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顧瞳和老爺子聊了很久,聊老城文化,聊他年輕時候的事,聊祁安小時候,顧瞳連飯點兒和午休時間都錯過了,聽的依然很興奮。

老爺子聊得也痛快,語速不慢,很多事都記得很清晰。但架不住年紀大,半天過去還是要補個覺,晚上他得看聯歡晚會,看看又有什麽新鮮玩意兒新鮮事兒,新鮮的主持人和傻傻分不清的鮮肉明星。

顧瞳關好房門的時候,祁安是有點驚訝的,他沒想到顧瞳能和爺爺聊這麽久,看着他進去的時候祁安看了一眼表,到現在已經過去将近兩個小時了。

幾次走近站在窗戶外聽他們聊的內容——

還是不聽的好。

連自己小時候尿幾次炕都說,騷的慌。

“祁安。”顧瞳跑到他身邊握了一下他的手:“你小時候比現在可愛。”

可愛個屁。

“爺爺跟你說什麽了?”祁安看着他,把他的羽絨服拉鏈拉好,給他帶好了帽子。

“爺爺問我喜不喜歡你。”顧瞳揉了揉鼻子。

祁安沒說話,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你跟爺爺說我們的事了嗎?”顧瞳問。

“我和他之間沒什麽不能說的。”祁安說完,伸手就要開門。

顧瞳拉了他一下,祁安站在門口轉過身看着他:“你也說了我遲早要回美國的。”

祁安走下臺階,從他羽絨服兜裏拿出手套又幫他帶好,顧瞳卻又把手套摘掉,拉着他的手不松開。

嘆口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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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還能幹嗎呢。

真是個活祖宗。

“帶你去買花。”祁安關上大門,走下臺階,拉着跳下來的顧瞳往胡同外走。

不知道該說什麽,那就耐心哄哄吧。

院子裏已經打掃幹淨,被褥也都被呂純澤新換過,窗紙福字對聯貼了一部分,下午潘陽過來還會再帶一些,“外三新”弄完,“裏三新”是衣服,不過新衣服晚上吃飯時才穿,接下來大把時間祁安并不想讓顧瞳在院子裏待着,打算帶他去買些鮮花點綴一下房間。

其實呂純澤已經弄了一些“新”,廚房裏用小碗泡着幾個蒜瓣和蘿蔔根,有的長出了蒜苗,長長的,綠油油的幾根。有的已經結出了米粒大小紫色的蘿蔔花骨朵,長出花骨朵的小碗被祁馨拿到各個房間的窗臺上擺放着。

但是今天顧瞳來了,祁安想往房間裏放一些他喜歡的鮮花。

西方人都喜歡花。

顧瞳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花上,在走出胡同口步入鐘鼓巷裏時,人也不多,放眼望去沒幾個人頭。沿巷的店鋪,關門的是那些頗負盛名的品牌店,比如上次看到的私人服飾店和銀飾店等,臨街的一些小吃店還在營業,老板倒是都沒什麽心思開店,有的坐在屋裏看報紙,有的和旁邊店鋪的老板正在下棋。

顧瞳對下棋也挺感興趣,湊近看了一會兒。

老板擡起頭看見是祁安,忙一招手:“小安爺,來一盤。”

祁安本不想答應,卻發現顧瞳正盯着他看,無奈只得坐在對面的座位上,沒幾分鐘就贏了這局。

“啧,小安爺這棋就沒碰到過對手。”老板有點沮喪的指着棋盤說。

旁邊嗑着瓜子的老大爺接過話:“可不,祁老爺子就一直沒對手,獨孤求敗。”

圍桌看棋的老大爺們笑成了一片。

祁安走在前面,顧瞳跟着他,時不時拽一下他的胳膊。

上次跟團來鐘鼓巷的人太多,走馬觀花也就在幾個小吃鋪子門口停下來看了幾眼,現在整條巷子倒是一目了然,站在各個胡同口往裏看也能清楚的看見有哪些人家,顧瞳突然拉了下祁安,朝另一條胡同巷子裏的一男一女招手。

是在小吃街做荷葉飯的老板和老板娘。

顧瞳認人的本領還是很強的,連祁安都看了半天才認出來。老板跟老板娘說了句話,接過她手裏的荷葉包,走過來放在顧瞳手裏。

“迷你荷葉飯。”老板“嘿嘿”一笑:“快趁熱吃。”

“謝謝老板,春節快樂。”顧瞳把手套放進兜裏,打開荷葉包吃了一口米飯,這次是糯米飯,五仁的,豆子都不用怎麽嚼,很軟。

“你們為什麽要跑小吃街那麽遠的地方?”顧瞳臉上沾了一粒米,祁安幫他拿掉了,顧瞳一把抓住他的手,把沾在他食指上的米粒吃進嘴裏問:“為什麽不在鐘鼓巷裏開店呢?”

“租金太貴了,我們的房子又不臨街,這一帶被一個公司接管,都商業化了,能租的店鋪我們租不起。”老板笑着說:“之前還要買我們的院子做成四合院旅館呢,有幾家已經賣了搬走了,我們這些不願意的,那些人非要強硬,最後被安爺吓跑了。”

祁安看了老板一眼,老板還在笑。

“忙吧。”祁安說。

老板搓着手,跟顧瞳道別。

“你是怎麽把那幫人吓跑的?”顧瞳把荷葉扔在胡同口的紅色黑袋垃圾桶裏,手上粘粘的,他舉着手正在找水龍頭。

“前面就是花店,去那裏洗洗手。”祁安指了指不遠處明顯跟其他店鋪裝潢不一樣的屋子,自動忽略了顧瞳問的問題。

花店老板是個很年輕的女人,祁安說她是在旁邊的戲劇學院裏畢業的,至于為什麽沒有和同學一樣走演戲這條路他不清楚,只知道畢業後她就在這裏開了花店,而且生意一直非常好。

女人紮着長馬尾,抱着一束百合正跟一個人結算價格。

看到祁安,她揮了揮手:“來啦?”

“莉姐。”祁安把顧瞳拉進屋:“用一下你的衛生間。”

“進屋,我有客人,你們自己随意。”莉姐又從後面一排花桶裏拿出來幾根玫瑰,繼續包裝。

水龍頭裏的水非常涼,顧瞳洗完發現沒帶紙巾,等着手上的水在池子裏滴完,才縮回袖子裏暖暖。

走回花店的時候,莉姐正給玫瑰花綁蝴蝶結,拿起來用噴壺噴了點水,轉身遞給門口的人。

“怎麽,來買花?”莉姐看着祁安,卻被旁邊的顧瞳吸引過去目光。

“哎?”莉姐走過去微微仰頭看着顧瞳:“混血小帥哥?”

“終于有人不叫我洋娃子了。”顧瞳欣慰的摸着自己的胸口說:“終于有人看出來我是混血不是美國人了。”

祁安扭頭笑了一下,莉姐直接叉着腰笑的很大聲:“你還是偏亞洲人模樣多一些,不難看出來,乍一眼看你的藍瞳,多半會直接當你是外國人了。”

顧瞳點點頭,依然是一副很欣慰的模樣。

“祁馨在幹嗎?”莉姐邊整理花邊問。

“在家做手工呢,除了做玫瑰餅就是做手工。”祁安看着滿排的花就頭疼。

“好意思說,都沒給我帶玫瑰餅。”莉姐把噴壺拿起來噴了兩下:“晚上給我送來。”

“晚上你不回家?”祁安拿起一把滿天星問。

“還是這麽不會選花。”莉姐把他手上的一大束滿天星拿過來包好:“放家裏?”

祁安點頭。

“你每年過年都要問我一遍這問題嗎?”莉姐把滿天星用紫色的塑料紙包好放到一旁:“再選點兒什麽?”

顧瞳看見莉姐手上帶了很多好看的手繩,有細細一根繞很多圈的,也有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樣的。

顧瞳撸起袖子,把手上的東西翻出來給莉姐看:“莉姐,你手上也是祁馨姐姐編的嗎?”

莉姐非常給面兒的把手也伸過來:“是啊,哎呀寶貝兒,情侶款哎。”

祁安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紅繩。

莉姐眯起眼:“這就很尴尬了。”

“想買點兒什麽花?”祁安偏過頭問顧瞳。

“你掏錢嗎?”顧瞳有些興奮的盯着滿排的花看來看去,最後還是落在了玫瑰上。

“不然呢?”祁安端着手臂笑了笑。

顧瞳想了想,指着玫瑰:“買九朵送我。”

祁安大概早就猜到顧瞳會選玫瑰,此刻正欣慰他沒要九十九朵。

“我給你們随便配點兒吧,就放屋裏的那些我看着來。”莉姐邊說邊從各個花桶裏拿出各色鮮花來放在旁邊桌子上已經攤開的包裝紙裏:“讓祁安選花這年就別想過了,在這兒陪我吧。”

兩個人抱着一束大雜燴,一束滿天星,九朵玫瑰花,莉姐只收了玫瑰花的錢,其他兩束是她送給祁安一家的春節禮物。

手上多了東西沒辦法繼續逛巷子,顧瞳捧着玫瑰跟在祁安身後,兩只眼睛依舊目不暇接的看。剛才光顧着進花店洗手、買花,現在回頭才發現,這家花店開在“這裏沒有玉米汁”店鋪旁邊。

一進門,就看見呂純澤正推着輪椅和祁馨聊天,大金毛和小點兒蹲在祁馨腳邊打着盹。

顧瞳跑過去把玫瑰花送給祁馨,祁安笑着說了句:“可真會借花獻佛。”

“佛?”顧瞳搖頭擺手道:“是獻給漂亮姐姐。”

祁馨笑的非常開心,聞了聞玫瑰問顧瞳:“見到莉姐了?”

顧瞳點了點頭。

“是不是要你們給她送玫瑰餅?”祁馨把花拿給呂純澤,雙手放在輪子上就要去廚房。

“不急。”祁安摁住她的手:“晚上吃完飯再去。”

顧瞳回房才發現潘陽來了。

桌子上放着一堆福字窗花還有對聯,椅子上的紅色袋子裏裝了一大把煙花棒。

潘陽四仰八叉的躺在第一張床鋪上,連羽絨服都沒脫,睡得很沉,不知道在家吃個午飯怎麽能累成這樣。

祁安把花放在窗臺上的花瓶裏,從桌上拿起一對春聯沖顧瞳一挑眉。

顧瞳跑出門外,接過祁馨從屋裏拿出來的剪刀膠帶,和祁安一起把春聯貼在了門框上。

朱門北啓新春色。

紫氣東來大吉祥。

作者有話要說:

朱門北啓新春色。

紫氣東來大吉祥。

(這是有一次過年我往家門口貼的一副對聯)

抱拳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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