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顧瞳吓了一跳，手上的牛舌餅差點沒拿穩，趕緊一口塞了進去，鼓着腮幫子跟爺爺打了聲招呼就往外跑。
祁老爺子又笑了起來。
祁安把正房的門關好，跟着顧瞳跑到涼亭前，左側房門大開，跑出一只大金毛和一只串兒。
它們身後跟着一輛輪椅車，顧瞳原本是被兩只狗吸引了目光，還沒蹲下身，就看見了輪椅車上的女生。
眼熟。
竟然是和呂純澤一起看電影的那個女生。
女生的皮膚和自己一樣白，五官十分精致，乍一看和祁安略微有一點神似，仔細一看卻又并不像。長長的黑發垂在胸前，穿着漂亮的紅色棉襖，沖顧瞳莞爾一笑。
顧瞳看着她。
一時有些愣住了。
“小瞳？”女生叫了他一聲。
“啊！”顧瞳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盯着女生看實在是不禮貌：“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盯着你看的，因為你實在是長得……”
顧瞳看了一眼祁安，祁安正抱着胳膊靠在木亭一側看着他們。
“長得太好看了。”顧瞳的後半句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女生笑着沖他伸出手：“你好，我叫祁馨，是祁安的堂姐。”
顧瞳趕忙伸手去接，握住之後把祁馨的手背沖上一翻，眨了眨眼：“手模。”
“嗯？”祁馨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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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祁安朋友圈第一張圖片裏的那只手。”顧瞳有些不好意思。
祁馨低下頭，在他掌心拍了拍。
顧瞳說完，非常紳士的把左手背在腰後，彎下身在祁馨的手背上親了一口：“you are the most beautiful girl I had never seen before.”
這句話說得比較容易能讓人聽懂，而且顧瞳說的很慢，就連祁安也聽懂了大概意思，抱着手臂帶着笑意看着祁馨，祁馨笑的更燦爛了，擡頭望向顧瞳冰藍色的瞳眸，回了一句：“thank you so much.”
顧瞳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跑回屋，從行李箱裏取出一個禮盒，又風風火火跑了出來，差點被門檻絆一跟頭，祁安笑着托了一下他的胳膊，顧瞳紅着臉把禮盒拿給祁馨。
“祁馨姐姐，這是我嫂子送給你的禮物。”顧瞳的臉因為跑急了而有些發紅。
“幫我謝謝你嫂子。”祁馨打開禮盒，是一副非常昂貴的貂皮手套。
顧瞳點點頭：“你的手特別好看，要好好保護。”
“好看沒什麽用，得實用，聽祁安說你喜歡吃玫瑰餅？”祁馨把手套帶好，舉起手沖顧瞳揮了揮：“好看嗎？”
“好看。”顧瞳揉着肚子：“我得下午再吃玫瑰餅了，剛才吃了三塊牛舌餅已經吃飽了。”
“玫瑰餅也是下午才能做好，去廚房看看？呂純澤正準備晚飯呢。”祁馨笑着拍了一下顧瞳的手臂。
“純澤已經來了？”顧瞳驚訝道，順着祁馨的目光看過去，看到左屋旁邊靠近正房的地方有一個獨立的小平房，不大，和自己的卧室差不多大小，是間廚房。
顧瞳跑過去拉開木門，串兒狗也跟着蹿了進去。
“哎！”呂純澤正撸着袖子洗豆芽，看見串兒狗急的直跺腳：“出去出去，小點兒我警告你別碰我啊！”
“呂純澤怕狗。”祁安在顧瞳耳邊輕聲說，拍了下手，那只叫“小點兒”的串兒狗聞聲就就往門外跑，跟在祁安腳邊。
“你什麽時候來的？”顧瞳背着手走到呂純澤身邊問。
“我一直住這兒。”呂純澤把豆芽洗好放進塑料盆裏，又拿起土豆開始削皮：“大通鋪就是我收拾的，怎麽樣，喜歡嗎？”
“喜歡，咱們四個晚上睡一起吧？”顧瞳的眼睛亮亮的。
“嗯，你想睡哪張？”呂純澤問。
“第三張，蓋着紅枕巾的那張。”顧瞳“嘿嘿”笑了兩聲。
呂純澤跟着他一起笑了出來：“就知道你會選那張。”
“潘陽呢？”顧瞳擡頭看了看廚房，很簡單的布置，除了煤氣竈臺，左側的臺面上放着一口巨大的鐵鍋，旁邊有一個長勺，臺面下面有個洞，裏面放的是煤炭。
“他得在家吃完中午飯他爹才肯放他出來。”呂純澤說：“春節不在家過，已經跟他爹吵了一架了。”
顧瞳看着旁邊竈臺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碗碟，裏面全是晚飯用的食材，他也認不出幾個，倒是盯着烤箱裏的玫瑰餅看了半天。
祁安在屋外叫了他一聲。
顧瞳跟呂純澤打了個招呼，走出去的時候帶上了廚房的門。
左側房間裏還住着兩個人。
這兩人剛買完菜回來，顧瞳出廚房的時候和他們撞了個對臉。
有些發福的女人弓着背把手裏的大布兜放在地上，沖顧瞳禮貌的點頭微笑，身後的男人一臉窮酸樣，抱着兩壇子酒縮着脖，笑的有點猥瑣。
“大伯和大媽。”祁安簡單介紹，再沒一句多餘的話。
“您們好。”顧瞳笑着，也不知道用不用再握個手，笑完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想了想，轉身又跑回屋子從行李箱裏取給孟雅給他們買的禮物。
出房門的時候那兩人已經把菜拎到了廚房，正準備往外走。顧瞳把兩個盒子放到他們手上，一個裏面裝着古奇錢包，另一個裝着愛馬仕絲巾。
顧瞳覺得這個禮物買錯了，和他們的風格有點不太相配。
“這個……”顧瞳轉向祁安：“這個是給、給二……”
祁安看着他。
大伯站在他們面前，等了顧瞳一會兒，不見有下文，突然伸過去手把給自己弟弟的禮物搶過來摁在懷裏：“我到時候給他。”
顧瞳還虛托着手，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才點了點頭。
祁安正和祁馨說話，顧瞳在院子裏轉了轉，又走到祁老爺子房門口，喊了一聲爺爺。
“哎！”祁老爺子站起身把房門打開了。
顧瞳背身關門，看見他還坐在木椅上抽煙，瞧着二郎腿一副悠哉自得的模樣。
“爺爺，我坐您旁邊可以嗎？”顧瞳指了指木桌另一側的木椅。
“坐坐坐，娃娃坐哪兒都行，嫌椅子硬坐我床上也可以。”祁老爺子的嗓音很醇厚。
顧瞳坐下身後擡起腳，又放下去，感受了一下坐在木椅上的感覺，很微妙。這麽一間靠着暖氣供熱的屋子，一點兒也不冷，擡頭往上看，房梁上依然挂着燈籠，就是落了土，應該是挂了很久了。
右側支了個屏風，屏風後是祁老爺子的卧房。
“小安爺……”顧瞳小聲嘟囔了一句。
“嗨，什麽小安爺，那都是街坊鄰裏看在我這個老爺子的面子上，才這麽叫祁安。”祁老爺子笑着，把煙杆兒往桌子上一放，一條手臂也放在上面，一副勢要聊大天的樣子，喝了口祁馨剛給他泡的高碎茶，示意顧瞳也嘗嘗。
顧瞳端起白瓷茶杯喝了一口，是茉莉，跟他和祁安吃炙子烤肉那天喝的是同一種味道。
祁老爺子過了很久，才眯起眼看着門外來回走動的人影，和模糊的院景開了口。
“娃娃，喜歡祁安嗎？”老爺子放下手裏的茶杯，問着，卻沒有看顧瞳。
顧瞳一愣，他不知道爺爺口中的“喜歡”和自己理解的意思有沒有沖突，但無論是哪種，顧瞳都點了點頭：“喜歡。”
“祁安這孩子，往自己身上背的擔子太多了。”祁老爺子笑了兩聲：“倒是比我那三個兒子都強。”
雖然顧瞳聽不懂祁老爺子說的話，但只要關于祁安的事他都想知道，他不好主動問，只要有人願意給他講，他就願意一直聽，這是他渴望的。
“喜歡這院子嗎？”祁老爺子又問。
“喜歡！”這次顧瞳的聲音可比上一句“喜歡”的聲音還要大，顧瞳覺得自己這句喊出了亮堂嗓的效果。
還帶着點兒士氣。
“哎喲嘿！”老爺子鼓着掌：“好孩子好孩子。”
鼓完掌後，眼睛又眯了起來，抹了把胡子一拍大腿：“喜歡就多來住，我在的時候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顧瞳聽到“在”這個字，并沒有往“生死”上想。他一想到自己可以随時來住，就止不住的想笑，最後雙手握住老爺子的手，直接笑了個沒心沒肺。
老爺子拍拍他的手背，指着門上映出的模糊的院景說：“看見院子裏的亭子沒，那是祁安弄得，亭子下面的土地也是他翻的，夏天的時候啊會開滿很多花花草草，嘿，那叫一個香。”
老爺子說完又指了指旁邊：“祁安那會兒才初二，抱着石榴樹的樹苗回來，一個人把海棠樹的樹根挖出來，又把石榴樹栽進去，沒人幫他，就他一個人，力氣呀，大的很。”
顧瞳聽的很起勁，覺得祁安厲害的時候，就拍一下祁老爺子的手背。
“屋頂上那些綠植，也是他弄得，就連魚缸，也是他自己換水養魚。”祁老爺子笑了笑：“自從廚房裏有了烤箱，祁馨也有事兒做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靠着祁安。”
顧瞳倒是能聽懂這些話，忙點頭。
“哎！”祁老爺子拍着大腿一聲嘆息：“外面呀，變喽！我不常出院子，上次出去是看病，哪兒哪兒都生，認不出來喽。”老爺子邊說邊沖顧瞳揮着手：“祁安是我帶大的，受我影響太深，老城人的一些習慣和講究倒不适合現在的群居生活了，對他來說不是件好事兒。”
顧瞳若有所思的聽着。
不見老爺子繼續開口，顧瞳看着棕色的大木門，頓了頓。
“爺爺。”顧瞳叫着祁老爺子。
老爺子看了他一眼。
顧瞳抿了下嘴說：“祁安很開心。”
祁老爺子收回目光沒說話，擡手拿起白瓷茶杯又喝了口茶。
“他喜歡院子，喜歡胡同，喜歡老城的氛圍。”顧瞳又擡起腳，在空中晃了兩下。
“我也喜歡院子，喜歡胡同，喜歡老城的氛圍。”顧瞳說：“我也喜歡這樣的祁安，獨一無二的祁安。”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