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句話一說完，顧瞳就覺得自己徹底清醒了，怯怯的縮回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每次聽祁安說這些的時候心裏總有股氣撒不出來就難受。
這次幹脆由着性子爆發了。
他從小到大基本沒生過氣，沒有讓他可以生氣的機會，父母兄嫂都會問他的想法，遵從他的意願，哪怕是給他制定好了要走的路也得先征得他同意，萬事都以他為主。
但在祁安這裏不同，完全不同，祁安不給他說的機會，不跟他聊，認為他是圖新鮮才會對這份感情較真，認為三年時間足以淡化掉顧瞳對他的新鮮感。
顧瞳不想擰着祁安的話說，他預感這樣争執一定會吵架，他不喜歡吵架，他是那種心裏不能擱一點事兒的人，但凡想點什麽很容易睡不着，做事情也會三心二意，走神更不用說，讀書也做不到一目十行，所以他不跟祁安說太多的話，只用一句“憑我自己的本事”把所有解決辦法都攔在自己身上。
你不是身上一堆擔子嗎。
那咱倆的事兒我擔了。
顧瞳在心裏“哼”了一聲，臉上卻沖祁安笑了笑，笑完又不知道該做點什麽，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愣神兒。
祁安被他這句話砸的有點蒙。
他承認這話說的他心裏一癢，差點沒把顧瞳就地正法。
好在小安爺的定力很強，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自己身上的物件兒都能把控的很好，眼下也沒表現出有什麽地方不妥，就仍然是很無奈的嘆氣。
“玫瑰餅好了！”潘陽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嗓子，滿口留香，好吃的讓他眯了下眼睛。顧瞳的思緒被玫瑰餅牽扯過去，胃裏适時的“咕嚕”一聲，忙打開房門逃跑似的沖向廚房。
院子裏正房前放着一張大圓桌，圓桌上騎着玻璃轉盤，旁邊放着十把椅子。這張桌子是什麽時候搬出來的，顧瞳沒在意，他就知道今天晚上一家人都會圍着這張桌子吃飯，想想就覺得溫馨。
跑進廚房的時候小點兒跟着一起進來了，廚房裏的呂純澤“嗷”了一嗓子，拍着胸脯費了半天勁才把罵人的話咽回肚子裏。
“之前烤好的晚上有人來串門小瞳你幫我拿給他們。”祁馨指着臺面上一排的紙袋子沖顧瞳笑了笑：“讓我們祁家的新人跟街坊鄰裏打個招呼。”
顧瞳笑的很開心，忙說“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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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陽端起白瓷盤，顧瞳把瓷盤裏的玫瑰餅拿出來咬了一口，酥酥軟軟，芳香溢滿口腔，臉上表情瞬間變的愉悅，一掃剛才和祁安對話時的郁悶。
呂純澤開始做飯了，潘陽這個打下手的待在廚房也沒什麽用武之地，推着同樣沒有用武之地的顧瞳往外走，到院子裏找大妹兒和小點兒玩兒。
老爺子打開門從屋裏走了出來，看見院子裏兩個調皮的孩子，亮嗓一喊：“這誰家小孩兒來了啊。”
潘陽耳朵迅速一動，從大妹兒旁邊跳起身，沖着老爺子就撲了過去：“爺爺爺爺，您孫子來給您拜年了。”
“哎喲大孫子喲。”祁老爺子從兜裏掏出紅包：“快，再叫一聲。”
“爺爺！”潘陽這一嗓子吼得地上的大妹兒跟着他也叫了一聲，爺孫倆笑了個沒心沒肺，潘陽接過紅包又說了句“謝謝爺爺”。
顧瞳看見紅包同樣也是合不攏嘴，雖然他不知道顧衍同不同意讓他收下，但祁老爺子既然準備了，顧瞳自然得拿着，拒絕是不禮貌的。
萬一拒絕了，爺爺這身手他也打不過。
感覺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KO了。
老爺子走進廚房的時候，呂純澤在做飯，滿屋子的油煙味兒嗆的老爺子連咳兩聲，不過只有老爺子知道他這咳嗽多半和這煙火氣沒什麽關系。
呂純澤沖爺爺笑了笑，老爺子把紅包塞進他上衣口袋裏，給自己孫女兜裏又揣了一個，這兩個紅包裏多塞了兩塊印有“平安”二字的小金塊，是作為長輩的他對他們二人的祝福。
祁老爺子心裏跟明鏡兒一樣，什麽都不言語，卻什麽都懂。
只要晚輩過得幸福，他就知足。
顧瞳把紅包拿回房間曬給祁安看，祁安笑了笑，看着他把紅包放在自己枕頭下，然後很滿意的拍了拍枕頭。
“壓歲錢。”顧瞳對祁安說。
“喲。”潘陽跟進來打了個響指：“我們小美瞳還知道壓歲錢哪？”
顧瞳指了指他說：“別瞧不起人，紅包上寫着字呢。”
潘陽一愣，低頭看着自己的紅包：“我怎麽就是純紅色啥都沒有呢？”
顧瞳伸脖看了一眼他的紅包，把自己枕頭下的紅包重新拿出來做了個對比，有點自豪的說：“我這上面還貼着個金幣呢。”
“爺爺！”潘陽拿着紅包就往外跑：“我再叫您幾聲‘爺爺’才能給我換一個帶‘金箔’的金幣紅包啊？偏心！”
“那得磕個響頭！”老爺子從廚房裏笑着走出來，看着潘陽跑過來的樣子直樂，胡子都給笑歪了。
潘陽火急火燎的跑過來，腳下被石板路上的石頭一絆，一個“我”字還沒說脫口，就往地上一撲，直接摔了個大馬趴。
“好嘞！”老爺子雙手往後一背，踱着步子滿臉笑意回屋立刻給潘陽換了個金箔紅包。
七點多的時候，夜色黑的徹底，院子裏三間房門前的紅燈籠亮了起來。
大門口上已經貼好了福字和春聯，大紅燈籠高高挂，顧瞳用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顧衍。
呂純澤和大媽分別做了四道菜，其實他們用不着做太多，街坊鄰裏一會兒來一個手上端着一個盤子，一會兒來一個手裏拿着幾個袋子，裏面放的都是自家做的美食，顧瞳會換給他們一袋鮮花餅。
“你家又添新娃娃啦？”凡是來的大爺大媽都客氣的笑着問老爺子。
“我跟你們說，我這個小孫子長得比祁安還好看嘞。”老爺子坐在主位上，端着大煙杆子笑的底氣十足。
顧瞳之前要往餐桌旁坐的時候，被祁安拎到了門前的小座椅上。顧瞳沒問緣由，猜到這應該是家裏的規矩。
很早以前他在食堂看到過呂純澤和潘陽等着祁安過來才吃飯，哪怕是飯涼了也還是等着，一開始不理解，現在有些明白了。
呂純澤、潘陽和祁安三個是鐵磁兒，又經常在祁安家生活，久而久之無形中形成一些別的朋友之間沒有的的東西，潛意識會影響他們。
而現在老爺子沒上桌，論輩分大伯也沒上桌，小輩們理應在旁邊先候着。
顧瞳坐在祁安和祁馨中間，他眼前放着一盆子肉，祁安說這叫蘇造肉。
街坊鄰裏送來的有顧瞳認識的八寶飯、燒麥、牛舌餅等，大部分他都認不出來。外圈是八個炒菜，平時在學校食堂都吃到過，炒菜圍着的裏面大部分是糕點，顧瞳分不出彼此有什麽不同。
“茯苓餅。”祁安在給顧瞳盛餃子的時候看見他正盯着一個盤子猶豫要不要拿。
“好吃嗎？”顧瞳伸着的手在盤子前一頓，扭頭看着他。
“吃這個吧。”祁安把餃子放到他手邊，給他拿了兩個咧着嘴的小糕點，一口一個的大小。
“開口笑。”祁安說，顧瞳接過直接放進嘴裏，滿嘴芝麻味兒香香的，然後就沖祁安沒心沒肺的一樂。
傻傻的。
祁安心裏癢癢的。
“我的墩饽饽喲。”潘陽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就着餃子湯咽下肚：“還是這麽幹。”
三兩口吃完就要去夾炸灌腸，呂純澤看了他一眼，趕忙用自己的筷子攔截下他的筷子道：“灌腸可以吃，蒜汁兒別沾，你睡覺張着嘴打呼嚕，晚上一屋子蒜味兒。”
“不沾蒜汁兒吃個屁啊。”潘陽拿着筷子反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背說：“我帶了好幾瓶漱口水呢，我刷十遍牙不行嗎？大驚小怪的。”
“十遍啊。”老爺子啃着醬豬蹄抹了滿嘴油道：“我盯着一遍都不能少。”
“爺爺！”潘陽瞪着祁老爺子：“您已經不是當年大明湖畔的我爺爺了！”
一桌子人笑的很開心。
“大明湖畔是什麽？”顧瞳睜着大眼睛問祁安。
祁安不想解釋，他解釋不明白。
祁馨倒是很有耐心的跟他說小時候看的各種電視劇，聽的顧瞳現在就有瘾想看了。
“來。”祁老爺子舉起玻璃杯，一桌人立刻收起話匣子同時舉杯，滿桌子的紅白酒，只有顧瞳的杯子裏盛着果粒橙。
“新的一年，希望我家的五個娃娃都能健康平安。”老爺子一口悶完，顧瞳也一口悶，全桌只有顧瞳一個人不知道老爺子是要喝三杯的，喝完就跟祁安大眼兒瞪小眼兒，一臉茫然。
祁安又給他把杯子滿上，示意自己喝的時候顧瞳再跟着他一起喝。
“第二，希望我的三個兒子也都能健康。”老爺子先把杯子沖着大伯，又沖着兩個空座位，一仰頭。
“最後。”老爺子頓了頓：“希望這個家，別散。”
大伯縮了縮脖子，有點心虛的坐在位子裏。
祁安看着爺爺，擰着眉把白酒咽下了肚。
顧瞳吃的肚皮鼓鼓的，還不滿足，用紙捏着一塊糖火燒啃。
覺得甜，竟然沾着祁安用來吃爆肚的麻醬，繼續吃。
“小美瞳，你現在真成咱家人兒了，口味兒比我還獨特。”潘陽捏着顧瞳的肩膀，顧瞳舒服的邊嚼着糖火燒邊眯起眼睛。
晚飯吃完，祁馨沒讓顧瞳和祁安收拾，把一袋子玫瑰餅放到顧瞳手裏。
“讓祁安帶你去逛逛，順便給莉姐送過去。”祁馨笑着對他說。
顧瞳點點頭，回屋換好自己的羽絨服，把紅棉襖整整齊齊的疊好擺在枕頭上，和壓歲錢一上一下放着。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