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特典待選作品:第知情人

《麒麟》特典待選作品:第10章 知情人

默爺

陸臻說,我和隊長,這輩子沒機會聽人叫爸爸了。

陳默想,我似乎并不很意外聽見他這麽說?

或者,這并不是沒有預兆的。

陳默不愛湊熱鬧,他總是帶着滿足看着鬧成一堆的戰友們。有時候,他會發現,在人群喧鬧的時候,夏明朗會不自覺地向傳來陸臻名字的方向側耳。這是一種下意識反應,因為如果他能控制,他就不會被陳默看見。

一瞬間,陳默想起了什麽,明白了什麽。

方進那個大大咧咧的混性子,居然會一言不發悶頭朝他哭。想來,跟這件事一定有關系。

陳默看着陸臻略帶忐忑卻并沒有不安的表情,突然有點想笑。他在想,我明明知道你小子打得什麽主意,為什麽還是會覺得高興?

那大約,是一種被浴血奮戰的戰友深深信任着的滿足感。

陳默說,那你們要小心點。

真心實意地,發自肺腑地。

他覺得很奇怪,他一向沒什麽豐富的腦補能力,因為一個狙擊手的腦補場景大多不會是什麽好看的場面。然而此刻,他腦海中卻不自覺地浮現出兩個同樣人高馬大的大男人并肩而立的場景,沒有背景和修飾,只有那兩人便自成一個世界。

那舉手投足之間的默契,視線交彙時的福至心靈,不甚相似卻能奇妙相融的氣場……

這一切,如今都有了完美的解釋。

陳默又想起,方進在冰天雪地裏哭得跟孩子似的,叫他要娶個老婆,生好多好多孩子,別像隊長那樣……

Advertisement

陳默又想到了夏明朗,連方進都哭成那個樣子,他不知道夏明朗要如何面對幾乎是必死的陸臻的。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對旁人述說他心中的感受。

陳默于是忽然能夠理解陸臻的想法了。

因為與世界對立,所以希望至少最忠誠的戰友們與我并肩作戰。

挺好的,他想,如果讓他選的話,他也希望自己是知情的,而非被隐瞞的。

那天窗外陽光很好,灑在雪白的床單上,将全身臃腫看上很滑稽的陸臻畫得特別的幹淨,帥氣。

他依然意氣風發,即使與夏明朗那樣一個妖孽人物在一起,也一絲一毫沒有被掩蓋。

陳默沉默了很久,對着安靜的空氣輕輕地吐字:“陸臻。”

“哎?”陸臻輕輕扭動他的頭部看向陳默,似乎很是驚訝他會主動開口。

陳默看着陸臻雪白的地瓜腦袋,嘴角勾了勾,“如果有機會的話,你跟隊長,将來做我孩子的幹爹吧。”

陸臻愣了一會兒,而後笑了,特別燦爛地。

陳默也笑了,淺淺淡淡的,但十分溫暖。

我的戰友,前路很艱難嗎?然而,我将永遠與你們同在。

小花

瞄準鏡裏的世界,極靜。

這很像他的人生道路,冷清,安靜。也很像他的狙擊生涯,孤單,寂寞。

而陸臻頂着燦爛的笑容将他從那一片寂靜中拉出來,春光明媚,灑落了一地的潇灑恣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臻幾乎能算是他的人生導師。

徐知着有一個名叫麒麟的夢想,夢想的起點上站着陸臻,笑着對他說,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行。

好兄弟,一輩子。

至于對夏明朗麽,那感情就複雜了,而最終,也都化為了滿腔的信服與崇拜。

是的,崇拜,沒有一個真正了解夏明朗的人能夠不崇拜這個近乎妖孽的人物,他似乎天生就能将人心牢牢地攥在手心裏,死心塌地的。

徐知着也相信,即使是陸臻,那對隊長的滿腔熱愛中,也一定有着很多很多的崇拜。

陸臻腳步輕快地哼着小曲兒回到他們同寝的寝室,彼時夏妖孽還沒想方設法地把陸臻挖走,彼時他們還是同居密友。

雖然頭發已經幹了,但徐知着還是能聞到他身上剛剛洗過澡那種清爽的,帶着新鮮的水汽的味道。

看着陸臻快樂表情,徐知着覺得自己也被感染了。

如果與他在一起讓你如此快樂,那就請義無返顧的走下去吧,我的戰友。

徐知着以前一直覺得,像陸臻那樣一個人,是不會有陰霾的。

而最近,他卻以狙擊手的直覺感覺到了陸臻身上那種焦慮。

他的臉上總有一種欲言又止的猶豫。而當陸臻出現在夏明朗看得見的地方時,那種猶豫立刻被笑容取代了。

徐知着明白了,陸臻總是坦率而直白的,只有關于一個人的事才能讓他變得如此猶疑不決。

他挑了一個沒有訓練的下午搬了一箱啤酒到寝室,去找了陸臻過來。

陸臻的酒量一向很好,然而那天卻醉得很快,靠在徐知着背上口齒含糊不清地叽裏咕嚕着些什麽。

徐知着覺着有些好笑,又有些不知所措,因為陸臻當初被夏明朗拒絕那會兒雖然傷心,卻并不迷茫,而此刻他顯然很迷惘。

“小花。”陸臻的眼睛很明亮,似乎還有些濕潤,“我沒醉!”

“恩,知道了。”徐知着應聲,心裏卻在想,連醉鬼标準臺詞都冒出來了,你丫還好意思說你沒醉。

“我沒醉!”陸臻固執的重複着,“我不會醉!”

徐知着漸漸斂起了笑意,因為陸臻在說的……好像并不是醉酒。

陸臻轉過身,盯着徐知着的眼睛,好像要哭了,“我不能醉你明白嗎?一個不清醒的陸臻……還怎麽築夢踏實?”

築夢踏實,徐知着知道這是陸臻的人生格言,也一直貫徹實行得很好。

徐執着看他紅了眼眶,體貼地沒再多說什麽,只是把陸臻的腦袋按到肩上,拍了拍他的後背。陸臻很安靜,很乖順,不一會兒在徐知着肩窩裏睡着了。

徐知着不知道陸臻怎麽了,也不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他相信陸臻擁有足夠強大的大腦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而他需要做的,只是讓陸臻知道,你的哥們兒永遠支持着你,

徐知着背着陸臻送到他和夏明朗的寝室。

夏明朗打開門後詫異了,聞着空氣中淡淡的酒香,指着陸臻道:“這小子喝醉啦?”

“沒。”徐知着搖頭。事實上陸臻喝的那點啤酒遠遠沒到能放倒他的酒量,這小子似乎更像是借酒裝瘋。

夏明朗點點頭,從徐知着背上扒拉下陸臻。一手穿過腋下,一手穿過膝下,以一個陸小臻平時寧死不屈的姿勢抱起了他,穩了穩他的頭,走進房間裏。他将陸臻平放在床上,輕手輕腳地替他脫鞋子,拉被子,掖被角。整個流程十分自然而流暢。

徐知着看着夏明朗細心而悄無聲息地為陸臻做着這些事,心裏有個地方忽而變得很柔軟。

夏明朗回頭一看徐知着還杵在門口,道:“還有事兒?”

徐知着趕緊搖頭,關上他們寝室的門,走回樓下自己的寝室。

他相信,無論什麽都不能分開陸臻與夏明朗,肉體的折磨不能,精神的矛盾亦不能。

我的兄弟,我的隊長,能夠見證你們的愛情,是我一生最大的榮幸。

侯爺

方進最近很郁悶,方進最近也很抓狂。

自從某兩人在侯爺面前出了櫃之後,某兩人依舊淡定無比嘛事兒沒有該操練操練該吃飯吃飯該睡覺……呃,姑且當他們真的乖乖睡覺了。

只是苦了方小侯。自從知道夏陸二人那點不得不說的故事之後,他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很奇怪的狀态。

有多奇怪呢?就是最近他看着一中隊的各種老少爺們兒都渾身不得勁。

你說一群大男人,手長腳長的,啊,洗個澡何必互相搓個背沖個水啥的啊?自己手夠不到嗎?夠不到嗎?

在寝室就不能好好休息嗎?非要你掐我我掐你放着兩張床不用在一張單人床上扭來打去糾結成一團一團的?啊?啊?啊?

還有啊,一群大老爺們的,身上那個部件比別人少一個的啊?非要瞄來瞟去比長比短的啊?啊?(可憐的侯爺已經完全忘記了麒麟的比鳥活動是他自己發起的了)

還有那個誰,沒事兒往黑子身上壓什麽壓?你這還是近身搏鬥嗎?啊?你這不是小娘們撒潑耍無賴嘛啊?啊?(某人:我真的好冤T T)

……

侯爺幾乎想仰天長嘯,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啊啊啊!為毛麒麟這地界兒沒女的呢?沒女的呢?!

陳默路過炸毛的侯爺身邊,默默地瞅了他一眼,看他渾身汗毛都炸了,以為這小孩兒又沒事兒犯抽了,于是在他腦袋上撸了兩把以示順毛。

瞬間,方小侯被震驚了。

陳默看他安靜了,以為自己順毛已經成功了,走向食堂吃飯去了。

方小侯留在原地仰望45度明媚地憂傷了。

戰友們啊!室友們啊!還有那誰誰!老子錯了!是老子錯怪你們了!親娘咧,仔細一審視,可不是老子跟默默行為舉止最……那啥啥嘛……

陳默發現方進最近不對頭。

表現為除了必要時刻他竟然不跟任何一個兄弟勾肩搭背。要知道方小侯生性愛招貓逗狗,一天不動個手他簡直要嘴裏淡出個鳥!

夏明朗也發現了,某次下了訓練一把勒住方進脖子往那大腦袋上狠撸幾把,威脅,你小子再不給我正常點兒小心老子削你!

方進委屈,隊座大人啊,小的也不是故意的啊!只是……唉,誰讓你跟臻兒好死不死就讓我給撞見了呢!哪能不多心啊!

後來有一次,隊裏舉行比武大賽,陸臻被黑子給摔了個屁股開花。然後隊長黑心而光明正大地把黑子給摔了,向陸臻飛去一個眼神,極得瑟。

方進在心裏默哀,我的兒啊,你死的可真冤!

後來陳默被常濱給摔了,陳默也沒啥表示,拍拍褲腿自己麻利兒地站起來就走回了觀衆的行列。

方進站在人群中,忽然覺得困擾自己許久的心結解開了。

隊長看着臻兒被摔了會心疼,會報仇,反正也無傷大雅。而自己看見默默被摔了,雖然也覺着疼,可琢磨的卻是怎麽再給默默提高提高,而不是給摔回去。

回頭再看看身邊的兄弟們,年輕的臉上是豪情,是戰意!

方進覺得,別說他們不是gay,就算都他媽是gay又怎麽樣呢?這是我的戰友!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找個男人還是女人又有什麽關系,他們還是他們,不會變!

年輕的心總是因為一些事情而起起伏伏,然而那些糾結都無關緊要。因為我們還年輕,因為我們在戰鬥!

楷哥的心思

我比明朗他們都大,就快二線了,雖說這就像退休知道到點就得走,但真是舍不得他們哪,在麒麟這地界上我的資格不算最老也差不多少了,要說回憶那可真海了去了,今天就先說說明朗和他那口子陸臻吧。

按那些文藝的說法,夏明朗,那可是我前半生中最重要的男人啊!不光是多少次并肩戰鬥,更不只是把假期給我,能讓我那美麗的娘子“落袋為安”,單說那一眨眼功夫,從我手底下的兵到被我輔佐的隊長,你問我服不服,咳,對夏明朗,那可真不是讓我說一個“服”字就能得了的啊。

按我們東北人的話說,那可是一純爺們!這不是說能打仗、會帶兵就行了,那得站起來是天,躺下去是地,一句話、一揮手就能讓隊員們跟着刀山火海都能往裏闖。我知道那些小兔崽子背後都罵他妖,可不是咋的,我和媳婦好得蜜裏調油的時候,我還常想,明朗啊明朗,那得是什麽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呢?

我是真沒想到,最後不是姑娘,是陸臻!

有人說他們倆的事,是那年冬訓第二階段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明朗告訴我才知道的,其實不是的,我看出問題來比那要早一點,不長,也就是幾天吧。你問我為什麽,當然是明朗的不對勁嘛,當然,也就我能看得出來,他比較不瞞我。

每年的冬訓方案都是我和明朗兩個人一起定的,所以我都記得很清楚,野外生存之前是抗嚴寒訓練。武裝泅渡,水溫10度,距離10公裏,負重15公斤。陸臻是天生水性好,明朗是能扛又從不服輸,所以第一梯隊就他們倆,把大家遠遠甩在了後面。

他們之後,我是第一個上岸的,從小在東北長大,所以我是比一般人扛凍,10度的水溫對我還不算太難捱,我比他們大概只慢了3、4分鐘。可一上岸,我就發現了他們的不對,那兩個人竟然還在對視,擱平時,我就直接上去了“哎哎,大眼瞪小眼,幹嘛呢,要吵架咋的”,可那天,那氣氛詭異得……都說我們特種兵有動物的本能,是沒錯,那天我就聞到了空氣中那暧昧的氣息,怎麽說,那夾雜着懷疑、痛苦、還有該死的身體的欲望。總之,複雜,太複雜了。

更複雜的是陸臻的眼神,從我上岸的角度,正好斜對上他的眼神。

雖說我是粗人一個,只談過一次戀愛女朋友就成了媳婦,但那眼神我也知道不是一個隊員看隊長該有的,就是像我記憶中的楊寧看劉永亮的眼神。而且,那和我媳婦還沒成我媳婦時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樣,多了些隐忍含吞,想要又得不到、得不到要偏偏想要的狂熱。看我這話繞的,是那眼神太複雜了。真的,讓我愣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只有一個心思,為什麽那會出現在陸臻的眼睛裏?

陸臻,是我很看好的一個隊員,唉,那些誇獎就不說了,上至嚴頭下至我們,誰不把他寶貝一樣寵着,我教他格鬥技巧,那麽上心,不就是希望他将來能展翅高飛,上總裝、總參當将軍去?我可沒覺得他有這樣的毛病哪。哦,我不是說他那個就是“毛病”,就不對,可他奏是不應該呀。

扯遠了,咱們再說當時,我敢說,明朗是知道的,他們倆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麽事,一定有事,當然,我不是說兩個大男人在水裏能幹什麽,何況又是那麽涼的水裏,只是那氣氛,那氣息,驚心動魄,活像剛打過一場打仗似的。

哦,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剎那的事。看我上岸,兩個人馬上各自生火去了,然後大家都上岸了,一切正常,正常到我以為剛才花了眼。但這病根在我心裏是種下了,模模糊糊地覺得不對,一直想跟明朗談談,但一忙就放下了,最主要的還是我對他放心,明朗是個太聰明的人,太把集體當回事,也是,他17歲當兵,30來年的半輩子都在軍營裏,離開軍營他就是個游魂,他會不把紀律、規章當回事?他會不好好思量?那可能是陸臻上趕着找他,讓他緩緩,他就明白了。

剛開始野外生存訓練那天,我還是忍不住了,可能他從沒想過瞞我吧,他自己沒發現嗎,他這些天真是越來越不對勁,這要讓隊員發現可就有麻煩了。所以,我直接跟他提了,也只是想詐詐他,沒想到,他主動坦白,估計也實在是覺得憋得慌了。我才意識到,原來這真的是個問題。大問題。

我問他陸臻的态度,他說這事和陸臻沒關系,靠,這可能嗎,對我,他還想給陸臻打馬虎眼呢,看來他是真喜歡陸臻哪!

我有意識地跟他提了劉永亮和楊寧,是,我是想敲打敲打他,就算你再功勳卓著嚴頭再罩着你,可萬一……我真是不敢想啊,明朗,我知道你還在猶豫,你可不能啊,這不是一男一女兩情相悅私定終身就行的事兒,你這一世英名不容易,11年從列兵到中校,那端的是前無古人,咱們麒麟還等着你建功立業呢,你啥時候也不是兒女情長的人哪。

明朗,我知道你相信我,我當然會保守秘密,可是,你得容我好好想想不是?

當年的劉永亮和楊寧教會了我,原來兩個大老爺們也能有那種叫愛情的東西。眼看着楊寧在祁隊屋裏跪了一天,我自問,就算是哪天為了我媳婦,自己也恐怕沒那麽大勁頭吧。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陸臻和你之間的關系,那是不對頭。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早得似乎都想不起來了。只是,每次都像那天武裝泅渡之後,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氣氛、一種氣味而已,我沒有證據,而且我也實在不敢往那方面去猜。明朗,你還記得嗎,那次陸臻訓練中被你一個不小心,送進了醫院,大家陪着我媳婦一起去看他,他定定看向你的眼神。多麽熟悉啊,就是當年在祁隊屋裏,楊寧跪着看向劉永亮的眼神,那麽亮,晶晶瑩瑩,而你,卻一直垂着頭,偷偷溜了出去,後來,我特意去找你,看你在窗口邊抽煙,問你怎麽不進去,你說煙瘾上來了,可我知道你沒說實話。

你就那麽不說話站着,你以為我走了,可我沒走遠,我聽見你嘆了口氣,差點吓着我,這還是夏明朗嗎?那個硬邦邦的,代表鐵與血的名字。嘆氣,這是娘們才會幹的事,不是你。

兄弟,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我何嘗不是,可這個忙我該怎麽幫呢?

其實,當年讓劉永亮和楊寧這麽一鬧,也算對我上了一堂同性戀的普及課,我也能做到見怪不怪了,你要真的和陸臻好,就像他們倆那樣,哦不,像我和我媳婦那樣,我也贊成,但我怕什麽呢?一是像我剛才說的,我怕你變軟了,一個嘆氣的夏明朗,那不是我能接受的;二個當然就是擔心了,就算我接受、嚴頭接受,大夥都不反對,可你們也不是能一直待在麒麟不是,将來咋辦?

你和陸臻,都是咋想的呢?

昨天我是看到你把陸臻帶你屋裏上藥的,後來聽說陸臻喝醉了占了你的床,你跑去和方進擠了一晚上,你看,現在陸臻那興奮勁,和昨天簡直判若兩人,難道昨天你們倆把事挑明了嗎?

唉,明朗啊明朗,你看你現在把我變成婆媽了,那時候對我媳婦也沒這麽上心,真是關心則亂,關心則亂哪。

所以,這人哪,就是不能先入為主,我現在怎麽看都覺得陸臻對你的眼神那麽火辣呢。那是一個太熱情善良的孩子,我也覺得他可愛,可你是什麽時候對他動了心思呢?其實那一陣子你相的那麽些個女孩子都沒成,我就應該想到了。

嚴頭老拿我和你比,說像我這麽沒脾氣的,都能撞上個漂亮媳婦,你那麽會說話的,咋能哄不上一個姑娘呢。我也覺得奇怪,可我現在我知道了,不是你不能,是你不願意,你是不上心哪!就說那個空手道練到黑帶的姑娘,人家懂軍械、長得也不錯,那是多有軍嫂的潛質啊,如果你真的上心怎麽會出手一擋就失手擋狠了呢。

也許是真的,離開姑娘們太遠,你已經忘了她們的味道,鐵血與硝煙已經滲進了你的骨頭縫,只有強悍到極致的溫柔才能打動你。

就像陸臻,根本不像特種兵的那麽柔軟的樣子,卻有那麽硬的骨頭。

那天熄燈前,明朗來找我,身上還是白天的作訓服,看上去有點疲憊,但是眼睛卻特別亮,像燒着兩簇小火苗。真的,眼睛是放光的,那亮光我到現在都忘不了。

他不說話,徑直往後山走,我一路跟着他也沒開口。我知道,他一定有話跟我說,而且是和他最近那件事有關的,一般訓練的事至于把我領這麽遠嘛。

果然,他站定第一句話,就是“楷哥,我決定了。”

我并不吃驚,以我對明朗的了解,他的每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過的,你別看他演習、實戰時都是瞬間下命令,但那都是之前思量、計算過的,這次他抽風了這麽久,久到我都怕隊員們看出來,還能不是百轉千回、反複思考的結果?明朗啊明朗,好兄弟,不管你決定了什麽,哥哥我都支持你!

“我要和陸臻在一起。”

這聲音裏透着堅定,完全沒有他平常故意做出來的懶洋洋的感覺,我怎麽又想起了劉永亮和楊寧呢?當年,他們的事被大夥猜出來,雖然表面上一切正常,但兩個人的聲氣都變了,說話、做事都像和人賭氣似的。

“在一起,你是啥意思?”我問他。

“陸臻,那小兔崽子點醒我了,不瞞你說,加上這次死裏逃生我算是想明白了,人這一輩子就幾十年,也得讓自己舒坦舒坦不是,只要對得起國家,對得起咱身上這身皮就行了。”

明朗的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挾上了煙,火光襯得他的眼睛,更亮了。

“陸臻那孩子,唉,真的不是孩子了,我可能一直都低估了他。他是個好兵,是個男人!楷哥,來基地這些年,你都看見了,我這戀愛總是談得破破爛爛的,我現在才知道,敢情我等的一直是個男人哪!”他臉上透出一點紅,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錯了,亮晶晶的眼睛裏還有一點薄薄的水汽。

說實話,我不反對這種感情,但為什麽它會發生在明朗和陸臻身上,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大家都是兄弟,過命的交情那不用說了,關鍵時刻你說讓我為明朗去死,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兩個男人之間的情誼,這還不就到頭了?難道非要像我和我媳婦那樣,晚上抱着一塊睡覺,還要幹那個事?

那天到後來,我實在忍不住,終于向明朗提出了這個問題。

他一點也不吃驚,“是啊,我不也才想明白嗎,原來男人跟男人之間,他媽的也有愛情!咳,這個詞是陸臻老挂在嘴上的,讓我說還真有點害臊。你說你和你媳婦能好到啥程度?不離不棄,白頭到老?真的,不騙你,我們也能。我就打算和陸臻過日子,一輩子。”

“楷哥,咱們有幾次一塊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你知道那空落落的勁兒。有兄弟問這一次死裏逃生,我怎麽能堅持下來?那時候肚子上中了一槍,身上中了兩槍,被一大群人蒙着頭打,用匕首、上毒氣,問我要口供,身上除了疼還是疼,可我不敢閉眼,只要一閉上眼,臉跟前就是他的樣子。對不起,楷哥,大隊幾百號人,你和嚴頭、陳默、方進,哪個不是過命的交情,可那時候讓我堅持着撐下去的,就是陸臻,只有陸臻。真的,我也想到了我爹媽,我死了,他們該多難過。可接下來就是陸臻,陸臻該多難受?”

我愣了,目瞪口呆,忘了接話,他看我沒反應,繼續接着說:“那時候生死關頭,我說我留下來,非讓他回去,我是跟他保證過了,活着,才有未來。其實,我當時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對方三十多個雇傭軍,帶着重武器,又是在國境線附近,随時可能打出去,可我就是不能死,我欠他一條命,一個未來啊!”

明朗很激動,煙拿在手上也忘了抽,看着不知名的遠山,身體站得很直。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忽然又開口了:“其實,前幾天還沒回到基地的時候,我也想好了,絕對不能再和陸臻有什麽牽扯,不管是為了他還是為了我。可沒辦法,這麽多年第一次我發現自己掌握不了局面,這不是打仗,武器沒用、兵法沒用、計謀也沒用,無論我怎麽想撤退,可這心哪,他會自己做決定,你怎麽也騙不了他。那種滋味,太難受了,還好我再也不用受了。”

山風吹過,我忽然聞到了梅花的香味,西南的梅花開得早,剛過元旦就開了。現在離明朗失蹤歸來不過一個禮拜,如果說他失蹤那一個月,大家夥都在磕磕碰碰地适應,那他再歸來也是要适應幾天的。現在他做了如此爆炸性的一個決定,我當然不習慣,但那也是我的問題不是他的。自己的兄弟自己疼,這不也是終身大事解決了?我應該高興哪!

我上前一步,拍着他的肩膀:“你小子,真有你的,哥哥我挺你。你們倆一個隊長,一個隊副,可別給我耽誤事啊!”

明朗又露出了那種我慣見的奸猾奸猾的表情:“那是,兄弟我啥時候也不是重色輕友的人不是?”然後他突然面色一端認真起來,筆直地站着,就好像要給我一個交待:“我一直覺得,陸臻就像是我的一面鏡子,能照出我所有的不足。可能別人會害怕,我們倆好了會公私不分,是,可能往後公私真分不了那麽清了,”明朗說得很慢,一邊想一邊說,慢慢地吐出每個字,“但絕不是因公廢私,那只會公而忘私。我愛他,他是和我一樣的戰士,我不會把他隔絕在危險和殺戮以外;他愛我,他對我有期待,我就必須站得更直,做得更好,不讓他失望。”

停了一下,他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楷哥,我覺得很幸福,我以前總擔心,現在沒事了,我很驕傲身邊能有這樣一個人。”

“嗯,你驕傲,你現在也總算有媳婦了,那你以前擔心啥?”

“幹咱們這一行的,手上總帶着血,我不敢想,剛殺過人的手怎麽去抱老婆孩子?我這輩子最驕傲、最得意的事都不敢告訴她。楷哥,你知道我是啥人,這輩子我最喜歡在閻王爺跟前掙命,常說就算勾魂無常來了,照樣抽丫個生活不能自理。可些這事,一個女人能承受多少?娶個媳婦,除了跟着咱擔驚受怕還能得到些啥?何況,她會慢慢地用她、用孩子拴住我,嗯,就算我也自願地被她拴住,可我害怕那就不是我了。”

“現在好了,陸臻,”明朗的聲音又低了一點,他指着我們身邊的松樹,“陸臻和我,就像這并排站着的兩棵樹,我們倆誰也不用背着誰,有事兒,兩個人一起扛。有風有雨,兩個人一起遭罪,誰也不用擋在誰前面。”

我真的有點聽傻了,他擔心的事我沒想過,或者,娶了個漂亮媳婦之後,幸福來得太容易,我還沒來得及考慮這些呢。“明朗,那像你說的,我們都不用娶媳婦了?!”

明朗忽然笑了,眼睛咪着,沖我直擺手,“呵呵,楷哥,那怎麽會,我一直覺得,人這一輩子就像爬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路。大多數人,當然應該走那一級一級的臺階,要不,花那大價錢修臺階幹啥?有些人呢,就像我,喜歡走山路,其實也是他媽的自己找罪受。誰讓我喜歡看不同的風景呢,那我只好走一條難走的路。我不是說我比別人會爬山,其實它就是天生的臭毛病。”

“夏明朗,***的就是猴子變的!”我忍不住罵他。他依然眯縫着眼笑着。“可能是我比別人更貪心吧,我不光要爬到山頂,我還要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風景。”

嗯,風景,人這一輩子,活的就是個值得看的風景!

忽然,我又聞到了梅花的味道。清清淡淡的,卻綿延不絕。這個不尋常的冬天終于要過去了,春天就要來了。明朗,我生死與共的兄弟,因為陸臻,你的春天終于要來了吧?

未來,快來吧,給我每個兄弟都有個好歸宿!因為,他們值得,他們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