是好消息,所以他有心情玩樂。
陸臻笑着說噢?
夏明朗習慣性地應了一聲。
陸臻沉默五秒,夏明朗終于反應過來,苦笑:“耶!”
陸臻忍不住笑出聲,的确是無聊的小游戲,不過會讓人覺得輕松也很不錯。
“有好消息,”陸臻說,“天氣預報說明天淩晨一點左右風會變小,我的建議是我們現在提前休息,等風小了再趕路。”
夏明朗沉吟:“天氣預報可靠嗎?”
“記錄顯示天氣預報有80%以上的可靠度,我認為值得嘗試。”
夏明朗跳轉公共頻道,宣布暫時停下。
核對過地圖之後他們選擇了就近的一個背風面,大家把摩托雪撬圍成一個圈,操起工兵鏟開始挖雪。特制的高強度野外防風帳篷被展開固定,隊員們又把鏟開的雪碼成雪牆砌在帳蓬上,既保暖又防紅外輻射,這是最天然的保護。
夏明朗把立體地圖拼好,坐在帳蓬裏研究接下來的行軍路線與備用方案。陸臻抖落一身碎雪從外面鑽進來,打開電腦給他看整組立體防禦。以這個宿營點為中心一公裏半徑的範圍內已經盡在掌握,24個電子眼與48個紅外感應器構成雙圈,同時埋設了16組鋼珠反步兵地雷。
夏明朗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探身過去瞄一眼,說你決定就好。想一想,又覺得好像有點怠慢,擡手撫過陸臻的後腦勺,說幹得不錯。陸臻微微一愣,不動聲色地躲開一些,偏過頭去看地圖。
耳機裏擦過兩聲,夏明朗兩長一短彈回,陳默的聲音裏挾着風聲尖嘯,報告狙擊手已經到位。夏明朗說很好,自行安排輪換班次。
長夜,卻不寂靜,有風在林間嘶吼!
雖然并不算勞累,但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身體仍然很順利地進入了深眠,陸臻在睡着之前認真地聽了幾分鐘風聲,忽然想起曾經不知道在哪裏看到一句話——
風,穿越荊棘,唯有風!
天氣預報充分地顯示了它80%的準确性與另外那20%的不準确性,差不多午夜12點的樣子,風力開始慢慢變小,又過了半個小時,幾乎毫無征兆的,狂風忽然就停歇了。周圍安靜下來,一直被呼嘯聲灌滿的雙耳幾乎都有點不能适應,雪壓得極厚,隊員們在帳蓬門外用工兵鏟挖出了雪道,陸臻從帳蓬裏鑽出來,看到天邊一輪冰月。
曠野空寂,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沒有一絲的波動,也沒有一點聲音。高緯度地帶所獨有清淩高闊的天空好像水晶一樣,有泛着硬質的剔透感。天光很亮,照着雪影,勾勒出遠山的輪廓,柔光順滑的雪,山林的陰影,安靜而從容,像女人沉睡的胴體。
陸臻有微微震撼感覺,對自然的敬畏。
隊員們在收拾打包物資,陸臻與阿泰在回收前一天放下的電子眼與紅外感應器。
有一臺雪撬的油箱暖回了,車手試着發動,轟隆一下大響,把枝梢上的積雪震下來一些。夏明朗忽然偏過頭,抓起一把雪揚起,罵了一句:我操!
陸臻微愣,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他馬上拿出電腦看地圖,喃喃自語,完了!
他們犯了一個非常要命的錯誤!
進山的時候狂風大作沒感覺,現在林子裏靜了,這樣午夜根本沒有一點點雜聲,摩托雪撬發動機的噪響會在山谷的回響中被放大,足可以傳到幾公裏以外,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在演習圈的中心位置之內,如果許航遠放流動哨一聽一個準,再利用山林地打伏擊,天上壓兩架武直-10,他們直接就可以洗幹淨回家睡覺了。
一個簡短的小會馬上招集起來,陸臻第一個發言道歉,經驗不足,考慮不周。夏明朗按下雙手說算了,大家都沒想到,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想一下怎麽辦。
陸臻嗯了一聲,把調整過的路線圖發到每個人的GPS上。原本他們計劃利用摩托化行進,最快速地到達核心地帶,先找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建立前線支援基地,然後再分散作戰,進可攻,退可守,方便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但是現在很明顯的,摩托雪撬不能用了,行進速度大降,原定淩晨時分建立的支援陣地可能到晚上都走不到。
陸臻建議調整方案索性直接分散化整為零,由原來一個支援基地分開為兩個,這樣就能更快地進入狀态,盡可能地挽回時間上的損失。
夏明朗神色凝重地考慮了一番問大家有什麽想法。有人附和有人反對,但是從總整體上來說還是同意的人更多。這也是自然的,這群熱血青年遇事總是奔着最大化戰鬥攻擊力上去考慮,陸臻的新建議危險而有效,是他們會喜歡的樣子。
夏明朗看着陳默說:“你帶隊?”
陳默想了想,看向鄭楷,鄭老大爽快地一笑:“我跟着你。”
陳默點頭說好。
夏明朗握拳伸出,白色的雪地防寒手套輕輕敲擊在一起,擦過。
直接分組,陳默、鄭楷、方進、老宋、阿泰等等十二人,分出一半裝備直接進入4號區,剩下的隊員跟随夏明朗沿原定路線前進。雪地摩托被留在了原地,壓雪蓋草隐蔽得一點不露,陸臻回收了8組反兵雷,把另外8組重新安排位置,同時在油箱下面貼了塑膠炸藥,用詭雷引發,如果有人要動這個東西就直接飛灰。
夏明朗看着他忙碌,低笑,說:“你這就是最正宗的禽獸心理,老子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陸臻笑道:“我這人到頂就是個斯文敗類,要說禽獸還是您最正宗。”
陸臻把一切安放好,留下一個加密電波猝發器,這玩意兒可以隔一段時間發出一組猝發加密電波,這樣即使相隔千裏,他也能準确的掌握這邊的動态。不過後勤上直接給的猝發器間隔時間是均勻的,陸臻又多加了一個元件讓電波發射遵循某個特殊的算法,以免得被敵方探查到。
一切掃尾就緒,夏明朗一行人抽出滑雪板組裝好,排成一字線形前進,黑子尖兵打頭陣,常濱押後,夏明朗在倒數第二位。
出發時夏明朗安撫似的拍着陸臻說不關你的事,別多想。陸臻笑笑說我明白,隊長您真像我媽。夏明朗作勢想踢他,陸臻趁機跑在了前面。
明白?明白個頭!夏明朗不忿。
明白歸明白,想還是要想,這才是陸臻的風格,要不然怎麽會大家都在回神,他連備用路線都定下了。夏明朗看着他的背影啐一口,心想老子要不是喜歡你……唔,老子才不用心疼你,老子一定用死你那小腦袋瓜子,用到你神經衰弱,嗯!
月光如水,雪地反光明亮,能見度很不錯,即使不用夜視鏡也不會有影響。下坡時是最開心的,乘風而行,像禦劍的少年。當然,上坡就極糾結,一腳踩下去,蓬松的雪直沒到大腿根。天色漸漸亮起來,現在是黎明前最寒冷的時刻,可是身體因為運動而發熱,居然也不覺得,收縮肢體劈開冰冷的空氣,有種橫行于天地的暢快。
朝陽浸潤着天空的青寂,漸漸映透東方一角天際,鮮豔欲滴,茫茫雪原忠實地反映所有落到它身上的色彩,天地融化,一片沸騰的火海。
陸臻站在山脊上回頭看,揚起手,不自覺叫出了聲:“哎!”
大家随着他轉頭,不約而同地放緩了速度,夏明朗越過兩個人超到他身邊:“真漂亮。”他開口,呼吸帶出大團的白霧。
陸臻微微側過臉,金紅色的陽光鍍在夏明朗臉上,勾出從額頭到下巴的那條折線,鼻梁挺直,線條幹脆而硬朗,與記憶中一分不差,仿佛永遠也不會改變,如同這似火的朝陽一般。
太陽照常升起,天光大亮,夏明朗指揮大家原地休整,補充食物和水分,同時換防風墨鏡。
徐知着指着陸臻的臉鄙視之:“你小子又不用制式裝備,哪兒搞的?”
陸臻得意地戴正自己的護目鏡:“猜?”
這要是在普通部隊,大到改槍,小到一雙鞋,擅自更換了都是個罪名,但是在麒麟完全不用管這些,只要你能搞得到,自掏腰包,你想把自己打扮成“陸地勇士”*都沒有問題
徐知着細看之下居然沒認出來,怏怏地不爽:“要是老大在就好了。”
“鄭老大在也沒有用,拆了兩個牌子三副鏡改的。”
“折騰,”徐小花不屑,“強度有提嗎?”
陸臻愣了一下,老老實實說:“這倒也沒有。”
“那你折騰個啥!”
“嗯……好看點兒!”陸臻慚愧低頭。
“我就知道!”徐知着感慨地拍着陸臻的腦袋:“你小子,死要好看!!”
因為是事實,陸臻耷拉着耳朵,沒怒也不敢言。耳機裏傳出幾下輕微的爆響,這是雷達發現異常的警報,陸臻猛然擡手扣住徐知着的手腕,小花詫異地看着他,夏明朗偏過頭看他神色。
陸臻迅速打開電腦聯接小型戰地雷達,一個微弱的淡綠色小點在屏幕上閃滅。
“無人偵察機!”陸臻低呼。
嘩啦一下,四散的隊員就地翻滾着尋找隐蔽位置,抽了工兵鏟出來挖雪埋裝備。陸臻抱着電腦跳開好幾步滑到樹下的一塊斷層後面,随手刨雪挖坑,把雷達埋到自己身下。電子儀器在工作時總會有些發熱,平常溫度下不明顯,可是現在氣溫-30,零度都算是高溫差。
電磁靜默!
陸臻伸出雙手打了一個叉,隊員潛伏在各自的隐蔽點一動不動。
雷達屏幕上淡綠色的小點漸漸變得明亮,屏幕一角不斷變化着的數字顯示出彼此之間的距離,陸臻慢慢伸出手張開五指翻了兩翻,然後牢牢握成拳。
距離1000米!
900、800、700、600……陸臻慢慢地曲張着手指,無聲地告訴大家偵察機的位置,手指在400到300這個距離上停了很久,似乎飛機正在調整航向要離開。即使近在咫尺,陸臻的手勢在防寒手套完美的僞裝下仍然難以分辨,隊員們不敢錯眼地分出一道視線牢牢盯着他,心跳壓抑而沉重,呼吸深沉,盡數被埋在雪坑內。
陸臻的手指又動了動,竟然還是往下曲指,300、200、100……
陸臻再一次握拳,手勢凝固着,一動不動,夏明朗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緩,呼吸深而悠長,指尖上有微微刺痛感覺,冰涼的金屬質的興奮感像電一樣傳過全身。
一秒鐘,一世紀。
陸臻的手終于又開始動,100、200……偵察機劃着圈遠離,漸漸飛遠。陸臻再次握拳之後良久,手掌翻轉,做了一個OK的手勢,随手給身邊的大樹捶上一拳,枝梢微顫,積雪噗噗落下,在半空中就揚成了碎粉。
亂瓊碎玉,落了一身。
陸臻翻過身緩慢地呼吸。
在他身邊,空茫雪原上原本沒有人的地方一個一個閃出了人影,夏明朗抹了把臉,問:“什麽型號?”
“不清楚,看個頭不大,控制半徑在80公裏以內。”
“靠,這個許大馬棒,真他媽有錢啊!都用上這麽高新尖裝備了!”夏明朗指天罵地。
陸臻忽然笑開,清了清嗓子拿捏着拔尖:“劍波同志!萬一有什麽不幸,請千萬要冷靜。”
夏明朗微微一愣,轉頭盯着陸臻的雙眼聲音極為深情:“謝謝啊,親愛的小白鴿同志。”
陸臻跳起來踢飛一捧雪:“什麽記心啊,那是少劍波他姐說的!”
“得了啊,誰跟你似的,照相機記心,我看書就只記女主角,我就知道白茹那叫一個漂亮。”夏明朗埋頭收拾裝備。
徐小花一邊忙碌一邊插嘴:“少劍波是誰?”
“《林海雪原》沒看過?”
“聽說過,沒看過。”
“沒文化!”陸臻白眼之:“《智取威虎山》聽說過沒?”
“那不是楊子榮嗎?”徐知着詫異。
果然沒文化……陸臻無語了。
說話間,隊員已經調整好裝備與滑雪板,常濱滑過徐知着身邊時沖他嘿嘿一笑:“天王蓋地虎!”
徐知着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寶塔鎮河妖!”說完之後懊惱,感覺此行為頗傻。
因為發現了無人偵察機,後面的進行變得更為小心,不過好在那飛機的搜索路線似乎與他們不相吻合,飛過之後再沒有回來。老宋與陸臻一直用猝發電臺保持兩隊之間的聯系,對方擁有無人偵察機的新情況也第一時間通知了過去。
大約下午兩點的時候,夏明朗一行安全進入預定區域。
從衛星圖上看到的圖像到底有偏差,夏明朗領着人繞山又轉了半圈,終于确定了山陰背面斷崖下的一個山洞。這種地方一天根本照不到幾小時陽光,洞前的大雪積壓了好幾米深,四周高崖圍繞,是天然的屏障,炮火死角。
徐知着與黑子搭擋,輕裝去搜查剛剛那架偵察機的地面站。
陸臻在據點外的開闊地帶加裝電子眼和紅外探測器,并且在容易被攻入的地帶加了多道詭雷與鋼珠反步兵雷,夏明朗領了人砍樹劈柴,在山洞內燒化雪水澆在外面用雪砌出的工事上。零下三十多度的氣溫讓冰雪迅速凍結,變得像岩石一樣堅硬,連子彈都很難穿透。
快入夜時,黑子帶回來好消息,發現前線哨點。
夏明朗伸直脖子把最後一口壓縮餅幹咽進肚子裏,端飯盒就着火邊喝下一口熱水。陸臻習慣性地雙手抱着電腦坐在角落裏看着他,面容模糊,只有鼻尖和下巴上跳着一點火光,而眼神卻極幽亮。
夏明朗微笑,聲音極之蠱惑:“有沒有興趣跟我去打一仗!”
“噢!當然!”陸臻說。
注1:“陸地勇士”系統是美國陸軍的一套數字化單兵作戰系統,由通用動力公司設計。将士兵與武器子系統、綜合頭盔子系統、計算機/無線電子系統、軟件子系統以及防護服與單兵設備子系統等五個子系統整合為一個整體,目的是提高士兵的攻擊力、生存力和目标捕獲能力。
注2:《林海雪原》,男主角分隊長少劍波,女主角衛生員白茹,外號小白鴿,許大馬棒是反派之一。楊子榮是偵察排長。如還有不解,嗯,外事不決請問擺渡 *^_^*
3.
天色已黑,風又起了些,倒沒有昨天的猛烈,明月在雲層中穿行。陸臻剛剛在山洞裏暖回來,乍然出來,身體極為難受,指尖一脹一脹的痛,寒風割面果然像刀子一樣。
紅方的偵察機地面站設在暖陽面一個原木制的小屋子裏,屋前屋後都是樹。估計是直接借用了森林武警的巡邏站,在建的時候全方位地考慮了舒适度,卻沒有關心過攻守問題。
進入黑子來時用GPS校定的位置之後陸臻利用電臺尋找徐知着的潛伏位置,耳機裏很快地傳來規則的彈擊聲,陸臻按預定彈回,徐知着開口報告方位,聲音已經被凍得變了調子。徐知着就潛伏在他們身邊兩三米的地方,但是整個人都埋在雪裏,天色昏黑,他不動根本就沒有人能發現他。
夏明朗湊過去試了試他的體溫,一片冰冷,馬上捅他:“你先動一下,換個狙擊位,動一下去。”
徐知着伸着僵直的手臂把紅外掃描遞給夏明朗,艱難地挪動着身體悄無聲息地退開,到底忍不住還是罵了一句:“這他媽的鬼天!”
夏明朗操作紅外掃描儀回放記錄,沒發現什麽異常,屋子裏大概有一個班的火力,屋前屋後有兩個哨點,陸臻已經在夜視鏡裏找到紅外感應器,随時都可以拆掉,但其實讓那玩意兒開着也沒有問題,他們現在穿的雪地迷彩有非常嚴密的防紅外塗層。
“那個,許,什麽?”徐知着問道。
“許大馬棒。”夏明朗一本正經的。
陸臻憋着一絲笑。
“許大馬棒知道我們到了嗎?”
“應該沒有!”陸臻說:“按照演習常規,給我們的信息這麽不準确,給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最多知道我們已經動身了。”
夏明朗微笑,不能說不得意,從前一天早上7點到現在9點,38個小時,從最西南的邊疆摸到最東北的邊疆,一直摸到紅方的鼻子底下,這種速度,也算是個壯舉了。
所以,摸過去看看?夏明朗做了個手勢,壓下!
陸臻與黑子點了點頭。
輕裝,把多餘的裝備交給徐知着,身上只留下微聲沖鋒槍與手槍,徐知着移到不遠處設伏,再次報告進入狙擊位置。三個淡淡的灰白影子貼着雪面滑了出去。
守夜的哨兵走來走去地跺着腳,哈氣,嘴裏念念有詞,大約是在抱怨這麽冷的天還放哨位,真他媽有病。
夏明朗給自己跟黑子一人指了一個目标,陸臻會意,輕盈地躍出樹林,貼到木屋的側面,他抽出軟管窺鏡探向窗口,可惜窗玻璃上滿是冰花,什麽都看不到。陸臻攤開手,畫了一個叉。夏明朗在自己耳機上一下輕彈,兩條人影壓着這一聲輕響滑了出去。
夏明朗從身後接近哨兵,左手猛然捂住他的嘴,右手揚起凜利地下劈,哨兵的身體在他懷裏猛力掙紮,驚恐萬狀地瞪大了眼睛。刀光映雪,抹出一片炫藍色的光霧,剖開冰冷的空氣,刀風切頸而過的瞬間,夏明朗忽然頓住,輕輕在他脖子上抹一下。哨兵一下子癱軟下去,怔愣地睜着眼。
“不許動,不許翻白牌,乖!”夏明朗貼在他耳邊說話,聲音壓得極低,臉藏在陰影裏,只看到他微笑時牙齒的微光與幽黑的眼。
哨兵哆哆嗦嗦地捏住自己胸前的死亡信號,點點頭。
“真乖!”夏明朗贊許地拍了拍他,把人放開,看着他滑坐到地上。
可憐的哨兵按住胸口定神,大口地喘氣,眼睜睜地看着夏明朗從自己身邊跨過。
徐知着利用紅外掃描儀向他們通報屋內的情況,有兩個人坐在臨窗的桌子邊,另外四個坐成一排持槍警戒,不過看那個位置,估計同時還在看電視或者聽着廣播什麽的,床上還躺着一個,不知道是否在睡覺。
陸臻溜到前面與夏明朗彙合,夏明朗做了個手勢,拿出閃光彈,陸臻會意地退後兩步,從地上捏了團雪彈到門上。
PO……
輕響,門內有人起身高聲問了一句什麽,陸臻又扔了一團上去。
“嘛事兒啊……你小子,就你事兒多,老不好了……”門開一線,夏明朗的閃光彈已經扔了進去。
1、2、3……
陸臻張開嘴低頭閉眼,眼前閃過一片紅光,三秒鐘後閃光消失,陸臻抽出軍刺沖了進去。屋子裏滿是驟然被迷盲了眼不知道東西南北的士兵。夏明朗首先料理了持械的那四個,陸臻把工作臺前的兩個人拖離,一時間演習用的白煙四處騰起,灌滿了整個小屋。
陸臻眼尖,看到床上那人就地打滾,撞開後門拔腿就跑,這人剛剛在睡覺,沒有被晃到。陸臻大喝:“黑子,一個!”就聽到門外撲通一聲,逃竄的人影被黑子絆進了雪裏,砸出一個很完整的人形坑,把人從裏面提起來的時候還有頭有腳的。
15秒,結束全部戰鬥,一槍未發。
有兩個直接讓夏明朗給挂了,剩下幾個算是重傷,閃光彈的後遺症還沒有完全消失,幾個半死不活的人閉着眼睛正在罵罵咧咧,門外讓黑子拎進來那兩位罵得尤其兇。
你們什麽單位的?
你們什麽東西?
你們……
前門那位不幸讓夏明朗吓唬壞了的可憐小哨兵終于回過神,探進頭來張望,夏明朗沖他眨一下眼,右手劃過自己脖子:“你現在可以翻白牌了!”
那架無人偵察機的陸地接收器就放在桌子上,陸臻踹了身邊某只粽子一腳:“飛機呢?”
某粽子非常明顯地沖他翻了一個白眼,理所當然地不告訴他。演習時的俘虜大都異常的堅貞不屈,因為知道你拿他沒辦法,因為知道回去之後會不好看。夏明朗走過來,打算索性就把他們翻牌了事,陸臻擡手攔住了他。
他彎下腰,把自己那柄改裝過的56三棱軍刺扣在手裏,戳戳粽子的胸口,笑眯眯的望之十分可親:“嘿,兄弟,有藥物過敏不?”
“你你你……你你要幹什麽?”粽子頓時緊張。
“不幹什麽!”陸臻摸了摸刃口,56軍刺原本的平口刀刃已經讓他改成了斜角,看起來更加銳得吓人。
“哎哎,我警告你們……這可是演習哦!你你,你們現在已經違違違……違規了!”旁邊同樣被捆的粽子們開始掙紮着大嚷。
“煩死了!”陸臻忽然大喝,反手把軍刺紮到桌上,山裏的器具都是實木打的,一寸半厚的木板,噗的一聲對穿,所有紛亂的叫嚷應聲而止,紅方的士兵驚愕莫名,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陸臻。
陸臻搓搓手,挑了個看起來銜最大的拎到一邊,其餘的捆成串扔到床上。
“行了,別嚷嚷,叫得我頭疼,幹嘛呢,還怕我真弄死你們啊?咱們文明人幹文明事……”陸臻從貼身的多功能袋裏抽出一小卷針劑:“麻醉劑,我給你紮一針,過幾分鐘,我問什麽你就得說什麽,醫生是跟我說沒有後遺症啦,不過聽試過的兄弟們說挺難受的,頭得疼好幾天。我這裏手頭還有5根,咱們打個商量,我把這一根給扔了,你把你能說的告訴我。咱們都是自己人,別看現在你紅我藍的,等演習結束了都是兄弟,我也不想為難你,你看怎麽樣?要不然,我就給你紮一針,你放心,兄弟我也是練過的,保證進針不疼,你考慮一下!”
陸臻蹲在地上侃侃而談,又好像強壓着火氣不耐煩的模樣。
黑子探身過來看,羨慕:“嘿,還真沒你弄不到的東西。”
陸臻嘴角微勾,笑出三分得意:“快點,我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1、2、3……”
“我不要打針。”
陸臻笑着一歪頭,把針劑拗開一支,倒光。正常情況下大概都會選擇不打針,畢竟保持着一個清醒的頭腦更不容易壞事兒。黑子出去代替徐知着警戒,把人換回來暖和一下,陸臻和夏明朗準備搞審訊。
畢竟是外圍,真要從這幾個蝦兵嘴裏撬到大東西也不可能,倒是再一次核對了紅方的戰場假設:守住指揮部及武器庫。夏明朗若有所思,猜度這種戰場假設的深層考量。
關于紅方具體的人員配置,此蟹将也說不清楚,只知道這次演習除了有一個主力營鎮守基地,還集合了森警與黃金武警的力量建立整體化的信息共享,像他們這群人其實是隸屬森警的,演習時換了身皮,無人機平時主要用來觀察森區是否有火情并及時發現盜獵者。
陸臻失笑:“本來還以為這擔貨是要送上奶 頭山的,沒想到劫了威虎山的場子,少司令,你出師不利啊!”
“少司令,我還楊子榮呢!”紅軍的小士官小聲嘀咕。
“行,別廢話,兄弟,你知道那基地在哪兒不?”夏明朗攬上士官的脖子,極親切。
紅士官苦着臉說:“這我不知道。”
夏明朗嚴肅的:“這個可以知道!”
“這個真不知道!”紅士官看着陸臻又比了比針劑,快哭了:“這你殺了我,我還是不知道!他們上面就沒讓我們知道。”
陸臻失望地放下手,說:“算了,那把飛機給我們。”
偵察機就藏在地窖裏,機長一米五,機翼可折疊,翼展寬度約3米,用一個兩人小組就可以帶走。雖然沒有更大的收獲,但是繳獲無人機一臺也算是戰利品。紅方士官最初很得意,大有你收了東西也不知道要怎麽用的意思,沒想到陸臻直接聯上電腦,幾分鐘轟開密碼防火牆。紅方士官半是驚訝半是絕望,嘟哝着:“你有這本事,你還費事給我下藥幹嘛?”
陸臻背對着他悶笑,圓眼睛彎成月牙樣,夏明朗不禁滿腹狐疑。
好歹抓了個點,表面價值榨光了,也想着是不是能榨出點剩餘價值,陸臻與夏明朗再加一個徐小花各自苦思冥想,用一種看肉豬的眼神審視來去,直看得對方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消失掉,桌子上的電臺卻忽然亮起來,有通訊請求!!
整點了,陸臻看了一下表。
“密碼?”徐知着兇巴巴地用刀比着他,紅小士官再一次露出堅貞不屈的表情。
陸臻忽然說:“把他的嘴堵上。”因為他已經發現這種通訊不是發報,而是直接對話。紅方小士官被徐小花随手一只冷饅頭噎得直翻白眼,神色卻是很欣喜的,大有你們完蛋了!我軍萬萬歲的革命樂觀主義激情!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敵人總是狡猾的,意外是永遠存在的!!
陸臻從口袋裏拿出錄音筆聯接電腦,紅士官詫異地看着他忙碌,陸臻很快地輕舒了一口氣。
夏明朗分過一個耳機去聽,對方的聲音已經有些不耐:“06、06……收到請回話,我是01。06、06……收到請回話……”
陸臻把電臺的話筒放到電腦的揚聲器上,拿過電腦的話筒貼近唇邊,輕聲說:“01、01……我是06!”
紅士官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那揚聲器裏傳出來的明明白白就是他自己的聲音,徐知着沖他甜蜜一笑,極燦爛,梨渦蕩漾,花兒似的。
“怎麽搞的,每次都這麽慢!”對方怒氣沖沖。
“啊,不知道啊!剛才機子卡住了。”
“找借口!!”
“呃……”陸臻不敢狡辯不敢多言,悶悶地啞了。
夏明朗抿着嘴,臉上揚起一絲笑。
天底下的領導訓話的內容多半大同小異,訓完話之後問情況,陸臻虛弱地說好像沒有異常,領導抓住那個好像又是一通批評,類似說過多少次了,軍人的辭典裏沒有好像,可能,如何如何……
陸臻只好馬上表決心說,明天再去看看,一定給個準确的結果。
領導于是嗯了一聲再教育一通:這次聯合演習是對我們的信任,雲雲……一定要端正态度,踏實進取,雲雲。
陸臻好不容易關了電臺,長籲一口氣,看着夏明朗感慨:“隊長,還好你不這樣!”
如此大好機會夏明朗居然沒有順杆上,只是淡淡一笑:“你放心,如果你在他手下,他也不會對你這樣!”
有些兵是不用教他上進的,有些兵只讓人擔心他會不會太勞累。
夏明朗他們把所有的“死人”請去菜窖,紅士官很緊張地說你們到底想幹嘛,夏明朗神秘地搖了搖手,不可說,不可說。掩上門夏明朗忽然想起來一事,拉着陸臻問道:“你那個誘供劑又是從哪裏弄來的。”
陸臻悶笑,眼睛亮閃閃的:“隊長,這玩意兒你也有啊,咱們這次帶的強心針換牌子了你沒發現啊?!法國貨,一溜法文我估計你也沒細看。”
“呃……”夏明朗感慨萬端:“你小子現在太不好了,心太黑了。”
陸臻說:“哪裏哪裏,都是跟您學的!”
夏明朗一愣,摸着鼻子說:“我有點冤啊!”
老子明明沒你心黑。
當天晚上,自認不太心黑的小陸少校與自認不如他心黑的小夏隊長聯絡陳默定了一個比較心黑的小陰謀,至于最後到底黑了誰,很難說。
那天晚上,劉雲飛等人在後方通過衛星照片推斷出來的幾個紅方營部的位置全部撲空,原本夏明朗以為這會是一場以弱淩強的硬仗,可是沒想到在打硬仗之前他還得首先找到自己的戰場。
火爆浪子不忿地用猝發電臺羅嗦,真不知道導演部是怎麽想的,那麽大的地方藏一個營,這麽點時間到哪裏去找!!
是的,導演部沒有規定時間,但是他們的物資有限,時間的确拖不起。夏明朗言簡意赅地暗示:如果有一天需要跨境追擊,你要如何決定一個目标?劉雲飛啞了很久才發回來兩個字:明白!
既然找不到,不如引蛇出洞,陸臻利用手頭的無人偵察機人為制造了一組值得深究的照片傳給上峰,本以為像這樣的跨界合作在信息的共享上總要打點折扣,先過來小貓三兩只探探風頭,或者順藤摸瓜,或者讓陳默吃掉他們一只小分隊,總之他們都不會吃虧。
如果夏明朗是戰神,那陳默就是殺星,夏明朗一點也不擔心他。
然而人們永遠都料不到的就是敵人的反應,許航遠或者還不知道他現在多了個狠毒的名字,然而他已經深具了這種匪幫的氣質,比如說斬草除根,趕盡殺絕!
老宋傳過來的電文很簡單,徹頭徹尾的陳默風格,他說:“武直-10三架,米格-17一架!”
照理說就憑夏明朗那膽子,是很難被什麽事兒給驚到的,當場還是與陸臻傻傻對了下眼。
真誇張,有必要嗎?
然而很快地夏明朗反應過來老許在想什麽,果然只有同類才更明了你怕什麽,一群出色的特種兵不害怕複雜的地型與精細的戰法,不害怕圍追堵截與千裏奔襲。他們害怕的是重火力,正面作戰,瞬間傾瀉彈雨。
許航遠充分地最大化了已方優勢,強火力,大部隊,集中優勢兵力,直接砸下去就是重拳,完全只為消耗對手的有生力量。夏明朗懊惱,早知道應該先搞個麻雀戰,四面開花整他個措手不及,不過現在懊惱也沒有用了。
他下命令給陳默說撤,能保往一個是一個!
陸臻發射偵察機過去監測戰局,夏明朗點齊人馬按兵不動,許大馬棒設下的就是一個打援的局,他手邊人不多,死不起。
事後夏明朗與陸臻想了很久,許航遠憑什麽就這麽認定那裏會有人,到最後忍不住還是拉下老臉去問,許大馬棒揚手指天。還是偵察機,低空偵察機雖然已經落在夏明朗手裏,但是東北虎自己的高空偵察機還時時監控着動向,許航遠收到森警那邊傳過去的消息馬上派了偵察機過去……于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陸臻仰天長嘆,果然,及時有效的信息可以敵過一切陰謀詭計,于是這也成為了他的畢生追求,自然那都是後話了。
陳默這次帶出來8個人,分四組設伏,半架山梁的谷地,視野開闊。陣地雷達先聽覺一步報告敵方動向,然而這個時候想逃已經來不及,三架武直-10呈品字型從林梢躍出,機身下挂的90毫米多管火箭與23毫米機炮殺氣騰騰,一架米-17随之壓後。方進怒罵:真他娘的財大氣粗。不過此時電磁屏蔽,他也就只能罵給自己聽聽。三架武直聯合造成的電磁幹擾足可以屏蔽方圓三公裏的範圍,陳默只來得及送出最後一條指令:“撤!”耳機就只剩下混亂的爆響。
而另一邊,陸臻很快就回報夏明朗,什麽都探不到,偵察機進入屏蔽圈就有如石沉大海。
實力對比太過懸殊,方進微微偏過頭去找陳默,自然,陳默隐身在某一個雪堆山石之下,他并不能看到在哪裏,但是,陳默永遠會在他身後,對于這一點,方進很确定。
一直被屏蔽的單兵電臺忽然清靜下來,陳默直覺反應不對,一個隊員已經呼叫下一步指示:打?還是不打?
陳默抿着嘴,一言不發,耳機裏忽然一片寂靜,老宋靜默了電磁通訊。
兩架武-10并排開路,7.62毫米的機槍子彈鏈狀射出,形成交叉火力推過地面,一時間雪沫橫飛,打到岩石上的空包彈濺起四散。這是個反地雷戰術,但是用來犁人也不錯,剛剛因為一句話暴露了位置的隊員很快就被逼得逃竄,5.8MM的小口徑子彈對武-10的被甲根本毫無作用。他連續地打出槍榴彈試圖阻截直升機的進攻,武直的飛行員狡猾地側過機身,把最牢固的底盤亮給他,同時23毫米機炮殺氣騰騰地開始了轟鳴,扯出半米長的彈焰。
這簡直就避無可避,同組的隊員接連發空了一組六個高爆彈,可惜空中目标難以捕捉,彈片紛落成雨,也只把武直的外殼劃花了一層。又有一架直升機加入戰團,兩條23MM的機炮鏈像火龍一樣,瞬間終結所有的反抗,演習用的白煙混着雪沫騰起。
方進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喉嚨發幹,扯着,突突地跳動,他不可抑止地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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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56軍刺:
全長:38
刃長:32
刃厚:1.8
刃寬:1.8
材質:合金鋼
此刀用合金鋼鍛壓打造而成,鋼材的硬度在60HRC以上。刀身呈棱型,三面血槽。整刀經過熱處理,硬度極高,可穿透普通的防刺服。刀身帶有槍環和底座,可上于56式半自動步槍和56-1、56-2全自動步槍上。刀身經過去光處理,刀身呈灰白色,不反光. 可以輕易的刺穿2個成年人的胸膛.
關于三棱刺,傷口是可以縫合的,三棱刺的優點不在這裏,在于不吸肉和易于倒入空氣。三棱刺,刺入人體以後,通過血槽迅速将空氣引入,空氣在體內形成大量泡沫,阻塞住血管,一般只需刺入人體任何部位8cm左右就可使敵手即刻畢命,而且在消除負壓的體腔內将刺拔出,毫不費力。這是異常實用的殺人利器。江湖流傳軍刺喂毒,只是因為冶煉時出于金屬性質的需要加入了一定量的砷元素(完整的成品軍刺是無毒的),在戰場上表面的磷塗層磨損後暴露出含有砷的鋼體,即使只擦傷敵人的皮膚也很難愈合
陸臻那把是改裝過的,把槍環和底座去掉,加刀柄,用傘繩纏繞出刀柄,再加一個鞘。另外,對于陸臻把刃口切尖的行為,除了死要好看,我還真想不出別的理由,因為殺傷力不會有什麽提高的,OTZ。
注2:武直-10直升機
全長14.15米(旋葉轉動時),高3.84米,最寬處(包括短機翼)4.35米,後三點式防沖撞起落架; 主槳由5片全複合材料槳葉構成,直徑約12米,尾槳為4片彈性玻璃纖維寬葉。
武直-10最大武器外挂約1500公斤,機身兩側的短翼約長4.32米,可挂載包括57,90毫米多管火箭,23毫米機炮夾艙,紅箭-8反裝甲導彈等武器。火控系統為類似法國星夜(StarryNight)的數字一體化設計。後座武控官可利用國産頭盔瞄準具,結合機鼻球形FLIR,為機頭下方的23毫米機炮和外挂武器标定目标。
4.
米-17的機身吊艙開始掩護性射擊,機口吞吐着熾熱的火舌,彈殼像瀑布一樣從空中落下來,彈雨交錯成網掃過射程內任何一個可能藏匿的角落。同時米-17與兩架武直的艙門瞬間開啓,東北虎們從兩側艙門同時垂降,首先落地的首批隊員迅速散開,跪立姿立體環形防護,第二批隊員握繩從艙門躍下……
方進聽到身後極輕的一下爆響,這是加過消聲器的狙擊步槍的槍聲,前方一名懸在半空中的東北虎身上瞬間騰起濃煙。
“距離1100米,西南風,風力三,修正三!”方進曾經給陳默當過觀察手,條件反應的在腦海中報出參數。
另外負責警戒的那架武直馬上調轉機頭追過來,方進看到不遠處一下白影閃過,滾落山梁。武直已然殺到,一排溜火箭犁開雪浪,追着陳默的腳步打過去,煙火隐在飛雪中混成團爆炸開,像被甲的飛龍騰空而起昂頭嘶吼。
方進用力捶一下地面,怒罵:“我X你大爺,要炸死人啊!!”他抱着機槍從隐蔽位置躍出,在翻滾中卧倒,88通用型機槍已經同時抵肩。他上了一個200發的長彈鏈,一扣扳機彈雨像潑水一樣傾洩出來,在半空中扯出一張彈網罩向武直-10,從前風檔一路掃至側身被甲。
武直的飛機員手忙腳忙地調轉機頭側飛,看着半幅風檔上滿滿的彈坑幹瞪眼,心疼得直滴血,陳默身上的壓力頓減,再一次消失無蹤影。
方進在三分鐘內掃空整個200發彈鏈,從兩個方向飛出四發高爆槍榴彈,齊齊在直升機螺旋槳的轉軸附近爆炸。武直-10多面受敵,略略緩了緩,方進馬上抱着機槍側滾躲到一處岩石的夾角中,滾燙的槍管壓到雪裏騰起一縷白煙。方進失笑,總算發現在這鬼地方打仗的優點了,随時給槍管降溫,都不用水。
戰局一觸即發,他們已然接觸上,而且全面被粘住,天上有三架武直-10一架米-17,地上降下來24只東北虎,有一只在半空中讓陳默取消了作戰資格,此刻正滿臉怒容地指天罵地,他的同伴正以三人一組的方式彼此掩護着包抄過來。很顯然喬木林雪原戰是他們的專長,戰術動作熟悉,無懈可擊。
方進抓了把雪咬進嘴裏,極至的冰冷一瞬間凍得他舌頭發木,雪水融化後咽下,喉嚨口有濃烈的血腥味。
這幫東北佬真TM不是人,抄家底兒了這是??窩裏啥貨都往一塊兒招呼是吧?方進忽然想起東北名菜大雜燴,果然,就這麽個習氣!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餓了,方進按了按肚子。
能逃出去一個是一個,方進想,那就讓陳默逃出去吧!小爺我拼掉三個夠本,幹掉五個賺兩個!管他娘的,幹上了!
方進再一次檢查槍械,轉身剛一探頭,密集的彈雨狂潑過來,幾乎把他背靠的岩石都硬生生削下一寸,很明顯,武直飛行員對他還壓着火。方進被流彈擦過臉,疼得嘶嘶抽氣。
“X你大爺的!”方小侯氣得直罵,但是對方的火力太強大了,根本冒不了頭。
反正大家的位置都已經暴露了,老宋冒險讓通訊又恢複了半分鐘,30秒鐘在平時就是發個呆的功夫,在戰時卻足以傳遞重要情報。老宋嘶着嗓子吼叫:“掩護我,我有地雷!”
方進大怒:“我操,你有地雷不早說。”其實他這邪火發得不地道,因為他知道老宋有反直升機地雷,當時他們在“毒刺”單兵火箭彈和反直升機地雷裏做選擇,最後到底因為一個毒刺太占地方,所以選擇了地雷。
“C2就地埋雷,各單位全力掩護,先廢他們一架,四散突圍,三號方案路線撤退……”陳默的聲音不大,但極具壓迫力地蓋過所有雜響,頻道另一頭的收到與明白都還來不及回複,通訊已經再次斷開,這次是對方給出的電磁屏蔽,老宋百般努力也只剩下一片噪音。
C2就是老宋,任務前臨時分了四組,目前B組已經全軍覆沒。
陳默索性關低耳機,眼前是膠着的戰事,指尖輕觸在扳機上,一絲金屬的冰冷感沿着指尖傳入心髒,極靜!
從四號位射出連續的五發連擊盡數擊中武-10的油箱位置,C1開槍了,但是沒有用,88狙5.8MM的子彈并不足以擊穿武-10的油箱被甲。強壓方進的飛行員只是略偏了一下角度,另一架武-10馬上兇悍地追殺過去,23MM的機炮鏈像絞索一樣,老宋被炸得抱頭鼠竄,連滾帶爬地狂奔,身後有一組東北虎已經咬上他,開始交叉射擊封死他的退路,逼得老宋在情急之下連甩了四個塑膠炸彈,合抱粗的高大喬木被定向炸斷,在他身後交錯倒下。
武-10機敏地拉出一個仰角,躲過樹梢枝叉。
陳默在瞄準鏡裏看到飛行員一閃而過憤怒的臉,對方顯然已經氣得發抖,這不是一個常規戰術,這當然更不是一個演習戰術,如果真讓樹梢絞進螺旋漿裏那就絕不是冒一股白煙就能了事的。于是任C1不挪窩地開槍打得歡騰,被老宋氣得五內生煙的飛行員還是堅定不移地咬上了他,與反直升機地雷錯身而過。
方進躲在岩石背後氣得又罵了一圈,從地上的宋立亞到天上的飛行員,十八輩男性尊長通通被問候到。
陳默開槍放倒了一個追着老宋的東北虎,對方在交叉掩護時慢了一步,被陳默一槍打到右肩,白煙濃烈,直接退出戰鬥,陳默收槍退走的最後一眼看到他憤怒地砸槍,三秒鐘之後彈雨和炮火覆蓋了陳默的狙擊位。
但是方進已經抓住直升機分心去打陳默的這幾秒鐘的空檔突了出去,默契是一種很難講的事,在某一個點上你判斷自己人會怎麽幹,而對方會有什麽反應。最初會很不準,可是慢慢地就會好起來,然後在某個時刻,你會聽到幾百米外的人在你耳邊說話。
方進上了最後一個200發長彈鏈,彈雨狂飚,密集的彈雨覆蓋直升機另一面的前風檔,一時間彈頭硝煙橫飛,劃得防彈玻璃一片花,飛行員坐在駕駛艙裏氣得捶牆,調轉機頭側飛避開。
而同時,方進在餘光中掃到,另一組搜山的東北虎已經向他舉起了槍。
是繼續火力壓制這架直升機還是回頭料理東北虎?
這個念頭在方進腦子裏閃過。
而陳默的子彈先他一步做決定,連續兩槍,一槍白煙一槍黃煙,剩下那個縮回掩體暫時不敢擡頭。對方有狙擊手,而且是一個神出鬼沒槍法惡毒的狙擊手,在這樣的槍口下,沒有人敢亂動。
太棒了!方進把剩下的彈鏈甩到肩上,飛身跳下雪堆,一路端平了槍夾腰橫掃,往宋立亞埋反直升機地雷的地方狂奔而去。
在與他相反的那個方向,老宋被機炮追上,渾身冒煙地撲進雪堆裏。
三發高爆槍榴彈在方進的前方開道,兄弟們在全力掩護他,一支88式輕機槍,兩支95,兩支狙擊槍一齊開火,山坡上的東北虎被暫時壓制住。
剛剛被方進打花了整個擋風玻璃的武直-10氣急敗壞地沖了過來,90MM的火箭彈一組雙發直奔着方進而去。
方進往旁邊撲倒,被氣浪掀出去三米遠,而在此時直升機終于進入反直地雷的探測範圍,聲波探測器感受到螺旋槳的呼嘯聲,精确定位,雷體戰鬥部起爆,子彈藥直接撞到機身上,爆炸聲驚天動地,标記戰火波及範圍的熒光粉紛紛揚揚地撒下來,有兩個東北虎倒黴的被波及,煙霧器自爆,氣得他們直跳腳。
武直的飛行員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好像還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剛剛料理完老宋的直升機立馬調頭回擊,而一直守在外圍随時準備痛擊援軍的米-17和另外一架武直-10也開始轉向,麒麟們從各自的掩體中躍出,行進中兩兩掩護,一邊傾瀉彈雨一邊撤退。
……
注1:米-17
尺寸數據 旋翼直徑21.29米尾槳直徑3.90米,機長(旋翼和尾槳轉動)25.35米,機身長(不包括尾槳)18.42米,機寬2.50米,機高(至旋翼槳毂頂部)4.755米,主輪距4.51米,前主輪距4.28米,客艙容積23米’。
另外,忽然想起來,地震時掉下的那架直升機就是米-17-1。
注2.:聲控反直升機地雷
作戰時,根據需要在易遭直升機攻擊的方向上設置地雷,只要聲波探測器感受到直升機的聲音,數據處理系統就開始用三角測量法确定目标坐标。當目标接近到一定地界時,地雷就會根據傳感器的信號指導升空,并借助其紅外自動導引頭所确定的最佳爆炸條件将目标擊毀。
阿泰膽子小,撤退時也就最見功夫,狂奔時炸藥橫甩,身後的參天古木讓他毀了一路,追擊的東北虎被他拖得七竅生煙,或者聽到有人狂罵,那是誤中詭雷了。雖然地面受阻,天空的殺手還在,兩架武直-10畫着圈彙合,前後夾擊,有了方才的教訓,此刻的武裝直升機更瘋狂,卻也更謹慎,23MM的機炮好像不要錢似的狂掃。D1被罩進射程掃到小腿,登時一跤撲倒,還來不及翻過身,空包彈就把他從腳到頭砸了一遍,即使穿着防彈衣也疼得他差點兒暈過去。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天上有狼,地上有虎。方進略有一些絕望,可是又想陳默總是可以逃過去的,而算算,他雖然沒有幹掉三個,但是他約等于幹掉了一架武直-10,也勉強算是夠本兒。
方進回身卧倒長槍抵肩,抛出一記長點射,很有英雄範兒地狂吼:“你們走,這裏有老子頂着。”陳默忽然從旁邊雪堆裏閃出來,飛身滑進他身邊的掩體裏,肩背相撞碰到一起,方進驚訝:“陳默,你?”
“掩護我!”陳默橫他一眼厲聲低吼,方進發現他已經換了槍,JS 12.7MM重型狙擊槍。
方進的眼睛迅速地發亮,他槍口上挑,密集的彈雨拉成一條長線鎖定一架直升機,同時大吼:“槍榴彈!”
阿泰一股腦兒地打出一組六發35MM高爆槍榴彈,白色的閃光接連在飛機螺旋槳附近炸開,拖住飛機不能上升,C1利用狙擊槍精準的射擊讓地面人員攻勢暫緩。
陳默抱着槍猛然閉上眼。
1……2……3……
連呼吸都停止,四周一片寂靜!
再睜眼時,透過十倍的瞄準鏡,穿過防彈擋風玻璃與密閉的頭盔,陳默凝視武直飛行員的雙眼。
距離1150米,西南風,風力三,修正四!
陳默開槍,三發子彈接連射出,他顧不上看結果就順着12.7MM狙擊步槍強大的後坐力側身翻倒,方進在他開槍的瞬間竄出這處掩體。
12.7MM穿甲燃燒彈,如果是實戰的話,前兩發子彈足夠在防彈玻璃上鑿開一個洞,而最後一發子彈足夠把飛行員的腦袋打得像一只爆炸的西瓜,同時子彈會穿過駕駛艙的鐵板,爆炸,燃燒……直到直升機失去控制一頭栽到地上。
當然,現在是演習,陳默進入下一個狙擊點後,通過瞄準鏡看到飛行員怔愣的樣子,幾秒鐘後,他拉起操作杆,調頭飛走。
不錯,是條漢子!
“走!”
陳默果斷地棄槍,帶領隊員從直升機退開後産生的缺口中沖出。
阿泰再一次展示出了他在逃命這項非常具有前途的事業中的傑出天份,方進看着他一路飛速地逃竄,一路瘋狂地抛出各式各樣的反兵步雷、詭雷、C4定時炸彈、C4紅外炸彈,炸得身後濃煙滾滾,鬼哭狼嚎,罵聲四起。
方進剛想着回去要誇誇這娃到底有長進了,馮啓泰已經像風一樣的追上了他。
“方進!接着!”
方進只聽得他一聲嘶啞的慘叫,那表情活生生就是一只被吓驚了的兔子,忍着沒哭純粹是因為天太冷風太大眼淚被吹幹了,而完全不是因為心很穩膽很壯他終于能像個麒麟的爺們那樣辦事兒了!!
方進罵了一聲你大爺的,忽然覺得馮啓泰就像那種傳說中的變态殺人狂,一邊亂砍人,把人砍得血肉模糊,一邊哭着說:“啊啊啊——好可怕呀,好可怕呀!”走神半秒,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迎面砸了過來,方進下意識地抄手,接到半截滑雪板,雖然暫時他還沒能領會阿泰的精神,但是方進很有戰場精神地把板子插到了自己背囊的夾層裏。
第三號方案撤退路線,翻過山脊的棱線就是一大片的針葉喬木林,躲進樹林裏之後直升機的威力大減,他們逃出生天的可能也就更高,這也正是陳默會選擇這條路線的原因。馮啓泰一翻過山梁就把板子往雪地上一扔直接趴了上去順坡而下,方進看得眼睛發亮馬上有樣學樣。
有個板子,雖然是半截的,可也到底就是比直接打滾來得快。方進很快就追上了陳默,一把抓住他的背包帶拽走,助他一臂之力。
C1最後一個爬上山梁,左右回頭看看,終于一咬牙,貼進一個适合的狙擊點居高臨下地狙殺。阿泰聽到背後槍聲不對,回頭一看異常凄慘地大叫了一聲C1的名字,跳起來就想往回跑,被方進一巴掌拍下去,你添什麽亂啊,一個已經粘在那兒了,還想再倒貼一個過去?
不過,C1在山梁上聽着那一聲呼喚,心裏也不能說不熱乎的。
“拉住我!”陳默解開整個背囊扔給方進,翻身仰卧狙擊槍已經抵在肩上。
事先沒看過,這一塊的山面居然頗陡,一晃眼的功夫就滑進了林子裏,方進拉住陳默肩上的帶子一路狂飚,人趴得低,那些個大樹都像山似的直壓着頭過來,仿佛一不小心撞上了就會是個粉骨碎身,方進一手拉着陳默目标大難轉向,一路與數棵大樹擦身而過,驚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方小侯爺汗濕重衣,倒是陳默背後沒長眼睛橫豎他也不知道,居然一點不着慌。
人東北虎到底是專業的,突破C1的防線之後馬上有人踩了板子追上咬死不放,陳默在一路滑行中瞄準,接連放倒了兩個,逼得東北虎離開他800米射程之外。
阿泰一路滑到底,拎起板子撲到雪地裏艱難爬行,方進急得大叫:“方向錯了!”
“沒錯,你們跟着我!”阿泰大聲吼回去。
陳默四面看山形居然頗熟,推了方進一把讓他跟上。
且戰且退,好在雪層深厚,上坡路段一腳踩下半個人都能陷下去,無論是逃的還是追的都跑不快,直升機在林間尋找他們的蹤跡,但是隔着密密的枝杈到底對不準目标。方進只覺得喉嚨極痛,冷空氣吸入,喉底的微血管一根根爆開,滿口的血腥味,東北虎仍然不依不饒地死咬着他們不放,而直升機的轟鳴聲卻漸漸遠去了。
武直-10最大繼航時間為3小時,時速200公裏左右,這麽算起來好像還沒到他們需要返航的時候,陳默懷疑他們應該是回去裝人準備到前面設伏擊線。但是無論如何,沒有直升機在天上壓着,都是好事。雖然他們身後還死咬着差不多六個精通林區雪原地帶作戰的東北虎,而且大有不咬死你們絕不甘心的架勢。
阿泰沒有領着他們翻山,爬到小半的時候折轉往背風面走,陳默看了一眼GPS恍然大悟,難怪這地方這麽熟呢,原來這是他們第一個宿營點,旁邊山拗裏還埋着12架摩托雪撬。
當初臨走的時候陸臻習慣性地設伏,埋了8組反步兵雷,這小子是技術流,手裏有花活的人都這毛病,喜歡現。這8組雷與阿泰逃命時扔下的詭雷威力大不相同,協同作戰,一炸就是一片,而且畢竟是精工細作的僞裝,就連阿泰也得看着GPS上标明的亮點才引着陳默和方進安然穿過了雷區。
等到東北虎們付出一傷一亡的慘重代價穿過這一莫名其妙憑空而降的雷區,兩輛摩托雪撬已經像箭一樣飛了出去。
天助我也!
方進乘風而行,吼得極為張狂,陳默據槍,守住後路射程之內。在他們身後是滾滾的濃白色煙霧,阿泰剛剛把陸臻留下的C4炸藥由觸發雷管改成了遙控雷管,電鈕一按,兩公斤C4塑膠炸藥的理論威力足可以标記三個籃球場。
茫茫雪原,一旦脫離了望遠鏡視距的範圍,再想把人找出來那簡直就是大海撈針。陳默三人繞過幾個山梁之後棄車步行,一路掩去雪地的痕跡。
終于安全了!
5.
陸臻收到馮啓泰發回的電文眉頭打結,一臉的苦笑:“默爺很生氣!”
夏明朗挑了挑眉毛:“後果好像很嚴重啊!”
陸臻活靈活現地眺望了一眼遠處山谷依稀仿佛激戰過的地方,在公共頻道裏歡快地說:“兄弟們加把勁兒啊,太陽再次升起之前我們要給默爺報仇!!”
“果子,啥時候你跟陳默這麽好了啊,我咋不知道呢?”
“幹果兒,我怎麽覺得你這人幸災樂禍的呀……”
“臻子,我們都聽出來了,你挺樂的,真的!”
……
呃……陸臻摸摸臉,有這麽明顯嗎?
最近做人太失敗了!
許航遠很生氣,這是自然的,作戰帳篷外面風聲鶴唳,氣溫比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還要低上十度,有人探頭報告,說隊長的臉色很黑,嘴在笑,具體有多可怕,自己看過就知道。傷了沒傷的戰士與飛行員都站在門外,飛行員們的臉色略和緩些,畢竟他們不是許航遠的兵,目前只是陪罵的,正主兒在後頭。
許航遠咬着煙頭在看作戰視頻,米-17有黑白視頻記錄的功能,反正不錄白不錄,他一邊看一邊在電子沙盤上劃戰損比。
紅方:武裝直升機-10三架,米-17一架,特種作戰小隊一隊24人。
藍方:從視頻記錄上看,應該為8人。
戰況——
紅方:徹底炸毀武直-10一架,重傷一架,8死6傷。
藍方,陣亡5人,逃脫3人。
“不錯,不錯!”許航遠挑開簾子搓了搓手:“戰損比還沒到1比2。”
眼前的一張張凍得通紅的泥臉,瞬間黑得像炭。
“啊,不對!算上飛行員,那戰損就到1比2了。”許航遠敲了敲額角,眼前的黑臉黑氣再加一層。
“隊長……”領頭的那位聲音發虛。
“長眼了吧,知道厲害了吧!開眼界了吧!走的時候我怎麽說的來着?讓你們去見見世面,一個個橫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特種大隊,牛啊,全軍區橫着走。我說一定要跟陸航團合作,你們說我小題大做,今天要不是有陸航的兄弟撐着,你們都得讓人圍殲。”許航遠嗓子一亮,幾乎能罵出一裏路去。
陸航的飛行員們馬上推辭說哪裏哪裏,我們技戰術水平不高,沒有掩護好雲雲……
一個戰士着急了嚷嚷這怎麽可能,他們也就是會逃命!話音還沒落就讓老許一巴掌拍得差點栽倒,他指着不遠處讓陳默狙下的那架飛機厲聲大喝:“這叫只會逃命??”
戰士被吓着了,不敢再回口,支隊長出來打圓場說那人槍法确實好,神出鬼沒百發百中。
許航遠挑眉看他一眼說那是,鬼魂聽說過嗎?人揚名海外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貓着玩泥巴呢!
支隊長讪笑,總算露出些神往的意思,許航遠擡腳開始踹人,都他媽給我滾,該幹嘛幹嘛去,戰鬥才剛剛開始。東北虎們如臨大赦,一個個逃得比魂都快。
兵都是自己的好,哪有不心疼的,只是站在中隊長這個位置上,又不免比下面人看得更遠一些,許航遠站着看他們逃竄的背影,忍不住搖頭失笑。
他抖了根煙出來點上,回去繼續看視頻。
老夥計啊,老夥計……這麽多年,寶刀不老啊!
這是一次不對等的演習,非常規,而正是因此,非常的有趣。許航遠在演習中嘗試申請了各單位的配合,不出意外的,這些申請都得到了導演部的支持。那些被臨時湊來的部隊或者很有用,或者拉後腿,都需要通過一次戰鬥來實踐,而各個部門之間的協調溝通,風格的磨合,相信也會留下很多問題可供日後參考。
這一次,任務有趣,對手老道,許航遠隐隐的感覺到流淌在血液中的那種興奮感,想好好打一仗的感覺,不像以往的演習那麽假,又不像實戰時那樣驚心,于是……暢快!
他抽着煙,心情很好,想象夏明朗那杆老煙槍此刻在林間掙命,為保全程防紅外萬無一失,以那家夥的個性估計連煙都沒帶上。他這麽想着,呵呵地笑了兩聲,陳默狙下直升機的片斷又一次重複,許航遠忽然感覺不對,暫停重播逐格放大。
這不是夏明朗!
許航遠吓了一跳,煙夾在手上,忘記抽。
當然他也知道夏明朗不可能只帶出來八個人,而且直接就上了家底,可是他也萬萬沒想到,這只是一支由別人帶隊的替補陣容。
老夥計啊,老夥計!
許航遠曲指敲擊着桌面:你家底可真厚!
可是,如果這不是你,那麽,你在哪裏?
夏明朗在哪裏,夏明朗無處不在。
臨近午夜時分,前方忽然來報,森林武警好幾個觀察站與總部駐地全面被襲,森警中隊的楊隊長氣急敗壞地向許航遠通報說我們全軍覆沒。許航遠無奈地問那你現在還活着嗎?楊隊長愣了一下說我也死了。許航遠苦笑,死了你還跟我說話?
砰的一聲,對面傳來砸話筒的聲音。
殺人也是個技術活,都是練出來的,指望一個全年人均打靶量還不及100發的部隊可以有效抵抗,那根本就是白日做夢。這樣的戰鬥不叫戰鬥,那叫屠殺。
夏明朗啊,夏明朗!雖說柿子要挑軟的捏,可是軟成這樣的柿子你也真捏得下手?
許航遠哭笑不得!
副中隊長曾柯迷惑不解,說他到底想幹嘛啊?就算是人員無傷亡,彈藥也是要消耗的吧,他們帶過來多少彈藥經得起這麽玩?
許航遠敲敲桌子說,森警也是紅軍,挂了紅軍的牌子,就是咱們紅軍的人,打死了,也是要計算戰損比的。
曾柯的臉一下就黑了。
下午時分,雙方的戰損比為2比1,現在變成多少了?他已經完全沒興趣去算了。
許航遠也承認,最初他貪圖森警完整的觀察站體系與林區生活的經驗,拉了友軍入夥,集結那麽多的人力去圍殲夏明朗這麽一支小隊是有點卑鄙了。他本來想着,森警的戰術水平不高容易被切入,所以單向信息流只進不出,就可以保證他們的核心不失。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夏明朗會直接下手去屠,這也太無恥了,人家一年打出去的子彈有你們一天多嗎?這怎麽好意思!
許航遠頭疼地按着太陽穴,這叫什麽?這叫卑鄙對無恥,人品無下限!
許航遠收拾地圖說準備準備我們得換駐地了,回去跟陳營長彙合,集中力量。
曾柯不相信,說不會吧,你真當他們是妖怪。
許航遠抓起地圖拍到他胸口,把他們當妖怪,你就不容易變鬼!
戰局白熱化,許航遠心想我還是安份一點,回防守住根本,別再妄想能在野外滅掉那窩鬼魂了。原本他私心不想讓夏明朗接觸常規部隊,想在外圍利用特種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他們,這樣戰損比就不會太難看,否則即便是演習贏了,也是個慘勝。不過現在嘛,破罐子破摔吧!
大功率的紅外掃描儀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工作,陸臻把收到的情況編碼,用猝發電臺發給鄭楷。他們已經到了,比老許想象中的更快一步。
這是夏明朗剛剛反應過來的誤區,因為導演部的戰場假設暧昧不明,所以他想當然地做了自己的理解,孤軍深入到陌生的地帶,斬首戰術毀掉一個基地,這種假設怎麽聽怎麽像那麽回事兒……
但問題在于,他們這次要攻擊的目标是一個營級單位,一個營級單位怎麽也不可能沒有痕跡的藏在深山裏,總得有個像樣的駐地。于是,再轉念一想,站到紅方的立場上,擺明了他夏明朗是恐怖襲擊者。夏明朗思路豁然開朗,向嚴正報告下一步作戰計劃時嚴頭感慨,我說你小子這次怎麽打得這麽不邪行,敢情是拿自己當紅軍了啊!
夏明朗慚然。
既然是藍軍,就別怨我卑鄙無恥下流無情……人多力量大,但是人多架子鋪開難協調,夏明朗不用賭,他打的就是許航遠管不住也罩不住友軍。
常規軍與特種大隊骨子都有點互瞧不上,如何協調一向都是難題,演習開始到現在,傳說中的目标一直被許航遠藏在身後一槍沒發,整個一陪太子讀書,夏明朗可以想象那位年輕的營長心裏得有多窩火。
森警的觀察所其實挺好拔的,沒什麽防護,遠距離打一發高爆,整個班都得冒煙,而陸臻就是等着他們求救,生怕他們會不求救。小型的無線電追蹤儀雖然比不上追蹤車那麽功率強勁,但是少有幹擾的情況下還是準确地鎖定了目标,劉雲飛核對最近的衛星照片,一切無誤。
鄭楷帶上所有的重武器攔在外圍,目的是拖住許航遠,能拖多久是多久,而陳默也很快會去與他們彙合。至于A組,抄家夥算上所有重武器,畢其功于一役,他們要去打劫一個營部。
眼前是一個标準的戰時野戰營部,外圍攔着鐵絲網,門口有兩個機槍巢,按制式配備應該還有一個榴彈炮連,營區四角都設有很高的哨崗,埋伏着狙擊手與哨兵,而在營區中間偏右的地方就是他們此行的目标,這裏有一個假想的領導中心,炸飛它,演習就可以結束了。
“我想要空中支援,呼叫空中支援……一發導彈,哦,不,是兩發導彈!!”陸臻小聲嘀咕。
夏明朗指了指雪堆示意他把腦袋埋到雪裏去清醒一下,小陸少校嘆口氣,把紅外掃描儀記錄的信息回放給夏明朗,夏明朗點頭确定行動開始。
A組一共12人,按流水號編碼,從0到11,以編號排定領導順序,一個號犧牲了下一號頂上。夏明朗在公共頻道裏分配號碼:夏明朗0號,陸臻1號,肖準2號,徐知着3號,嚴炎4號,黑子5號,常濱6號……陸臻忽然壓得極低地笑了半聲,總算他知道死活,手捏住了話筒沒有把聲音傳出去。
夏明朗眸光一挑,殺氣騰騰地橫了他一眼,擡起右手在頸上劃過,陸臻馬上眨巴眼睛笑得一脈無辜純良。
陸臻、肖準和常濱首先帶上雷達占據至高點架設陣地雷達,雖然陣地雷達目标大容易被發現,但是掃描區可達三公裏半徑,非常實用,也就只能麻煩看守的同志小心,随時隐蔽。
陸臻很快溜回夏明朗身邊。
“這麽快?搞定啦?”夏明朗移開話筒。
“那是,我是誰啊?技術過硬思想進步,實乃居家旅行、殺人越貨之必備佳品。”
夏明朗失笑,這麽羅嗦,又興奮上了。
淩晨兩點,睡眠最熟的時候。肖準利用陣地雷達向夏明朗報告敵情。
走!
夏明朗在耳機上輕輕扣了三下,在一團濃黑中根本看不到的地方,一些空氣的流動發生了變化。麒麟們各自分散開,按預定方案行進。
“見鬼,組合觸發雷!”陸臻惱火的抱怨。
“拆不掉?”
“來不及!”
紅方營區的正面是大片光滑的雪原,足有五百米縱深,人站在上面就是個靶子,夏明朗原計劃先從側翼突入,那裏有樹有灌木,但是陸臻突過去一掃,整個屏幕上紅光閃爍,全是雷,拆之不盡,陸臻憤憤然地退走。
那怎麽辦?正面突進去,只怕還沒有闖到指揮部,人就先死光了。
夏明朗拿着夜視鏡觀察營門的動向。
天很黑,幾乎沒有一絲的光,月亮在雲層之後,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夏明朗笑了笑,想起陸臻那個羅嗦的小鬼最喜歡叨唠的耍賴托詞。
他會說冤枉啊隊長,那夜月黑風高,連我手上拿的牛奶都是黑的,你給我一瓶墨水兒,我都能給你喝下去。
夏明朗眼前一亮:“5號,跟我一起換裝,換森警的制服,裝備我放原地,1號幫我帶走。”
陸臻輕笑:“隊長,兵不厭詐!”
夏明朗迅速地換好了制服,領着黑子連滾帶爬地從林子裏跑出去。天太黑,一直走到離開營門200多米的地方才被崗上的哨兵發現,探照燈刷的一下轉向,把夏明朗罩在光圈裏。
濃黑乍亮,夏明朗迅速地閉眼,還是被晃得眼前發花,他馬上就唱作俱佳地跳了起來,一口标青的東北話土得掉渣。
大意是你們這幫龜孫子不敢冒頭的玩意兒把老子的兵頂在前面……老子現在折損過半了,你們人影兒呢……演習之前橫得什麽一樣,到現在連槍都沒開過!連個回音都沒有!!老子信你個邪,把你們營長叫出來……
崗哨上的狙擊手從瞄準鏡裏看到夏明朗肩上兩杠一星,一時倒又猶豫起來,森警全面被襲的消息前半夜已經炸了一圈,戰士們感慨之餘,也對自己為什麽一直藏在後方頗不能理解,現在人家三更半夜罵上門來了,剛一照面理上就先虧了三分。
夏明朗一邊罵一邊走已經闖到離營口100多米,話說,心裏也是緊張的,森警的常服裏面不好穿防彈衣,這麽近的距離讓空包彈打中了也是很疼的,關鍵是……還真挺疼的,可別因為個演習進醫院吧!
50米,夏明朗左手垂在背後,做了一個手勢,此刻機槍巢的哨兵們注意力也完全被他吸引了過去。在他身後200多米的雪地裏匍匐着随時準備要出擊的麒麟兄弟們。
“前方50米,機槍巢兩個,機槍手各一名,副機槍手各一名。前方100米,崗哨兩個,哨兵各一名,狙擊手各一名。前方80米,有半裝甲越野車一輛,司機一人,車尾哨兵兩人。”肖準簡單明确地向夏明朗報告紅方的情況。
距離20米!
狙擊手報告就位,視野100%
準備行動!
單兵電臺藏在口袋裏,夏明朗用手指彈了三下,忽然彎腰抓起一把雪砸了出去,左側的機槍手略一怔愣,加裝了消音器的5.8MM手槍只是一下輕響,子彈就已經招呼到他身上;夏明朗直接飛身躍進機槍巢劈翻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副機槍手,順勢側滾跪姿射擊,把靠在陸虎車旁邊的哨兵擊倒一名。
同一時間,黑子得手,從遠處兩個狙擊點發出的子彈擊中了崗哨上的哨兵和狙擊手。匍匐在雪地裏的麒麟們躍起狂奔,夏明朗從機槍巢裏跳出來,撲向越野車……
*******
注:武警的軍制和陸軍不一樣,武警的大隊長是少校銜,就像陳默後來的職位。陸軍的中隊長是中校銜,例如隊長。
6.
标記死亡的濃煙緩緩的冒出來,升到半空,陸臻一邊跑一邊在心裏指天罵地,這是誰TM設計的演習标示,太不科學了,太不利于摸哨偷襲了!
夏明朗拿了副機槍手的95把司機撩倒,黑子抱着重機槍跳進車廂裏。
“前方三點方向有小隊集結。”肖準在報告敵情。
夏明朗發動車子方向盤橫甩,黑子一撥子彈已經潑了出去,這種時候新兵與老兵的差別立馬分了個清楚明白,新兵還慌慌張張扭頭去找開槍的位置,老兵們就地一滾已經在給自己尋找掩護。
黑子一梭子放倒好幾個,重火力壓得他們擡不起頭,陸臻與常濱抓緊時間沖了過來,夏明朗直接開車門,讓到副駕駛的位置,陸臻急跑了幾步魚躍跳上車,一古腦兒地把夏明朗的裝備扔給他,抓過方向盤一腳油門到底,越野車在黑暗中發出響亮的轟鳴聲,黑洞洞的重機槍槍口從車門裏探出來,持續不斷地吞吐着火舌。
陳立文收到前哨通報還在詫異,森警的大隊長*怎麽會跑到他的營部來?心裏覺得不對頭剛想讓人把他們攔在營門外,警報已經嗚嗚地響起來。
靠!果然,真的來這一手!
陳立文用力一擊掌,通訊兵把耳機抛給他,剛剛來得及說到一句各單位注意,整個頻道內嘩的一片雜音。
“怎麽回事?”陳立文大怒。
“電磁幹擾!”
“把頻道找回來!”陳立文這下真着急了。
夏明朗穿好裝備之後又移回駕駛位,陸臻縮在副駕駛座的下面搗鼓儀器,過了一會兒超級耍帥地比了個OK,說大功告成,我要讓他們指揮不力!
除了預留給自己的兩個頻道,方圓一公裏以內的全部電磁信號通通被屏蔽。
夏明朗忍不住笑了笑,心想這小子果然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的必備良品。
不過,到底是訓練到位的精兵,預案做得好,即使通訊一時中斷,各部門各司其職,還是迅速地動了起來。夏明朗車子剛一開走,營門的控制權就已經被紅方奪了回去。
不過此時的麒麟們早已經沖到了營門旁邊鐵絲網架的下面,用尖嘴鉗跳開電流,絞開鐵絲網魚貫而入。兩個點同時夾擊,輕機槍對班機,營門口又是一陣槍林彈雨。
肖準始終在跟着夏明朗的進度,徐知着的子彈從遠處飛來,清除前方關鍵目标,陸臻整癱了紅方的電臺之後馬上拎槍加入戰鬥,短點射,零星的槍響在這槍林彈雨之中不明顯,可是三發之後總會有一個人冒煙。夏明朗不用看也知道結果,這小子的槍法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
然而畢竟是敵衆我寡,紅方在最初的混亂之後迅速地用哨音代替了電臺通訊,前方架起工事與阻截陣地,從夜視鏡裏看過去,一片綠影閃爍。
黑子抱着重機槍與對方互射,都搶在第一時間傾洩彈雨,争奪火控權,夏明朗開着車急轉急停,在營帳間穿行,演習之後陳立文大概得氣死,經此一役這車起碼得提前五年報廢。
陸臻一手開着地圖在看,聲音焦急:“完了,闖不過去。”
“9號10號,報告你們的位置!”夏明朗道。
“B3。”
陸臻調出B3區域放大:“油庫!油庫在他們附近。”
夏明朗猛然一腳剎車到底,兩枚槍榴彈擦着前杠飛過去,陸臻猝不及防,從座位上飛起來,差點撞到前風檔上。
夏明朗厲聲下命令,即使在這樣的槍彈聲中仍然字字清晰:“9號10號去炸他們油庫,3號提供狙擊保護,2號全線戰場支援!”
“是!”
少了一支狙擊槍的遠程保護,夏明朗這邊馬上吃緊,機槍彈像下雹子一樣地潑過來,擋風玻璃終于不堪忍受地碎成了細小的顆粒,像雪崩一樣倒下,夏明朗已經提前鑽到駕駛座的下面利用軟管窺鏡開車。
耳機裏傳來10號焦急的聲音說:“隊長,我們被粘住了!過不去!”
靠!
陸臻心頭火起,拉出一記長點射,沒入紅方陣地。
“全力掩護,不惜一切代價!”夏明朗聲音如鐵。
“明白!”
情況緊急,越拖越是不利!
陸臻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像要飛起,他難以忍受地閉上眼,心想,冷靜,冷靜,老子再怎麽着也不會折在這裏!!
用力把臉貼到車門上,林區的夜,冷得像地獄,把所有的金屬都凍得灼熱。貼上的瞬間居然分不出冷熱,滿是被灼傷的錯覺,狂飚的心跳卻止了下來,陸臻吐出一口氣:行了!
再擡頭時嘴唇已經被粘住,像小時候吃冰棒,太着急,白霜粘住了舌尖,要慢慢暖着才能化開。陸臻顧不及,用力一扯,有鑽心的痛感,瞬間又麻木,腥鹹的味道在口腔中擴散。
“人過不去!但是我們可以打別的過去!”陸臻忽然說:“我看到他們有坦克!”
夏明朗轉頭去看他,眼神幽亮。
他在想,如果不是在打仗,老子真想親你一口!
夏明朗大吼:“常濱,準備接車!”
他猛然加速汽車狂飚,子彈打在車門上叮當作響。
夏明朗說:“手榴彈!”
三人三發三組,九個手雷好像沒有間隔那樣投入紅方陣地,爆炸,觸發濃煙滾滾。夏明朗忽然猛打方向盤,越野車在狂奔中180度回轉,手雷爆炸時産生的紅光閃沒,兩個淡淡的人影從車裏飛出來,車子卻仿佛渾然不覺,一點沒停留地開走。
夏明朗伏在雪地裏退走,到處都是人,追擊的紅方士兵也有些亂,三個地方在交火,總也有冷槍響起,已經有小分隊出去搜索狙擊手,可是放冷槍的頻率卻不見少。
夏明朗看到眼前有紅軍的士兵落單,馬上從隐匿位置閃身撲出來,人到手到,紅軍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已經被劈暈,夏明朗再起身的時候已經給自己換了身皮,他把人拖到角落裏藏起來,心想真是對不住了,我不敢給你個痛快的,牌子一翻我就得歇菜了。
夏明朗馬上溜回去,黑暗中感覺到頭皮發炸,好像被槍口盯到的感覺,他試探着問了一句:“陸臻?”
“呼,你真牛!”陸臻收起槍,皮換得真快。
徐知着在耳機裏通報最新敵情,9號與10號已經陣亡,不過11號目前已經機動到油庫附近,有希望可以接替完成任務。
夏明朗深呼吸:“就看我們的了!”
陸臻看着他用力點頭。
車庫那邊倒還安靜,大概是一時也沒人想到去出動坦克圍殲幾個闖到自己營部裏的單兵,不過守庫的哨兵明顯的心神不定。肖準向夏明朗通報了整個車庫的人員狀态,然後冒險提議,是不是讓他開槍,開槍有可能會暴露雷達陣地,需要迅速的轉移,不過……
夏明朗想了想,讓肖準自行決定。他用槍油把自己的臉又抹黑了一層,裝出驚慌失措的模樣跑過去,哨兵着急地攔下他說前面怎麽樣了,夏明朗說不行啊,頂不住,營長讓我過來開坦克。哨兵詫異,讓你一個人?夏明朗已經亮刀子頂在他胸口,老規矩,不許出聲,不許翻白牌,你已經死了!
哨兵憤怒地瞪眼看着他,背後有人過來張望,怎麽回事?一陣濃煙騰起,“死人”頑強地給自己翻了白牌。夏明朗大怒,這怎麽搞的,怎麽帶的兵?還有沒有點誠信原則了?還有沒有點演習紀律了?
跑過來張望的紅軍馬上受驚,擡手就是一梭子掃上去,夏明朗一聽這子彈聲就知道是新手,摟火不放,一梭子到底。他心裏火大,索性提着紅軍的“死人”擋在身前,可憐的家夥雖然穿着防彈衣也還是被打得慘叫連連。
陸臻從後面送了一顆子彈出來,把摟火新兵打得冒煙,可就算是冒煙了他還想打,但是95沒有空艙挂機他自己也沒數,一扣扳機才發現彈夾已空,于是一時怔怔然,愣了。
夏明朗跑過去踹他一腳說:“這是我給你班長踹的!”
新兵茫然驚詫:“啊,你怎麽知道他是我班長!”
夏明朗正在全速奔跑,左右手都扣了槍,在腿上蹭開保險邊跑邊射擊,聽到那小子的話差點笑出聲自己栽一跟頭,心想,見過二的,沒見過這麽二的,當他家班長真不容易。
偷襲變成明劫,這讓夏明朗非常地郁悶,然而讓他郁悶的還不止這麽點,紅軍建立陣地非常快,一眨眼,兩架95班式機槍就架了起來,交叉火力,準不準的就再說吧,150米的距離需要什麽準頭,就看誰能更快地傾瀉彈雨,夏明朗被打得連頭都不敢擡。
在槍林彈雨中陸臻又報告了一個壞消息,陳默的B組沒有能全面地拖住許航遠,一架米-17已經強行起飛離開。夏明朗郁卒,問飛過來要多久。陸臻說考慮到夜間航行與風向,大概15到18分鐘。夏明朗一陣沉默。肖準開槍狙殺了一個班機手,逼得整個紅軍防線退開轉移。
夏明朗剛想反擊,前方一輛坦克車突突地發動起來,轉向,重機槍的槍口扯出半尺長的彈焰,曳光彈在黑暗中劃出縱橫交錯的彈道,像盛世的煙花那樣絢爛,夏明朗被逼得一路翻滾。陸臻接連扔了三組手雷想要吸引機槍手的注意力,沒想到遇上了一根筋,大概深信那種面對敵人就要一口咬到死的戰略,反正手雷對步戰車沒威脅就懶得理他。
陸臻見狀索性豁出去,從隐蔽位置沖出來,貼地滾出兩個遙控C4炸藥包,他把C4臨時粘在空的彈夾上,天冷,路面上被步戰車碾過的冰面又滑又硬,悄無聲息地滑出去老遠。
夏明朗被機槍彈打出的飛雪濺得眼前一片迷蒙什麽都看不清,只是憑直感在逃命,邊跑邊向陳默下命令,讓他們盡快退走,保存實力,随時準備接替A組的行動。
砰砰……兩聲巨響在近距離炸開,夏明朗迅速的卧倒閉目張嘴,心裏咬牙切齒的,這渾小子一包放了多少炸藥?
坦克的注意力終于被吸引走,夏明朗馬上大吼:肖準,滅了他!
三發子彈應聲而到,可惜距離太遠,7.6MM的穿甲燃燒彈沒能打穿坦克車的油箱,不過總算是讓坦克警覺了,一時間槍聲止歇,炮塔開始旋轉,夏明朗抓住機會貼過去,闖進射擊死角。
第一發炮彈很快沖了出去,肖準在頻道裏罵了一句,我操!
背景是轟然的爆炸聲。
夏明朗心涼,這炮撞得真準,他把C4貼到履帶上,按下定時器,然後迅速地跳開,十幾秒鐘之後,坦克上炸開巨響,濃煙滾滾。
好像冥冥中有所感應,不遠處開始傳來連續的爆炸聲,徐知着的聲音興奮:油庫得手了!
太好了!
夏明朗剛剛興奮得精神一振,又一輛步戰車突突突地發動起來。
我靠,不會吧!
又來?
夏明朗氣得一拳捶到地上,張嘴咬了一口雪,倒是神清氣爽……管TM的,來就來吧!
夏明朗一路退,95一記長點射打上去,對方居然沒反應,咔咔的一路開過來,忽然轉向,停下,機槍居然對着紅軍橫掃,紅方戰地猝不及防,一時間濃煙滾滾。
夏明朗吃了一驚,便聽到耳機裏有陸臻的笑聲:“隊長,進來吧,門沒鎖!”
我操!!
夏明朗氣得差點跳起來:“陸臻,你信不信老子捏死你!”
“捏死我就沒人給你開坦克了!”
夏明朗連滾帶爬地撲進坦克車裏,一腳把陸臻踹回去開車,自己抱起機槍壓平了橫掃。
最後的戰役了!夏明朗心想。
“各單位注意,報告狀态,準備撤退。”夏明朗下令。
兩個狙擊位報告到位,常濱報告他們已經被徹底圍粘,不必考慮營救,肖準報告觀察手已陣亡,陣戰雷達理論上已經毀壞。
陸臻忽然笑,說那實際上呢?夏明朗瞥他一眼,小陸少校馬上乖乖地閉嘴。從理論上來說占演習空子的便宜是不對的,但是在關系到是否全軍覆沒的關鍵時刻……
畢竟在理論會毀壞的東西在實戰中搗鼓搗鼓多半還能用,而理論上英勇無畏的紅軍戰士在實戰中多半不能如此熱血;當然,在理論上如此鋒利的麒麟們在實戰中多半也不會這樣張狂。
所以理論永遠都是理論,實戰也終歸是實戰!
陸臻操控坦克開出庫區,夏明朗校準仰角糾偏,第一發炮彈已經出膛,雖然發炮不是夏明朗的專長,可到底是近,仍然正中目标,夏明朗連連打出三炮彈,把目标徹底摧毀。身後忽然又聽到炸響,一輛紅方的坦克冒着煙卡在庫區門口。
陸臻解釋:“我在門口布了紅外遙控雙發炸點。”
夏明朗極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說:“過來!”
“我這開着呢!”
“我讓你過來!”夏明朗放開滑膛炮,抱起 W85型的12.7毫米高平機槍狂掃,紅軍的戰備做得相當到位,500發備彈只多不少,就是便宜了敵人。
“怎麽了?”陸臻詫異,憑記憶尋找激光眩目幹擾的鍵,98主戰坦克備有ZM87激光眩目壓制幹擾裝置,能夠壓制敵方3000米以內的觀瞄器材。不過這項功能陸臻也只是在內部資料上讀到,并沒有實際操作過,他正全神貫注地摸索着研究。
“快點!”夏明朗的聲音焦灼,炮塔兩側82毫米的煙幕彈發射器連連發射,整個坦克都隐在了濃煙裏。
“怎麽了?”陸臻嘀咕着,冒險按下。
坦克中的空間狹小,不得站立,躬身略跨了一步就碰到了一起。
夏明朗放下槍低頭逼視他,把耳機扯開,陸臻直覺地屏住呼吸,小聲問到底怎麽了……
下一刻,嘴唇被咬住。
俯身,牢牢地按住他的脖子,夏明朗一言不發地封住陸臻的嘴。
嘴唇幹裂而粗糙,冰冷,味道鹹澀,然而舌尖火熱,滑膩強韌,夏明朗強行頂入他口腔的深處,勾弄舌根,糾纏吸吮。
呼吸熾熱紛亂。
零下三十度的低溫瞬間沖過爆點,陸臻看到眼前有白光在閃,空氣裏燃起細小的火花。
太激烈,剎那像永恒,一瞬間就窒息。
坦克忠實地按照既定的線路沖開迷霧,炫目的光劈開夜的濃黑,灼傷所有人的眼,蝕刻在視網膜的深處。
遠近激烈的炮火與硝煙通通化為寂靜,看不到聽不到,連呼吸都休止,耳根轟然發燙,陸臻只覺得雙腿顫軟幾乎站不住,踉跄一下退後,伸手撐住艙壁。
夏明朗放開他,喘息不止。
那一刻腦子裏什麽都不願想,只想吻住這個人,直到氣力衰竭。
陸臻忽然笑,咬住嘴唇說,你這個瘋子,打仗呢!
臉紅得誘人。
夏明朗忽然羞慚,手背粗魯地擦過嘴唇,說滾回去開你的車。
遵命!
陸臻看着他,笑容燦然,眸光閃亮。
陸臻坐回去操作坦克轉向,低頭問:“我們會不會出不去?”
“幹嘛?”夏明朗尾音上挑,似有不滿的。
“出不去我就跟你死在這裏吧!”
夏明朗一邊操作機槍重火力壓制紅軍,一邊橫過去踹他,卻笑:“少TM跟我胡說!”
爆炸聲接二連三,猛然又拔高,巨響!
陸臻略怔,嘆氣說:“老六也完了。”
“哦?”
“我在車裏留了炸藥,說撐不下去就直接炸。”陸臻有些黯然,忽然又深吸了一口氣說:“隊長我們走吧!”
夏明朗看方向覺得不對,連忙提醒他那邊是雷區。
陸臻回頭一笑,露出漂亮的小白牙:“你用機槍打出一條路來呗!”
夏明朗舔了舔牙尖,心想,太TM招人了,老子又想親你了。
98型的主戰坦克底盤裝甲過硬,偶爾有幾個沒被機槍掃炸的地雷被壓響,也只是一陣顫抖。除了徐知着距離太遠夠不着,肖準與另外一名狙擊手嚴炎全力保護,定點清除持重武器的單兵,紅軍不習慣這樣高水平的狙擊戰術,人力的優勢發揮不出來,非常吃虧。一路開到雷區邊緣,夏明朗打出數個煙霧彈,戴上防毒面具與陸臻一起從坦克裏爬出來。
陸臻手上抓了大把球蛋形的東西往雷區裏扔,夏明朗不解其意,但還是接過來幫他砸。一路跑進灌木林區,陸臻拉了夏明朗潛伏下去,紅軍的戰士們正沿着坦克壓過的路線跑過來。
“不走?”夏明朗有點着急。
陸臻拽下防毒面具頗為神秘的笑了笑,抽出包裏的脈沖掃描儀,按動按鍵,整個雷區忽然自爆,硝煙彌漫直卷上半空,紅軍戰士的咒罵聲也随之直上九層雲霄。
“耶!”陸臻極為興奮地把掃描儀裝回去,轉身就跑,夏明朗有些哭笑不得地跟上,陸臻一邊跑一邊跟夏明朗解釋,這是他最近發明的脈沖觸發器,專門針對紅外與感應器觸發雷。他說得得意,笑容燦爛,讓夏明朗幾乎習慣性地想去摸摸他的頭。
逃脫的過程比想象中來得順利,因為在他們跑進林子裏沒多久連綿不斷的爆炸聲就吞沒了大半個營區。夏明朗忍不住回望,驚訝地指着身後問:“你放了多少炸藥?”
“算上車裏的,我後來在營區按的,坦克上的,大概18KG吧!”
18公斤?
夏明朗驚得合不上嘴,這,這也太變态了,18公斤的C4放在那麽點地方?
一公斤的C4塑膠炸藥就足夠炸平一棟七層樓!
18公斤,夏明朗又回頭看了一眼,虧得是演習,如果真是實戰,這會兒那下面就得是一片輝煌火海,半空中升騰着黑色的蘑菇雲。
許航遠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略被修整過的廢墟,米-17帶着他在半空中盤旋一周,許航遠根本都不想降落了,直接就想追,導演部的指示先一步趕到,目的物已毀,演習結束!
許航遠感覺一口鮮血郁在喉嚨口,他就快要噴了!
這一仗,敗的慘敗,勝的慘勝,都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