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假勝
第42章 假勝
倉庫裏。
馮遙面對着孟允柯突然的刁難,委屈之餘還有些生氣。
“店長,你為什麽會懷疑我?”
他頗為不滿,“你可以查我所有的東西,看看我是不是和你說的那個人有聯系。”
“我不認識什麽黃毛,也沒去過你說的那些地方!”
他三兩步走到倉庫的角落,那裏放着一個藍色的塑料整理箱,裏面放着他在花店裏常用的一些東西。
馮瑤揭開整理箱的蓋子,說:“店長,我的東西都在這裏,你自己來搜好了。”
他說着,将整理箱側過來放在地上,把箱子裏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馮遙愣住了。
整理箱被打開的瞬間,剪得破碎的報紙從裏面飛了出來。那些報紙像蝴蝶一樣,都不是完整的,有的被減去了一角,有的則只剩下一半,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在紙屑飛出來的那一刻,馮遙忽然深深吸了口氣,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孟允柯微微一愣,但僅僅是幾秒鐘,在看到馮遙的臉色後,很快鎮定下來。
“怎麽會……”
馮遙震驚地看着這不知道從哪來的報紙,覺得自己百口莫辯。
“這不是我的東西,”他捂着嘴大喊,“是有人想陷害我!”
孟允柯蹙着眉,面對着那堆因為剪裁而揚起紙屑的報紙,用袖口掩住了口鼻。
“店長,你知道的,不可能是我!”
馮遙碰也不想碰那些報紙,嫌棄地掩着鼻子,不舒服地抓撓手臂。他一邊着急辯解,一邊不斷地打噴嚏。
“你知道的,我對這種東西……”
鏡片後那雙深邃的眼睛緊盯着馮遙,半晌,孟允柯搖了搖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倉庫裏的争執聲斷斷續續傳來,愈演愈烈。
梁思眠滿臉笑容,放下手中郁金香,幸災樂禍地跑到牆角偷聽。
裏面靜了會兒,半晌,對話中火藥味更甚。
“我也不想懷疑你,可是小馮,倉庫的鑰匙一直都在你手裏,”孟允柯的聲音傳來,語氣前所未有地憤怒,“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我沒有辦法解釋,但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我的!”馮遙老實說。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馮遙,我真的很難接受這個結果,我對你不好嗎?”
“我都說了不是我!”
馮遙似乎急得快哭了,“店長,從您接手花店開始的第一天,我就跟着你了,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梁思眠聽着,笑盈盈地探頭往裏面看一眼。
倉庫裏光線昏暗,馮遙着急地來回踱步,腳邊零碎的報紙散了一地。
“正因為我們認識了很久,我才不得不懷疑你,”孟允柯臉色很差,“我也不想這樣。”
馮遙嘆了口氣。
“你走吧。我暫時不想見到你,這段時間你不用來上班了。”
孟允柯直截了當地命令道。
馮遙眼中帶淚,憤憤不平地瞪了孟允柯一眼,失落地搬着箱子,離開了倉庫。
裏面的腳步聲逐漸清晰,梁思眠跳回沙發上,再次拿起手邊的郁金香。
看着馮遙從裏面急匆匆地出來,他露出滿臉疑惑的表情。
“馮遙哥,你要去哪兒啊?”
馮遙朝他扯了扯嘴角。
“這是倉庫的鑰匙,這個是花店門鎖的,”他将兩把金屬的鑰匙遞給梁思眠,“店長早上來得晚,以後開門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氣沖沖地轉身離開了。
孟允柯站在走廊裏,看着他離開的身影,嘆了口氣。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梁思眠端着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嘴角揚起無法抑制的笑容。
花店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孟允柯搖了搖頭,收回目光,疲倦地坐在收銀臺前。
今天花店裏的氣氛格外的死氣沉沉。平時馮遙總是會在幹活的時候放一些肥皂電視劇,現在,花店裏只剩下風鈴的清脆聲響。
梁思眠默默坐在一邊練插花,心情格外好。
孟允柯坐在原本馮遙的位置,沉默地處理今天的訂單。
“孟哥,你看這樣好看嗎?”
梁思眠興奮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跑到孟允柯跟前,将手中的花瓶給他看。
花瓶光滑,瓷質呈黑色,整個花束呈現出怪異的紅藍暗黑色調,百合花被噴成暗紅色,花瓣上的脈絡則是亮眼的藍色,像血管一樣,形成一張蛛網般的脈絡。黑色馬蹄蓮和鳶尾花作為點綴,還有深灰色的尤加利,最外層是網狀的包裝紙,尖銳的輪廓展現出極強的攻擊性。
與他的氣質完全相悖。
孟允柯微微一挑眉,臉上的陰霾稍微褪去了些許。
“你還挺有天賦,”他用手指理了理那些細小的絨毛,“雖然做得很粗糙,但是很有個性。”
“孟哥喜歡嗎?”梁思眠湊上來,紅着臉問。
孟允柯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他臉紅的樣子十分可愛。
“喜歡,”孟允柯把花瓶遞還給他,“擺到那邊的櫥窗去吧。”
梁思眠垂着眼,并沒有立刻離開。他柔聲問:“孟哥,馮遙哥怎麽了?”
孟允柯轉過臉看着他。
烏黑的眼珠像黑寶石一般沉寂,梁思眠的臉依舊很紅,捧着手裏的花瓶,清冷的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孟允柯欲言又止。
“沒什麽,他最近有事,不能來上班,暫時只有我們兩個看店了。”
“原來是這樣,”梁思眠語氣失落,“希望馮遙哥早點回來。”
冬天的夜晚來的很早。這天花店裏沒有什麽客人,孟允柯心情也不好,早早就關門回家。
夜幕之下,天上又開始飄雪。
公交車左等右等也不來,梁思眠捂着圍巾一直打噴嚏,凍得臉頰泛紅。
孟允柯側過臉,沉默地打量他,但看到他凍得發紅的鼻尖後,還是收回了審視的目光。
“冷嗎?”他擔憂地問。
梁思眠擺擺手,“還好。”
他說完,又打了個噴嚏。
孟允柯遲疑半晌,拉開自己的羽絨服,把他攏到自己跟前。
他身上還算暖,但梁思眠把身子湊進來的時候,冷風也跟着鑽了進來。
孟允柯雙手插在兜裏,隔着衣服将他貼緊一些。
“孟哥,你都不怕冷的嗎?”
梁思眠看上去真的凍壞了,他不管不顧地縮在孟允柯的懷裏,擡着頭問:“我們要不打個車回家吧。”
他比孟允柯矮一些,頭頂的發梢沾着雪,在孟允柯的眉梢蹭來蹭去,擡起頭的時候,孟允柯能清楚看見睫毛上落下的雪花,帶着冬日裏凜冽的味道。
幾乎是要吻上來。
孟允柯偏過頭,與他拉開些距離。
不知是不是錯覺,今天的梁思眠似乎比平日裏粘人。
他擡手攔下街邊的出租車,把梁思眠塞進後座。
“好冷啊,”梁思眠搓了搓自己的手,又問孟允柯,“孟哥你還好嗎?臉都凍僵了吧?”
孟允柯收回心神,柔聲道:“還好。”
梁思眠把手心搓熱了,轉過頭欣賞窗外的雪景,還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
他低頭在手機上敲敲打打,鏡片上糊着一層水汽。
“你在做什麽?”孟允柯傾身,看了一眼。
梁思朝他亮出手機。
他把窗外的雪景拍了下來,玻璃窗上隐約能看到他和孟允柯的側臉。配文:又下雪了,和孟哥一起打車回家。
後面跟了一個雪花符號。
“可以發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孟允柯。
“當然可以。”
孟允柯笑了笑,梁思眠的眼睛亮了一下,開心地把這條動态發出去了。
到了家門口,梁思眠撣撣身上的雪,和孟允柯道晚安。
“晚上不要忘記吃藥,”孟允柯囑咐道,“還有窗戶,記得關上。”
“嗯,孟哥晚安。”
孟允柯看着他關上門,靜靜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仰頭看了一眼監控。
監控亮着紅燈,還在照常運行。
信任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建立,但摧毀信任,只需要一瞬間。
那個瘋狂的家夥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一次次讓他被迫去懷疑身邊的人,一個也不放過。
但這個家夥,還不夠了解他的身邊人,因此,破綻百出。
孟允柯看了一眼隔壁緊閉的門,懷疑的眼神停留片刻,而後疲憊地關上門。隔壁。
梁思眠摘了圍巾,臉上的興奮再也藏不住,他脫下鞋,快步跑進卧室,把自己重重摔在了床上。
他心滿意足地躺了一會兒,感受着身上留有的餘溫,興奮逐漸沿着脊柱爬上來,染遍他的身體。
這時,黑霧的電話打了進來。
“什麽事?”梁思眠慵懶地換了個姿勢。
黑霧戲谑地笑了笑,“應該我問你吧,小梁同學,你到底在做什麽?今天早上我看見你同事被辭退了,是你幹的好事吧?”
梁思眠肆意地笑起來,翻了個身。
“你監視我?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很精彩?”
“我教你那麽多,是想讓你用在正途上,”黑霧啧啧兩聲,“你費了這麽多心思,到底有什麽意思。”
梁思眠愣了愣,随即躺在床上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刻薄而怪異,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似的,在床上滾來滾去。
笑夠了,他的表情又忽然陰沉下來。
“正途?你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也別來管教我。”
“好好好,我不管你,”黑霧笑起來,“我只是好奇而已,你這是想要得到什麽。”
梁思眠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
“當然是為了,讓他身邊只剩下我一個人。”
挂了電話,他笑盈盈地躺在床上,開心地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腹部,目光轉移到窗外。
潛入某人家中的感覺緊張又刺激,雖然風險很大,但僅僅試過一次,他就嘗到了禁果的甜美。
允柯哥哥什麽時候會睡着呢?
他如此想着,起身走到陽臺前,隔着落地窗,期盼地打量隔壁的燈光,等着它暗下去。
淩晨三點,野貓趁着月色,悄悄爬進了心上人的家裏。
陽臺的推拉門留着一條縫隙,正好能讓他鑽進去。
這樣的到訪雖然有些冒昧,但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方式。
他拿起茶幾上的水杯摸了摸,又坐在沙發上打了個滾,起身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把屁股底下的坐墊抹平整。
路過走廊,他看到了貼在冰箱上的一沓空白便利貼。他左顧右盼了一陣,小心翼翼摘下一張,偷偷塞進睡衣口袋裏。
也不知道屋主人會不會發現,如果發現了,一定會以為是鬧鬼了吧。
他忍不住捂着嘴笑起來,像是偷嘗了禁果一般,顧不上被發現發風險,小心翼翼地推開卧室的門。
背在身後的手裏,拿着一把小刀,以備不時之需,能拿出來威脅某人。
好在,這把刀沒有派上用場。
漆黑之中,月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某人平靜的睡顏上。
讓人想偷偷落下一個吻。
【作者有話說】
小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