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混賬的話他常說,混賬的事他也沒少做。

身為涼國的首富,易氏當家,他常被外人稱為奸商,而他也不否認,在商言商,無商不奸。

而他嘛,青出于藍,完全不将诨話當一回事,做得那就一個理所當然。

然,易夫人去世僅月餘,他卻厚顏無度與妻姐提親。于情于理都不合世情,更無仁義可言,通俗一點來講:臭不要臉,實在無恥。

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為了他的妻子齊五,再無恥他也無所謂。

而樹上的豐叔實在是一名光明磊落的漢子,聞得易河這話,吓得差點從樹上跌下,幸好他反手抓住樹枝,穩住跌勢。

這混小子是啥意思?!

這頭剛剛招惹青丫頭,沒幾天。這回居然還敢來占從致的便宜。他們家的女娃為何非要嫁入易家啊。哼!

而樹下的白衣少女只是緩緩地,慢慢地扭轉首,隔着面紗怔怔地看着易河。

就算被她惡心惱罵一頓,易河也不見怪。

畢竟說诨話是自己。

可惜他的這名妻姐,帷帽一晃,“嘻”地一聲掩臉一笑。雖隔着面紗,仍能感覺到她渾天然的貴氣和從容,半點都沒有被妹婿的話語吓到。

陸從致的反應令易河心頭一咯噔。

笑畢。

陸從致說:“易當家真懂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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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河斂住神色,反問:“我若不是開玩笑?”

聞言,陸從致輕哼一聲,回道:“小女請問易當家憑什麽認為小女肯嫁予你?是因你是首富,還是鳏夫?”聲音又清又淡,凝結成冰如一把利刃直插入易河胸口。

“你——”

“想娶小女者,衆多,不差易首富一個。”陸從致拒絕。

某人卻厚顏地反駁:“想娶你的人中只有一個易河。”

“那又如何?”

陸從致說:“易河只是我短命的妹妹的夫婿,除外什麽都不是。”

被損得體無完膚,易河只能幹瞪眼,無話反駁。

樹上的豐叔剛調好位置,笑着靠着樹杆,擡首看藍天白雲,一派悠閑自在。而離他頗遠,卻占據了有利位置的剎樓主差點想拍掌叫好。

這位“蘇姑娘”損人,甚至不帶罵人的話,卻能将狐貍王殺個片甲不留,真是高呀!這麽有趣又聰明的女人,難怪冉大爺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也迷失在她的石榴裙下,迷得不分東南西北。

冉陽于午後,聽到剎筆的報告。他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把事情的經過當成是市井傳聞那般。

可是冉陽臉上卻沒有笑容。

不論易河出自何種用心,他想與陸從致結下姻緣這事讓他心下糾結不已。這小女子怎走到哪都招蜂,這回還是大螞蜂,一碰不是中/毒,便是死。

他默然地來到照水居,因他時常光顧,陸從致為免閑話,故命人費了三日,架了一座小木亭在院前,她就像回到邺城梅院內,繼續她的玩茶弄水。

茶香溶于空氣中,撲鼻而來。

冉陽坐下,與從致相對。

從致只輕描了他一眼,将沏好的茶端到他跟前的桌上,說:“請!”

冉陽擡起茶碗,昂首喝光,再重重地擱下茶碗,靜靜地看着她,仿佛要将眼前的女子裝入眼中。

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

陸從致放下茶壺,詢問:“冉爺今日為何心事重重?”

對座的青年苦笑一聲,反問:“我看來心事重重嗎?”現下他對她的情已到無法摭掩的地步了?

“嗯。”從致輕點頭,不解地看着他。

冉陽喚道:“姑娘!”

從致又點點頭。

他再喚:“姑娘!!”

白衣美人眉兒一挑,牙齒輕磨,聲音轉冷。“小女心魂俱在,無需冉爺喊魂。有事請直言。”

冉陽探手抓住她的小手。

她的手掌因沖泡茶水,少了尋常冷氣,帶着一股少有的溫熱,燙着冉陽的手心。他輕扣着她的指,将她輕輕地拉近。

從致倒也沒有反抗,任他靜靜地握着自己的手。

桌上的茶已涼。

燦爛的午陽已偏轉。

他仍握着她的手,相顧無語。

“籲——!”陸從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冷諷:“我是請冉爺有事直言,而不是抓着手無語。不說,我便回屋了。”

冉陽笑了笑,應聲:“姑娘還是這般沒耐心。”說罷,輕輕地放開她的小手,轉而移身從到她身邊。

高壯的身子一下子将陽光擋住,造了一片陰暗給陸從致。

他說:“姑娘遲早也是會嫁人的。為何不挑個熟悉又順眼的人呢?”

“哦,冉爺所言的熟悉又順眼的人,該不會就是冉爺自己吧!”強行銷售自己這手法不但急,也有些過了。

他最近是怎麽了?好像是沉不住的少年般對她總是冒氣。

“姑娘你要如何才願意嫁我?”冉陽問的直接。

回答的人也相當直接。“冉爺要如何才打消娶我的念頭?”

兩人四目相接,水眸在陰暗中閃着晶亮,毫不退避,直視着那男子墨黑的眼眸,在漆黑的中看到自己的臉容清晰地印在他眼中。

冉陽探手輕撩起她的面紗于耳後,将她的小臉暴露于眼前。“我實在不願再對你用非常手段。姑娘,你就嫁我如何?”

“阿陽,天下女子何其多呀,別再執著于我一人。我……不适合你,更不适合當妻子。前事種種,我亦不計較。阿陽,”從致抓住臉上溫柔撫摸的大手,“相信我。這不過是一時的迷戀。你瞧見了我臉容,一時被迷惑罷了,待看清,定會後悔的。相信我吧!”

青年反握着她手,堅定地回答她。“我冉陽做事從不後悔,若後悔便不會開始。你懂我的心,為何非要拒人于千裏之外?”

“我……”

從致看着他滿眼痛楚,一時竟無法反駁他的話。

“看着我為你心疼,為你着急……你卻權當是個游戲。姑娘呀我是個有血有肉的漢子。我經不起你的挑釁,也容不得你的離開。你明知我的心意,明明……對我亦有情,為何總要拒絕?為何就不能相信我一回?我冉陽指天立誓,絕不負你。倘若有一日我負了你,定将浩陽劍奉上,任你宰割。”

他一番心聲,頗令人動容,縱是陸從致也尋不着話,只能微垂首不敢再接他灼熱的目光,仿佛要将自己燒起來。

冉陽不讓她逃避,輕托着她的下颌,正想俯身往下——

“咳咳……麻煩放開你那只手。”忽地,有人出聲制止。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二十三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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