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祁安想都沒想,轉身跑過來一伸手,穩穩的接住了顧瞳。

他單手攔腰抱着他,讓他腳都沒沾地。

顧瞳摟着祁安的脖子,心驚膽戰的喘着氣。

兩個人誰也沒動,誰也沒說話,就這麽愣在原地。

祁安嘆了口氣,把顧瞳放在了地上。

放完轉身就要走,什麽話都沒說。

顧瞳本能的就去抓他的手腕,抓完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祁安不耐煩的揚了下頭,轉過身看着他:“畫完了嗎?”

“沒……沒有。”顧瞳盯着他手腕上的南紅珠子,就是不敢擡頭看他。

“那我等你一會兒,畫完一起走。”祁安說。

顧瞳飛快點頭,松開祁安的手,祁安坐回位子,帶着耳機閉起眼睛。

尴尬。

又開始尴尬了。

之前已經熟絡到就算兩個人在一起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尴尬。

到底是哪裏別扭,顧瞳想不明白,如果是他和呂純澤發生這種情況,不不,他倆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如果是他和潘陽發生這種情況,顧瞳肯定會鼓足勇氣跟潘陽說話,追着他說,說到他覺得兩個人之間不再別扭了為止。

到底是為什麽,顧瞳木讷的拿着粉筆畫着,思緒完全沒在板報上。

“你想把郵筒戳我臉上嗎?”祁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顧瞳差點又沒站穩,趕緊扶了下黑板。

這才看見自己把郵筒的線條畫了出去,畫到了祁安的臉上。

“我剛才在想事情。”顧瞳趕忙用板擦把多出來的線條擦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下來,這部分我畫,你畫旁邊的糖葫蘆店吧。”祁安從他手裏拿過粉筆,順着顧瞳畫好的線條連貫的繼續畫着。

顧瞳重新從板槽裏拿起一根粉筆,站在他旁邊開始畫糖葫蘆。

畫兩筆就看一眼祁安,他耳朵裏的藍牙耳機一下下閃着藍色的光圈。

沒一會兒祁安就畫好了,又過來幫他畫,顧瞳一下子就聞見了祁安身上的味道,眯起眼睛縮了下脖子。

心安的感覺啊。

他跟在祁安身後,兩個人從高中教學樓走出來,穿過一條漆黑的小道,宿舍樓近在眼前。

顧瞳剛想擡手去扯祁安的衣服,想了想,還是開了口:“祁安。”

祁安站住腳,轉過身看着他。

“你能不能……”顧瞳皺了皺眉,盡管他處在暗處,不遠處路燈微弱的暖黃色光線還是能讓他的瞳孔變得亮亮的:“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祁安撓了下額頭:“我沒有不理你。”

“就是……”顧瞳肩膀往下一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是覺得我疏遠你了?”祁安問。

“嗯。”顧瞳點點頭。

“以後不會了,還和原來一樣。”祁安摸了下兜裏的煙,他現在的狀态讓他眷戀煙草的味道。

他覺得跟顧瞳說話能把他累死,外加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煩死。

顧瞳又點點頭,看着祁安轉身,自己也跟了上去。

半夜了,顧瞳都沒睡着。

祁安在熄燈後又出了宿舍,他不知道祁安幹嗎去了,他沒想要多管閑事,但就是睡不着,就是會忍不住去想祁安出去做什麽了。

于是他爬下床,穿好校服外套,趿着拖鞋轉身關好了宿舍門。

樓道裏靜悄悄的,似乎不像有人,但沒一會兒顧瞳就聽見右側樓梯口有人在說話,他壯着膽子走了過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說話的人是蔣銘。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蔣銘對面的人是祁安。

兩個人一起叼着煙,祁安靠着牆,蔣銘站在他面前。

“明年七月是最後期限,你這一刀換十個月延期挺值啊。”蔣銘的聲音裏帶着嘲諷。

祁安沒說話,只是叼着煙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二伯可真他媽不是個東西。”蔣銘“啧”了一聲說:“偷錢偷人,真夠壞祁家名聲的。”

“都找遍了。”祁安的聲音非常沉:“沒人看見他。”

“我不管,你找不到,強哥到時候肯定得掏空你家。”蔣銘憤怒的用夾煙的手指着他:“到時候可別怪他不對你們留情。”

“講理兒,算留情面了。”祁安朝旁邊吐了口煙說:“非親非故,我二伯不過是棋牌室裏和他打牌打出來的兄弟,能借八十萬夠可以的。”

“現在可不止八十萬了,快一百萬了,都沒按高利給你二伯算,還有他偷的現金呢,還有我媽呢?”蔣銘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他媽都替你臊得慌。”

“還有你那個大伯。”蔣銘沒給祁安開口的機會:“弟弟出了事兒,棋牌室都不敢進了,見着誰都跑,看見我都吓得躲牆角喊‘饒命’,問他兩句話能怎麽着,吃了他嗎?”

祁安不屑的笑了一下,笑意似乎并不是沖蔣銘。

“也就你爹勉強算個人物,鑲嵌手藝沒的說,懂工藝的人全認他,結果呢?你媽在大理去世後就他媽不回來了,不是我就不明白了,家裏出這麽大事兒雷打不動的?”蔣銘抓了兩把頭發:“你們家的破事兒真幾把鬧心。”

“跟他媽你有個屁的關系。”祁安不屑的罵了他一嘴,從始至終都沒正眼看過他。

“懶得扯關系。”蔣銘把煙頭往地上一扔,用腳一碾:“到了時候,我可攔不住強哥,他也說了,有意買你們家的院子,這樣你們也不用還錢,還能拿不少,一舉兩得,不樂意撕破臉了可別賴我。”

“院子你想都別想。”祁安回了他一句。

“祁安!”蔣銘指着他,聲音大了起來:“我他媽是在給你出主意,你偏偏要往自己身上擔事兒,利息滾到明年下半年,你還不起!”

“用不着你操心。”祁安用食指和拇指把煙頭搓滅後扔到地上。

這個動作讓顧瞳心裏一緊。

蔣銘沒回宿舍,拎着放在臺階上的暖水壺下了樓,大概是去一層打熱水了。

祁安靠着牆站着,用頭一下下磕牆,不重,但能聽見響。

顧瞳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祁安已經把手插/回了褲兜,顧瞳還是盯着,他實在想看一眼祁安的手指有沒有燙傷。

于是他決定就這麽做。

“祁安。”顧瞳叫了他一聲。

祁安猛地轉過頭,臉上帶着不可思議。

顧瞳走到他旁邊也靠着牆,深呼吸兩口氣,把祁安的手從兜裏拽了出來,展開手指,看見了食指尖上薄薄的一層繭子。

顧瞳的指尖帶着涼意,輕輕揉着他的指尖,邊揉邊對他說:“你要是不喜歡這樣也忍忍,我要是不這麽做會一晚上想着這事兒睡不着。”

祁安沒說話,只是低頭看着他。

“疼不疼?要不要用酒精擦一下?”顧瞳問。

“習慣了。”祁安說。

顧瞳也沒再問祁安為什麽會養成這個習慣,只顧着一會兒揉一揉食指,一會兒揉一揉拇指,揉完他才重新放下祁安的手,順着牆蹲在了地上。

“蔣銘的話我聽到了,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半晌,顧瞳才開口。

祁安安靜的聽着,他知道顧瞳的話沒說完。

“我知道對你來說我是個外人,而且是外的不能再外的人,可能你為了讓自己更輕松,甚至都不想和我扯上關系,你家裏的事很瑣碎,很讓你心煩,我還給你添堵。”顧瞳說着說着,就覺得自己這話說跑題了。

明明是想安慰人的。

怎麽又成了自我檢讨。

“哎。”顧瞳嘆了口氣:“對不起。”

“跟你有關系嗎?”祁安問。

“就……”顧瞳吸了吸鼻子,樓道裏有點涼,他穿着外套都覺得冷:“沒關系吧。”

顧瞳頓了頓:“其實我是……”

“站起來。”祁安說。

顧瞳撐着膝蓋慢慢站起來,他怕起太猛了頭暈,現在暈倒可就出大糗了。

“站到我面前來。”祁安又說。

顧瞳走到他面前,擡眼看着他,冰藍色的瞳孔裏清晰的映着祁安的臉。

祁安看着他沒說話,半晌,才笑着問:“你喜歡我嗎?”

這話讓顧瞳愣住了,他沒想過祁安會問這個問題,但他也沒有一點猶豫的對他說:“我喜歡你。”

“哪種喜歡?”祁安繼續問,這種問話突然讓顧瞳覺得有種壓迫感。

顧瞳沒回答他,因為他答不上來,從小到大他喜歡過很多人,但好像都不是他對祁安的這種感情,他分不出來有什麽區別,就只是知道是不同的。

“你喜歡呂純澤,喜歡潘陽嗎?”祁安的聲音裏帶着疲憊。

顧瞳想了想,點點頭。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和別人不一樣。”祁安往他身前湊了湊,兩只有神的眼睛緊緊盯着他,目光炙熱又溫柔:“你可以喜歡呂純澤,可以喜歡潘陽,但是你不能喜歡我。”

顧瞳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為……”

“我告訴你為什麽。”祁安說完,伸手摸着他的後頸,将他往自己懷裏一帶,低頭吻了上去。

顧瞳睜大了眼睛,心髒劇烈跳動起來,有什麽原本模糊的東西在他心裏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能感知到,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祁安吻的很輕,但足以讓他皺眉,他通過這個吻才發現,沒想到自己對眼前這個人的心思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

同時,他也想用這種方式,逼退一只腳已經踏進他心裏的顧瞳。

他明顯感覺到,顧瞳的身子僵硬的實在不像話。

顧瞳鼻子裏呼出來的熱氣掃過祁安的皮膚。

他的身子很僵,腦子裏一片空白,睜着眼睛不知所措,不知道此刻該做些什麽。

他一直沒有動,就這麽直挺挺的站着。

就在祁安以為顧瞳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試圖想要放開他的時候,他感覺到顧瞳的身子軟了下來。

随後,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雙手臂,顧瞳微微踮起腳尖,低垂的眼簾緩緩阖上,擡起頭認真回應着這個吻。

祁安的腦袋裏“轟”的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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