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瞳第二天早晨醒來嘴裏蹦出的第一個詞就是：“inconceivable。”
他坐在床上微睜着眼睛不停地在說這個詞，迷迷糊糊的，重複了好幾遍。
潘陽拿着擦臉毛巾連臉帶脖子一通亂抹，抹完把耳朵往顧瞳床邊一湊。
“小美瞳嘟囔啥呢？念咒呢？不會一口豆汁兒給丫喝變異了吧？”潘陽邊聽邊叨叨，呂純澤坐在桌邊啃昨天離開食堂前管趙大媽要的蘋果。
“蘋果。”顧瞳轉頭盯着呂純澤手上的蘋果：“神奇的蘋果。”
祁安在下鋪帶着藍牙耳機不自覺揚了下嘴角。
顧瞳揉了半天眼睛，又從枕頭底下拿出來一面和臉一樣大的鏡子，雖說和臉一樣大，但顧瞳的臉比普通人小一號，也就是張巴掌臉，巴掌大的鏡子裏清清楚楚的映出來他頭發上那死活都不肯随大流，非要立着的一小撮毛。
顧瞳用手壓了兩下，壓完輕輕嘆了口氣。
“趕快洗漱，洗完去食堂吃飯，我餓死了。”潘陽往床鋪上一坐，屁股還沒坐穩，迎面就飛來一袋小包裝的零食。
“安爺，給換一個呗，人家想吃豌豆黃。”潘陽舉着手裏白兮兮的團子對祁安說。
祁安叼着剛吃完的零食袋看了他一眼。
“艾窩窩就艾窩窩。”潘陽撇着嘴，撕開包裝咬了一口，太粘牙。
顧瞳壓着那撮誓死不屈的毛走出衛生間把祁安送他的牙杯放進櫃子裏，扭頭看見潘陽在吃東西，肚子登時就是“咕嚕”一聲，昨晚也就吃了一個蒸蘋果，胃裏空的很，這會兒看見吃的就想吃，什麽都想吃。
除了豆汁兒。
“顧瞳這是餓了。”呂純澤咬着蘋果扭頭看着顧瞳直勾勾盯着潘陽的眼神笑了笑。
“唔。”顧瞳點點頭，藍瞳亮亮的。
“祁安那兒有零食，你吃兩口咱們就去食堂。”呂純澤往祁安床鋪一揚下巴。
“不用了，他都已經給我吃蘋果了，我還在想該回什麽禮呢。”顧瞳把櫃門關好走回床邊把校服外套從床上拿了下來，慢慢穿好。
“一個蘋果還回禮？”潘陽把舌頭放在門牙上往回一頂，問顧瞳。
顧瞳看着他凸起的嘴：“金剛。”
“金剛？喲，小美瞳還懂文玩兒呢嘿。”潘陽鼓弄了兩下門牙。
“什麽是文玩兒？”顧瞳依然看着潘陽頂起的嘴巴。
“那你說啥金剛？”潘陽問。
“人說你現在這樣像猩猩。”呂純澤瞥了他一眼。
潘陽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是，艾窩窩塞我門牙上了，這不是不好用手摳嗎？”
顧瞳看着他笑了一下，餘光裏好像有人在看他，趕忙一轉頭。
祁安正閉着眼睛，耳朵裏塞着藍牙耳機。
顧瞳看着他手裏的零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吃吧。”祁安把手往前一伸。
顧瞳有點不好意思接。
祁安把零食扔了過去。
顧瞳趕忙接住捧在手裏：“豌豆黃？”
潘陽掄圓了眼睛瞪着祁安，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顧瞳在去食堂的路上把豌豆黃一點點吃完了。
很清淡也很甜，符合自己的口味兒，還不粘牙。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大猩猩”，潘陽還在鼓搗自己的嘴。
呂純澤開始發信息了，他只要一拿出手機基本就不會再放下，走路發上課發上操都會發，也不知道在跟誰聊天，眼睛都聊近視了。
祁安……單手插兜安靜的走路，也不打晃，也不像顧瞳前幾天跟顧衍一起看的那部港片裏的老大似的，走路甩着膀子，還得仰頭，和自拍一樣都是45度角。
顧瞳拿着餐盤不知道該吃點什麽。
平時在家裏吃的都是面包煎蛋火腿牛奶和奶酪土豆，今天食堂有包子水煮蛋燒麥牛奶和小菜，是芹菜花生。顧瞳沒什麽猶豫的先把牛奶拿了，趙大媽給他盤子裏放了個水煮蛋，他沒好意思拒絕。
他不怎麽喜歡吃水煮蛋。
顧瞳端着餐盤回到自己桌旁，拿了個碗把兜裏的速溶咖啡先倒進去，然後把那袋還熱着的牛奶撕了個口也倒進去，用勺子攪了攪，一口悶下去半碗兒。
把碗放下，面前是潘陽不可置信的眼神。
“卧槽，我第一次知道牛奶和咖啡還能這麽喝。”潘陽往嘴裏塞了一個燒麥，豬肉餡兒的，食堂做燒麥一點不含糊，餡兒大皮薄，一咬一口油，好吃的讓他眯起眼“嘿嘿”笑了兩聲。
“我很喜歡喝咖啡，但如果空腹喝就會頭暈心跳快，所以我一般早晨就着奶一起。”顧瞳把水煮蛋拿過來剝開一片殼，聞了聞手，又把它放下了。
“不喜歡吃水煮蛋嗎？”呂純澤用手機拍了張餐盤裏的早餐，拍完看着顧瞳。
“味道有點……腥。”顧瞳拿着包子邊吃邊說。
“那你喝不喝雞蛋？”呂純澤笑了一下。
喝雞蛋？
顧瞳看着他。
眼睛賊亮。
顧瞳喜歡喝很多東西，咖啡牛奶紅茶各種果汁，這些都沒有的時候他也得抱個大水杯喝白開水。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喝雞蛋”，頓時就有點收不住期待的神情。
祁安嘆了口氣。
“安爺。”潘陽用筷子敲了下碗邊：“反正我一次比例都沒整對過，這還得你來做，不能讓咱小美瞳第一次就喝個不正宗的。”
“去後廚拿個雞蛋。”祁安夾了顆花生。
“我也想喝。”呂純澤笑了笑。
“拿倆。”祁安夾了一筷子芹菜，爽口。
潘陽看着他：“我也……”
祁安擡了下眼皮，潘陽砸吧着嘴起身就跑。
面前放着三個碗三個盤子三個雞蛋和一個暖水壺，裏面是潘陽剛接的燒沸的水。
祁安從旁邊的瓶瓶罐罐裏拿出糖，每個碗裏放了兩勺，又拿出蜂蜜——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瓶蜂蜜，顧瞳看着祁安跟變魔術似的，又往碗裏擠了點蜂蜜，最後把雞蛋打進去，用筷子攪勻，把熱水往裏一倒，蓋上盤子。
顧瞳盯着面前的盤子和碗，又看了一眼祁安，咽了口口水。
“什麽時候能喝？”他眼巴巴的問。
“現在。”祁安回答。
顧瞳眨了眨眼：“不用等？這麽快？”
呂純澤笑了笑，把其中一個碗拿過來，沖着顧瞳做了個“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的手勢，把盤子一揭，裏面是一大片雞蛋……花？
顧瞳撅着嘴巴盯着花。
“這叫雞蛋茶。”呂純澤轉着碗溜邊兒喝了兩口：“甜口，嘗嘗？”
顧瞳小心的拿過碗，潘陽已經在他旁邊一抹嘴對他說：“趁熱喝啊。”
“不燙嗎？”顧瞳縮手捏了下耳朵。
“雞蛋茶就得燙着才好喝。”潘陽說：“你學着呂純澤的樣子快喝兩口。”
顧瞳端不起碗，太燙，看了一眼呂純澤，身子在椅子上往後挪了挪，弓起背，視線與碗齊平，用細長的手指轉着碗，一點點往嘴裏吸着。
好喝。
顧瞳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繼續喝，沒一會兒就喝完了，他看着碗底愣了半天，轉頭去看祁安，雖然他不知道此刻該說點什麽，但就是想看着他。
祁安正跟碗碟裏的最後一顆花生較勁，不知道怎麽回事死活都夾不起來。
“好喝吧？”潘陽笑嘻嘻的問。
“嗯。”由于剛喝了一大碗熱騰騰的雞蛋茶，顧瞳的臉有點紅：“好喝，我想每天都喝。”
祁安筷子一抖，最後一顆花生蹦出了碟子。
四中的軍訓要比其他學校晚兩周，學校之所以這麽安排是因為高一有很多從初中部直升上來的學生，直接軍訓很容易讓這些相互熟悉的人自動結成小團體，新生不免會落單。先讓大家熟悉兩周校園生活，彼此熟絡後再軍訓比較人性化。
軍訓服發下來的時候，顧瞳垂頭喪氣的看着軍綠色/網/格短袖直搖頭。後面的潘陽倒是已經把帽子戴在了頭上，拍了下顧瞳的肩。
“小美瞳，看你潘帥帥不帥？”潘陽把帽子扶正，沖他“嘿嘿”一笑。
“帥。”顧瞳沒精打采的說。
“怎麽了？”潘陽問：“衣服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顧瞳指了指網格的短袖：“這不透嗎？”
“大老爺們兒怕什麽透啊，安爺都光膀子。”潘陽往後一指，顧瞳順着他指的方向看見坐在後排穿着跨欄背心的祁安，九月的氣溫已經不算高了，教室裏不少人都穿着校服外套，祁安還是只有一件背心。
祁安雖然不壯，但是胳膊上有肌肉，肩膀比潘陽和呂純澤都寬，手臂向後一擺，背上的肌肉一塊一塊的。
顧瞳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軍訓服。
下午軍訓就開始了，為期三天，就在學校操場上練。
顧瞳午休起來看見另外三個人已經換好了軍訓服，下床抱着衣服跑進了衛生間。
“咋換個衣服還害羞呢？”潘陽聽見衛生間的關門聲，喝了一口自己的紅棗枸杞茶。
“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動不動就光個身子給人表演支帳篷？”呂純澤摁着手機說。
“我那是對自己身材非常自信。”潘陽撩起衣服看了看自己肚子上的腹肌：“雖然還沒人祁安的八塊兒，但好歹已經有點型了。”
“沒用，身高秒殺一切。”呂純澤說。
“放安爺家的‘大妹兒’追你啊。”潘陽瞪着他。
呂純澤不自覺縮了下身子。
顧瞳左看右看，發現衣服雖然是網格的，但是一點也不透，頓時松了口氣。
他把帽子往頭上一帶，覺得後面的頭發有點長了，被帽子壓得支棱在脖子上很難看，他從兜裏掏出根皮筋把頭發紮好，掖進帽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