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周很快就過去,到了周五這四個人也沒拍好一張像樣的照片。

顧瞳手機上的APP就兩行,八個,連個美圖工具都沒有,所有雜七雜八系統自帶的工具都集中放在“常用軟件”文件夾裏,背景圖是美國紐約大樓,屏保的圖片是兄嫂。

潘陽問過他為什麽用兄嫂的合照做屏保而不是父母,顧瞳跟他說的時候語氣裏滿是幸福感,自打他上了小學以來,就是兄嫂照顧他更多些,父母常年忙于工作,家裏瑣碎的事都是兄嫂把持。兄嫂同齡,青梅竹馬,感情非常深,而且嫂子深得母親信任,甚至在他們回國後,給她開了一家服裝公司,找了明星做代言,一躍成為國內一線品牌。

顧瞳是跟着兄嫂一起回國的,他喜歡和他們住在一起,讓他有家的感覺,他也很向往父親的國家,想嘗試不一樣的生活,對未知的一切他都很興奮且樂觀,尤其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朋友,開始适應全新的校園生活,雖然他想過自己會很快熟悉這裏的環境,但卻沒想到會是這麽快。

不過眼下他很頭疼一個問題,面前這個人,這輛車,讓他在一次成為全年級,哦不,全校同學的焦點。

顧瞳背着書包走在呂純澤身邊,走了幾步就往他身後蹿,盡可能讓他幫自己擋下些議論聲和視線。

“卧槽,這麽漂亮的特斯拉。”潘陽瞪着門口外形酷似跑車的酒紅色電車,轉頭看向顧瞳:“這只能是來接你的車了。”

顧瞳縮着脖子點點頭,很是無奈。

“瞳瞳,honey!寶貝!”駕駛位上走下來一個男人,西裝筆挺,發色很黑,墨鏡摘下來的時候祁安注意到他的瞳孔和他們一樣,陽光下是深棕色。

“哥!”顧瞳走到他身邊低吼一聲:“我不是說了讓你別開車來接我嗎?”

“不開車?”男人摸了摸他的頭:“不開車我走過來接你嗎?你嫂子舍不得讓我走過來,更舍不得讓你走回去。”

“那也別……別開個這麽顯眼的啊。”顧瞳回頭看了一眼後面三個人:“影響不好。”

“這已經是咱家最便宜的車了,你嫂子上班開的甲殼蟲我坐裏頭喘不上來氣,腿伸不開。”說完他攬過顧瞳的肩,看着後面三個人:“你朋友?”

“嗯。”顧瞳的聲音揚了起來:“這是呂純澤,這是潘陽。這是祁安,是我的下鋪。”

顧瞳介紹完又把手放到男人胸前拍了拍:“我哥哥,顧衍。”

“你們好。”男人沖他們友好的揮了揮手,視線落在祁安身上,打量片刻,悄悄湊到顧瞳耳邊說:“你下鋪很帥。”

“嗯,我也這麽覺得。”顧瞳也悄聲湊到他耳邊說。

祁安剛好站的離他們比較近:“……”

“有空來家裏玩。”顧衍推着顧瞳的肩膀打開副駕駛的門讓他坐上車,幫他系好安全帶:“你們誰家在西灣門附近?我載你們過去。”

三個人家都在那附近,卻都異口同聲道:“不用了。”

潘陽和呂純澤:“謝謝您。”

祁安:“謝了。”

顧瞳的家在西灣門剛建成的一片高檔小區內,有多高檔,只要往大門口看一眼就知道此地住的都是富貴人家。

物業老總是個固執的老城人,對小區的維護非常上心,聽住在這裏的人們說,這片兒原先是一片老宅,老總的家就是其中一戶,後來為了城市規劃建設,政府撥款将這裏換成了高檔小區,西灣門這一帶不勝繁華。

經濟基礎改善了,上層建築也跟着變了,地兒還是老地兒,人也還是老人,固執死板的老總也依然固執死板,像是要保家衛國那般,将這個小區的安保措施做的滴水不漏。

門口一年四季都有站崗的保安,見了誰臉上都笑眯眯,身姿卻挺拔如松,一問當過兵。門口往裏,圍着中央花園有四棟大樓,建造的時候依照了些風水玄學的講究,老總激動不已,一拍大腿非認為這就是老宅新翻的高檔四合院,別人都覺得他是走火入了魔。

顧瞳家在西側這棟,自動門打開就是張老大爺的笑臉。物業全是一水兒的老人,不用問肯定也都是老總的親戚或朋友。

顧衍買下的是三層和四層,三層是顧瞳父母落腳的地方,由于他們長居美國,這裏并不常用,只每周固定讓人打掃一番,也不外租,純屬閑置。四層是顧衍和顧瞳的家,面積大概260平方米,五間房子兩間衛浴,玄關客廳廚房相通,巴洛克風格,一眼掃到頭,富麗堂皇。

孟雅還沒下班,正在準備年底的時裝秀,顧瞳吃不上她做的意大利面有點小沮喪,但阿姨給他做了披薩,還是菠蘿芝士的甜口。顧瞳愛吃甜,口味兒非常清淡,清淡到家裏阿姨給他配披薩的薯條都不能撒鹽不沾番茄醬,幹吃。

顧瞳躺在自己的真皮軟床上,床頭的小桌板放着晚餐,顧瞳吃了根薯條覺得嘴裏沒什麽味兒,吧唧了下嘴還是覺得沒味兒,腦子裏一閃而過祁安給他拌的炸醬面,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到雖然不鹹,但還是讓他喝了三大杯水的,混着花生碎的面。

想到面了,顧瞳躺在床上也沒什麽事可做,從兜裏拿出手機,先看了看潘陽和呂純澤的朋友圈。潘陽的朋友圈都是一些镚兒廳或者胡同的圖片,偶有一張公園風景的,他整個人還占了半拉構圖,看不出是哪裏。

呂純澤的朋友圈圖片很少,從最新一張開始左劃不到六下就到頭了,第一張發的照片像是個很有年代感的四合院,院子裏光禿禿的什麽綠植都沒有,時間是三年前,第二張發的照片裏站着一個不算漂亮,但非常有氣質的長發女生,多看兩眼就覺得五官單拎出來不怎麽精致,整合在一張臉上卻讓人看着非常舒服,是張單人照。

除此之外,他分享最多的是有關“康複訓練”的文章,顧瞳沒有點開,他一看到滿屏的中文就會頭疼。

在點進去祁安的朋友圈之前,顧瞳看着他的頭像愣了會兒神。他的頭像縮小了看不出是什麽,點開一看才知道是副象棋,木頭的,放在紅漆桌子上拍的。

祁安朋友圈就兩張圖片,第一張是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倒也不算牽着,應該是托着。左手是祁安,顧瞳不是通過手的樣子判斷出來的,而是看到了手腕上的那串紅珠子。右手應該是個女生的手,漂亮的都能去當手模,修長白皙,關節不明,白裏微微透着紅,明明手指很長,看這只細長的手也不算小,但放在祁安的右手裏就顯得小鳥依手了。

第二張是張人文風景圖,有水有橋有街鋪有行人,構圖很美,不遠處的的大金牌子上有三個紅色的藝術字,應該是隸書,寫着:什那海。

夕陽下的什那海泛着磷光,微波層層淺拍岸邊,水上有幾只木船,不大,差不多能做四人左右。

潘陽摸着白玉圍欄往水裏俯瞰,看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吆喝一聲:“大爺喲,第幾趟了?”

水裏探出個老頭兒,光着精瘦的膀子,穿着黑色泳褲沖他笑了笑,抹了把臉上的水:“第六趟嘞。”

“嚯,這體力再戰五百年沒問題。”潘陽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呂純澤拍了幾張圖片就開始低頭摁手機,他每天手機不離手,走哪兒聊哪兒,現在上課都得帶着眼鏡。

祁安叼着煙沒什麽目的的張望着,走了快四十分鐘,也沒個目的地。

“到了沒啊安爺,我腿疼。”潘陽跑到祁安身邊跳着腳拍了下小腿。

“嗯。”祁安眯起眼一揚下巴:“就那兒。”

潘陽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間臨街小鋪,門臉破破爛爛,還是個掉了漆的木門。撩簾進屋,木香撲鼻,潘陽深吸一口氣道:“喲,沉香!”

呂純澤朝他腦袋拍了一巴掌:“檀香沉香分不清,再學八百年你也聞不出個屁來。”

“別瞧不起人啊,屁我還是能聞出來的。”潘陽啧聲道。

祁安沒看見老板,把煙頭往地上一扔,用腳一碾,握拳在櫃臺上敲了三聲:“徐老爺。”

“小安爺。”只聽裏屋一聲大吆喝,出來了一個手拿紫檀把把壺的老頭兒。

“哎喲我看看我看看,這能煮茶嗎?”潘陽趕忙奪過徐老爺手上的東西,瞪着眼睛摸了摸。

“這就是個把玩件兒,半個手掌大能煮個鳥兒的茶。”徐老爺說完,沖祁安一揚眉:“啥風把你吹來了?”

“潘陽家公司要點送禮的貨,福建檔口那邊菩提的貨源足嗎?”祁安問。

“量不少,貨的品質不怎麽入眼。”徐老爺笑露金牙:“你爹的線兒呢?”

“量不夠,最近去尼泊爾的吃家太多,不夠分。”祁安雙手抱在胸前說:“徐老爺挑個八/九串就行,要姜黃皮滿肉雙龍,108顆,看着來吧。”

“成。”徐老爺點了點頭:“到貨我給你看。”

“行。”祁安拍了一下潘陽的後腦勺:“走了。”

“啊?什麽就走了,這麽快啊?”潘陽把把把壺放回徐老爺手心:“就這麽幾句話下次我一個人來是不是也行啊?”

“陽陽啊,老城人可不都是見錢眼開,有的認人兒不認錢,祁安不來,徐老爺都不會從後院出來的。”呂純澤把手機放回兜裏,對徐老爺笑了一下:“走了徐老。”

“下次來玩兒啊。”徐老爺一揚手,盤着把把壺又回到了裏屋,好像剛才這裏就沒有過人似的,空蕩蕩的鋪子看着有點落寞。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