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梁京城,距邺城二十餘公裏,是永業朝的首都。

初七,人勝日,首都梁京更是熱鬧,街上的小攤買賣節慶相關的七寶羹,盒子菜,煎餅,還有各式的人勝和花勝。

男男女女或簪于鬓邊,或挂于胸前,色目奪人。

傍晚時分人潮漸散,攤位也陸續收起,回家過節。雀花巷前,只剩下一小吃攤,有兩名臉容兇惡的壯漢各叫了兩碗七寶羹,悶頭喝着。

入夜之際,灰朦如煙。

一名濃妝豔抹的紅衫女子緩步來到小吃攤前,坐在靠街的一桌,用清甜的嗓音道:“店家,來一碗七寶羹。”

那店家已年逾花甲之年,頭也不擡地應聲:“好咧!”

夜漸深了,只餘幾盞燭光于黑暗中随春風的搖曳。

“啊……啊啊……”

尖叫聲劃破了黑中的寂靜,顯得異常響亮。

循聲而去應是雀花巷中傳出,軟柔的嗓音夾雜着驚顫,教人心魂一蕩。忽地勾住了一頂路過的華麗暖轎。

一道紅豔的影子突然竄出,撲向暖轎邊,急促地喚道:“爺,救命呀!爺救救……”

幾點嬌軟之音将朱敏讷叫醒。

适才與呂丞相于楚雲樓小酌幾杯,他不勝酒力已有幾分醉意,正靠于軟榻閉目養神。這幾聲嬌媚之音令他猛地瞪大雙眼,往外惱問:“誰呀?竟敢攔本官的轎?”

轎夫僵住腳步,生怕撞到轎前的人兒,雙目瞪直,皆不敢回語。

不知打從哪揚起一陣春風,簾被掀起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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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幽幽的燭光隐隐可見一名紅衣女子抱住杠條,急促的喘息令人神魂颠倒,引起了朱敏讷的注意。他心口一熱,忙敲了敲轎板示意下轎。

轎前的燭光暗黃,幽幽淡黃打在那紅衫女子身上,一襲深紅的披風迤着一片绮麗的風光。

朱敏讷居高臨下,斥道:“誰人?深夜攔轎,可知罪?”

那紅衫女子仍是氣喘籲籲,發鬓稍亂,雙腿虛軟地靠着轎杠,微垂首,瞧不真切其臉容。

女子聞得有人聲,緩緩擡起臉兒。

呼——

朱敏讷倒抽一口冷氣,微張嘴,卻忘了吸氣。一雙細小的雙眼努力瞪圓,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幅絕美之景。

這是夢嗎?

還是他醉後的幻覺。

世間竟有如此貌美惑人的女子?!

一張瓜子般的小臉兒,光潔的額尖,柳眉如絲,水眸迷朦,鼻尖如筍,朱唇誘人,每一筆都是驚世之作。

這女子美得不似人間之物。

“爺……”

女子努力站直身子喚了聲,梨花帶淚,更添幾分我見尤憐之相,教人不願驚憂到她的嬌弱。

“姑娘!”

朱敏讷以自己從未有過的嗓音柔聲喚道,生怕過于用力美人便會煙消雲散,不複見。

女子腳下不穩,順勢跌向他。

他一把扶住,将其納入懷內,撲鼻而來是一股濃烈的香氣使人昏眩。又問:“姑……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全身顫抖,一對小手緊緊地揪着他的衣襟,音調破碎地道:“有……有壞人追來……”

不等朱敏讷思索,不遠處跑來兩道高壯的漢子,那漢子呼叫:“美人兒……美人兒……不用躲了趕緊出來陪你哥哥玩一會……”

入耳皆是不堪之言。

此女子貌比天仙,入夜歸家,怕是遇到居心不良之徒。他揮手讓轎夫上前喝道:“是誰在胡叫呀!也不怕驚憂朝廷命官呀!”

那漢子聞得呼聲,一怔,忙在黑暗中隐去。

貌美女子驚魂稍定,發現自己趴在男人的懷內,這才羞紅了臉,推開朱敏讷,福身行禮道:“莺莺謝過這位爺的相救之恩。”

懷內的溫軟嬌軀一退,朱敏讷悵然若失。極力鎮定地道:“不知莺莺姑娘家住何處,免得姑娘再受驚吓,容我送姑娘一程吧!”

莺莺溫順地應下,又道了幾句謝意。

兩人于春夜無人的街道緩步而行。莺莺姑娘的住所頗近,就在雀兒巷後面的楊柳街三號。

閑談之中,朱敏讷得知莺莺年約二十,四年前許人,可惜丈夫年前去世,她膝下無兒無女又無依無靠,生活不繼。遂三日前,來梁京投靠遠親。

一所尋常住宅,門前高挂兩盞紅燈籠,燭火于黑暗中如兩點紅光,照不亮往來人的身姿。

莺莺玉手一擡,指道:“到了。”

朱敏讷終有萬千不舍,只能雙目糾着她的顏,不能自己。

已轉過身的莺莺忽地轉首,臉帶嬌羞地邀請:“氣候嚴寒,不如爺入門喝杯溫酒暖暖身子,也好讓奴家感謝爺一番。”

男人一愕,怔怔地看着眼前這朵盛開桃花,根本道不出一個“不”字。

佳人于前方引路,他緊跟而上。

莺莺住在後院的一棟小樓之上,雖有些簡陋,卻也能容身。一入屋,生着爐子,也是相當暖和的。

她順手脫掉披風,燃起一盞燭火。那張奪人呼吸的麗容,比燭光還要亮眼。

“爺,來坐一坐吧!”

莺莺将朱敏讷推于桌前坐下,又見她提酒溫着,倒了一杯溫酒握手,又言:“今夜若不是碰見爺,奴家可就危險了!感謝爺出手相救!”

說罷,親昵地喂了他一口酒。

朱敏讷嘴一張,溫酒滑入喉嚨燙得他心口蕩漾,一股火熱自下/體竄起,直沖上腦袋。寒冷的春夜他竟額間冒出細細的冷汗。

他出手相救,與仁慈,心軟無關,只因她有一張麗容。

不是他誇談,莺莺的容貌便是入宮為妃也有過之而無不及。麗人獨行,他又怎能見難不救呢!

不過是他身為男人對美麗的事物保護欲罷了。

莺莺的美豔之姿,便是姓柳名下惠的男子寧可不姓柳,也想與她溫存一晚,享樂一番,方不枉此生。

他被迷得暈乎乎的,顧不上喝酒。

莺莺見此,掩嘴輕笑道:“爺怎不喝呢?可是要奴家喂……才肯喝呀……嘻嘻……”

如此溫香軟玉,哪個男人忍受得了。

朱敏讷已忍無可忍,他也不願忍耐,一把執住她的小手将她扯入懷內,低首就想親她的嘴,卻被莺莺閃過,只親了臉龐,親了滿口香濃的胭脂。

“爺……爺,別急嘛!”

莺莺嗔笑,想從他懷內掙紮起來,那男人欲/火上腦哪饒得她呀,手腳不規矩揉捏,開始放縱……

“咻”地一聲,燭火滅了,室內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莺莺趁他一怔,忙起身走向半開窗戶,用力關上,将春風隔于屋外。

見美人久久不回座,朱敏讷在黑暗中輕聲呼喚:“莺莺……莺莺……你在哪呀?快回來喲!”

空中有人應聲:“嘻嘻……爺你猜猜……”

“喲,你這頑皮的莺莺呀!哈哈……”說罷,朱敏讷邊笑邊起身,四處摸索……可惜他探手于黑暗中,卻摸不到美人的一片衣角。

“砰”地一聲悶響在黑暗中響起,随即“喲”一聲痛呼,更是明顯。

這是踢中沉重木板的聲響呀!

朱敏讷樂得裂開了嘴,卻将笑聲咽下,放輕腳步走向內室床榻,一邊仍在驚嘆:“莺莺你在哪呀?告訴我一聲……”

“爺你猜嘛!嘻嘻……”

黑暗中忽遠忽近地傳來她嬌軟的嗓音。

朱敏讷踏步往前,探到床柱,順勢往床上一倒,壓住一俱嬌嫩濃香的身軀,顧不得美人的掙紮。

他那手不客氣地解下她的衣衫……

不久兩俱身軀糾纏一塊,發出令人臉紅耳赤的呻/吟聲……

漆黑的夜更濃,更深了。連偶爾露臉的彎月也隐于烏雲後面,大地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牆之隔的屋內那男女歡/愛的聲響越來越大……

她垂首,用力地擦掉臉上的脂粉和口脂。

忽地,一道黑影籠罩着她,堵住她所有退路。她一詫,來不及行動已被來人壓于木牆之上,動彈不得。

這是一個男人,相當高大,燙熱氣息直噴上她的小臉及頸脖間,害她忍不住往後一縮,卻發現背抵木牆,已無路可退。

那人的目光在漆黑之中閃着亮光,又兇又狠地糾纏着她,極力地壓抑着不斷上竄的怒火。

畢竟相處了半載,她知道來者是誰。

雖不知他何時尾随自己,也不知他為何前來,但此時她卻不敢張聲,深怕打斷房內的那一場好戲。

小手一探想推開他,微張的小嘴無聲問道:阿陽你——

話,卻全隐沒于他的嘴裏。

他俯首一口咬住她的朱唇,強行撬開她的唇瓣,誘着她的舌起舞……将自己的憤然全付于這記吻中。

這溫潤的唇,清甜之中帶着濃烈的脂粉香。

那男人是不是也曾如此碰過她?

越想越惱火,他忘情地糾纏着她……

地窖那幾口裝着陸雪生前用品的大箱忽然不見了,那時他應該猜到她就是易河的新娘,她和青姑娘暗地準備着一切。

只是自己不願去相信。

她是。

出嫁當日,他一心煩憂着該不該将她帶走,交給六嬸複命。

而她竟沒有登上花轎,而是與兩名男子快馬兼程跑來梁京城,于雀花巷前演了一場潑皮調戲美人的戲。

她化名作什麽莺莺燕燕,熱情地将那名華服的老男人領進小院。

她衣着暴露,言行放蕩,他差點想沖出來将她掐死。

這名年紀都可當她父親的男人到底與她有何關系,竟讓她出嫁之日趕來梁京城上演這一出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的主不是她。

看來多半是仇,而非愛。

從致被他無禮的舉動驚得雙眸瞪圓,忘了抵抗。畢竟紙上談兵容易,實際操作她苦無半點經驗。

他厚重的呼吸襲來,口腔內滿是他的氣味,灼熱了她的心魂……

幾乎只是一瞬,她意識清明。雙手抵住他厚實的胸腔想推開他,無奈他身強體壯,推不動,打也不痛。

她掙紮不得,只能承着他的吻。承着他糾纏。

太無禮了!

若說昨夜他握住自己手是放縱,那麽此時便是放蕩。

若呼叫或頑強的抵抗肯定會驚動屋內的兩人,但她也不可能繼續任人欺辱。

水眸一眯,狠心一咬——

“喲——”

阿陽痛呼一聲。

從致攀着他,掩住他的嘴,輕斥:“閉嘴。”

仿佛是習慣了她的命令,阿陽不語,只噘嘴,想起剛剛嘗到她的柔美及甜膩,又不由地伸出灼熱的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心。

卻被她不客氣地掌了一下嘴,怒目瞪圓。

阿陽将她摟于身前,往隔壁的屋頂躍去,在屋頂上幾縱幾躍,已入了北裏。

夜已深,梁京城唯此處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在某處僻靜的屋檐下。

阿陽放下從致。

從致一站定,推開他,狠狠地揉擦着自己的唇,想拭去他的氣味。見此,阿陽的怒火又揚,質問:“你為何不在喜轎之內,來這做什麽?”

“敢情我的事,還需要向你報告。”

“你——”

阿陽上前捧着她的小臉,借着不遠的燭火,盯着她的臉。

小臉的脂粉抹去不少,那微瑕的半臉上仍可見細碎的疤痕,而另一面常年隐于面紗下的另一半。

衆人皆認為是疤痕縱橫不忍入目,誰又料到這一面竟是完美無瑕,光潔細滑。

她竟将美好的一面隐藏,而将有瑕的一面示人。

她臉上殘紅有破碎之美,讓人想一再蹂/躏。

他俯身落下,離她微腫的紅唇只有一寸之距,卻聽到她無情地提醒:“你別忘了我是易河的妻。”

今日她從齊府出嫁,天下人皆知齊府的五姑娘已是易河明媒正娶之妻。

阿陽的身份她一直存疑。

只是他一直按兵不動,對自己從未另眼相看。一開始她誤以為他的目标是豐叔,今夜才知是自己。

看來她低估了他。

厚重熱氣噴于她的小臉。

唇卻遲遲不敢落下。

阿陽低吼一聲,咬緊牙關,松開雙手。現在不是被美/色所迷的時候,等她追上迎親隊伍嫁入易家,他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抓住她的手腕,道:“走。”

“上哪?”

“我家。”

“………”

作者有話要說:

很想吐槽一事。說琴師的廣播劇出來了,就搜一下,竟發現文,居然有人免費鏈接下載。幸好已過期了。

作者君碼字,認認真真,不滿意會碼三遍,四遍,直到自己滿意為止。高大尚的話不曉得,但希望尊重作者的辛勞。

晉江還有一大批辛辛苦苦,靠愛發電作者們。

鼓勵的話語不敢強求,但至少值得尊重。

PS:近日有閑,會修改一下本文幾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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