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顧瞳開始覺得癢了,拼命想抓自己的臉,被呂純澤打掉了手。
眼睛裏很疼,疼的他睜不開眼,他想趕緊找個地方洗一洗。
祁安吓了一跳,他鮮少會被吓到,大事兒小事兒見得多了,已經練就一副凡事都見怪不怪的本領,但眼下顧瞳是這場鬧劇裏唯一的局外人,他受了傷,讓祁安實在是沒想到。
他一點沒猶豫,把剛才擋在他們面前的椅子單手扯開掄着就往蔣銘身上砸了過去,聽到一聲尖叫也不去管砸沒砸到,砸沒砸傷,彎腰從顧瞳腦後膝後一兜手,直接将人抱了起來,用身體把他想要抓癢不安分的手擋在了背後。
呂純澤抄起桌上人手一個的小毛巾,和潘陽跟着祁安跑了出去。
祁安抱着顧瞳跑到男廁所。
這裏簡直不亞于大廳的奢華,光可照人的水池臺面都能映出人的影子。
祁安把顧瞳放在水池臺上讓他坐好,抓着他的手放在身體兩側先給他吹了吹眼睛,呂純澤跑到後把毛巾遞給他,祁安才打開水龍頭用涼水把毛巾打濕,沖幹淨後,擰幹,敷在顧瞳臉上。
顧瞳的臉和脖頸紅的吓人,而且實在讓他有點忍不住癢,心裏都跟着癢得不行。呂純澤按着顧瞳的手,祁安把另一條毛巾同樣擰幹後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卧槽怎麽辦怎麽辦,小美瞳不會有什麽事兒吧。”潘陽着急的直跺腳:“王八羔子氣死老子了,弄砸了老子的生日就算了,怎麽還讓小美瞳負傷了。”
“去廚房要點冬瓜皮。”祁安看了潘陽一眼。
“馬上回來。”潘陽一點頭轉身就往外跑。
顧瞳咬着嘴唇,太癢了,癢的他必須咬點東西,癢的他撓心。
臉上脖子上又燒又癢的,還不能抓,酷刑也不過如此。
一用力,嘴唇上傳來痛感,緊接着就嘗到了血腥味兒。
“牙齒松開。”祁安的聲音很沉。
顧瞳搖搖頭,他必須得咬着,不咬着他肯定無法忍受拼命想要抓癢的沖動。
“松開。”祁安說,語氣裏帶着強硬。
顧瞳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就真的聽他的話,微微張開了嘴。
“咬。”
這個字一下又讓顧瞳把注意力集中在癢感上,使勁就要去咬自己的嘴唇。
結果咬到了祁安的手。
顧瞳下意識張開了嘴:“祁安?”
“咬着。”祁安用手碰了一下他的牙齒。
這時候潘陽抱着切好的冬瓜皮跑了回來。
祁安把冬瓜皮用涼水洗幹淨敷在顧瞳發紅的皮膚上。
呂純澤和潘陽照做,三個人的手以一種奇怪而又詭異的姿勢全戳在顧瞳的臉上和脖子上。
一臉沉重。
但凡來個人看見都會以為是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跟個邪教似的。
“有頭暈的感覺嗎?”祁安問。
顧瞳微微搖頭。
“有沒有惡心,不舒服?”祁安又問。
顧瞳還是搖搖頭。
祁安幾不可聞的松了口氣:“過敏不嚴重,迅發型,一會兒就好。”
“吓死我了。”潘陽急喘兩口,摸着胸前的領帶說:“我爸有一朋友,酒精過敏喝的滿身都是紅點子,那個痛苦的樣子,我看着都想拿頭撞牆。”
“潘陽。”顧瞳擡手在空中揮了揮。
“哎哎哎跟這兒呢。”潘陽抓了一下他的手。
“對不起啊,那幾個人可能是跟着我過去的。”顧瞳在他手心裏拍了兩下:“我在電梯裏遇到紅黃藍了,我沒認出來那個藍頭發是蔣銘,否則我肯定就告訴你了,告訴你咱們換地方哪怕換個層也不會有這事兒了。”
潘陽一聽這話,手一抖,眼底開始發紅:“小美瞳,不是,你……”
“把你生日搞砸了,我再請你吃頓飯吧。”顧瞳又在他手心裏拍了拍。
“你能不能擔心擔心你自己啊。”潘陽紅着眼睛握着顧瞳的手,聲音有點大:“你怎麽老顧及別人的情緒,你自己都難受成這樣了,幹嗎還要給我道歉啊。”
祁安看着潘陽。
潘陽也看着他。
祁安笑了一下,嘆了口氣。
“我沒事兒,我家裏以前都備着酒精過敏的藥,我是皮膚接觸性過敏,我媽媽也是,遺傳,今天吓着你們了,因為我沒帶着藥,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感覺好些了。”顧瞳笑了笑,他怕再不笑該讓潘陽更着急了。
“現在還癢嗎?”呂純澤問。
“癢,不過不嚴重了,能忍,得一個晚上才能消癢。”顧瞳說完,把擋在眼前拿冬瓜皮的那只手拿下來,睜開眼睛看了看。
視線很模糊。
但能看清楚面前人的輪廓,也能看清楚自己拿的是誰的手。
顧瞳用力眨着眼睛,用手摸索着祁安食指關節上的牙印,一摸給自己吓一跳:“這、這麽深?”
“都出血了。”潘陽吸了吸鼻子。
祁安瞥了他一眼。
“啊?”顧瞳有點着急了:“怎麽……怎麽咬出血了啊!”
“這操心的命啊。”呂純澤笑着搖了搖頭。
“那、那趕緊去打一針破傷風吧!”顧瞳輕輕揉着祁安的食指:“或者什麽疫苗之類的!”
呂純澤看了看潘陽,潘陽也看了看他,祁安一低頭,三個開始拼命抖肩。
“潘先生,賓客都幫您送走了,桌上還有幾個菜需要給您打包嗎?”女服務員的聲音在男廁所門口響起。
“沒被酒潑的幫我打了吧,齁貴的,我爹真是親爹,定這麽貴一包間,包間費加服務費就得三千。”潘陽趕忙說:“謝謝啊。”
“行,那我幫您打包。”女服務員怕他們聽不見,扯着嗓子大聲說道。
“打完就放桌子上我一會兒拿,哦對,你把賬單拿過來我趕緊給你刷/卡,砸了場子本來挺過意不去的,別再耽誤交錢。”潘陽往兜裏摸了摸,摸出一張信/用/卡。
“您今天的消費是免單的。”女服務員說。
“啊?”潘陽愣了愣:“啥玩意兒?”
“免單,總經理給您免單了。”女服務員耐心解釋道。
“卧槽?我老爹面兒這麽大呢?”潘陽一聽這話樂了:“你們總經理姓什麽啊?我得跟我爹說一聲好謝謝人家。”
“姓顧。”女服務員說。
這倆字就跟道驚雷似的,劈的潘陽外焦裏嫩。
他在他爹的圈子裏混跡多年,有沒有姓顧的朋友他很清楚。
他也很清楚自己有沒有姓顧的朋友。
比如眼前這位。
潘陽的聲音帶着顫:“叫……顧啥?”
“顧衍。”女服務員說:“需要我跟總經理說一聲您父親會去拜訪嗎?”
“不用!”潘陽對着門口伸出爾康手:“別介,不用,我拜訪他弟就行,謝謝您!”
女服務員聳了聳肩,一臉茫然的走了。
潘陽看着坐在金燦燦水池臺上的顧瞳。
感覺他渾身上下都發着光。
“你……你哥的酒店?”潘陽砸吧了一下嘴,小聲問。
“不是。”顧瞳搖了搖頭。
潘陽繼續小聲問:“你哥在這兒當總經理?”
“嗯。”顧瞳點點頭。
“哎,吓我一跳,那我還是得把這錢給交了,總經理可不能随便免單,萬一老板不同意,又讓他掏錢怎麽辦?”潘陽摸着自己的西服說。
“沒事。”顧瞳拍了拍他的肩:“這是我媽媽的酒店。”
潘陽:“……”
這話可沒讓眼前三個人輕松多少。
坐在臺子上的這位混血小少爺的哥哥給免了單,卻把人家包房給砸了,還把人家弟弟給弄傷了,這要是被顧衍知道,這個弟控的脾氣怎麽樣,三個人還沒領教過。
顧瞳似乎是心有靈犀,笑了笑對他們說:“我哥不會怪你們的,上次他喝多了站在桌子上把轉盤都踩碎了,我媽也沒讓他賠。”
這他媽能一樣嗎!
潘陽捂着臉嘆了口氣。
顧瞳敷着冬瓜皮和三個人一起走出了悠唐酒店。
潘陽晚上還有他爹訂好的局,不得不先撤了,呂純澤家裏有事情,祁安給他叫了輛出租車。秋風裏就只站着祁安和顧瞳。
“你呢?”祁安問。
“我哥送我過來後就去我嫂子公司幫忙了,他讓我等到五點才來接我,但是現在還早,我也不想坐大廳裏等。”顧瞳說。
祁安看着他:“有想去的地方嗎?”
“你……你別看我了吧。”顧瞳把冬瓜皮擋在臉上:“我現在紅紅的,肯定挺難看的,剛才我都不敢擡頭照鏡子。”
“挺好看……的。”祁安脫口而出一句,說完就覺得渾身別扭。
這還是他第一次誇人。
“不用安慰我。”顧瞳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肚子:“祁安,哪裏有好吃的炸醬面?”
“嗯?”祁安挑了下眉。
“我剛才沒吃飽。”顧瞳說:“我之前跟嫂子看完電影在外面吃了一次炸醬面,還是齁鹹,把醬弄出來也鹹,又不能幹吃,我得跟着你才能吃到好吃的炸醬面。”
“想吃了?”祁安笑了一下。
顧瞳點點頭,藍色瞳眸亮亮的,嘴角帶着笑意。
“走。”祁安說完,拿出手機掃了一輛停在酒店門口側面的小藍車:“離這裏不遠有家百年老字號,我載你去。”
說完,他頓了頓:“你坐的了這種車嗎?”
“為什麽不能坐?”顧瞳沒明白祁安為什麽這麽問,毫不猶豫的跨上後座,往前伸着腿,在車座上拍了拍:“司機,開車。”
祁安笑着跨上小藍車。
腿還沒彎曲,腳還沒放到腳踏上,只是剛坐穩,腰間就多了一雙手。
祁安低頭看着緊緊摟住自己腰的那雙手,白皙的手背上還帶着醒目的紅。
“開車。”顧瞳把臉往祁安背上一貼,戳了一下他的肚皮,硬硬的。
祁安無奈的笑了笑,用力踩了一下腳蹬子,小藍車很輕松的滑出長長一段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